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绕弘桥高中周遭的森林看在少数成长于都市的学生眼中虽然十分稀奇,但是对于占多数的乡间长大的学生而言,只不过是司空见惯的树林。
小学生时为了采竹笋而曾在竹林中迷路的洋和小林,甚至觉得林间还算明亮,比想像中更好步行。
映入眼帘的也并非从未见过的植物,而是似曾相识的细长树干,大多数学生也不觉得此处是异世界,而是地球上的某处。
由于树木生长得并未太过密集,较低位置的树皮上长著青苔,甚至有学生感觉到这是片有著适宜日照而且空气与水相当乾净的丰饶土地。
在众人怀著远足心态的同时,只有一人怀抱著戒心。
「队长,请让我走在前头。」
「怎么啦,上杉?你整个人气氛和讲话方式也变太多了。」
「不知前方还有何种危险。请让我先去探路。」
「这样啊。说得也是。就这么办吧。」
一年A班座号三号,上杉大助。
将来的梦想是「想成为德国军人」。
上杉的外观就如同他的梦想般,转变为一名身穿二次世界大战时的军服且身材魁梧的德国人,而且也装备著步枪。虽然之后因为上杉的步步为营屡次拯救了同班同学的危机,但目前在众人的认知中他只是自以为真的变成军人的角色扮演狂。
上杉悄然走进森林,数分钟后无声回到此处,带著教师须田与花井,以及变成自卫队队员的松谷,再度消失在森林深处。
「队长请看。这是道路。宽度足以让我们四个人并肩通过。况且这两道凹痕,这是车轮压过的痕迹。恐怕是马车经过留下的痕迹。」
「上杉,可以别叫我队长吗?不过有马车啊。这年头除了观光之外还有国家使用马车吗?」
「我提议向司令部报告。」
「也对。就这样吧,松谷,你回去学校,找学年主任松田老师报告有马车经过的痕迹。然后再和其他学生们一起回到这里。之后我们再稍微调查这一带。」
上杉的提议相当合理,同时须田的应对也正确无误。松谷按照须田的指示迅速开始行动。
但是,在这当下背负著全校师生性命的校长,以及负责辅佐校长与决定整体方向上有莫大影响力的副校长与学年主任们,已经犯下了错误。
不,由于松谷带回的情报,他们其实一度得到了挽回失败的机会。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失败加上失败。
决定整体方向的掌舵者太过轻视情报的重要性。首先调查当时到校的人数与身体不适的人并非错误,但那只是单纯的数据而非情报。
对他们而言掌握人数与健康状态只是避难训练的延长,并非为了应对在异世界可能遭遇的不测事态。
松谷带回了「有马车通过的痕迹」这份情报,他们只单纯理解了附近有道路的事实,未做出任何判断。这份情报虽然显示了这世界上有某种存在拥有足以制造马车的智慧,但这份情报最终没有发挥其价值。
他们理应已拥有减少牺牲的能力。如果就如同一年A班那样,事先掌握全校学生将来的梦想,至少就能先确定他们是否真的置身于异世界吧。
此外,如果事先了解所有人的能力,实在不可能做出徒步侦查周边这般判断。二年级中有一名学生得到了飞行能力。如果更详细问清楚众人的梦想,这人数也有可能增加。因为青木洋能使用飞行魔法,所以可能也有其他具飞行能力的学生。
如果派出能飞的学生事先调查,一年级生就没有必要走进视野较差的森林中,同时也能提早发现之后要前往的城镇才是。
或许就能提早发现有危险的怪物存在。
就算空中有危险,还是有侦查的手段。走上屋顶就能发现遥远东方有著南北向的山脉。若搬出天文社持有的望远镜,也可能取得某些有意义的发现。
侦查的人选也必须经过考虑。因为其他也有数名学生希望拥有动画或游戏中的主角般的强大力量。
就结果而言,在旅程初期无论是飞行能力者与拥有英雄般力量的学生,弘桥高中这个组织并未有效运用他们的才能。他们单纯只是各自所属的班级或小团体中的可靠人物,无法对整体有更进一步的贡献。
