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二章

  「话说回来,亚伦啊。那个空之民什么的男人怎么了吶?汝等会开宴会,就代表他和基地里的最高干部之一做出了断了吧?」

  精灵飞行船卸完货之后,米菈和五十铃联盟的干部与知名冒险者们搭上船,边问亚伦边在甲板上环视周遭地带。

  瑟尔•雪德是负责管理控制基地的最高干部之一,也是空之民男子追杀的目标。两者若是开战,不是在控制基地内,就应该在附近。负责这方面的亚伦应该知情才对。

  「不知道该怎么说。首先,我们找到最高干部时他已身亡了。可是关于那个男人的情报实在是太不鲜明了。」

  精灵飞行船缓缓爬升,亚伦面露困惑的表情,指向焚毁村落的另一头。

  「那附近的岩石地带不是有一块焦黑的痕迹吗?我们在那里找到了干部的焦尸。然后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空之民男子的衣服、眼镜、断剑与损坏的十字弓也掉在附近。由于每样东西都被烧到难以辨认,很多人认为是被他丢下来的。就是这样,我们不知道他消失到哪里去了。」

  放眼望去,遥远的岩石地带中央有一块变成黑色的地方。那里跟村庄有一段距离,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战斗,从远方也能清楚看出那确实是一番激战留下的痕迹。

  「是吗……老朽原本想和他慢慢聊聊的吶……」

  看著逐渐远去的焦黑岩石地带,米菈低声说道。他想多瞭解一些精灵信仰村落的事情,他们跟精灵的关系,以及生活方式。

  精灵与召唤术关系匪浅,米菈怀有或许能得到有益知识的期待,但是他还有另一个想问的问题。

  「迟早会在别的地方相遇吧。他留下断剑与十字弓,就代表他再也不需要了。也就是说他的复仇结束了。」

  「嗯……说得也是。既然如此,就下次见面时再说吧。」

  「到时候他可能会翻脸不认人呢。」

  「……很有可能吶。」

  已经看不见焦黑的岩石地带了,但是两人依然望著那个方向笑著,回想第一次遇到他时的事情。回想那名冷澈双眼熊熊燃烧著恨意的空之民男子。

  (如今他报仇雪恨,不知未来想如何活下去?)

  这就是米菈想问的第二个问题。对遭到复仇囚禁的空之民男子而言,这个疑问就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残酷;然而,却也正因如此而十分重要。如果他失去活下去的意义变成空壳,米菈就不能置之不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过至少比让男子独自一人要好得多。

  属于精灵信仰集团,五灵部族其中一派的空之民男子格拉多可说是这场慌张决战的起因。虽然米菈直到最后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他的存在一定会永远留在记忆深处。

  精灵飞行船不到一个小时就抵达圣波利城上空。在那之前,米菈应神乐的请求,基于尽可能显眼的指示,事先召唤出金翅鸟以及虹精灵闪亮潘姆。金翅鸟忠实地执行了米菈尽量招摇的指令,悠然地振翅,夸耀在阳光下散发七彩光辉的翅膀,绕著精灵飞行船翱翔。

  闪亮潘姆则是在空中架起巨大的虹桥,大大营造出特别感。

  时刻刚过午餐时间,中午的喧嚣稍微退却,冒险者开始外出重新展开工作。

  每个人抬头看到宛如神之船一般凯旋而来的大型飞行船,以及乍看之下彷佛神之鸟,散发七彩光芒的巨鸟开始骚动。屋内的人听到喧嚣,也慢慢探出头来仰望天空。

  「差不多该开始了吧。」

  看准整座城市都开始骚动的时候,玉衡站到船头,对精灵们说:「那么就麻烦了。」

  肯定是早就安排好了,精灵们点头发动精灵魔法。随后,精灵飞行船正上方竟然出现厚厚的云层。不仅如此──

  「什么……是萤幕吗?」

  米菈在精灵飞行船一角,看著眼前的景象,用一半惊叹一半佩服的语气说。水精灵产生雾气萤幕,并由光精灵操纵光芒,如同投影机一般投射出站在船头的玉衡。

  地上的人们开始骚动。米菈再次感觉到精灵魔法发动的气息,旋即理解魔法的效果。

  「我在此宣言,今天清晨,我等讨伐队经由秘密执行的作战行动,成功歼灭了巨恶奇美拉克劳森,并为漫长的战斗画下胜利的句点。」

  强而有力的胜利宣言响彻整座城市。玉衡站在船头,声音却就像是站在身旁一般清晰。

  (使用风精灵的力量取代扩音器啊。老朽原本怀疑身在高空该如何是好,没想到只要有精灵协助,就能做出这种事情。)

  映照在空中的玉衡,以及响彻全城的声音,再加上宣言的内容,他成功吸引了几乎整座圣波利城的注意。话虽如此,地上的人们比起宣言内容,似乎对眼前发生的现象感到讶异。几乎所有人都半信半疑,还有人纯粹觉得「那是什么好猛!」目睹不可思议的现象而内心雀跃。

