第八卷 第三章

  伊伯提斯商会地下的密室,通称「国王的安全屋」。米菈在寝室内醒来,意识朦胧地起身环顾房内。

  由于是地下,这里当然没有窗户,所以看不清外面的状况。抬头一看,不至于干扰睡眠的灯光自天花板上淡淡洒落。用手环型控制器确认现在时刻,可以知道时间刚过早上。

  不经意地往左看,看到一张彷佛空壳的床。再继续将视线投向深处,可以看见蛇半裸熟睡的妖艳模样。

  (感恩吶感恩。)

  米菈朝蛇合掌,感谢上天让他一早醒来就大饱眼福。不过这样还不够,机会难得,他跳下床想靠近欣赏。这时,米菈发现床头挂著一套衣服。别说脱下来时的记忆,就连睡前的记忆都很模糊,这才发现自己也是半裸。

  (两个半裸的女人共处一室,这个状况还真刺激吶~)

  不知道是还没睡醒,还是因为早上特有的朦胧感,米菈并没有制止内心的妄想。

  他穿上连身裙,再次尽情欣赏了蛇一番才离开寝室。

  「米菈,早啊。」

  「米菈,早安。」

  蝎跟安洁莉卡已经在客厅了。蝎坐在客厅一角的小桌前,似乎在调配某种药品。安洁莉卡则是正在准备早餐,不愧是她的本业(?)她穿起围裙特别好看,用熟练的动作同时料理好几道菜色。

  这一幕充满家庭感,只可惜早餐的香味混了诡异药品的臭味,糟蹋了美好的气氛。

  「嗯,早。」

  米菈这么回答,瞪了一眼正在开心地调制药材的蝎,经过浴室走进厕所。

  「嗯嗯嗯,早上了吶。」

  步出厕所,米菈在门前大大打了个呵欠,伸懒腰舒展身体。接著坐在附近的椅子上,眼睛半开张著嘴发起呆来。

  「好了,快去冲个澡清醒一下。」

  蝎把毛巾递给开始痴呆的老人──把眼神涣散的米菈扶了起来,然后抓住米菈的肩膀,硬是拖进脱衣室,又把米菈脱个精光推进浴室里。

  相处时间虽然不长,蝎已经知道该如何应付早上的米菈了。

  浴室大约有两坪大,一个人洗非常宽敞,而且下水道设备相当完善,还备有加热洗澡水的术具。

  米菈操作水龙头,让热水从头顶淋下,白皙的肌肤瞬间弹开水滴湿润起来,潮湿的头发紧贴著身体。热水伴随刺激沿著米菈的身躯从下半身流到地板上。

  「啊~真舒服吶~」

  米菈一面因为热水的刺激抖动身体,一面感受到睡意渐渐消去。

  这时,脱衣室忽然传来人的气息。米菈纳闷会是谁,关上莲蓬头时,浴室的门正巧打开。

  「早安。」

  映入眼中的是蛇一丝不挂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的身影。

  米菈不久之前才看过她穿著背心及短裤,以及半裸的模样。两边都很妩媚;但是一丝不挂的样子堪称艺术,具有爆炸般的美感。和蝎健康的肉体不同,蛇身材苗条,却有著绝妙的肉感,漂亮的肢体具备女性曼妙的曲线。

  「唔、唔嗯,早。」

  强烈的冲击使米菈困惑,用有些破音的声音回答。

  一个人洗十分宽敞,但两个人一起就稍嫌挤。米菈在这种密室之中与蛇面对面,忍不住盯著她美丽又魅力四射的身体看。

  蛇没发现米菈的动摇,开始淋浴。米菈在近距离目睹熟识女生的沐浴场景,弹跳的水滴让大脑完全清醒。

  米菈后来才知道,就算在大澡堂之外,同性一起洗澡似乎非常正常。那时米菈被问到是不是会在意,他就面带笑容回答完全不会。

  米菈先离开浴室,看著蛇脱在地上的内衣裤故作镇静换好衣服。然后带著顿悟僧侣般的微笑回到客厅,听从安洁莉卡「请坐下来等。」的指示,受到桌上的早餐吸引在位子上就坐。

  这个安详的早晨就像是和家人一起度过般和乐。虽然有这种感觉,米菈忽然看著安洁莉卡,脑中想著称为主妇或人妻都有种少了什么的感觉。米菈对人妻这个词抱有较为成人的刻板印象,悄悄观察隐约透露出一股稚气的安洁莉卡。她俐落地做好家事,看起来像是能干的妻子,却不知为何给自己这种印象。

