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二章 齐格林德的心意

  晚饭后,我们闲聊了一阵,洗完澡我觉得是时候该睡了……忽然,齐格向我说道:

  「……快人,要不要去稍微散个步?」

  「散步……是吗?」

  「嗯,我想出去吹吹晚上的风凉,你方便的话,能不能陪我走走?」

  「知道了,我们走吧」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就答应了齐格的邀请,和她一起走出家门。

  黎格佛雷西亚的夜晚很宁静,天空上亮着美丽的星光,舒爽的晚风使人宁静。

  就这样,我和齐格一起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

  我们散步时几乎没有对话,保持着沉默,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适……而是不可思议地感到安心。

  我们又走了一会儿,快到广场的时候……突然间,齐格从后方轻轻抱住了我。

  「……诶?」

  「……」

  「呃,那个,齐、齐格!?」

  柔软、温暖的拥抱中,微微飘来刚洗完澡的香气……我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跃动,慌忙呼喊齐格的名字。齐格沉默片刻,然后保持着从后面抱着我的姿势,开口说道:

  「……快人很坚强,总是在笔直地努力着…… 我真的很尊敬你」

  「哪、哪里,我不是那么伟大的人……」

  「即使你这么想,对我来说你也是值得由衷尊敬的人……我总是在努力的快人身上获得勇气和鼓励,所以,我偶尔也想回报一番」

  「……我倒是求之不得啦,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你很坚强,又优秀……但绝不是无敌的……我想要抱住这样的你……不行吗?」

  「没、没!?」

  「……太好了……那就再保持一会儿……」这种心情是怎么回事……明明紧张得不得了,我却从心底感到安心。

  齐格总是温和善良,是可靠的成熟女性……就像靠得住的姐姐一样。

  我是独生子,但假如我有个姐姐……是不是就会像这种感觉呢?我把齐格当成是姐姐吗?

  ……不,可是我现在感受到的心跳又是怎么回事?看来我似乎无法立刻找到答案……但这绝对没有让我感到不快。

  不知为何,止住一次的泪……又差点再次流了下来。

  和齐格散完步,我回到了雷和菲娅的家里。

  我原本心里还有点阴沉沉的,但散步后这种心情也就一扫而空了。我原以为我可以安心睡下,为明天做准备,但就在这时,发生了让人困扰的事情。

  「快人!要我说几遍你才能懂!」

  「我才该说这话!」

  「……你真是顽固……」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现在,我和齐格在争吵着。从遇到她以来,我们还是第一次争吵。

  不过,我们并不是在说对方的坏话,也没有什么不满,只是双方对于无法退让的意见各执一词而已。

  「……所以说,我睡地板!齐格睡床上去啦!」

  「不行!快人是客人!还是我睡地板!」

  「要说这个,我也不能让女性睡在地板上!这一点我绝对不能让步!」

  是的,我和齐格争吵的内容是这唯一的一张床。

  这张床是双人床,不是睡不下两个人。然而,要和我这个男人睡在同一个被窝里,齐格可能会不乐意,而且我原本就做好了睡地板的打算,所以才这样告诉她……但齐格也表示,不能让身为客人的我睡在地板上。

  现在,我们正在相互谦让着这张床,由此引发了争吵。

  「我身体结实,以前还经常野营,睡地板也不成问题」

  「在我的世界,在地板上铺好被褥睡觉是很普遍的做法。我睡地板更加没问题」

  「……」「……」

  莉莉亚曾经说我和齐格很相似,事实上或许也的确如此。

  「总之,我也有男人的自尊!不能让女性睡在地板上!」

  「不用把我当成女人!反正我既不性感也没女人味!」

  「没有的事!齐格是非常有魅力的好女人!!」

  「诶!?谢、谢、谢谢……」

  「诶?啊,不是……」我好像下意识说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听到我怒吼般的发言,齐格红着脸低下头,我也没能继续说什么。