  不过,目前为止的反应都在意料之内,玉衡准备就绪,继续开口:

  「接下来,就来公布参加本次作战的代表。首先,是以屠龙勇士名震天下的冒险者,『一刀龙断之杰克葛雷夫』!」

  说出这句介绍的同时,天空投射出甲板上某位战士的英姿。

  「我是这次负责讨伐队第一班的杰克葛雷夫。终于和邪恶组织奇美拉克劳森的战斗画下句点,老实说让我松了口气。」

  杰克葛雷夫的年龄约在二十五岁左右,背上背著一柄长太刀,是名身穿红莲色铠甲的美男子。他的态度和外表相反相当柔和,轻轻点头致意之后露出腼腆的微笑。

  瞬间,女生的尖叫从地上传到飞行船所在的上空。

  杰克葛雷夫具有打倒龙的强悍,潇洒帅气的外型,以及刺激母性的笑容。真要说起来,他是如假包换的偶像,确实是适合在英雄传说中扮演主角的人才。

  (原来如此吶……的确是适合担任第一棒的人选吶。)

  米菈俯瞰充满少女尖叫的街景,对超群的效果苦笑。

  在这种场面,掌握人心至关重要。做出这个安排也是为了因应奇美拉克劳森消失后产生的骚动。

  如此一来,在未来骚动发生时,杰克葛雷夫等人就能将舆论带往自己所做之事是正义,讨伐奇美拉克劳森的事情不是错误的方向。而这件事他们本人也同意了。

  米菈在领悟这点的同时,讨伐队代表介绍进行到下一个人。

  「紧接著,是讨伐兽人将军率领之军团,精彩解放一国首都的英雄,公会白月骑士团。其团长『月光十字之艾蕾欧诺拉』!」

  和杰克葛雷夫时一样,玉衡呼唤她的名字之后,甲板上强者中的其中一名女骑士便映照在天空中的萤幕上。

  「各位,初次见面。我是白月骑士团的团长,艾蕾欧诺拉。敞骑士团在昨天的作战中担任讨伐队的第二班。可恨的巨恶奇美拉克劳森十分强大,抵抗也相当激烈;不过,我们和在场的伙伴同心协力,成功全员平安达成任务,让我非常高兴。」

  艾蕾欧诺拉说完温柔地微笑,轻轻挥了挥手。紧接著,这次换成男人热情的声援自地上响彻云霄。

  (说得也对,有男人就有女人吶。)

  若是只有杰克葛雷夫,想必难以掌握所有人心。他受女性欢迎,反过来说就是容易遭到男人嫉妒。于是就派女骑士艾蕾欧诺拉上场担任第二棒。

  (也难怪男人会骚动了吶。)

  米菈回头,不是看著萤幕,而是艾蕾欧诺拉本人,立刻为她有如圣女一般的美貌叹息。

  艾蕾欧诺拉的金色长发随风飘逸,露出意志坚强的凛然绿色眼眸,面露温和的表情。她跟模特儿一样身材高䠷,胸部的存在感更是强烈,身上的白银铠甲从腰到大腿是短裙状,下面则是黑色的紧身裤,以及白银色的胫甲。

  露出的皮肤虽然不多,但或许是为了方便行动,不知是否刻意减少的装甲反而充满刺激特殊癖好的部分。连接铠甲的皮革素材也强调了艾蕾欧诺拉的身材曲线,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这还真令人心动吶。」

  米菈盯著绝妙隐藏起来的大腿与胸部暗自窃笑。在此同时,地上的声援声传进他的耳中。「女王陛下!」「踩我!」「用眼神鄙视我!」除了这些之外,还听得见「姊姊大人!」等女性的声音。

  (这个世界果然也有那种癖好吶……)

  米菈看著微笑挥手的艾蕾欧诺拉苦笑。

  接著就在协助者介绍轮到下一个人,天空的萤幕切换的时候,米菈看到艾蕾欧诺拉柔和的表情一转,以充满虐待狂气息的表情俯视地表。

  (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女王陛下吶……)

  一部分的声援确实反映出她的内心。这么一想,艾蕾欧诺拉的笑容就似乎带有别种意义,令米菈因为奇妙的感觉背脊颤抖。

  之后包含亚伦在内,玉衡继续介绍知名的冒险者。虽不及前两名华丽,每个人都具有独特的魅力。每次介绍,人们对讨伐队的认识就越来越深,喝采也成比例增加。

  随著介绍进行,绯红钟琴的团长赛罗的名字也被喊到。赛罗在萤幕上出现时,响起不输给杰克葛雷夫的欢呼与声援。米菈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人气,再次对绯红钟琴的知名度感到佩服。

  就这样,赛罗的问候结束后,甲板上所有人就介绍完了。就在米菈这么想时──

  「最后还有一人,虽然现在还是名默默无闻的冒险者,但她在这场作战中缔造了无与伦比的战果。向各位介绍,继承了英雄九贤者邓不利夫技巧之人,阿尔凯特王国所罗门王唯一认可的九贤者弟子,召唤术士米菈!」

  玉衡莫名卖力的声音响起,天空中的萤幕同时映照出米菈诺大的身影。

  地上传来与过去截然不同的骚动。所罗门王公认的贤者弟子,过去前所未见的特异存在登场,似乎使众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不过,米菈自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什么!?老朽可没听说会发生此事啊!是要叫老朽如何是好!?)

