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十四章

  看破通道中隐藏的走道,藏在地板里的楼梯,还有其他巧妙隐藏起来的通道往前走,不知不觉间过了一个小时的时候,米菈终于抵达目的地。

  「真是令人吃惊吶……」

  『真稀奇。』

  最后一扇门不论用推的还是用拉的都没有反应,握著门把往旁边滑,一片乐园般的景色映入眼帘。

  绽放的花朵每一朵都缠绕著光粒子,茂盛的草丛也不输给花朵色彩缤纷,如同铺了一层七彩的地毯。绿叶茂盛的树木树干金碧辉煌,耸立于中央的大树绽放纯白的花朵,照亮整座房间。

  任谁都能一目了然,这里充满庄严与神圣,甚至超越神木所在的祈祷者森林,是充满不可思议神圣感的圣域。

  稍微被气氛震慑,却同时受到好奇心驱使,米菈踏进里头。在此同时,他对脚半沉入地面的柔软触感讶异。他说著这是什么,确认了一下地面,但只知道什么也看不懂。脚下的地面就连精灵王也没有看过,是一种超越土壤概念的神秘物质。

  『世界还很辽阔呢。』

  蓊郁茂盛闪闪发光的植物,就连活了很长时间的精灵王也不认识。事到如今居然遇到初体验,让精灵王也略显兴奋。

  这是座童话或是梦中的花园。尽管一半认真思考这件事情,米菈也没忘了当初的目的,开始寻找精灵。

  米菈走进五彩斑斓的树丛,透过与精灵的联系,感到自己确实越来越靠近对方,毫不迟疑地朝深处挺进。

  就这样,他拨开草丛,直线走了约十分钟时。

  穿越草丛后较为开放的地点,伫立著一个长满藤蔓与花草的巨大块状物。

  「这是何物……」

  块状物看起来异样无比,精灵的反应却从里头传来。

  这个块状物究竟是什么?为什么里面会有精灵的反应?不论如何,想见到精灵,都得解开这个谜团。米菈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

  块状物没有动静,米菈来到旁边,绕了一圈仔细观察。

  首先,块状物的大小大约十公尺见方,高约六公尺左右。

  掌握整体外观后,他开始调查被藤蔓与花草覆盖的里头。米菈拨开七彩辉煌的花草。由于花草比想像中还要强韧,没办法扯断,他只好从拨开来的缝隙间挤进去,踏进块状物之中。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穿过厚约一公尺的花草外皮,米菈在里头看到白色光滑的墙壁,以及黑色木材制成的门扉。面对这扇门,回想块状物的整体外观,自然就能得知块状物是什么。

  没错,这个块状物是一栋经年累月,被自然与藤蔓花草覆盖的房屋。

  「唔……动也不动吶。」

  由于藤蔓与花草堆叠得非常厚重,不论想怎么开门,都会被外壳阻饶。不仅如此,米菈自己也被藤蔓缠住,无法自由行动。

  好了,该如何是好?想进出变成五颜六色块状物的家,找不到其他出入口;但是精灵的气息确实从里头传来。究竟是怎么做的?

  米菈烦恼到最后,结果什么也没想敲了敲门。随后,门后居然传来「请问是哪位?」的回应。

  「啊……这个吶,老朽名叫米菈,是名召唤术士。老朽感觉到附近有精灵的气息吶,感到好奇就来拜访了。」

  位于地下城深处,以神力封印的房间。尽管位在这种地方,回应实在太过普通,令他略感动摇;但米菈依旧老实地回答。

  「那么,你就是刚才呼唤我的人了对不对!」

  门后传来这一声听似开心的嗓音。米菈透过连结感觉到的对象,果然就在这扇门后。听到对方精神饱满的声音,米菈松了口气。

  随后,门附近覆盖的藤蔓与花草突然动了起来,转眼间向左右分开。

  「好久没有客人来拜访了。来,米菈,请进。」

  伴随这一声,门缓缓敞开,室内同时飘出一股花香。不可思议的香味比化为五颜六色圣域的空间更加浓厚,给人一股安稳的气息。

  米菈在对方的邀请之下走进门,不禁对室内的景观叹为观止。

  「这还真是美丽非凡吶……」

  房屋本身是平凡无奇的石木建筑,但是除了中央的桌子附近外,屋内变成了一座花园。不仅如此,缤纷的色彩和外头的杂乱不同,受到妥善的区分,井然有序地统一。

  「你喜欢就太好了。」

  这么说对米菈微笑的精灵,美丽到就连花园都黯然失色。

  「啊……感谢汝的邀请。」

  米菈看到她的美貌不禁哑口无言,勉为其难地问候道。

  「我是司掌植物的始祖精灵,玛黛儿,请多多指教。」

  听到米菈的问候,精灵微微欠身回应,如此自我介绍温柔地微笑。

  「什么,植物的?能见到汝老朽备感光荣吶。」

  米菈曾经见过花精灵与树精灵,玛黛儿却说自己掌管这些统称的植物。由于是在这种地方,米菈早就料到会是相当高等的存在,但听到是最顶级的其中之一,依旧难免吃惊。

  不过,让他吃惊的不只这点。

  「……嗯?始祖精灵?和原初精灵不同吗?」

  就如同寄宿于人造物品的精灵叫做人工精灵,司长自然界的精灵则称为原初精灵;但是,玛黛儿刚才却说自己是始祖精灵。难道说,原初精灵是只有人类会用的称呼吗?

