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第二十九章

  结束与精灵王的谈话,米菈将获得的情报转告亨利与商人。

  可疑的驱魔护身符不能这样置之不理。如此一来,就势必需要商人的协助。

  「──亚姆露滴……居然装了那种东西。而且……」

  商人看著护身符中的石头沉吟,对米菈说明中出现的词汇备感错愕。

  亨利也跟他一样。

  「──恶魔吗……没想到出现这么危险的名词……」

  一般大众的认知,是恶魔在十年前三神国防卫战中灭绝;但他们其实还在幕后活跃。

  那只有情报灵通的人,以及军方高层等少数人知道。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的影子也难得一见。商人与亨利脸上浮现不安与动摇。

  「──正是如此吶。老朽不能置之不理,正想回收市面上流通的护身符……不知如何?」

  虽然被当成护身符使用,其真面目却是恶魔刻意流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可疑物品。

  在发展成不测的状况之前先全部回收比较好,就是米菈暂时得到的结论。

  但是理所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

  「状况我明白了,但可能非常困难。不仅市面上流通的数量不少,现在护身符也十分有效。又因为效果出众,而使得需求逐渐增加,数量稀少更让价格水涨船高。不论怎么说服,恐怕都会被认为是企图把护身符骗走。」

  商人这么回答。

  如他所说,要是突然听到护身符是危险物品,究竟有多少人愿意放弃?

  最先听到的商人自己就是一个例子。他是因为受到亨利这个值得信赖之人说服,再加上米菈精灵女王的称号,才愿意仔细聆听。

  「的确,如果是费尽功夫才得手的物品,就更不容易说服了。」

  亨利也同意商人的说法。商人又接著说「若是老主顾,有可能愿意听话,可是──」沉吟说非常困难,表示能够回收的数量屈指可数。

  尤其是这次的问题和驱魔护身符有关,不只攸关金钱,更与安全直接关联,因此格外麻烦。

  虽然带在身上有可能发生更危险的事情,但究竟有多少人愿意老老实实地相信?

  最重要的是,究竟哪里危险还很模糊不清。

  「唔嗯……老朽想要确认,无奈似乎无法马上如愿吶……」

  精灵王说,亚姆露滴现在并非自然状态,所以没办法预测想确认内容物而进行破坏时会有什么后果。

  因此不知道封印在里头的物品究竟是什么、有什么效果。

  (果然很困难吶……不过,该如何是好?)

  逼不得已时只好向阿尔玛说明状况,动用王权……就在米菈仔细思考不晓得第几次时──

  「──话虽如此,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不能什么也不做!」

  原本考虑很多的商人放弃似地笑了。

  客人难以说服,无法轻易同意回收,想处理更需要追踪护身符交到了谁手中。

  想要达成可说是难如登天。

  面对这道难题,商人这时笑说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该做。

  「受不了,精灵女王人也真坏心。我决定不胡思乱想一堆藉口了。如果真的与恶魔有关,我最心爱的城市可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与其思考做不到的藉口,不如做自己办得到的事情。商人如此下定决心,马上说出某个情报。

  那是对商人而言重要无比的上流厂商资料。

  他居然说,这个护身符是在跳蚤市场找到的。

  斗技大赛的会场内有一座大型市集,到处流通的护身符几乎都出自于跳蚤市场。

  「嗯……总觉得越听越可疑吶。」

  虽然或多或少检查过贩售商品,但这是广为流通,受到重用的护身符。更何况若没有米菈或梅铃的洞察力,想必不可能察觉到异状。

  最重要的是,跳蚤市场是能跳过业者与仲介,由制作者自己贩售的地方。

  对于想为非作歹的人来说,堪称绝佳舞台。

  只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才有迹可循。

  「跳蚤市场应该找得到老板吧?汝记得他是怎样的人吗?」

  跳蚤市场相较于一般店铺,应该比较不会请好几名店员。交易的商品若是奇怪就更容易记得了。

  既然如此,最可疑的即是贩售这些护身符的摊位老板。

  「我记得。毕竟这是最近流行的商品啊。我想至少收集一点情报,和他聊了一下。」

  商人表示理所当然,说了起来。

  想不到──

  「──我试著有意无意地探听制作者的消息……呃……这个呢……」

  商人回想当时的情况,慢慢地开始欲言又止,最后说著「奇怪了?」困惑地沉吟。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记得自己应该仔细看著他的脸和他说过话……不知道为什么想不起对方的脸。感觉起来像是过了好几十年……」

