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5

  在菲尔兹岛与布鲁斯道别后,搭乘金翅鸟车厢飞了几个小时。深夜时分,米菈等人抵达耸立于尼尔瓦纳西部的山区上空。

  「总之,从这边开始得小心前进了吶。」

  精灵王找到的地点位于更深处。或许该说不出所料,统治魔物之神的剑本体反应来自和封印截然不同的地点。

  不知道附近有什么,但只要有可能与黑恶魔相关,还是小心为妙。

  米菈这么想,在附近的山间降落。

  「来,梅铃,起床啦。快到目的地啰!」

  米菈感谢金翅鸟将它送还,然后对在壁橱里熟睡的梅铃说。

  也许是飞了太久,梅铃在路途中开始打盹。把她搬到壁橱里的棉被上,她就直接睡著了。

  「嗯~……嗯,吃饭了捏!?」

  原以为她睡醒了,原来是肚子饿了。她露出期待的眼神四处张望,发现什么也没有准备失望地垂头。

  「受不了,真拿汝没办法。来,吃完这个就赶紧出发吧。」

  饿著肚子可成不了事。不晓得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危险,最好还是让梅铃维持在最佳状态。

  米菈这么想,拿出一个保管在道具栏中的便当交给她。

  梅铃一看露出灿烂的笑容说「感谢感谢哟──!」接下便当,在暖桌上吃了起来。

  「汝要细嚼慢咽喔。」

  米菈如此叮咛,又帮她倒了杯茶。他平时虽然常受人照顾,但面对梅铃时,立场似乎容易对调。

  等梅铃吃饱喝足,做好万全的准备,两人终于开始朝目的地前进。

  收好车厢,他们直线横跨整座山。

  茂密的树林不是非常好走,可是对两人来说算不上困难。

  他们施展仙术技能《空阔步》在空旷的半空中飞跃。尤其是带头的梅铃能精准地闪躲路途中不时出现的树枝与障碍物,米菈只要跟著她的路线走就好。

  「──好,暂时在这附近观察状况吧。」

  「知道了哟!」

  两人以直线最短距离奔驰,在抵达目的地前的山顶附近暂时降落。

  精灵王感应碎片的力量,最后循线找到山顶的正对面。

  「先从确认状况开始。不论发生何事都先待命喔。」

  「没问题哟!」

  这里究竟有什么?有什么在等著他们?米菈仔细叮咛梅铃现在还是侦查阶段,绷紧神经从山顶望向对面。

  「什么……!没想到竟有此等城市……」

  「没看过这种城市捏!可是好安静哟。」

  自山顶眺望到的景色,是一片神秘的废墟。

  岩山环绕著一片直径约两百公尺左右的空间。

  附近一带化为杳无人烟的遗迹,只是特别之处在于废墟存在的地点。

  米菈等人看见的废墟并不位于岩山环绕的溪谷,而是岩山本身。没错,眼前是一片犹如凿穿岩壁形成的住宅区。

  若想勉强形容的话,应该称为墙上城市才对。包含教会、医院、学校等在内,这座城市映入眼中的一切设施与住宅一应俱全。

  「想不到竟有这般遗迹。而且目标的剑还在最浅显易懂的地方吶。」

  建造这座城市究竟得耗费多少时间与劳力?这么壮观的城市又为何沦为废墟?面对具有慑人魄力的景色,米菈的视线集中到格外显眼的某一点。

  那一点位于溪谷空间的正中央。

  虽然早已风化,巨大的城堡依然威风凛凛地耸立在废墟中央,如实象徵了当时这座城市的力量与繁华。

  城堡高度超过一百公尺,幅员辽阔,半个溪谷都涵盖于其范围内。

  精灵王说的目标本身,就在那座城堡的地下。

  「果然没那么轻松吶。」

  自山顶确认城堡周围与整座城市,米菈看见敌人的身影。

  异形魔物与低等恶魔。

  有低等恶魔的地方就有恶魔的影子。虽说不出所料,这下就几乎能够确定这次的事件与黑恶魔相关了。

  此外,也可以断言这里绝对有某种重要物品。

  问题在于接下来该如何调查。

  在徘徊的异形魔物之中,混杂了不同于亚姆露滴中出现的种类。不仅如此,体型还有大有小各不相同。

  单就外观无法判断强度,乍看之下也不晓得有多少数量。

  「试试看就知道了哟。一定没问题捏!」

  即便如此,梅铃仍充满干劲。她早已用《生体感应》锁定敌人的位置以及藏身处了。不只这样,她似乎也掌握了哪边防守最森严。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要是试试的结果害元凶黑恶魔销声匿迹,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梅铃说得没错,试试便知;但问题是低等恶魔。

  这座山间废墟只听得见风声及鸟叫,要是在这里展开战斗,马上就会被低等恶魔发现。

  之后黑恶魔要不是接获报告自己现身,就是直接消失在黑暗之中。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在这里让黑恶魔脱逃,绝对麻烦透顶。