  我们都沉默着。看着低下头扭扭捏捏的齐格,我也感到害羞,偏开了视线。

  只不过,照这样下去也没个结果,于是我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

  「……可、可是啊……我们像这样都不退让的话,就只能睡在同一张床上,没有别的办法了哦?」

  「……我……其实……无所谓」

  「……诶?」

  既然双方都不能容忍对方睡在地板上,那就只能两个人都睡在一张床上了……令我吃惊的是,我告诉齐格这件事后,齐格说这样也没关系。我知道她这是在照顾我……

  「……真、真的没问题吗?」

  「……嗯……快人果然不乐意和我这种大个子的女人睡一张床上吗?」

  「不,完全没有……还有,齐格真的是很棒的女人,包含身高这些方面都很有魅力」

  「~~!?!?」

  齐格的身高和我差不多……说不定还比我高一些。她自己对这一点好像还挺在意的。

  以前她也问过我几次,包括相貌方面,会不会给人带来威压感。

  确实,齐格身材高挑,长得也特别漂亮,乍看给人高冷的印象。

  然而,实际跟她聊聊就会发现她很温柔。配合苗条美丽的身体比例,身高也让人觉得是种魅力。

  「……请、请不要这样恭维我……很、很难为情的」

  「啊,对、对不起」

  也有以前齐格不能说话的关系,就说是现在,哪怕齐格不怎么讲话,我也能明白许多她想表达的内容。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她同样能一定程度上明白我的想法。齐格似乎知道了我认为她很有魅力。她低下头,脸红到了长长的耳朵,这副样子可爱极了…… 考虑到接下来的事,我便越发觉得紧张了。

  * * * * * * * * * *

  ……安静,很安静。

  时钟的滴答声分外清晰。黑暗的夜晚,澄澈的寂静包裹住了我。现在,我正闭着眼睛。

  我的身体有一定的疲劳。经过了飞龙运输的长距离移动,到达后还发生了各种事情,再加上刚才的散步……可我却完全不觉得自己能睡着。

  我侧卧于床的一边,在我后方,齐格面朝反方向躺着。

  「……快人……你醒着吗?」

  在完全无法睡着的状况下,唯独时间在不断流逝。我体会着这种感觉,这时背后传来一道轻轻的声音。

  「……嗯」

  「……你不觉得有点浪费空间吗?」

  「……正好我也在想这事」

  现在我和齐格背靠背躺着,尽可能保持了距离。然而,虽说这床比普通的床更大,却也不至于到特大号,要保持一定距离躺下,两个人就不得不睡在床边上了。

  关于这一点,或许也有性格的原因。总之,正中央留出了很大的空间。

  「……再稍微靠近点吧?」

  「……嗯」

  我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但我怕随意靠近会显得失礼,便没有说出来。多亏齐格谈起了这个话题,我才得以紧紧张张地答应了。

  我没有回头,缓缓移动身体,一点一点向床的中心移动。

  从另一侧也能听到衣服的摩擦声,齐格应该也是一样在移动着……

  「「!?」」

  然而,不回头仅凭感觉移动的话,做不了精细的调整。我感觉到我和齐格的后背碰到了,两人几乎同时抖了一下。

  可能是由于紧张,我五感尤其敏锐,即使只是轻碰,我也感觉到后背发烫。

  听到自己心脏发出咚咚的响声,我的紧张一下子沸腾起来。我正打算说些什么来分散点注意力……齐格抢先一步向我说道:

  「……快人,我能问个奇怪的问题吗?」

  「……奇怪的问题?嗯,问吧」

  听到齐格以有些发尖的声音询问,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给了肯定的回答。

  接着,齐格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说道:

  「……今天,你和爸爸说了……那个,我内衣怎么怎么的……」

  「诶?啊不,那只是雷在胡扯!?」

  「呼呼,我知道的。不,那件事应该是他有事没事就失控……」

  「嗯?」

  齐格冷不防地说出不得了的事情。尽管我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但我还是慌忙回以辩解。

  见到我过于激烈的反应,齐格发出苦笑般的声音,接着说出了更加不得了的话:

  「我不太懂这些……举个例子来说……你想不想看……我穿内衣的样子什么的……」

  「!?齐齐、齐格!?这、这这是,什么话!?」

  「不,我只是单纯在想……你看到我这样胸又小,还没有色气的女人……会有什么感觉……我听说,男性喜欢胸大的女性……」

  「……」

  诶?这个问题是怎么回事?不回答不行的吗?我超难为情的啊……

  嗯,嗯~我估计吧,从齐格平时的言行来看,齐格是不是对自己的女性气质没有自信啊?所以才会询问我这个男性的意见……如果是这样,我应该好好回答才是。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吧?当然,喜欢胸大的女性的人应该也有一定的数量……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就算不大也是很有魅力的」

