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第二十八章

  隔天,吃完早餐后米菈跟梅铃一起陪孩子们晨练。

  那时或许稍微有点兴奋过头,不过经过了昨天的教训,庭院平安无事。

  米菈就这样度过了一段悠闲的早晨时光,心想差不多该回王城处理护卫的事情时。

  他发现宅邸的玄关大厅吵吵闹闹的。

  「嗯,听起来挺愉快的吶。」

  米菈被声音吸引探头一看,发现不只小孩子,就连大宅的佣人全都齐聚一堂。

  一看是什么事情,马上就能理解原因。

  宅邸的玄关大厅排了许多架子,上头陈列了五花八门的物品。

  亨利、孩子们与凡妮莎正在看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

  没错,大厅开了一间移动贩卖店。

  除了衣服、饰品之外,还有武器防具、食材、酒、布料、金属、原石等素材。而且每一样都是一目了然的高级品。

  辛西亚和萝丝玛丽著迷地看著可爱的衣服和零食。

  莱恩和法比恩则兴味盎然地看著武器防具与术具类。

  「还真热闹吶。想不到大厅竟出现高级店面,不愧是名门骑士的宅邸吶。」

  简直就像小型园游会。米菈得到这种印象,虽然因为是高级品而无意购买,但还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对亨利这么说。

  「哪里哪里,没有那么夸张。那位先生是家父的朋友,常常会在进货回程的途中造访,和我们分享成果。」

  亨利这么说苦笑,依然露出愉快的眼神瞥了一眼商人朋友,才接著说下去。

  他说,那名商人曾经被亨利的父亲,洛伊德•亚当斯救了一命。

  因为这个缘分,才会在本店陈列商品之前先拿来这里,以原价提供给朋友。

  不过,商人每次都带著分享喜悦的态度前来,亚当斯家的众人也如此欢迎他。

  两边都是好人。

  辛西亚握著零用钱说「请给我这个零食。」商人就回答「大小姐这么可爱,就多送你一点吧!」给予优惠。

  听著暖心的对话,米菈看见有不少难得一见的术具,若无其事地逛了起来。

  就在此时──映入眼中的某样商品给人一股异样感,让他皱起眉头。

  那乍看之下是一个小包袱。

  大小约和双手摊开差不多,形状接近椭圆形。内容物不晓得是什么,由厚厚的布包裹,又以黑色的绳索牢牢绑住。

  (这是何物……老朽认不得,胸口却有股不安吶。)

  这三十年来,多了许多陌生的术具,效果也十分多样化。

  但是在没看过的术具之中,他从没感受过如此异样的感觉。

  那究竟是什么?

  这种时候问商人最快。米菈正想开口,梅铃便说著「有好甜的味道捏!」现身。

  她似乎是被商品中甜点的气味吸引而来。

  米菈心想来得正好,说「这边这边。」向梅铃招手。

  梅铃一定以为能吃到甜点,笑容可掬地跑来米菈旁边。

  想不到米菈身边不只没有甜点,连食物都看不到。梅铃说「看起来不好吃捏。」失望地垂下肩膀。

  为此,米菈就算问她「汝认为这是何物?」她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好了,老朽待会儿给汝珍藏的蛋糕。汝说如何?」

  那是他为了特别场合珍藏的蛋糕。米菈这么安抚梅铃,指著感到异样感的小包袱,又徵求了一次她的意见。

  「绝对绝对,说好了哟!」

  梅铃听见珍藏蛋糕这个词,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立即回应米菈,将视线转向米菈指的小包袱。

  「……嗯……有股奇怪的感觉捏。是坏东西哟。」

  梅铃一看便这么回答,露出厌恶的表情。

  她也感觉到了米菈发现的感觉。

  「两位小姐,请问怎么了吗?」

  此时──应该说理所当然,商人对梅铃的话做出反应,前来询问状况。

  引以为傲的商品被嫌成「坏东西」令人难以接受。

  「哎啊,失礼了。不过老朽有点儿好奇吶──」

  不论如何,对方主动前来就刚刚好。米菈问商品中的小包袱究竟是什么东西。

  「喔喔,这个吗?您眼光真好,这是现在以拉陀那特拉亚为中心流行的东西,是防止魔物攻击的护身符。效果在众多同类商品中出类拔萃,我也从没听过这么有效的护身符。」

  虽然解释中或多或少参杂了宣传,仍姑且厘清了小包袱的效果。

  他说,这是防止遭受魔物攻击的护身符。商人夸下豪语,说效果本身相当扎实,低等魔物根本不会靠近。

  再加上根据伙伴间流传的故事,所有人都体验过防护效果。

  「由于十分流行,加上大受欢迎,这是我好不容易取得的骄傲商品之一。」

  商人开心地说。

  但是米菈听了,感觉越来越奇怪。

  (这竟能驱离魔物……反而有股会吸引魔物的不祥预感吶。)