  就在米菈怀抱这种疑问的时候。

  『如米菈小姐所知,司掌植物的确实是原初精灵,因此会感到疑惑也在所难免。』

  这句话在米菈脑中响起,全身便浮现庇护的纹路,发出格外耀眼的光辉。紧接著,一旁竟出现与人类相同大小的精灵王幻影。

  「陛下每次登场都这么突然吶。」

  「我得解释不少事情啊,原谅我吧。」

  精灵王能透过庇护来去自如。米菈傻眼地嘀咕,精灵王就毫不愧疚地一笑置之。尽管对这样为所欲为的精灵王苦笑,米菈也毫无不满。现在能和他轻松地交谈,更重要的是精灵王持有庞大的知识,对于今后的冒险绝对大有帮助。

  「好久不见了,玛黛儿。我透过米菈小姐感应到气息,心想该不会是你,结果果然没错啊。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精灵王转向玛黛儿,看起来像是感到放心地对她说。

  「好久不见了,辛陛下。我也感应到了您的气息,能以这种形式重逢吓了我一跳。」

  玛黛儿听了这么回答,也替重逢开心地微笑。辛陛下一定就是精灵王的名字,辛比欧桑克德乌斯的绰号吧。由此可见两人多么亲密。

  (嗯……感觉不像是普通的重逢吶。)

  精灵王说「能再见到你」,玛黛儿则是说「能够以这种形式重逢」。换句话说,双方都以为再也见不到面了。被封印的这里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米菈想著这件事,在一旁旁观精灵王与玛黛儿的重逢。

  「辛陛下啊,好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啊。」

  「哎呀,大家都不这么叫您了吗?」

  「嗯。有人只叫我陛下,也有人叫我辛比王。甚至有人刻意省略不说。」

  「哎呀哎呀,跟当时相比改变不少呢。」

  「就是说啊,改变很多──」

  两人想必有很多话想说,精灵王与玛黛儿开心地聊了起来。米菈边听两人的对话,边茫然地思考精灵口中的那个时候,不晓得是多么久远以前的太古时代。

  「哎呀,一不小心太怀念就聊起来了,抱歉抱歉。刚才在说始祖精灵是吧?」

  不久之后,精灵王忽然想起米菈似地回头。

  「这是场怀念的重逢吧?不必在乎老朽。」

  这一定是阔别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重逢。看著两人像是要挽回漫长时间般地交谈,米菈在不远处坐了下来,宛如下午三点的点心时间,吃著饼乾配四季欧蕾,完全进入休息模式。

  「只要知道你在这里就够了。而且最近在米菈小姐面前假装自己博学多闻也挺有意思的。」

  精灵王确实露出安心的表情,这么说爽快地笑了。

  米菈笑说什么跟什么啊,玛黛儿就守望著两人的关系,也露出微笑。

  根据精灵王的解释,原初精灵与始祖精灵两者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首先,全世界有许多跟玛黛儿一样司掌植物的原初精灵。而始祖精灵则是存在于精灵界最高等的一端,下面才是属于花草树木等植物的精灵。

  精灵王说,始祖精灵指的是所有植物界原初精灵的起源。换言之,她就是司掌全世界第一株植物的精灵。不仅如此,玛黛儿还创造了所有树木的始祖,歌斐木。

  植物的起点,全世界的植物之母,这就是植物的始祖精灵玛黛儿。

  「什么……真惊人吶。」

  听到足以媲美神话雄伟壮阔的故事,米菈感觉自己突然远离了精灵王与玛黛儿;不过,内心的距离会依照想法改变。

  精灵王看到自己展现的知识让米菈讶异相当开心。被介绍为最顶级之上,玛黛儿也摆出略显刚强的姿势。

  精灵活过漫长无比的时间,但所有人都有内心、有感情、有个性。这些与人无异。

  身为精灵王与始祖精灵等了不起的存在,看到两人充满人性的模样,米菈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与他们的距离似乎又接近了。

  「不同之处可不只如此。」

  精灵王充分享受了一番米菈吃惊的表情,又继续说了下去。接著他用眼神催促玛黛儿,像是在叫她表演。

  「辛陛下跟以前一样呢。」

  看样子,精灵王从以前就喜欢让别人吃惊。玛黛儿看到精灵王兴奋的模样,面带微笑站到米菈面前。尽管嘴上那么说,玛黛儿自己的个性也跟他类似,表情充满要让米菈吓破胆的气魄。看样子,她也是容易把感情展现在表情上的个性。

  米菈面对两人,摆出放马过来的态度接受挑战。

  「想吃点心的话,我有水果喔。米菈喜欢什么水果呢?」

  看见米菈手中拿著饼乾,玛黛儿这么说。米菈听到她的话,灵光一闪想到玛黛儿想做什么。

  (原来如此吶。毕竟是植物的始祖精灵,她想必是打算变一个老朽喜欢的水果出来吧。唔嗯唔嗯,汝的牌全在老朽的掌握之中,休想吓到老朽!)

