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第二十四章

  亨利家宅邸的庭院是一片辽阔的草皮。庭院想必也会用于训练,放了几只木人。

  只不过,围绕庭院的植栽与一部分地点受到良好的照顾。尽管是训练场的延伸,仍具有令人享受四季景观的花园风貌。

  话虽如此,比起庭园景致,两人更投入于实验与修行之中。在来到户外之后,战斗更加白热化。

  「我上了哟!」

  面对不到片刻,梅铃面带意气昂扬的表情向前踏出一步。

  霎时间,米菈提防以《缩地》为起点的连续技。失去墙壁与天花板虽然使选项变少,梅铃熟练的技巧仍不容许任何掉以轻心。甚至可说,就是因为米菈亲眼看过不下千万次,才得以不落于后手的后手应对。

  只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有能够应对的技巧,才会让他过于专注在那之上。梅铃踏出的一步不只能是《缩地》,更能联系到其他选项。

  短暂的瞬间,细微的异样感。米菈发现时,已经是那从下方出现的前一剎那。

  「什──!?」

  米菈发出惊讶的叫声,下一刻伴随剧烈的冲击声被打上高空。攻击的真面目是强烈的冲击波。那以梅铃踏出的脚为起点,沿著地面爬行,在米菈脚下引爆。

  这是梅铃独创的新法术,因此米菈才慢了半拍发现那个可能。

  (竟准备了两种选择……!)

  《缩地》是仙术士的强大技巧,能眨眼间钻进敌方下怀。话虽如此,还是必须踏出起点的一步作为预备动作。越是熟练的人就越能流畅地做出动作,也越能看破。

  梅铃的技巧当然卓越到堪称大师。纵使如此,她的一步还含有别的选择,可说是麻烦透顶。

  米菈眨眼间飞到离地十公尺的半空中,勉强靠《空阔步》恢复姿势,但是苦难不可能就此结束。

  此时他感应到玛那释放,几乎反射性地发动召唤术技能《退避引导》,将留在训练场中的神圣领主传送到自己身边。

  下一剎那,比刚才剧烈好几倍的冲击声轰然作响。

  梅铃瞄准空中米菈而击出的《练冲》,在出现于两人间的神圣领主身上炸裂。

  几乎毫不留情的一击完全粉碎两只肉盾神圣领主。

  「吓死人了吶……」

  不容置疑的威力令米菈冷汗直流,但追击尚未结束。米菈再次感应到窜升的玛那,他「唔喔喔喔!?」地大喊,连忙蹬著空气闪开。

  神圣领主缺乏米菈的机动性,受到重力牵引分别坠落。数量一共二十余只,却没有任何一只安然落地。

  【秘传仙术•地:胧苍月】

  霎时间,威力比刚才更高的攻击自地表直贯天际。

  强烈的冲击卷起狂风,刨开地面。每一扇窗都嘎吱作响,天上的云朵也被清楚打穿一个洞。

  梅铃的攻击直窜天际。神圣领主惨遭直接命中,眨眼间被轰上肉眼看不见的高空,旋即和云朵一起散去。

  (威力还是如此惊人啊……)

  对将奥义级的法术编组进连续技中的梅铃感到毛骨悚然,米菈翩翩降落在宅邸的屋顶上。然后他提高警觉防备下一发追击,注视著梅铃的身影。

  梅铃待在原地几乎没有移动,甚至没有追击的动作,唯有露出期待的眼神仰望米菈。

  米菈记得那个眼神。那个眼神的意思是接下来轮到他。

  既然自己施展了大绝招,梅铃希望对方也使出大绝招。

  (这点还是老样子吶。)

  梅铃完全没有发动攻势的气息,唯有面带期待不已的表情保持架式。米菈见状面露微笑,心想既然如此来得正好。

  他在被打飞的时候就在空中准备好了,剩下以此为起点发动法术。

  「接下来轮到老朽了是吧!」

  米菈这么说,梅铃的表情便熠熠生辉,随后用活泼的声音回答:「放马过来捏!」

  「那么老朽上啦!」

  米菈宛如实验开始一般发动召唤术。眨眼间,头顶浮现足以遮蔽天空的无数魔法阵,而且还是同时两重,过去前所未见的阵式。

  魔法阵中出现手持武器的黑骑士手臂,数量多到掩盖天空,下一瞬间将手中的武器朝地上投掷。

  这是以前在古代地下都市对付骸骨龙尝试过的召唤术;但这次和当时不同,是经过改良的完成版。

  攻击并非同时,而是带有稍微时间差的连续射击。每一只手臂都精确地瞄准目标,还进化为能够预测对方动作的预测投掷。完成度之高,在倾注而下的剑、枪、战斧之中,还有出现时间较长的手臂不断拉弓射箭。