  市面上有不少防止魔物攻击的商品。

  有些以多种香草调配而成,散发魔物厌恶气味。

  有些则应用圣术或退魔术的术式,产生魔物厌恶的圣属性避免它们靠近。

  但是眼前的那个明显两者皆非。不仅不是,甚至还散发出会吸引魔物的气息。

  「嗯……真奇怪捏。完全感觉不像那么好的东西捏。这一定是坏东西哟。」

  梅铃有话直说,所以才不假修饰地说这不仅无法驱逐魔物,反而像是某种被诅咒的物品。

  「嗯,确实如此,老朽也有同感。不论如何,那都给人不好的印象。」

  虽然想尽可能稳妥地处理,但梅铃都说出口了也无可奈何。米菈跟著同意那绝非善物。

  「可是,这个商品是……」

  商人像是遭到刁难似地面露难色。话虽如此,他也无法严厉地反驳两名少女,只能露出困惑的神色。

  只是,不论如何他无疑都不相信。

  米菈心想既然如此,说:「老朽想看囊中之物,能否打开来一观吶?」

  只要把布囊打开,或许就能解读上头画的术式有什么意义。看见布里包的东西,也有可能理解邪恶的感觉从何而来。说不定,里面封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米菈如此提出要求,商人却面有难色。

  他说,他听说只要打开封印,防护效果就会消失。

  「请问怎么了吗?」

  就在米菈等人交谈的时候,亨利察觉异状走了过来。

  「喔喔,亨利少爷。这两位小姐说这个除魔护身符是不好的东西;可是我们确实确认过魔物不会靠近──」

  驱除魔物的护身符效果卓越,商人对亨利强调自己实际确认过效果。

  商人实在难以想像这么好的护身符,会是少女们口中的坏东西。

  然而,他会这么想也情有可原。追根究柢,在市面上流通的术具型魔物护身符,就只有神圣的物品。

  「原来如此……的确没有看过这种护身符,不过如果有效,就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亨利听见商人的话,拿起护身符若有所思地皱眉。

  他肯定相信商人,但是米菈受到女王阿尔玛的青睐,实力无庸置疑的梅梅如果又这么说,就令人没办法忽视。

  米菈也对此百般理解。

  毕竟,开发术具型驱魔护身符的就是银之连塔的研究人员,他对机制瞭若指掌。

  透过特别开发的术式展开神圣领域,避免魔物靠近。

  这就是基本原理,也获得了除此之外的场合没有效果的实验结果。其他流通的类似品,其基础皆大同小异。

  「──就是因为如此才不可思议。乍看之下像是术具型,此护身符却感觉得到诡异的玛那,于是老朽才会心生怀疑。」

  「对哟,我也知道哟。魔物护身符会有奇怪的臭味,或是温暖的感觉才对捏。可是这个只有讨厌的感觉哟。」

  就是因为熟知原理,米菈和梅铃才判断这个护身符大有问题。

  「说不定是真的有什么蹊跷。这位是有名的精灵女王,这边的梅梅小姐也是实力与米菈小姐不相上下的仙术士。既然同为实力高强的术士,可能会感应到我们无法察觉的事物。」

  听了两人的话,亨利稍作思考后这么说。

  问题出在术具上。既然如此,术士自然比较敏感,也比较知识渊博。

  「什么,您是那位精灵王的伙伴吗!?」

  商人对精灵女王这个名字反应特别剧烈。

  那个名号跟背景具有一定的说服力。

  精灵女王据说和与神齐名的精灵王有某种关系。如果这号人物说有问题,就十分具有参考价值。

  因此商人在逐渐明确的可信度前沉吟。

  不过那也无可奈何。这个除魔护身符就是稀少珍贵到令人无法马上定夺。

  「那么,我就把那个买下来吧。我也是在城堡工作的骑士,还算是有点余力。」

  不能以单方面的意见让商人倒楣,于是亨利如此提议。

  只要支付费用,驱魔护身符就属于亨利。之后就算开封交给米菈两人调查也没有问题。

  只是,这时商人用力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那怎么可以!信用至上是商人的责任,明知有可能真的不是好东西还卖给您,我就没有资格做生意了!」

  看样子他下定决心了。商人坚定地宣言,说「请两位确认吧。」交出护身符。

  「嗯,感激不尽。」

  米菈接下护身符,一并收下商人的自尊与亨利的信赖。

  护身符里面装了什么?

  在解除封印之前,米菈笃定内容物绝非好东西,甚至可能有危险而转移阵地。

  他来到训练场。这里宽敞又坚固,若有万一也能处理。

  不仅如此,他还穿上「神圣骑士骨架」,又召唤好几只神圣骑士。严阵以待的态势,即便突然发生爆炸也能应对。

  此外,由于不晓得打开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亨利与商人在门外待命。

  「那么,里头究竟装了什么吶……」

  纵使米菈有信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应付,仍然谨慎地打开护身符的包装。

  「尽管放马过来捏!」

  梅铃一脸期待地旁观。她一定是在期待,打开封印会出现怪物这种常见的发展。

  「──唔嗯,是石头吶……」

  「唔……感觉不会有东西出现捏。」

  护身符的内容物是一颗石头,包在画了复杂术式的布里。

  淡红色泽的石头除了看起来比实际上还轻,外表只能形容为普通。

  但是那无疑不是一般石头。护身符传来的不祥气息确实存在于石头上。

  (也就是并非封印了邪恶之物吗?)