  「……比如说,我怎么样?快人看到我那种模样……那、那个,会、会不会,兴奋?」

  「……肯定会的……我也说过不少次了,齐格是非常迷人的女性……老实说,我现在也非常紧张」

  我脸烫得好像要烧起来似的,但我仍然讲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真的吗?」接着,齐格以有点不放心的声音,向我确认。

  「嗯,我觉得你应该更有自信一点」

  「……关于对自己评价过低这一点,我可不想被你说……」

  「唔!?」这非常强力的反击,让我无言以对。

  确实,我好像也没有多少自信,可能是我天生胆小,一旦得到好评,总会担心自己配不上这些评价……这一点,我感觉不管过多久都不会变。

  「呼呼呼,不过,谢谢你。我稍微有了点自信」

  「这、这样啊……那就好」

  「……啊,不过,不要偷我内衣啊」

  「才不会!!」

  听到她以开玩笑的语气这么说,我强烈反驳道。

  话说,就算是开玩笑,没想到她会像这样提醒我……齐格心里到底以为我是怎样的人啊……

  「……我觉得你是比任何人都要棒的男人」

  「诶?啊,呃,谢、谢谢」

  就好像看透了我的心一样,齐格这样告诉我。稍微平静一些的热量,仿佛一下子又回来了…… 嗯,果然今天是睡不着了。

  * * * * * * * * * *阳光从枝叶间照耀下来,我眯起眼睛走在美丽的森林里。

  我昨晚完全没能睡着,现在感觉身体很沉重,不过看到周围的美景,活力便自然地涌了上来。

  齐格走在我前面一点的位置,她有时像在意我这边似的,微笑着看向我。

  「快人,你没事吧?」

  「嗯。这里空气真新鲜」

  现在,我和齐格一起走在森林里,简单来说就是在漫步。

  来到黎格佛雷西亚第二天,莉莉艾用蜂鸟告诉我们,她会在傍晚过来,于是齐格提议说,宝树祭的时候没机会观赏黎格佛雷西亚周围的森林,现在在莉莉艾过来之前就由她带领我参观那里。

  我在黎格佛雷西亚只见过精灵族的森林,的确想再看看这片广阔的森林,于是爽快地接受了她的邀请。

  齐格带我来到的地方,是以前宝树祭里作为狩猎祭场地的森林,栖息着很多动物。

  森精族也会在这里进行狩猎,因此从黎格佛雷西亚街区到这里的道路修整良好,走起来还是挺轻松的。树木碧绿而繁茂,风景优美自不用说,空气也很新鲜。正如事先说明的一样,到处都能看到小动物的身影。

  动物多也就代表魔物多,我一个人当然没法过来,但现在有齐格在……有什么万一的话,应该就在某处的爱丽丝也会赶来,可以说令人安心。

  伴着郊游一样的心情,我和齐格一起走在绿意盎然的森林里。

  齐格有时会停下来,为我做出动植物相关的简单说明。

  这里果然很有异世界的样子,很多动植物都是我在原来的世界没见过的。齐格细致的说明也易于理解,我听得很愉快。

  「……好像没怎么见到魔物?啊不,我是觉得这样最好啦……」

  「因为过去死王殿下灭绝了黑熊,再加上界王殿下的结界的影响,接近街区的魔物比以前更少了」

  该说是爱西丝还是莉莉伍德的功劳呢……黎格佛雷西亚的周围比以前安全了很多。

  我担心这样一来,他们狩猎所得的猎物会不会变少了,不过森精族似乎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吃肉,反倒因为有更多地方能安全地种植水果而感到欣喜。

  不管怎么说,多亏了这样,现在我才能享受悠闲的散步,也是件好事吧。

  我悠闲地享受和齐格一起散步,不知不觉中便过去了很久,太阳已经高悬在空中。

  「……差不多该吃午饭了吧?」

  「嗯,难得有个机会,我做了便当带来……能合你的胃口就好了……」

  我不知道午饭要怎么办,向齐格说道。齐格露出微笑,拿出装着便当的包裹……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