  「这招好厉害哟!」

  凶器之雨从天而降,即便是梅铃也大吃一惊。兴奋期待的模样为之一变,她慌慌张张地在庭院里奔驰,闪躲毫不留情倾注而下的武器。

  「可是,我不会输哟!」

  梅铃领悟逃下去不是办法,停下脚步在落下的凶器之雨前摆出架式,接著静静地交叉双手。

  「唔……她想做啥?」

  米菈看见她的动作心想既然如此,配合时机将剩下的武器同时锁定梅铃。他启动所有待命状态的魔法阵,一齐发射武器与箭矢。这招齐射哪怕是A级魔物都能轻易秒杀。

  另一方面,梅铃不改架式动也不动,看著逼近的凶器豪雨。

  剎那之后,无数利剑、战斧、长枪毫不留情地直接命中梅铃。威力不容质疑,沉重又激烈的著弹声响彻四周。

  「是说,威力如何?这可是老朽最近的大绝招吶。」

  所有武器不到几秒便消失无踪。随后梅铃面带心满意足的微笑,在原本被武器淹没的地方抬起头来。

  「刚才那招还挺强的哟!我吓了一跳捏!」

  梅铃放下交叉的双手,身上毫发无伤。承受那么强烈的攻击依旧安然无恙,原因在于仙术士的技能。

  梅铃使用了《仙术刚法•岳》。

  那是在一定时间内牺牲《缩地》、《空阔步》等仙术步法,以及仙术•天──远距离攻击仙术──取而代之获得坚若钢铁肉体的技能。此外,还有强化仙术•地──近距离仙术的效果。

  梅铃将其与强化防御力的【仙术•地:甲武】并用,毫发无伤地接下一齐投掷的攻击。

  梅铃开心地回答,接著说:「我还想看别的大绝招哟!」

  「嗯,这样啊。那就太好啦。既然如此,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吶!」

  梅铃既然说挺强的,就代表等级十分足以应对高等敌人。

  刚才的招式由部分召唤构成,尽管看起来夸张,但玛那消耗量并不高。投掷一百次等同于召唤十只黑骑士,相当于米菈玛那总量的3%。效率如此优秀,又获得梅铃的认可,实验可说是大获成功。

  米菈听了心情愉快,更加起劲,自屋顶跳到院子里,跑到梅铃正面。

  「你可以下来吗?现在的我在近距离比较强哟。」

  与其说是忠告,梅铃像是在确认似地说。如她所说,如今《仙术刚法•岳》的效果尚未结束,梅铃的近距离战斗力比刚才还强。

  相较之下,她的远距离应对能力反而降低了。除了无法使用得以轻松拉近距离的《缩地》等仙术步法之外,仙术•天也遭到封印,从远距离发动攻击比较有利。

  但是米菈居然舍弃自己的优势,走到肉搏战的距离,接著说:「嗯,那正是原因吶。」

  就是因为现在强化了近战能力,才碰巧适合测试。若是对现在的梅铃有效,对高等魔兽也会有效。米菈这么想,马上发动下一个法术。

  「这是老朽的下一个大绝招。看招!」

  发动同时,米菈垄罩在强光之中。梅铃则是一脸期待地静静旁观。

  漩涡的玛那改变形状,包覆米菈全身,随后唤醒武装召唤更进一步的力量。

  透过重叠神圣骑士骨架与黑骑士骨架的力量,进化为以灰骑士为基础的骨架,但不仅如此。米菈新开发的法术超越这点。

  经过研究,米菈发现理论上只要是接近灰骑士的武装召唤,其他术者也有可能办到。他认为以此为基础迈入下一个阶段,才具有他身为术士的独特性,进而开发了这个法术。

  他将黑骑士与神圣骑士组合在一起,并将桑蒂雅的力量联系到骨架上,完成唯有米菈才能施展的新召唤术。

  【武装召唤•换装:圣剑骨架(Sacred Frame)】

  自光芒中现身的米菈,身上穿著发出神圣光辉的铠甲。腰甲以裙子状散开,头盔看似头冠。胸甲维持在最小面积,以确保行动方便。

  眼前的米菈乍看之下和过去相同,穿著类似女武神姊妹的铠甲;但现在,那散发出明显截然不同的绚烂光辉。说起来,铠甲类似礼服,又像是女武神的女王。

  最决定性的不同,是他背后浮现的两把光剑。

  光剑是圣剑桑蒂雅的特殊能力,原本必须具备卓越的剑术才有办法显现。

  米菈对剑术一窍不通,因此无法完全发挥。

  但是这次,他透过武装召唤穿上了习得剑术的武具精灵,硬是达成了光剑的发动条件。

  「原来如此,是这样捏!感觉得到好强的力量哟!」

  梅铃见到超越以往的武装召唤,理解米菈为何自己来到近身肉搏的舞台,表示这十分足以作为对手。

  接著她像是超出期待一般笑了笑,重新摆好架式。

  「那么我也使出大绝招哟!」

  伴随这句话,梅铃朝背后直直伸出右手。随后不知为何,她的手竟溢出玛那,开始发出白光。

  (这是……没看过的术吶。)