  米菈问起商人的模样,便得到这个回答。

  不可思议的是,本应是最近的记忆,反倒有如褪色般模糊,让商人困惑不已。

  不仅如此。

  「那么,汝等谈了什么?汝起码获得了一点情报吧?」

  如果是厉害的商人,这方面应该毫无疏漏才对。他一定掌握了不少情报。

  听见米菈期待的语气,商人回答「那当然!」气势却又越来越弱。

  看样子不只对方的脸,就连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嗯……说不定对方下了影响认知与记忆的法术吶。」

  米菈观察商人的反应,提出想到的可能性。

  「法术……吗?」

  商人惊讶地说对方完全没有施法的动作。追根究柢,他为了做生意本来就带著几样防御法术的物品,应该不可能轻易中招才对。

  「老朽虽然说对方用了法术,不过这类法术有些较为特别──」

  这项资讯来自于自己人。米菈知道降魔术之塔和无形术之塔正在进行这类法术的研究。

  其中有不是对对方使用,而是对自己施法,模糊自己的存在,让自己难以留在他人记忆中的法术。

  尽管当时尚在研究当中,但这类效果的法术确实存在。现在就算出现那种术具也不奇怪,视情况也可以向银之连塔确认。

  「──就是如此吶。从状况看来,使用法术的可能性最高。正因如此,那个人才格外可疑吶。」

  如果在跳蚤市场贩售驱魔护身符的人使用了法术,就不难理解商人为何会是这个模样。

  而既然使用了那种法术,不难推测他有企图隐瞒的秘密。就是因为贩售危险物品,才需要耍这种小手段。

  「怎么会有这种事……」

  那时遇见的人,有可能和恶魔有所关联。

  商人听见危险潜藏于自己身边不禁战栗。即便如此,他还是灵光一闪似地敲了一下手掌。接著,彷佛不能就这样结束一般说「我有这个!」打开肩上的背包。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本手札。

  「虽然已经完全记不得了,但是我问到的内容全部写在手札上!」

  不愧是优秀的商人,他将获得的情报扎扎实实地写了下来,开始翻阅手札。

  「喔喔,干得好!」

  这样就有机会逮到恶魔的狐狸尾巴了。

  这么想不到片刻,看到手札里的其中一页,两人哑口无言。

  就时间上看来,应该就是商人所指的部分;可是那页上竟然画满看不懂的鬼画符。

  无数杂乱的线条就连草书的文字都算不上。

  「这是什么暗号吗?」米菈问,商人就回答:「不是,我也看不懂。」

  看样子法术效果连文字和言语都会影响。

  而且影响深到令人完全不记得,效果堪称十分强大。

  「总而言之,对方既然如此小心翼翼,就更应该加紧速度行动了吶。」

  「说得……也是,我们尽快行动吧。」

  商人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错愕不已,就是因为这样才意识到危险度提升。

  「的确,有很多疑点呢。」

  亨利也感觉到不祥的阴影逼近,听完两人的对话面露紧张的表情。

  米菈等人讨论到最后,结果得到还是回收所有护身符比较好的结论。

  商人说自己负责联络同业与熟客,寻找流通出去的货品,就马上离开了。

  米菈则是委托亨利向女王阿尔玛报告这件事情。

  不仅如此,他还预定调查跳蚤市场的纪录,并寻找贩售这些护身符的人。

  米菈则是能以双眼和感觉感应,负责在城里东奔西走仔细寻找。

  梅铃从途中开始就被拋在一旁,但她仍然理解可能与恶魔相关十分危险,和米菈一起搜索可疑人士的行踪。

  搜索基本上徒步进行──话虽如此,这座拉陀那特拉亚是方舟大陆名列前茅的大都市。

  想在城里找到购买护身符的人,可说是大海捞针。

  即便如此,米菈和梅铃还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在城里奔走。

  如果大家都从同一个摊商购买,也许能从气味追踪。于是米菈召唤华生,但是这个尝试最终失败了。

  它说:「味道和讨厌的感觉混在一起,难以追踪汪……」

  可能是受到护身符本身散发的不祥气息影响,华生的鼻子失灵了。

  搜索只能凭米菈和梅铃的感觉进行。

  「不过,真不得了吶……」

  米菈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寻找护身符散发的不祥气息,不经意抬头,佩服地笑了笑。