  「谢谢,我很期待,齐格做的饭菜都很好吃」

  「呵呵呵,夸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哦」

  我在附近找到开阔的场所,把一块大布当成垫子铺在地上,和齐格一起坐了上去。

  接着,齐格在布的四周摆上了一些小东西,似乎是魔法具。

  「齐格,这个是?」

  「啊,这个魔法具可以大范围展开比较弱的结界……要是吃饭的时候有魔物靠近就不好了」原来如此,这就像是驱散魔物的东西吧?确实在吃饭时会缺少防备,有这样的东西比较放心。

  摆完之后,齐格再次把装着便当的包裹放在我面前。

  「虽然跟我妈妈比起来还差得远……」

  「没有的事,齐格的料理真的好吃,我非常喜欢」

  「谢、谢谢」

  齐格露出微微害羞的微笑,同时为我打开看起来很好吃的便当。

  迷你汉堡、蛋沙拉、朴素的三明治……每个看上去都很棒……不如说,便当里的东西个个都是我喜欢的东西,我既害羞,情绪又高涨起来。

  怎么说呢,神奇的是,便当给人一种奇妙的兴奋感,比起正常盛在盘子里看上去更好吃。

  「我开动了」「嗯,请用」

  被齐格和善、温柔的笑容推动着,我首先吃了一口三明治。

  火腿和生菜(?)撒上了微辣的调味料,有一种勾起食欲的咸味。

  接下来,我吃了口附着木制叉子的蛋沙拉,沙拉也仔细地弄碎了,口感柔和,清爽的蔬菜风味在口中扩散。

  齐格的料理味道怡人,真的很好吃……我甚至觉得,每吃一次,味道都会越来越符合我的喜好。

  「我做了很多,你慢慢吃……啊,还有凉茶,请用」

  「谢谢」

  嗯~怎么回事呢?总觉得……这种的,真好啊。

  绿茵茵的自然中,和露出温和微笑的齐格一起吃便当……我感觉非常温暖,心情也变得平静。

  在舒适的幸福感下,我继续进餐,把这分量很足的便当全部吃完了。

  在我吃饱的时候,齐格这次则默默为我准备了热茶。我再次道谢,接过热茶送到嘴边。

  「……哈」

  「快人?」

  「啊,对、对不起」

  「……你是不是没怎么睡啊?」

  「……呃,嗯,是有点……」

  或许是因为我非常放松,神经弛缓了下来,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快人,要不要稍微睡一会儿?」

  「诶?可是……」

  「不用客气,稍微休息一下吧」

  齐格一边说着,一边从魔法箱取出块大布,将其一圈一圈地卷起来,做成了一颗枕头。

  确实,我吃饱了也很想睡……让我睡的建议非常诱人。

  再者,齐格是为我着想才这么说的,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那、那就睡一小会儿」

  「嗯」

  我接受了齐格的好心提议,决定稍微躺一会儿,便躺在了齐格为我准备的枕头上。

  接着,齐格取出一条薄毯子,轻轻盖在我身上。

  「……呃,那过一阵子就叫我起来吧」

  「好的」

  我刚躺下,就有一股睡意袭来。我感觉自己的眼皮渐渐沉重,同时向齐格说道。齐格为了让我安心,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接着,她缓缓靠近我。我感到头发被抚摸着,又听到了动听的声音。

  「~~♪ ~~」

  「……这是歌吗?」

  「嗯,不过没有歌词……唱摇篮曲的时候,经常会唱这一首。嫌吵的话,要不我不唱了?」

  「没有,可以的话还请继续吧」

  「嗯……~~♪ 」

  轻柔动听的旋律与令人舒畅的声音一同将我带入梦乡。

  齐格……唱歌也很行啊。感觉就像什么都会的成熟女性,好棒……

  想着这些事情,我的意识渐渐远去……此时,我仿佛听到一道小小的说话声混在歌声里。

  「……快人……在你睡觉的时候,我也会下定决心……等你醒来的时候……请让我……传达这份心情」

  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理解那句话,眼皮便完全合上了……我的意识陷入了沉睡。

  * * * * * * * * * *好像闻到了一股香气,我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齐格用便携炉灶一样的魔法具沏茶的身影。