除了一年A班的青木洋之外,肯定也有其他就学校整体的组织战略而言应该活用的才能。但是在其他班级应该也存在的具备战略价值的能力者,在这一天几乎没有活跃的传闻。
结果派出到学校周边侦查的六个班级中,事实上有五个班级在三十分钟内就遭遇了危险。
※
A班显然特别幸运。遭遇怪物的当下,人数共十七人的师生正排成两路纵队沿著道路前进。若是在光线不足的森林中,树木特别密集处就算在白天也阴暗如夜晚。如果他们像其他班级那样正在幽暗且视线不良的场所中移动,恐怕也会有惨重的伤亡吧。
变成德国军人的上杉很明白集团移动时的声音在数百公尺外都能清楚分辨,因此透过须田指示同行的学生避免不必要的对话。上杉提防可能会沿道路移动而来的马车或人类之类的存在,而同班同学绝大多数人的意识都集中在道路前方接下来可能映入眼帘的全新景色。
然而,他们最初遭遇的威胁潜伏于树上。威胁静静等候一行人通过后,扑向走在队伍尾端看起来最柔弱的猎物,也就是女教师花井二个。
察觉头顶上有异状的是变成了自卫队队员的松谷珊瑚。他是身具名列前茅的学力与剑道二段身手的好汉。
维持著戒心与花井一同走在队伍最后方的松谷与上衫不同,并未取得德国军人般的战斗经验,但因为他知道有些蛇喜欢躲藏在树枝上,因此保持著戒心。
松谷连忙一把推开了身旁的花井。
「有老虎!」某个人叫道。
那是体型近似于大型犬,长著尖锐利齿的四足野兽。与老虎的差异在于身体尺寸较小且额头上有一根短角。
大多数的学生们都因为突然出现的野兽而害怕,连忙往队伍前方奔跑。
当时位于队伍后方的吉田顺一近距离目击野兽,他以轻松的口吻笑道:「我还以为自己要被吃掉了。我那时候想说,因为往森林里面逃一定会迷路,但是往前面跑至少有老师和上杉,也许能得救。因为上杉身上有带枪嘛。哎呀,当然啦,要我打倒怪物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啦。」
几乎所有人都沿路往前方奔窜的同时,当时是剑道社的松谷举起随身携带的竹剑,牵制了野兽的动作。
在当天晚上,吉田恰巧听见松谷对上衫吐露下述心声:
「虽然大家都说那时候我挺身保护花井老师,但老实说我实在紧张到没想到老师。只是看到眼前的牙齿滴著的唾液,觉得只要挪开视线那家伙就会扑上来。所以我才拚了命想赶走怪物,只是这样而已。」
不过,松谷争取的数秒拯救了他们的性命。
金属光泽战斗服包覆全身上下的豪速拳士迪法萨Ω。
「喝!」在这声吶喊中突然冲进场中的特摄英雄,带给众人的并非安心而是纳闷。
「我还以为是什么玩笑。毕竟跟电视上一模一样的迪法萨突然跑出来,把眼前跟大型狗一样的野兽随随便便就摔出去,击退了野兽。当那家伙消失在森林里的时候,好像还讲了几句话,但我错愕到什么都没听见。他像这样把手指压在太阳穴摆出那个招牌姿势,我那时候只觉得什么跟什么啊。」吉田对我摆出特摄英雄的招牌姿势额外加上了眨单眼。
「突然间被松谷同学推开让我吓了一大跳。身旁突然间出现一只好像狮子的大怪物,让我吓坏了。虽然心里想著我是老师应该要保护学生,但是腿都软了,什么都做不了。我真是不中用。要更加油才行。」副班导花井在日记留下这样的自述。花井的日记也和莎夏的日记相同,将许多情报带回日本。
「那时松谷同学才刚跟野兽对峙,所以还很紧张吧,花井老师也害怕得没注意到,但我马上就发现了。那个人不是小林吗?因为他从队伍中消失了嘛。上衫也变成了德国军人,我记得小林在毕业纪念册上写了想变身成迪法萨,所以应该就是他变的吧。」户田大地如是说。
户田虽然是身材排行全班第一的壮汉,一眼看上去应该是柔道社,但其实是围棋社的成员,喜好抹茶与和式点心的古风男儿。
「在那之后,小林一面说他刚刚去小便一面从树林走出来,有够明显的。所以我就装作没发现他的真正身分。」他眯起眼睛笑道。