  解除封印之后邪恶的气息可能会增强,但却没有。

  换言之,画在布上的术式并不是封印。

  即使对和预料之中的结果稍有不同纳闷,米菈改为确认布上的术式有何意义,惊讶地喊了声:「这啥啊?」

  上头画了从没见过的术式。梅铃也说自己看不懂。

  九贤者君临术士的顶点,实力无庸置疑,对于术式的知识也同等渊博。

  哪怕是如今失落的古代术式,就算无法完全掌握,也能凭知识修补。他们的见识正是如此博大精深。

  孰料不知为何,布上画的术式凭他们的知识也无法解读。

  那有可能只是随便乱画的鬼画符,可是从那传出比布里的石头散发出更加不祥的气息来看,米菈认为怎么想都没有好预感陷入沉思。

  就在此时,精灵王的庇护纹忽然发出光芒。

  『感应到不祥的气息看了一眼……米菈小姐,那究竟是什么?』

  精灵王的声音在米菈脑中响起。『喔喔,精灵王陛下!实不相瞒──』米菈一听,马上开始解释现状。

  找到看不懂的东西时,就轮到精灵王出马了。

  『原来如此……那就是内容物吗?』

  大致解释结束后,精灵王心领神会地回答。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更加担忧。

  『是说精灵王陛下,汝知晓此为何物吗?』

  画了无法解读术式的布,以及散发不祥气息的石头。米菈握著这两样物品,问他知不知道这些是什么。

  『嗯……首先是那颗石头……状态毫无疑问非常怪异──』

  精灵王一听,马上从石头开始回答。而且内容令人大吃一惊。

  他说,那颗石头本来是不该存在于人世的物质。

  问那么原本应该在什么地方,他便回答在神域,或是接近神域的地方。

  『那个物质名为亚姆露滴,但平常是接近水的物质,在玛那稀薄的人世,马上就会蒸散消失。而且这不祥的气息,以及变为固态的状况想必有某种秘密。』

  精灵王的知识辨别了石头的真面目,却同时产生更多谜团。

  只存在于神域附近的物质,如今变成石头存在于人世。而且居然还散发不祥的气息。

  『换言之,无疑有人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加工吶。』

  『想必如此。然后,这还感觉得到恶意。想成为了为非作歹而固化时,将不快感的来源封入其中比较妥当。』

  不只特地加工只存在于神域附近的物质亚姆露滴,还在里头装了东西。

  更令人费解的是,亚姆露滴究竟从何而来?

  『基于何种目的,如此费尽功夫制作令人在意……先想成有人与之相关比较妥当。』

  亚姆露滴的加工与内容物。精灵王姑且搁置这些谜团,接著说下去,并注意到另一个证据。

  『接下来是布。简而言之,我也没看过上面的术式。不过,因为这样或多或少猜想得到答案。我无法掌握的术式,只有三神使用的所有魔法,以及恶魔成为现在的黑恶魔之后产生的魔法而已。』

  术式虽然五花八门,基础仍彼此相通,具有一定的法则。

  然而,这却是从根本便不同的术式。

  人类能够使用的九种法术全部具有相同的基础。精灵魔法、神圣魔法、龙魔法等,精灵王对基础不同的法术也具有知识,且理解术式结构。

  想不到,精灵王竟然断言不认得布上的术式。上头隐约能够看见最可疑存在的影子。

  『嗯……换言之,这一连串问题,恐怕都与恶魔相关吗?』

  米菈察觉到这点,正因如此感到释怀。

  姑且不论用在护身符中加工过后的亚姆露滴,那本来就不是人类能轻易取得的物品。

  从护身符上感觉得到的不祥气息看来,也感受到恶意。

  如此一来,最有可能的出处就是黑恶魔了。

  『若是黑恶魔的把戏,置之不理就危险了吶。』

  只要与黑恶魔相关,从来就没有任何好事。把这说成驱魔护身符流通,或许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

  『是啊,而且不知道亚姆露滴中封印了什么,要是四处流通,问题恐怕非同小可。』

  如果是黑恶魔在散布这个护身符,此举肯定充满恶意。

  『──……话说,米菈小姐。先阻止那个比较好喔。』

  回收所有流通的护身符或许比较好──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精灵王忽然这么说。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米菈一抬头往前看,马上慌慌张张地说「喂喂喂,汝先慢著!」制止梅铃。

  梅铃将玛那聚集于一点,手中握著亚姆露滴石。

  专心与精灵王对话害米菈陷入沉默,梅铃就擅自采取行动。

  「这么做比发呆还快哟。」

  和精灵王的对话在脑中进行,在他人眼中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呆。

  「受不了,老朽不是在发呆──!」

  放著不管她可能又会乱来。

  米菈这么想,握起梅铃的手。

  等她加入与精灵王的对话,这才继续讨论下去。

  梅铃起初十分惊讶,但适应力很高,一听到这件事与黑恶魔有关,眼神便熊熊燃起鲜红的斗志。

  那时虽然提到了恶魔与黑恶魔的不同,但是对她来说似乎是枝微末节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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