  我摇了摇还有点迷糊的脑袋,坐起身子。注意到我这边后,齐格微笑起来。

  「快人,你醒啦」

  「嗯……那个,我大概睡了多久?」

  「两个小时左右吧」

  「这、这么久啊……中间叫醒我也没事的」

  「看你睡得那么香……你稍微等等,我给你倒茶」

  看来我睡得比我预计要久。怀着些抱歉的心情,我接过齐格递给我的红茶。

  温暖的红茶味沁入我刚睡醒的身子,我慢慢清醒过来。

  「快人,还有这个」

  「……这个是?」

  「这个点心是水果卷,在森精族里人气很旺的」

  齐格为我准备的,是手掌大小的细长点心…… 外观上好像春卷。

  水果卷……说起来,爱丽丝是不是说要给她买这个当礼物来着?原来如此,这大概就是黎格佛雷西亚有名的点心吧?我拿起一个尝了尝,糯糯的皮里面包着果酱,自然的水果甜味和柔软的口感都很可口。

  这种感觉,和果酱面包不太一样,也没有司康饼那么硬。果酱里还含着大颗的果粒,带来时而变化的绝佳口感。

  「……真好吃啊,我挺喜欢的」

  「你能喜欢的话,我也很高兴」

  「总觉得吧,我想起了第一次和齐格出门的时候去买的果酱饼干」

  「那家店啊,就是从黎格佛雷西亚采购水果的」

  我一边和齐格随意闲聊,一边品尝美味的红茶和水果卷。

  吃完午饭睡了两个小时,差不多是下午茶时间了,从时间上说,这些点心也是正好。

  「不过,其实有点不太一样……我第一次作为你的护卫跟着你,并不是在那天」

  「诶?是这样吗?」

  「嗯,你可能没注意到……其实,从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我就在当你的护卫。不过现在有幻王殿下在,我也就解任了」

  在我的印象里,第一次遇到齐格是一起去购物的时候,但实际上只是我没有注意到:每当我外出的时候,齐格都会在远处护卫我。

  原来如此,怪不得在我遭遇伊塔、西塔袭击的时候,齐格是第一个出现的……

  「我还真没发现,原来我那么早就受到了齐格的照顾啊」

  「……可惜我太失职,第一天就把你跟丢了」

  「哪有……呃,再次谢谢你了」

  「……该道谢的是我啊」

  「……诶?」

  在我不知情时,齐格一直在保护我,因此我向她道谢。接着,齐格缓缓摇头,一双碧眼朝我注视。

  「一开始,我觉得你平凡又靠不住……是那种随波逐流、没有明确的主见、对周遭无所适从的,到处都能见到的人」

  「啊哈哈,都是事实吧」

  「不,那只是我瞎了眼,你比我这种人要坚强出色得多」

  「不不,我不是那么厉害的人……」

  听到齐格用温和的口吻盛情称赞,我难为情地挠着头回答,齐格则以毫不迷茫的目光凝视着我。传来的感情是亲爱?是尊敬?总之,是充满好意的、强烈的感情……

  「……我一直在关注着你。你没有任何准备,就来到了陌生的世界,周围尽是超过自己的强者,大部分还对自己并不友善……我无法想象,你该有多么不安,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因为我周围的人都对我很好……」

  齐格说的确实没错,尽管我一开始表现得很精神,但心里却非常害怕。

  在自己的常识不适用的世界,只能依靠素未谋面的人们……这种状况下,不可能不会感到不安。

  只不过,我运气很好,得到了缘分的眷顾,遇到了大家,从而才有了现在快乐的生活。

  「我认为,得到缘分的眷顾也是一种优秀的才能,但最重要的是,因为快人你有这样的人格,才会有这么多人聚集到你的周围」

  「……齐格」

  「你可靠正直、温柔坚强,把别人的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从你身上得到了很多的勇气」

  「……勇气,吗?」

  尽管温和,声音却又深沉,带有强烈的意志……我猜想,齐格讲的内容,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感觉到这点,我也摆出严肃的神情,笔直盯着齐格做出回答。