在这之后,他们在班导须田的判断下折返回到学校。
因为可能还有其他危险的野兽,须田判断继续探索周遭可能遭遇危险。必须赶紧回到校内,尽快向其他人告知这份情报。
回程途中,洋对小林问道:「如果你的心愿只改变了外观,那你要怎么办啊?」小林则一派轻松地回答:「你在讲什么废话。那可是我的梦想,当然很强。」
小林在异世界的冒险中,总是不顾自身危险为伙伴们而战斗。直到他的双拳碎裂之时,他的勇气也从未折损。
在最终死伤惨重的哈梅尔的吹笛人事件中,一年A班的死伤之所以特别少,想必是因为弟弟的童年玩伴,对我而言有如另一个弟弟的小林尚人,他的勇气带来了重大的贡献吧。
第一天之后,频繁传出豪速拳士迪法萨Ω的目击报告。
在芝田凉子的素描簿上,迪法萨的图旁边一并画著小林的头像素描,还附上一句「他好像以为没拆穿w」。
花井二个的日记上也写著「虽然英雄前来搭救很让人高兴,但每次都有一名学生暂时失踪,真伤脑筋」,一旁加上了猫的插图与大大的赞赏花朵图样。
由于留学生莎夏的日记上也记载著「每当迪法萨要出现时,小林同学就开始闹肚子」,因此可推知小林想隐藏到最后的真实身分,对A班的大多数同学可说昭然若揭。
※
最早回到校内的是一年A班。虽然数量不多,但当时一部分的教师与二年级学生间传出了对他们提早结束调查的批评。
「胆小鬼。」
「就是不想通力合作吧?」
虽然没有人当面讲,但是A班中有数名学生在上厕所与购买晚餐时听闻背地里的批评。
此外,因为这天还是漂流至异世界的第一天,因此还没有人担忧食物或水耗尽的可能性。
因为水龙头扭开就有水,白天也能在贩卖部购买食物,因此欠缺危机意识。但学校的水单纯只是使用位于屋顶上储水塔中的预储量。实际上水管已经断了,水塔中的水耗尽就再也无法补充,顶多只能支撑半天左右。
马桶虽然也能冲水,但因为下水道管线也已经断裂,只是渗进地底而已。总有一天会完全堵塞吧。
柔道社的林田光义将情报带回教室时神情得意。因为他尚未理解事态重大的程度,语气也格外兴奋。
「喂,你们想不想知道大消息?想知道?真的?B班和C班和其他班都还没回来喔。」
虽然不清楚林田的消息来自何处,但他的报告全部属实。
莎夏•利夫如此描述这时的情景:「十五时了。天色已经渐渐变暗了,其他班的各位都平安无事吗?往森林里头看过去一片黑。」
根据莎夏与花井的日记,可推测异世界的一天与地球同样是二十四小时,但是与日本有大约两小时的时差。换言之,日落也会提早两小时。
林田再度回到A班的时候,脸色苍白的他好几次欲言又止。
「听说,B班的里谷,被吃掉了……」
闲谈戛然而止,一片鸦雀无声。无论是谁都迟疑而未开口,只是等著林田继续说下去。
「讲什么有蛇和河马,他们讲的话简直莫名其妙,但总之里谷好像真的被怪物吃掉了。在森林里突然被突袭,突然间身体有一半就不见了。其他还有好几个人伤势很严重。」
来自同班同学的疑问如溃堤般接连奔向林田,但他所知道的也不多。众人发问一遍之后,A班众人便前往教职员办公室与保健室,想得知详细的消息。
这时教职员办公室与保健室外头都挤满了人而无法靠近。但是前往保健室的学生虽然无法进入室内,还是从走廊上目击了浑身是血的伤患坐在保健室的门边。
在这个当下,伤患的伤势与数量已经突破了保健室的处理能力。光凭保健老师无法施以充分的治疗,此外医疗用品也不足。在漫画或戏剧中于校园保健室内登场的正规医师只是因应故事需要而诞生的虚构角色,实际上学校保健室内只有保健老师,没有应急处置以上的治疗手段。
自二年级与三年级中选出了当初的愿望为「想成为医师」和「想成为看护师」等四名学生帮忙治疗。没参加调查的二年级与三年级的老师们姑且已经在校内做了一定程度的准备。但在道具与药品都受限的情况下,顶多也只能止血。
