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十七章

  驱动音彷佛悲鸣逐渐升高,终于抵达最高点时,巨大身躯在眨眼间刺出其中一只手臂。战斗兵器体型庞大,因而看似十分笨重;但它体内蕴含的庞大精灵力却让它的动作比小型人偶还快。

  金属手臂如同炮弹一般击碎地面,破坏力之高,就连梅梅被直接打中也不可能毫发无伤;不过它的手臂不可能打到她。

  「速度跟力道都很不赖哟。」

  梅梅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到战斗兵器背后,冷静地分析起敌人的战力。

  这一剎那,战斗兵器的另一只手臂指向她,筒状手臂如外表所见是一根炮管。

  瞄准目标的同时,钢铁手臂喷出炎弹,企图以烈焰吞噬梅梅。炮弹凝聚了庞大的能量,火焰在命中的同时,有如火山爆发一般飞散至四周。

  终于开始减弱的苍色火焰被鲜红烈焰覆盖,周围吹起灼热的焚风。

  这发炎弹也具有直接命中无法安然无恙的威力;但她还在原地。梅梅一步也没动,像是受到什么保护一般,火焰避开她向一旁延烧。

  战斗兵器见状,回身挥下金属手臂,可是那击也没有命中,只有发出暴风雨般的破风声。战斗兵器的攻击还没结束,它再次将炮身指向轻轻跳跃的少女。

  「攻击的连段也很优秀捏。」

  梅梅若无其事地看著战斗兵器,说出这句称赞的瞬间,她的身影忽然从半空中消失,第二发炎弹随后飞过她前一刻所在的空间。

  炎弹直线前进,击中远方的空屋,再次引发爆炸。热风吹拂的片刻之后,战斗人偶的巨大身躯伴随沉重的金属音向一旁倾倒。

  「硬度超出预期,这样的话两次好像比较好捏。然后再加上右手好了哟。」

  梅梅又出现在战斗兵器背后,嘴里念念有词,轻轻合掌集中精神。在战斗兵器来得及反应之前,发动唯有她能使用的技能。

  那看似锁链。从梅梅身体放出的光芒变成纤细的锁链,再次吸进她体内。

  「准备完成,修练开始哟!」

  如此宣言的瞬间,梅梅的动作产生剧变。她彷佛猎杀猎物的猛兽,朝战斗兵器发动攻击,和目前为止测试对方的模样截然不同。

  没错,对梅梅来说,真正的战斗现在才正要开始。刚才都只是在观察对方,决定要在自己身上加多少枷锁的时间。

  没错,她方才发动的技能是不折不扣的枷锁。仙术士的技能之一,【练气法:手舍足落】。能藉由在自己身上加上限制,提升达成目标时的成长幅度,也是梅梅十分爱用的招式。促进成长的效果不只会影响身体,还跟习得新术与其他各式各样的条件有关。

  这次梅梅给自己的制约除了能力值之外,还有只能使用两次仙术,并只能使用右手攻击的限制。

  藏有庞大精灵力的战斗兵器对想迈向更高境界的梅梅来说,作为对手恰到好处。战斗正式开始已经过了十分钟,自带枷锁的梅梅和战斗兵器打得难分轩轾。

  不愧是配备于控制基地这重要据点的战斗兵器,它不只会喷射火焰,还能巧妙地操纵雷光、狂风及冻气,战力甚至凌驾于一般魔兽。只要直接命中,每一击都具有使对方无法行动的威力。