  「喜欢的水果吗……这个吶,造访爱丽丝法利欧斯时吃的纯白桃美味绝伦吶。」

  米菈曾经造访爱丽丝法利欧斯圣国,寻找索尔霍尔的线索,纯白桃就是那里的特产。在车站城高级旅馆附赠的水果中吃到,令人印象深刻。

  来吧,让老朽大开眼界吧。米菈做好心理准备,一条藤蔓便伸来面前,开出一朵漂亮的白花。

  「纯白桃吗?那是我的自信之作,我很高兴你喜欢。」

  听到米菈的话,玛黛儿面露笑容。下一瞬间白花凋零,转眼间膨胀,立刻结出一颗纯白桃。

  「来吧,请用。」

  玛黛儿这么说,从藤蔓上摘下纯白桃。这一幕确实不可思议,但仍在米菈的料想之内。于是面不改色地接下纯白桃。

  (不出老朽所料,这点程度可吓不了老朽!)

  「那么,老朽就不客气了。」

  米菈故作平静这么回答,准备用指甲撕下桃子皮。这时,玛黛儿补充了一句:「我把皮变薄了,可以连皮一起吃喔。」

  「喔、喔,原来如此吗?那么就不客气了。」

  原来如此,不愧是植物的始祖精灵,把皮变薄这点把戏也易如反掌。米菈边想,边连皮带果肉一口咬下。

  「好吃!这是什么!」

  大口咬下的瞬间,芳醇的香味在口中扩散,果肉的甘甜如洪水般滚滚而来。米菈在爱丽丝法利欧斯吃的纯白桃是高级旅馆提供的水果,当然是经过严格挑选的顶极品。但现在吃到的纯白桃,却是足以让当时的感动瞬间黯然失色,是至高无上的美味,甚至能说是满足食欲的快乐高潮。

  尽管做好心理准备,知道会出现不得了的水果,还是反射性地惊呼,同时面露恍惚的表情。

  「始祖精灵,没想到厉害至此吶……」

  米菈著迷地啃完纯白桃,把指尖的果汁舔乾净,瞪了一眼看起来像是在炫耀胜利的精灵王与玛黛儿。

  「嗯呵呵,你这么喜欢就太好了。我很高兴,所以还能回应你的请求喔。还有其他想吃的水果吗?想再吃一颗纯白桃当然也没问题。」

  这句话在米菈耳中听来宛如淫魔的诱惑。能再吃一个类似快乐又像幸福的桃子,或是其他别种水果。换句话说,能够体会别的快乐,这个诱惑确实甜美诱人。

  「这样啊……既然如此吶──」

  (──不对,还没完,老朽还没输!)

  米菈差点忍不住照她所说,再要一颗纯白桃,却在最后一刻忍了下来。尽管被无与伦比的幸福感吞噬,同时产生的败北感依然让米菈勉强保持平静。

  然后,米菈冷静地分析刚才的那场对决。

  (纯白桃……这是最大的败因吧。)

  玛黛儿说纯白桃是她的自信之作。换句话说,那是她最强的一著。原来如此,确实有两下子。米菈领悟跟超越人类智慧及存在的精灵始祖正面对决不可能获胜。

  看样子,第一场对决对方占尽了主场优势;但是下次可不行。下次轮到米菈带她来到自己的主场了。

  即使面对肆虐的大自然,仍然绞尽脑汁勇敢对抗才是人类的生存之道。人就是这样在严峻又美丽的世界中存活。米菈擅自提起干劲,提出新的对决。

  「既然如此,老朽就要一颗红心皇后吧!」

  红心皇后,经过数以百计的品种改良最后抵达的极致,可说是人类努力与历史的结晶。也就是说,这是人类智慧超越自然的证据。米菈一面思考这种事情,再次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

  面对充满干劲想吓到他的两人,这种不服输的无谓抵抗究竟有没有用?孰料,第二战却得暂时延后。

  「红心皇后是什么?」

  不久之后,玛黛儿纳闷地侧头。精灵王也说:「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啊。」

  与外界基本上绝缘,换个说法,就是超级家里蹲状态的精灵王与玛黛儿,打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人类进行品种改良,并擅自取名的水果。

  两人问米菈红心皇后究竟是什么样的水果,他本人却只听过名字,没办法回答。

  对决差点因为这种意料之外的状况不了了之,但米菈手边有摘来的红心皇后原种。

  胜负现在才正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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