  观察了一阵子后,米菈终于发现,原因是她缺乏女性特有的起伏。发现就好,这样就够了。他不会特别提起这件事,只有「嫩妻」这个词闪过脑中。

  蝎此时也调好药品,现在正在整理器具。药品气味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香料炒肉的香味刺激鼻腔。

  不久之后,蛇走出脱衣室,只穿了件内衣坐在米菈身边。米菈侧眼偷瞄,笃定果然还是穿内衣最好看。

  「再一下就做好了。」

  「好像很好吃。」

  「确实如此吶。」

  米菈看著安洁莉卡熟练地排好餐桌,喝了一口综合果汁,和肚子的咕噜声同时附和蛇的话。

  「啊,你又穿这样就跑出来了。讨厌,去把衣服穿起来啦。」

  蝎整理完看到蛇的模样,把她赶回放了换洗衣物的寝室。由于蛇的举动十分自然,米菈以为这是理所当然,但看来一般而言不会只穿内衣。

  (蝎这家伙,多管闲事。)

  米菈边想,边盯著蛇的翘臀,直到她消失在寝室中。

  在此同时,另一间寝室的门开了。

  「我好像闻到很怀念的味道!」

  约翰的弟子米蕾娜把头探出门外。她也许是闻到了早餐的香味,鼻子一嗅一嗅地从房里走了出来。

  「啊,那个,米菈小姐,早安~」

  米蕾娜看到坐在位子上的米菈,行个礼后打了声招呼。或许是刚睡醒,她衣衫不整,头发也乱糟糟的;但脑袋非常清醒,完全没有睡糊涂的模样。看样子,米蕾娜只是纯粹不在意自己的外表而已。

  「米蕾娜,早安。」

  安洁莉卡的温柔声音自米菈的头顶传来。同时,米蕾娜猛然抬起头,站在厨房的约翰妻子,安洁莉卡旋即映入眼帘。

  「师、师母……师母──!!」

  米蕾娜突然眼眶泛泪,面带笑容跑上前,直接扑进安洁莉卡怀里,用模糊的声音哭喊「您平安无事太好了──!」把眼泪跟鼻水擦在安洁莉卡的围裙上。

  安洁莉卡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并且像和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抱著她。对米蕾娜和安洁莉卡来说,这是阔别五年的重逢,难免会有难以压抑的感情。

  十几秒后,哭声稍微缓和下来的时候,米蕾娜倏地抬起头来。

  「难道说,跟我睡在同一个房间里的小女生是……」

  米菈造访地下藏身处时,米蕾娜还在睡梦之中,不知道安洁莉卡昨晚抵达。对她来说,是一早起来就发现隔壁床上多了一个女孩子。

  而且母女遭人掳走时,约翰的女儿安妮只有三岁,现在已经八岁了。米蕾娜这时发现,睡在隔壁的小女孩年龄刚好一致。

  「没错,是安妮喔。」

  「长这么大了──!」

  安洁莉卡笑著回答,米蕾娜又大声哭了出来,安洁莉卡便再次搂著她温柔地微笑。

  蛇换上简朴的衣服走出房间,看见两人也开心地笑逐颜开,在位子上坐下。

  幸好有救出安洁莉卡跟安妮。米菈和蝎这么想对看了一眼,觉得米蕾娜的哭声虽然吵闹,但是感觉起来并不坏。

  等米蕾娜冷静下来后,众人围著餐桌开始享用早餐。分量就早餐来说虽然有点多,但看来大家都饿了,桌上的餐点被吃个精光。

  早餐途中,她们和米蕾娜说明,安洁莉卡不出所料被软禁在梅尔维尔商会的设施中。

  米蕾娜听了,向救出两人的米菈和蝎道谢,接著忽然环视客厅,望向通往寝室的走廊问:「师父还在睡觉吗?」

  安洁莉卡和安妮被从设施里救出来的事情迟早都会曝光。届时,控制约翰的枷锁就会松绑,奇美拉克劳森和梅尔维尔商会势必会对他采取行动。正因如此,米菈等人在救出两人之后,才会直接前往宅邸确保约翰的安全。