  米菈因为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介绍而惊慌失措,但是看到萤幕上的自己,他勉强恢复镇定。虽然脑中完全想不到该说什么,却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默不吭声。

  「老朽是米菈。总之,就是那个。只要老朽的召唤术出马,这点小事易如反掌啦!」

  因此米菈说出一如往常的话,还附带骄傲地挺胸。随后,城镇竟突然陷入沉默。

  就在他以为自己搞砸了的时候──

  「好啊──!」「米~菈~美~眉~!」

  不亚于方才的欢呼声响彻云霄。话虽如此,内容却稍有不同。之前「干得好!」或「谢谢!」的声音变少,反而是「好可爱!」之类的声音占了绝大多数;可是米菈并没有发现。

  看样子本来就有介绍米菈的预定,同船的冒险者都露出温暖的眼神看著米菈,玉衡也带著心满意足的表情。

  (受不了,差点心脏病发吶。)

  要是能早说就好了。米菈在心底抱怨,不满地微微噘起嘴唇。

  就在下一瞬间,米菈全身忽然浮现精灵王庇护的纹路,开始静静发出光芒。

  「唔?这是!?」

  血液在体内流动般的触感流窜米菈全身,却不可思议地丝毫不会痛苦,反而让他充满舒适感。米菈体验难以言喻的感觉,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任凭那个感觉一口气膨胀。

  就在此时,庇护的纹路发出格外耀眼的光辉,溢出的光粒子在空中形成某个人影。

  「什么……」

  米菈认得那个身穿纯白法衣的人影。不如说,是忘不了他压倒性的存在感。

  『吾名为精灵王辛比欧桑克德乌斯,今天借用米菈小姐的力量来到现场。』

  半空中浮现的人以沉重又温柔的嗓音说。传进耳中的声音,以及堂堂伫立的身影不属于别人,正是精灵王本人。不仅如此,就如同要证明这件事一般,与飞行船同行的精灵全都一齐下跪,用感动无比的声音说:「啊啊,精灵王陛下……」

  米菈吃惊地想居然能做到这种事情,不过精灵王没有特别在意他的讶异,继续说道:

  『人类之子们啊,容我感谢各位拯救了我的众多眷族。我代表全体精灵,感谢各位的尽心尽力。』

  精灵王这么说,整艘飞行船便垄罩在光亮之中。冒险者们因为大人物突然登场而看傻了眼,这时终于回过神来,顺著逐渐收束的光看去。最后,光线集中在其中一位精灵身上,并吸进他的体内消失了。

  『我将力量借给了其中一名眷族。这次的事件势必造成了不少影响,届时肯定会需要这份力量吧。』

  精灵王说出类似预言的话,看著赐予力量的精灵,留下『你要好好努力。』这句话,便如雾一般消失了。就这样,静谧的天空只剩下「我们会诚心诚意尽力而为。」这声坚定的宣言。

  精灵王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就在下一刻,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顿时天地无光。

  『接下来是忠告。危害我的眷族之人啊,觉悟吧。只要勇于认罪,我就保障你的灵魂安宁。』

  精灵王低沉冰冷的声音轰然响彻整座城市。

  天空恢复原本的模样后,地上的群众再次因为精灵王登场而鼓噪。话虽如此,和过去不同,这次是在讨论精灵王是本尊,还是讨伐队刻意演出的戏码。由于精灵王是媲美神的存在,因此难免脱离半信半疑的领域。

  不过,看精灵飞行船上兴奋的反应,就只能相信他是本尊了。最关键的证据是,共乘的精灵们都保证那无疑是精灵王本尊。

  当然,每个人都想问米菈刚才那是怎么办到的;但是精灵王是自己出现,又自己回去,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此米菈最多只能说:「老朽不知,只不过,原因或许是老朽获得了精灵王的庇护吶。」

  「精灵王的庇护……居然有那么厉害的庇护!」

  杰克葛雷夫发出又惊讶又感动的声音。

  「居然获得了精灵王的庇护,简直就跟童话故事一样。」

  艾雷欧诺拉也如此喃喃自语,面带恍惚的表情凑到米菈身旁,在少女耳边呢喃:「欸,你要不要当我妹妹?」

  米菈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感觉颤抖背脊。尽管受到散发危险香气的低语诱惑,依然果断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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