肯定也有学生因为治疗而留存一命,这样的对应也不算是错误吧。但我还是感到万分扼腕,如果在这个当下更加详细了解学生们的心愿,也许就能更加减少死伤人数。
教师与成年人时常以「要正视现实」一句话,堵住孩童们超乎常识的梦想与憧憬的去向。学生们的能力与成绩的确会限制他们将来能选择的未来。永远怀抱著好高骛远的理想,也许就无法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但如果他们更真挚地面对学生,问清学生们的梦想,肯定会有不同的结果吧。
一年级男同学前去调查森林,但女同学都在教室内等候指示。如果留在校内的任何一名教师得知她将来的梦想,结果想必截然不同。
如果在以年级为单位分配工作之前,先汇整学生们的心愿……
一年A班座号二十一号,神谷耀子。
将来的梦想是「想成为任何疾病和伤口只要一摸就能治好的厉害医生」。
日后将被同学们尊为女神的她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心愿已经一字不差地实现。
神谷按照教师的指示与其他女同学在教室待命。一年A班中除了神谷外,还有三名学校应当纳入战略考量的学生。
尚未有所活跃的异世界最高峰的魔法师青木洋。
目前已经拯救伙伴于险境的豪速拳士迪法萨Ω──小林尚人。
最后是毫无疑问拥有最高战略价值的愿望的学生──莎夏•利夫。来到异世界前许下「我想变得,很会讲日本话」的心愿,魔法师则回答「那么我就实现蕴含在这句话之中的『真正心愿』」。
引发这桩超乎想像的事件的犯人对莎夏亲口说出的「孩子们本来就该怀抱著更加任性且自私的愿望」这句话,实在太过讽刺。
在成年人的常识不管用的世界,不切实际的孩子们反而更有价值。这就是魔法师所说的怀抱梦想。
※
教室中的乾电池式时钟还在动作,智慧型手机的电池残余量也还相当充分,所以他们在来到异世界时依然怀抱著与日本时同样的感觉,认为当下还是中午时分。所有人都认为距离日落还有五到六个小时。因为校舍出现在较明亮的森林中,以及忽略了自上空的侦查,他们并未察觉抵达异世界时距离日落已经只剩三到四小时。
青木洋生还后,针对当时众人的心态说出一针见血的评语:
「某个人想去异世界的愿望,一定是来自漫画和游戏之类的对吧?那一类的异世界,大多都有著跟地球差不多的自然环境,有太阳也是理所当然,也有昼夜之分,空气能吸水也能喝,大家可能是觉得一定能活下去。虽然捡回一命的现在能这样讲,但当时真的没想太多。不只是我,恐怕大家心里还觉得自己其实还在日本吧。」
如果时差明显到昼夜逆转也许他们马上就会发现,但两小时左右这半长不短的时差让他们误会了。他们应该将周边侦查改到隔天早上,为预备夜里可能发生的不测而将时间有效活用于准备。
趁著太阳尚未沉没前进行周边调查的总人数是一年级A到F班共六个班级一百一十五名,但当天回到校舍的人数除了包含两名教师的A班十七人外,只有八十五人。
由于学校整体的初期对策失败,周边调查最终以学生十一名教师两名无法归校的结果收场。
然而牺牲人数众多的第一夜,其实还没有开始。当时推测有四百四十到四百五十名左右的幸存者(虽然现场想必十分混乱,但无法掌握正确人数实在不得不批评教师群的危机管理能力之低),在当天夜里将减少到四百名前后。
于七月二十二日事件发生时,校舍内共有四百五十六名学生与三十八名教职员合计四百九十四名,因此相当于有两成师生在当晚牺牲。
公立弘桥高中备有于灾难时使用的发电系统且正常运作。在日本留下惨痛记忆的震灾发生后,全国性的防灾意识升高,弘桥高中也装设了燃油发电系统与太阳光发电设施。
一般状况下正常运作的紧急发电系统,可保护学生免于惊惶。
实际上他们因此并未恐惧黑暗。然而在夜里灿然照亮四周的校舍会引来其他的恐怖,使用了电力是对全体师生而言的最大不幸。