  然而约翰早已不在大宅,和梅尔维尔商会交易的明细资料也不翼而飞。

  米菈说明,从遗留在现场的痕迹研判,约翰很有可能遭人掳走。

  「怎么会,师父会不会有危险……」

  「约翰的技术对他们十分重要吶,这点汝毋须担心;不过他今后会受到何种对待──」

  米菈说到这里的时候。

  「妈妈──!」

  一道几乎快要哭出来,呼唤安洁莉卡的声音传来,看样子是安妮醒了。她一醒来就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地方,理所当然会担心害怕。

  「我们有问题会再去叫你,你去陪安妮吧。」

  「不好意思,谢谢你们。」

  蝎这么说,安洁莉卡就立即起身,鞠了一躬跑进寝室。米蕾娜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坐在餐桌前的众人。这里有米菈、蝎与蛇。对她来说,是让自己失禁的两人,以及和外表不符、使用强硬手段讯问的讯问官。独自留下的米蕾娜难忍无可名状的恐惧与紧张感,试图起身逃离现场。

  「那么,我也去看看安妮──」

  「汝坐好,吾等还有事情想问吶。」

  「是……」

  忍不住说出口的藉口遭到即刻否决,米蕾娜只好垂头丧气地坐回椅子上。

  米菈等人全部吃完早餐,从餐桌转移阵地到客厅的沙发,围著金属制的桌子正式开始会议。

  会议内容是关于今后的行动,所有人马上一致决定,应该以救出约翰为第一要务。

  关于他的安全状况,米菈推测由于需要他加工黑雾石的技术,因此不必担心他会有生命安全。而约翰只要继续工作,奇美拉克劳森的武器就会更加完备,扩大精灵们受到的迫害。

  就是因为这样,只要能救出约翰,就能大幅削减奇美拉克劳森的战力。这么一来,在迟早将会到来的决战之中,势必能成为五十铃联盟胜利的主因之一。

  就现状来说,约翰对于双方阵营就是如此重要的人物。

  但是约翰对米菈等人来说不只有战略上的价值。在他身为致胜的关键人物之前,他更是安洁莉卡母女重要的家人,不论如何都想让他们再见一面乃是人之常情。

  不过,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他被带去哪里依然是个问题。约翰是至关重要的人才,可想而知绝对不在能轻易找到的地方。

  他甚至有可能被带去奇美拉克劳森的根据地。

  只不过,在这之前有一个问题。追根究柢,约翰的叛变究竟是怎么曝光的?

  「话说回来,米蕾娜啊。汝晓得放在宅邸二楼的铠甲装饰吗?」

  简洁地整理完现状,米菈如此问道,将眼光投向米蕾娜。

  进出宅邸的时候,都有用完全隐密的效果骗过所有感知能力。和约翰的对话也因为所有人都在隐密范围之内,不可能被第三者察觉。

  然而,约翰却依旧遭人掳走。换言之,米菈怀疑宅邸内某处有负责监视他的机关。

  而第一候补,就是和约翰及警卫一起消失的铠甲摆饰。他想如果铠甲是中空的,想在里面塞多少监视用术具都装得下。

  「二楼的铠甲吗?呃……那是……」

  米蕾娜露出惊讶的表情。与其说是心神不宁,她比较类似难为情地说起铠甲的事情。

  米蕾娜说,那副铠甲是她做的。她的父亲是铠甲锻造师,米蕾娜也用炼金术研究自己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而最终成果,就是那套铠甲。她骄傲地微笑说,那是不输给父亲的最高杰作。

  她又骄傲地表示,那套铠甲只有追求轻量化及强度,并没有施加特别的法术,即便是全身铠甲,穿起来也十分方便行动。

  给约翰看的时候,是他第一次称赞米蕾娜,几天后那就被装饰在二楼走廊的角落了。

  米蕾娜看到,开心地认为这是师父认同自己能独当一面的象徵;可是在那天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任何不同,在修行上依然十分严格。她露出苦笑。

  米蕾娜又说,铠甲内部当然是空的,自从装饰在那里以来,她也没有偷看过里面。

  「百思不解吶……」

  「就是说啊。」

  目前厘清的只有铠甲的出处。听完米蕾娜接近炫耀的解释,米菈跟蝎这么说,同时叹了口气。

  说完之后,米蕾娜期待地问那套铠甲怎么了,米菈就说因为很显眼,所以有点好奇,如此一笑带过。

  米蕾娜听了,露出遥望远方的眼神好一阵子,重复嘟哝著:「术士才不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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