  「是的……我一边想着改变现状,一边又害怕事情恶化,采取不了行动。对这样的我来说,你的存在非常耀眼……我花了几年没能改变的东西,你轻而易举地就改变了」

  「……」

  「我和莉莉的关系、莉莉心中的负罪感,还有我曾失去的声音……快人引发了很多奇迹,把我想要的、曾经坏掉的东西……逐一拾起,递到我的面前」

  「……我可没觉得自己做了这么了不起的事情。如果产生了对你有利的变化,那不是靠我,靠的都是你啊」

  莉莉亚和齐格的关系得以恢复,是因为两人都诚心为对方着想……而我,不过是一点点契机而已。

  莉莉亚心中的负罪感能够减轻,也是因为莉莉亚自己内心坚强,积极地看着前方。

  齐格恢复了声音,归根结底是莉莉伍德的功劳……当然,或许我可能帮上了点忙,但最重要的还是齐格自己。我如此回答后,齐格就像是知道我会这么说一样,露出温柔的微笑。

  「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就因为你那么温柔,我才……」

  「……齐格?」

  「……即使你的想法是那样,在我心里对你的感谢也无以言表。真的,太谢谢你了」

  「啊,不不、不用谢?」

  齐格说完,深深低头向我道谢后,抬起头,再次直勾勾地注视我的眼睛,说道:

  「……对我来说,你就像太阳一样耀眼、巨大,同时又十分温暖,给人可靠的引导……那样优秀的你……」

  「……齐、齐格?」

  「……我是软弱的森精,至今为止都没能拿出勇气,不过今天,我终于有了勇气传达出一直以来的心意。从今往后,我也想看着你,在比以前更近的地方看你……」

  「……」

  怎么回事呢?我的心跳得很快。齐格认真的声音,一字一句,鲜明地回荡在我的耳中。

  尽管我对这状况感到困惑,但我却无法从齐格身上挪开视线,不,是我觉得不能挪开。

  接着,齐格沉默片刻,然后伴着强烈的感情讲出了那句话:

  「……快人。我喜欢你,是异性的那种喜欢……」

  「!?」

  含着万千感情讲出来的那句话,让我的脑子一下子僵住了。

  完全在意料之外……倒也并非如此。我早就注意到,齐格对我抱有好感,但我却自说自话地以为那更接近于亲爱之情……我那样的想法是错的,今天,我,从齐格那里⸺收到了表白。

  齐格突然向我表白……说作为异性喜欢我。说实话,我脑子完全跟不上情况,一片空白。

  明明应该说点什么,我嘴巴却像故障了一样不能动弹,思绪也混乱不堪。

  认真的眼神、笔直的视线、下定决心的表情……毫无疑问,她刚刚说的都是认真的。

  见我呆滞地一言不发,过了一小会儿,齐格表情松弛下来,苦笑道:

  「……我知道的,至今为止,你都没有把我当成那样的对象……混乱也是正常的」

  「……啊,不是,那个」

  正如齐格所说,我至今为止都没有把齐格作为恋爱的对象看待。

  这并不代表齐格没有魅力什么的,怎么说呢,齐格在我心里……就像是向往的女性一般。

  温柔可靠的成熟女性,可能就像是高岭之花那样吧?我觉得,我以前是这么看待她的。

  「……从……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出息的是,我嘴里发出的……是拖延话题的提问。

  朝着脑子完全整理不过来的我,齐格露出让人觉得从容的微笑说道:

  「要说明确认识到的话,是从宝树祭那时开始的」

  「……这、这么早……」

  「嗯。不过,我总是拿不出表达心意的勇气,所以花了很长时间」

  「……」

  该怎么回答才好呢?我不知道……完全想不到什么好的回答。

  齐格真厉害啊……在这种状况下也能冷静地微笑,我实在是学不来……

  「……说这些,也只是让你为难吧?」

  「……诶?」

  听到那带着一点点、只有一点点悲伤的声音,我刚刚由于混乱而狭窄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

  ……齐格的手……在发抖?

  「对不起。我知道这么突然只会让你感到混

  乱……但我无论如何都想把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

  「……齐格」

  「不需要你现在就回答……我也不会催你。不过,如果你能把这些……放在心底的一个角落,我就会很高兴了」

  「……」

  说完,齐格笑了出来,她的表情就好像要哭出来似的。

  接着,齐格把眼睛从我身上移开,伸手打算收拾放着的魔法具。

  「……差不多该出发⸺诶?」

  「……请、请等一下」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握住了齐格伸出的手。

  我并不是意识到了什么。我脑子里仍然一片混乱……但我唯独明白一点,照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请、请给我一点时间考虑!我就在这里回答你!!」

  「!?好、好的……」

  齐格向我表白了,她明知我一直以来没有把她当作那种对象来看待,还是鼓起勇气表达了她的心意。

  我也有向克罗和爱西丝表白的经验。

  克罗那时我拼了命,顾不得之后的事情了。

  爱西丝那时,我已经感觉出爱西丝对我有好感……即便如此,在她回答我之前,我也心慌意乱。

  现在,齐格肯定比我那时更加不安……她不知道我是什么想法,无法预测我的回答,在这种状态下表白,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呢……

  如果,我在这里仗着齐格的温柔将回答搁置的话……今后,我也一定会模棱两可地拖下去吧。

  那样的话,齐格就会一直感到不安……所以,我认为至少也得好好确认自己当下的内心想法,然后做出回答。

  在重新转向我这里的齐格面前,我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思考。我对齐格是怎么想的呢?今后,我想要和这个人形成怎样的关系呢?