弘桥高中突然间出现在平常早已陷入寂静深沉黑暗中的森林,会吸引潜伏在森林中的夜行性生物可说是理所当然。
现在早已经到了在异世界必须关闭城墙大门,点燃祛魔香木的时间。但时钟才指向晚上八点,也没有学生感到睡意。
二年级的女同学在家政科老师的指导下,用餐厅与贩卖部的材料为全体师生准备了晚餐,因此也未因饥饿伤脑筋。
学生们在用过晚餐后,遵照指示以班级为单位就寝。不过B班的男学生移动至A班,同时A班的女学生移动至B班,男女分开。
「要不要关灯?」德国军人上杉提议。
「森林里的怪物也许会靠近,而且也许会被这世界的人类发现。学校这种程度的光源,就算在地平线的另一头也能看见天空微微发亮,太醒目了很危险。」上杉如此说明。
事先已经与上杉讨论过的松谷接著说道:
「只隔著一片窗户玻璃就是未知的世界,万一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会难以对应。要不要移动到能缩减出入口的体育馆?」
今井春利立刻赞同两人的意见。他彷佛理所当然般站到讲台上。
「说的对。我也这么认为。我们去找老师们提议比较好。请老师关掉全校的灯光吧。」
三人离开教室走向教职员办公室。弘桥高中的教室配置上,三年级在一楼,二年级在二楼,一年级则在三楼。一年A班虽然位于较安全的位置,但德国军人与自卫队员并未放松戒备。
这时虽然是因为其他理由,其他班级也提出了关掉电灯的提议。
因为星光和月亮非常漂亮。
在地表光源稀少的异世界,夜空繁星将清晰的光芒传递至地表。
此外,有一部分的学生也提议想寻找北极星或北斗七星。这里还是有可能位于地球上的某处,就算星空看起来不同但也可能是在宇宙中的某处,总是有尝试的价值。
然而他们的提议全都太迟了。
弘桥高中的校舍在黑暗的森林中大放光芒。怪物们维持著戒心缓缓逼近校舍。怪物们的智能也不至于低到主动袭击莫名其妙的发光建筑吧。
但如果建筑四周飘荡著从未闻过的美味香气,那就另当别论了。
学生们当作晚餐的料理、贩卖部的面包与轻食、无视校规的学生带进校园的零食等等,这些异世界原本不存在的气味对怪物们而言想必充满了魅力吧。
一般而言藏身于森林中的生物对平常周遭的植物或泥土的气味较为迟钝。但另一方面对于初次闻到的气味会特别敏感,嗅觉变得格外敏锐。利用这样的特性,异世界习惯将散发怪物厌恶的气味的树木或植物的油制作成祛魔道具。
受光引诱而来的怪物们,气味的诱惑胜过了警戒心。
事件就发生在今井等人抵达教职员办公室,向班导与学年主任提议的同时。
复数的怪物袭击了三年级生位在一楼的教室。师生们也许认为只要点亮灯光众人吵闹出声野兽自然就不会靠近,这样近似在露营地避熊的想法导致了疏忽。
「我听见下面传来了叫声。不知道该算是尖叫还是惨叫。大概是怪物撞破窗户玻璃冲进来了吧,但我印象中没听见玻璃碎掉的声音。总之就一直有惨叫声传来,我心里只想著这下糟糕了。」即使距离事件发生的当下已经过了三年,川谷洋一在回顾过去时还是脸色发白。
吉田顺一从窗户俯瞰下方,发现了校舍外头有著体型庞大到无法穿过窗口的巨大怪物。他如此叙述:「在外面的怪物有点像是身上长著鳞片的大象,差不多有五只。脚大概粗到我一个人张开双手也没办法抱住。白天见到的怪物感觉比较像动物,晚上出现的像是恐龙。虽然不晓得哪种怪物跑进校舍里,但数量应该很多。」
「喂,要怎么办啊。」某个人叫道。
「这里应该也有危险吧。到体育馆避难吧。」
「去体育馆要先经过外面吧。太危险了啦。况且要是门锁著该怎么办?」
「是不是该到办公室,叫老师打开三楼的天桥通道?」
众人都惊慌得不知所措。
教师须田、紧急时也许能依靠的上杉与松谷、喜欢带头的今井都不在场。