  梅铃身在米菈头上的遥远高空。

  她居然站在天上眺望地面。

  那是仙术士的技能之一,米菈也常常活用的《空阔步》,以空气为立足点在空中奔驰的技能。目前米菈还只会奔跑。

  但梅铃居然能静止在半空中。没错,彷佛脚下有立足点一般站著。

  不愧是仙术士九贤者,梅铃也比过去还要进化不少。

  就像这样,米菈等人开始寻找驱魔护身符过了几个小时。

  虽然听说很流行,可是他们一个也没找到,唯有时间不断流逝。

  「就算再怎么辽阔,怎会如此难找啊!」

  他们探索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却连一个流行的护身符都找不到,让米菈备感愤慨。

  遇不见持有护身符的人,让他们不禁怀疑怎么会这样。

  状况令人怀疑护身符是否真的正在流行,或是有在市面上流通。

  就在米菈开始闹脾气的时候。

  「啊,看到了哟。在那边捏!」

  找到的是梅铃。她同时喊著「逮捕,逮捕──!」在空中跑了过去。

  「慢著!不能逮捕啊!」

  他们的目的是回收持有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而买下的护身符。要是打从一开始就把对方当成罪犯,肯定会让对方不愉快。米菈慌慌张张地追上梅铃。

  他们在偏离市中心的稍远处,人潮稀疏建筑物也比较少的郊外,遇见一名深深戴著兜帽,身穿长袍的男子。

  「这……肯定是犯人了吶!?」

  尽管自己安抚梅铃,米菈仍忍不住这么大喊。他视野尽头的男子正是如此不寻常。

  「咦,你们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男子横眉竖目骂他们没礼貌。

  他握著一个大皮袋。米菈与梅铃从皮袋里感受到好几十重不祥的气息。

  米菈即刻察觉,他手中的皮袋里装满了护身符。

  与此同时想著,持有这么多护身符的理由只有一个──没错,就是为了贩卖。

  换言之,这名男子无疑就是与黑恶魔相关,到处散布护身符的犯人。他会得到这个结论,可说是理所当然。

  「吾等要将汝缉捕归案!袋子里的东西也要全部没收!」

  「逮捕,逮捕捏!」

  梅铃说要逮捕,打从一开始就没说错。米菈看著可疑男子摆出架式。

  狡猾的黑恶魔潜藏在幕后,想必也准备了协助者陷入这种状况时的对策。

  就是因为这样,才必须速战速决。

  「原来如此,这才是你们的目标吗?没想到居然派来这种刺客,但我可不能交给你们!」

  男子拋下这句话转身就跑。

  但是面对米菈和梅铃,可没人能轻意脱逃。

  「别想逃哟!」

  梅铃在空中奔驰,眨眼间飞越男子头顶,阻断他的退路。

  「咱们可是有不少问题想问汝吶!」

  米菈又从后面逼近,和梅铃一起前后夹攻,为了一口气分出胜负而同时朝男子发动攻击。

  「汝明白吧?」

  「没问题哟!」

  两人的眼神短暂交错。

  仙术九贤者梅铃,以及受她指导的米菈。两人施展的体术与仙术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能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下留对方一命,配合无间的攻击更令对方毫无退路可逃。

  然而,在攻击看似完美执行的下一剎那,米菈看见眼前的景象错愕地倒退。

  就在剥夺男子意识的一击命中的前一刻,手持巨大白色盾牌的骑士竟忽然阻挡在两人面前。

  没错,是召唤术。男子竟然用召唤术抵抗,以神圣骑士挡下两人的攻击。

  「竟是……召唤术士!?」

  男子并没有错过米菈心生动摇产生的破绽。

  他紧接著同时召唤好几只神圣骑士,甚至还展开蔷薇召唤阵。

  「喔喔,感觉很强捏!」

  没想到居然会遇到染指恶行的召唤术士,米菈动摇不已。在他身旁,梅铃一脸兴奋地等待对方的行动。

  想不到两人齐聚面对召唤术士,居然还给予对方高等召唤的余力。

  结果男子咏唱结束,蔷薇召唤阵发出光芒,从中出现四角四脚的圣兽──重角公牛。

  它的模样雄壮威武,头顶的四只角宛如王冠般充满威严,更具有长枪般的魄力。

  具有王者资质的公牛,那就是重角公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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