  首先,是不把齐格当作值得尊敬的成熟女性,或者高岭之花什么的……而是把她当成一名女性来看待。

  要说喜欢还是讨厌……那当然是喜欢。就说现在,得到她的表白,还有她对我抱有好感,都让我十分高兴。

  第一次遇到的时候,齐格给我的印象是身体修长苗条,长得漂亮,好像很高冷。

  不过和她聊聊就知道,她总是细心周到地为我考虑,性格温柔,拥有沏红茶、做菜这种家庭的兴趣,是个恬静的女性。

  面对刚来到莉莉亚的宅邸,不怎么受人待见的我,她并没有带着奇异的目光和我交流,我为此感到高兴,开始时常和她聊天了。

  从宝树祭回归后,她时而亲手为我下厨……时而在我闲得慌的时候教我料理。

  遭到伊塔和西塔的袭击时,是她第一个赶过来,为了我拼命地战斗。

  从养贝尔起,她告诉没养过动物的我如何照顾贝尔,工作之余还常来帮我。我真是蠢啊……像这样回想起来,齐格对我的好意在她的行动中到处都有体现,可我却没注意到,反而一直享受着齐格的温柔。

  我是有多迟钝啊……

  和齐格的回忆、与齐格的对话、齐格的心意,我一边逐一回想着这些,一边缓缓睁开眼睛,凝视美丽的碧眼。

  「……齐格」

  「嗯、嗯!?」

  「说实话,我不太明白……就和你说的一样,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发现你的心意。就算现在突然让我想,我到头来也没法理清」

  「……我觉得,这也是正常的。我刚刚也说了,我不会着急⸺」

  「但是啊!」

  齐格有点寂寞地低下了头。我打断了她的话,如同包裹住般握紧她的双手,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问我喜欢你还是讨厌你,我肯定毫不犹豫地回答喜欢!」

  「!?」

  是的,我没得到漂亮的答案,也没想出帅气的回应。然而,即便完全去掉我自说自话给齐格加上的光环,我喜欢齐格的心情也是真实存在的。

  「我知道我这样讲非常自说自话」

  「……」

  「但是……如果从今天这一刻起,我将你当作一名异性,看作恋爱的对象与你相处……我可以很确定地说,也许我会更加喜欢你,但绝对不可能讨厌你」

  「!?!?」是的,我觉得,只有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假使将来我要和齐格走在一起……我肯定会比现在更喜欢齐格,而且绝无可能讨厌她。

  我听到齐格的表白时感到高兴;我想要更加了解齐格;我想要更加喜欢她。

  我觉得,这已经……是一份完整的感情,是明确的答案了。

  「所以,那个……所以……从现在开始,请你作为恋人……更多地告诉我你的事情,更多地了解我……让我比现在更加喜欢你」

  「……好、好的!」

  这就是我选择的回答……从今往后,我想和齐格成为情侣,一起去了解各方面的事情,一起去看各种各样的东西。

  听到我的回答,齐格猛地点点头,然后眼睛里流下大颗的泪珠。

  「……诶?咦、咦?我、我明明那么开心…… 为什么……」

  「……齐格」

  「啊……」

  齐格幸福地红着脸擦拭满溢而出的泪水,而我轻轻抱住了她的身体。

  「那个,尽管我既迟钝又傻,还靠不住……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嗯,我才是,既胆小又不可靠……还请多多指教了」

  总觉得,我们之间似乎靠近了一步……我一边体会着心灵间的距离跨过一道界限的感觉,一边拥抱着流泪的齐格。

  迟钝又愚笨的我,才终于刚刚开始走近齐格。我觉得从现在开始必须要努力才行。不过,我们现在,的确要比过去⸺形成了更深更亲近的关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