  米菈见到前所未见的法术提高警觉。从梅铃的状态来看,那无疑是接近系的仙术,但是光从凝聚玛那,还完全看不出法术的全貌。

  (也罢,只能冲上去试试了!)

  如果观察不出端倪,就只能实际见证效果。话虽如此,那仍是梅铃称为大绝招的新术,不用猜也知道威力十足。

  米菈将骨架平衡调整为重视防御,令光剑寄宿在右手,摆出承受攻击施展必杀一击的架式。

  「接招!」

  「来哟!」

  两人彼此相对,相视微笑了一下旋即同时冲上前。双方一同带著光芒奔驰,在院子中心施展必杀一击。

  瞬间,炫目的光辉垄罩周遭一带,强烈的爆炸声轰然响起。可是席卷而来的狂风只有短暂的一瞬间,只留下冲击波撼动大气。

  爆炸中心,米菈与梅铃拳头交错瞪著彼此。

  「此术甚是有趣,窥见一眼的光之线究竟有何意义,令人好奇吶。」

  在同时奔驰的时候,梅铃的拳头在空中描绘出光线。米菈见状兴味盎然地盯著她,右手发力。

  「那是秘密哟。而且我也很在意哟。右手的剑只有一把,如果有两把结果会怎么样捏?」

  梅铃用余光瞄了一眼米菈背后的光剑,盯著他右手施力。

  一把剑势均力敌,两把剑会不会输?这个可能让梅铃更加热血沸腾。只可惜米菈无法回应她的期待。

  「两把吗?办得到老朽或许能取胜,只可惜两把尚在特训中吶。」

  现在还没练成,但米菈充满自信地说出可能结果。圣剑骨架的必杀技,米菈取名为「光剑拳」的招式尚未完成开发。因此现在能够装填的光剑最多只有一把。

  「也就是你也还在修行吗?」

  「差不多就是如此吧。」

  特训和修行差不多。米菈表达同意,这似乎让梅铃感到亲近。她露出灿烂的表情说:「修行很棒哟!」

  「嗯……正是如此,能否再陪老朽试一发吶?老朽正想试试一把剑的极限在哪儿啊。」

  米菈这么说,慢慢抽回拳头,装填另一把光剑。然后,他把骨架平衡调整为偏向攻击,测试威力究竟有多大。

  「听起来很有趣捏!求之不得哟!」

  梅铃笑著回应,一蹬拉开距离,又退后两三步。接著她在更远处停下脚步摆出架式,开始将玛那集中于右手。

  既然米菈说要提升威力,梅铃也同样会提高威力;但是架式与玛那量都没有改变,唯一的变化只有彼此距离。

  (嗯……莫非威力与距离有关吗?)

  米菈从梅铃调整距离的行动,推测新术的特性是依照助跑距离增减威力。正是因为简单,使用起来才无比方便。

  「那么,老朽上了!」

  「上了捏!」

  面对面压低架式,就在双方准备冲刺二度冲突的时候──

  「米菈小姐~梅梅小姐~请稍等一下~!到此为止~麻烦两位到此为止~!」

  这一声传进耳中。

  回过头来,他们看到亨利从训练室里冲了出来。他挥舞双手,慌慌张张地朝米菈两人跑来,苦笑表示「再打下去她就要哭了,请到此为止。」瞥了一眼院子角落。

  顺著他的视线看去,米菈与梅铃望向同一个地方。接著一名女仆映入眼帘。

  虽然著了迷地比试没有发现,但她似乎打从一开始就在那里。而且她还戴著厚厚的手套,手上拿著水桶与铲子,一眼就能看出她是负责整理庭院的人。

  她在整理庭园的时候,忽然被卷入院子的激战中,无处可逃。

  不仅如此,靠近问她有没有受伤的时候,那名女仆居然神色恍惚重覆说著:「庭院被……庭院被……」

  回头一看,惨状显而易见。米菈和梅铃的决斗,让漂亮的庭园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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