  (就算想悄悄进行,老朽也将华兹兰贝尔派去支援布鲁斯了吶。如此一来,就只好先击溃低等恶魔──)

  外面的低等恶魔只要在通风报信之前消灭就好。潜入城内之后,梅铃的《生体感应》精确度也会提升。

  若能找到不知身在何处的黑恶魔,梅铃就可以直接追踪。

  就在他们思考今后作战的时候──

  「有什么在靠近哟。」

  梅铃倏地抬头仰望天空。而她的视线尽头,确实有某人的身影。

  那不是异形魔物,也不是低等恶魔,更不是黑恶魔。

  「什么,吓了我一跳。」

  即使如此,那个人──那名男子一看到米菈,就用熟悉的语气说。

  米菈听了也说「喔喔,汝是……」在讶异之余解除戒备,接著说:「竟能在此重逢吶。」

  「唉呦喂呀,就是说啊。」

  一名美男子语气轻松地说,降落到地上。米菈也认识的他是华伦丁的伙伴──白恶魔巴巴妥司。

  巴巴妥司是以神器的力量,强行解放充满鬼族诅咒「封鬼之棺」的罪魁祸首,也是奇美拉克劳森创造契机之公爵级恶魔。

  但是他在与米菈等人的对决战败后遭到净化,从黑恶魔变回想起原本使命的白恶魔。

  如今,他是华伦丁的伙伴之一。

  「总觉得,感觉得到好强的力量哟……你一定要跟我交手捏!」

  虽说是久违重逢,巴巴妥司究竟为什么来到这种地方?