  面对这种怪物,梅梅不依赖能力,以卓越身法与招式在猛攻之间穿梭,精准地攻击关节等脆弱的部位。

  由于制约的限制,梅梅的攻击威力比平时还低上很多,因此完全无法伤到战斗兵器的装甲;但只要攻击脆弱部位,还是能多少给予损伤。

  想要进行有效破坏,势必得累积相当次数的攻击;可是梅梅喜欢这种以胜利为目标慢慢累积的战法。

  「在那种状况下居然还笑得出来。」

  在稍微偏离主战场的地方,开阳边旁观梅梅和部下们的战况,边傻眼地嘀咕。

  主战场垄罩在激烈的暴风雪,及不断闪耀的火焰与雷电之中。在这宛如另一个次元的场景内,依稀可以看见梅梅的表情十分愉快。

  开阳思考,换作是自己的部队对上那具战斗兵器,自己会用何种战术应战。

  「……绝对没办法跟那种东西近身肉搏。」

  梅梅以令人怀疑她究竟是不是人的动作玩弄战斗兵器。应该说,要是做不出那种动作,一定会被金属手臂扫中,受到致命一击。

  稍作思考之后,开阳心想自己不必特地为此烦恼,感谢梅梅的存在。

  不久之后,在梅梅开始战斗过了二十分钟时,那一瞬间终于到来。一点一滴累积的每一击,总算同时粉碎战斗兵器的两只右脚。

  支撑战斗兵器重量的两只脚关节部分折断,巨大的身躯大幅倾斜。就在它失去重心,即将跌倒的最后一刻,反应最灵敏的其中一只手臂用力撑住地面,避免翻倒在地。

  「我就是在等这个哟!」

  随后,梅梅的双眼耀出猛兽般的光辉,使出行云流水般的《缩地》逼近那只手臂,伸手轻拂。

  【仙术•地:绝冲一触】

  梅梅施展的第一招仙术,将冲击波传进手掌触及之物,一掌便轻而易举地粉碎其中一只金属手臂。

  激烈的冲击声与尖锐的金属音高声作响,失去支撑的巨大身躯应声倒地。战斗兵器就这样同时失去机动力及防御用的手臂;但是它没有放弃或是投降,竟然当场坐下,加入剩下的两只脚开始应付梅梅。

  「不屈不挠的态度很不错,可是已经结束了哟。」

  即使对方是敌人,梅梅仍称赞它的奋斗,穿梭于超越以往的火焰与雷光之间,抵挡飞雪钻进战斗兵器的怀中。那是始终由灵敏手臂保护,装甲最厚的部分,梅梅也必须蓄力才能贯穿,而灵敏的手臂是最大的障碍。

  如今排除了其中一项阻碍,产生最大的良机。

  梅梅轻轻伸手扶住战斗兵器死守的中央腹部位置,再把拳头放在手背上,摆出独特的架式。

  下一剎那,战斗兵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应对方式改为不顾一切,甚至不惜自伤,将发射炎弹与雷击的炮管转向梅梅;但战斗兵器的反应没来得及赶上,强硬的动作更使它稍微失去重心。

  这一瞬间壮烈无比,那一击令所有人目睹压倒性的力量差距。

  随著战况演进,开阳的双眼渐渐离开部下,转为紧盯梅梅的战斗。

  开阳中途发现梅梅在自己身上加上了限制,但就算在这种状况之下,她不仅和对手势均力敌,气势还随著每一击成长,直到终于压过对方。

  她一定是在实战中摸透对手了。少女的观察力强到令人难以置信,开阳看到梅梅的战斗后如此确信。

  最后,战斗人偶的双脚折断,用于防御的手臂又被梅梅巧妙地击碎。这时,开阳已经把战况拋到脑后,完全看到入迷了。

  决定胜负之时刻终于到来。那一瞬间,开阳看到至今为止最不可思议,难以形容的惊人一幕。

  【仙术•相传:帝释樱华】

  梅梅的动作乍然而止,玛那在霎那间一涌而出,下一剎那──战斗兵器的身躯爆炸粉碎。开阳仔细观察,舍不得错过任何细节,但还是不明白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茫然。

  战场上,突然失去身躯的战斗兵器无力地倾倒,发出轰然巨响。空中飘舞的金属片在红色火光的照耀下犹如樱吹雪。

  「我赢了捏!」

  梅梅看到战斗兵器动也不动,开心地高举双手大喊:

  「好久没有这么充实的战斗了哟,感谢感谢捏!」

  她又拍了拍战斗兵器的头,称赞它的努力。这时,在远方观战的开阳前来跟她会合。

  「被誉为最强武术家的梅铃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和传闻中一样,刚才那一战真是精采啊!」

  或许是因为同为武人使他深受感动,开阳兴奋地跑向梅梅。

  「这样说好害羞捏。人家还在修行──」

  在这一战中,梅梅始终相当克己,不过听到别人的赞美她还是非常高兴。开阳对她赞不绝口,让她老实地感到开心;但下一刻,她立刻发现什么似地急踩剎车。

  「什么,梅铃是指谁捏?人家是梅梅哟,你认错人了捏。」

  她一定是以为改个名字就能蒙混过关,眼神闪烁连忙这么说,又说了声「啊,我还要重要的事要做哟。」就跑到战斗兵器的残骸后面了。

  「是喔,那真是失礼了。」

  开阳体谅梅梅的心情,姑且当作这样行了一礼。事到如今他也想起要事,跑向部下们奋斗的战场。

  战场依旧垄罩在大火之中,远方传来开阳队伍的声音;但声音和战斗稍有不同,听起比较像是在追赶。控制基地的镇压已经来到尾声,最强的战斗兵器轻而易举地遭到破坏,使奇美拉克劳森的成员开始慌张逃窜。

  然而这也无可奈何。这个村子早就被五十铃联盟团团包围了。

  「看来没有问题捏。」

  逃跑的反应,还有逮捕他们的反应。梅梅以具有压倒性探索范围的《生体感应》确认战况,决定把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五十铃联盟。

  然后她环视周围。映入眼中的除了敌人的尸体外,还有变成废铁倒在地上的大量战斗人偶。

  「好了,开始吧。」

  梅梅这么说振作精神,从道具栏中取出十字架,上头镶有草原微风般的淡绿色宝石,给人一股神圣的感觉。

  梅梅刚才忽然说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但那其实不是藉口,而是真的。

  她朝眼前的战斗兵器举起十字架,残骸便淡淡发出光芒。

  「比想像中还要简单捏。」

  战斗兵器残骸发出的微光立刻升上天空,消散无踪。梅梅目送光芒远去,走向倒在一旁的战斗人偶,一一开始做起相同的事情。

  梅梅手中的十字架是格拉多给她的,对空之民来说,那是祭祀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道具。话虽如此,那经由格拉多改造,能够发挥和原本用途不同的效果。

  十字架的效果是探知与解放。找出被奇美拉克劳森强制束缚的精灵力与灵魂,藉由那个道具解放回归自然。这就是格拉多的另一个心愿。而他为了这件事,改造了重要的道具。

  这个十字架象徵了他的愿望。

  那么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十字架会在梅梅手中?答案非常简单,这是格拉多托付给她的。

  从事前调查就能得知,控制基地里有许多封印了精灵力的人偶与武器;但在这场战斗中,格拉多却必须去做更重要的事情。那是留在这里做不了的事情。

  于是他才会把十字架交给梅梅,不知是出于期待、信赖还是某种别的感情。虽然不懂详细原因,梅梅依然爽快地接下,要他别在意这边,去达成使命。

  「这样这边就做完了捏。」

  散落一地的战斗人偶残骸,以及被五十铃联盟逮捕后,奇美拉克劳森成员留下的精灵武具。梅梅完全发挥自己的身体能力,大约二十分钟就解放完精灵的力量与灵魂,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控制基地,回到会合地点的岩山洞窟等格拉多回来。

  她没有前往格拉多的战场。那是他终其这一生所期望的战场,她也能感受到他强烈的觉悟。

  「今天的星星比平常还漂亮哟。」

  要是我破晓时没有回来的话……格拉多这么说。梅梅仰望星空,静静等待他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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