  米菈还来不及发问,完全把现状拋到脑后的梅铃就抢先这么说。

  「那之后再说。等这次事件处理完,要他慢慢陪汝亦无妨。所以现在汝能否去周围把风吶。」

  「知道了捏!约好了哟!」

  只要晚点能交手就没有关系。梅铃点头回答,乖乖在岩山的缝隙间开始监视墙上城市。

  梅铃给人正面对决的印象,但是她的隐身技巧似乎来自于野生的直觉,监视功夫相当了得,应该不会轻易被发现才对。

  由此可见梅铃对约定多么认真。

  「呃……米菈小姐,我完全没说要接受对决耶……」

  「不那么说她可烦人的吶。等事情办完了汝再偷偷回去便可。」

  毁约的是巴巴妥司,惹梅铃不高兴的黑脸就交给他来扮。这是毫不愧咎的推卸责任。

  「总觉得照你说得做,状况会变得非常麻烦……」

  「不要紧,汝想太多了。比起这个吶!汝应该不是碰巧路过吧?莫非这里也与封鬼之棺有关?」

  米菈四两拨千金,说有更重要的事情,威风凛凛地绷紧表情。

  「……到时候再麻烦了。」

  巴巴妥司心想不论如何第一优先是来这里的目的,语带叹息地回答后说出原因。

  「呃……该从哪里开始说起才好──」

  巴巴妥司开始思考,率先报告某件事。

  报告与上次的封鬼之棺有关。

  能够打开封鬼之棺的神器,以及持有神器的恶魔崇拜者,在那之后顺利解决了。

  他成功回收神器,现在交由组织保管。

  恶魔崇拜组织方面则是比较麻烦。由于他们的思想非常坚定,改变信仰十分困难。

  结果,现在巴巴妥司自己成为了恶魔崇拜者们崇拜的恶魔,正想方设法从内部将其改变成无害的组织。

  「该怎么说,辛苦了吶……」

  「不会,这本来就是我自己造的孽……」

  最起码避免想自我毁灭的恶魔崇拜者们崇拜黑恶魔,而是崇拜白恶魔──也就是原本的恶魔。巴巴妥司展现出让他们回归正道的气概。

  崇拜与被崇拜者间的关系非常不可思议。

  就像这样,鬼族的问题暂告一段落,华伦丁等人继续进行原本的任务。

  换言之,就是将黑恶魔变回白恶魔的任务。

  恶魔持有的能力让他们原本的使命变质为邪恶。

  巴巴妥司说,他们原本的使命是「试炼」。人类能透过跨越试炼成长茁壮,恶魔们便是以此为愿望,扮演坏人以试炼为使命。

  然而,这个使命却因为恶魔持有的两种能力变质。

  其中之一,是魔属性转换。他们能将产生自各种负面现象的魔属性,转换为其他各式各样的力量。

  但是,这个能力因为某种原因遭到污染,进而逆转,变成专门将各种力量变化为魔属性的能力。

  就这样,爆发性膨胀的魔属性干涉了恶魔原本的使命「试炼」,将其变质为邪恶。期待成长的试炼,化为唯有给予绝望的折磨。

  不仅如此,这还跟恶魔的另一项能力相辅相成。

  化生命为力量的能力。

  结果便形成了如今邪恶的黑恶魔。

  就在此时,华伦丁等人透过研究,最终完成了封印魔属性转换的法术。这样就能抑制过剩的魔属性膨胀,净化累积的魔属性力,并成功抑制使命的变质。

  结果就是跟眼前的巴巴妥司一样变回白恶魔。

  「──这就是最近发现的新事实。」

  巴巴妥司说到这里,接著说后来发生更不得了的事情。

  由于难得保管了神器而顺便进行研究,结果发现有趣的结果。

  对白恶魔来说没有任何影响,神器的力量却能大幅削弱黑恶魔的能力。就神器影响黑恶魔的部分进行研究,结果找到了某个神秘的根源。

  而且那居然寄生在造成恶魔变质的能力上。

  圣属性与魔属性相对。如同两者的关系所示,魔属性具有负面性质的力量。虽然非常危险,恶魔却能将魔属性变化为各式各样的力量。

  只不过,反之亦然。

  透过研究神器发现,神秘的根源可以利用那份力量大量产生魔属性。

  没错,化为黑恶魔真正的原因,是神秘根源涌出的魔属性,污染了恶魔的使命。

  「居然……终于查到这一步了吗?」

  「是的,这是迈向根治的第一步。」

  目前为止只能封印能力,并继续维持,且必须定期检查封印是否完整。

  巴巴妥司高兴地说,这次找到了能从根本解决问题的方法。

  说到这里,他接著提出来到这里的原因。

  「大约半个月前左右,我们用神器的力量成功撷取了一部分根源。为了理解那究竟是什么,调查留有类似力量痕迹的地点,最后来到了这里。」

  他说,华伦丁他们的任务目前分为两大项。

  第一,是和过去一样,将黑恶魔复原为白恶魔。另一样,则是解开恶魔黑化的原因。

  巴巴妥司就是负责探究原因的任务。

  「话说回来,这里真的很可疑呢。从米菈小姐你们也来到这里看来,我有种中大奖的预感。」

  过去检查过的地方都只剩下残渣,无法帮助探究原因。

  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放弃继续调查各地,终于找到了这里。巴巴妥司说,米菈她们就是在他实地探勘的时候抵达。

  「话说回来,米菈小姐怎么会来这里呢?」

  当地的状况颇不寻常,他似乎认为绝对有什么原因。巴巴妥司发问的表情充满期待。

  米菈的目的和巴巴妥司截然不同;但在这里相遇真的纯属偶然吗?

  「嗯,老朽等人的目的是──」

  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偶然。米菈这么想,从头说起自己究竟来此做什么。

  「──就是如此,老朽等才会来到此地。」

  米菈说完,巴巴妥司嘀咕了声「统治魔物之神吗……」陷入沉思。

  不久之后,他说想看剑的碎片。

  米菈点头答应,拿出一个完全封印状态的碎片。

  巴巴妥司看见竟马上露出充满厌恶感的表情。

  「这是……我内心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该怎么说……就是那种让我想起被漆黑力量支配时的回忆……」

  巴巴妥司说,忍不住向后退,接著说「谢谢你,已经够了。」催促米菈收起碎片。

  「汝的拒绝反应很不寻常,无恙否?」

  米菈把剑的碎片收回袋子里,这么说表达关心。

  「还好,没有问题。我只是觉得有点讨厌而已。」

  相较之下,巴巴妥司爽快地回答没有问题并再次靠近,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说:

  「只不过我有预感,米菈小姐的事情和我的任务有某种关系。」

  米菈听了也回答「嗯,似乎有些关联吶。」表达同意。

  来找统治魔物之神的剑,意外撞见前来探究恶魔变成黑恶魔原因的巴巴妥司。

  剑的本体和黑恶魔的起因两者会碰巧在同一个地方吗?

  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如此一来,能够猜到的原因只有一个。

  统治魔物之神的剑,就是黑恶魔诞生的原因。

  「不过,没想到这里沉睡著这么麻烦的东西……」

  巴巴妥司说自己听过。

  当时他并没有直接参加与统治魔物之神的战斗,而是在远离中心地点的地方,担任防卫圣地的任务。

  但是他从伙伴口中听过他的威胁。

  不只能自由自在操纵魔物,还具有产生异形魔物的力量。

  「听说周围有异形魔物,原来如此,就是那些魔物啊。难怪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巴巴妥司瞥了一眼山谷的方向,注视在王城周围徘徊的异形魔物。

  「既然无法预测目的地之战力,为了确实执行任务,还是凑齐一定的战力比较好呢。」

  巴巴妥司确认现状似地喃喃自语,一脸理所当然地转向米菈。

  「嗯,确实如此。前方未知的部分太多了吶。不可大意轻敌。」

  米菈也点头仰望巴巴妥司。

  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两人在敌人面前相遇,展开共同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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