B班的男同学几乎所有人都抱头躲进桌子底下。这也是人之常情吧。他们在白天的侦察活动中亲眼目睹了同班同学遭怪物啃食的情景。
这时,在A班教室中没有人能发挥领导力。
小林尚人对洋告知「我肚子不舒服,上个厕所」,随后便离开教室。由于隔天豪速拳士迪法萨Ω的事迹以三年级为中心开始散播,小林究竟去了何处又做了些什么,已经十分明瞭。
同时当天晚上,纯洁蒲公英(低年龄层小女生取向的变身少女动画「Lovely!缤纷缎带♪」中登场的少女战士)可爱又亮丽地登场了。之后两人被合称为星期日晨间搭档(迪法萨和缤纷缎带的播放时段都在星期天早上)。
在没有领袖也没有英雄的A班,首先为了决定行动方针而开始了凌乱无章的讨论。他们甚至连应该继续开著电灯或是关闭都无法判断。最后决定等候上杉等人回到教室。
在这个当下,若青木洋使用魔法与迪法萨合作,也许能拯救一部分三年级的牺牲者。实际上回到日本后也有数名幸存者责难洋「为什么第一天晚上你明明有能力却故意隐瞒。有些人明明有机会得救,是因为你才死了」。
但希望各位不要责怪洋。
他还没有彻底掌握自己的魔法,对那份足以造成灾难的力量还没有自觉,同时也因为楼下传来的惨叫声而胆战心惊。
洋的能力可同时发动三道魔法。在这个当下,洋从白天就为了保护单恋的对象而随时发动一道魔法。同时他也频繁透视墙壁,确认隔壁教室中女学生的安全。
最后一道能同时施展的魔法,他为了保护自身而保留。
「全校学生请尽快至体育馆集合。」校长发出了这道校内广播。
恐怕是为了避免煽动恐慌情绪而未公布遭受怪物袭击的消息,但校舍内惨叫声此起彼落,那已经是昭然若揭的事实。
「快站起来!快点!要避难了!」A班的某人想拉起躲在桌子底下颤抖的B班学生。但是B班的学生们大多只是露出胆怯的眼神浑身僵硬,似乎一点也不打算离开教室。
A班的男同学为了该如何带出B班男同学而费尽苦心。这时愿望为「想受女生欢迎」的吉田顺一想到了B班教室里的女同学。
「当吉田喊著『我已经来了,不用担心』的时候,老实说我觉得他还满帅的。不过那家伙将来的梦想真是烂透了~」
青木洋子记得,在众人抵达体育馆避难之后冈村爱如此评论他。青木洋子则补充道:「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小爱看起来也不是真的很反感。」
「因为避难时没看到今井,我想说不晓得他跑哪儿去了。不过当时Hiro在场,让我稍微安心了些。」
池田真由如此描述走出教室时的心情。对于她的反应,洋则是说:「因为池田同学问我『今井他去哪里了?』,我那时首先想到的是『啊~她喜欢的果然是今井吧~』,明明在那种情况下,我还是觉得有点遗憾。」
写到这里,我想先描述国中时代的青木洋与池田真由。
国中时代的池田身高比洋还高。因为发育较早且身材也好,刚开始意识到两性差异的洋总是注意著池田。
没有轻视自己画的漫画反而显得有几分兴趣,而且身材洋溢著女性魅力。洋会对池田动情也是正常的反应吧。
当时未加入社团的洋常假装去找桌球社的小林,趁机悄悄观察池田。
因为他实在太常待在桌球社上,甚至曾被顾问老师误以为是社员,让他参加桌球大会。
桌球社的练习场所在体育馆的角落,女篮球社则是在对面墙边的场地练习。有时乒乓球飞向女篮球社那边,洋就会去捡,有时篮球也会从女篮球社那边滚过来。但轻盈的乒乓球也飞不了太远,此外体育馆中央为了区分场地而挂起一片网子,因此篮球也鲜少滚到桌球社的练习位置。
不过,虽然机会稀少,洋还是数次近距离目击身穿篮球队服的池田。
穿上篮球队服的池田的侧脸令他怦然心动。自队服短裤伸出的大腿对青涩的国中男生而言想必十分眩目吧。
隔著整座体育馆的距离眺望池田的身影,洋就已经满足了。网子区隔两人般横过体育馆,同时男篮球队正在体育馆中央处练习。
洋好几次看见今井出现在池田身旁。今井也是篮球队,升上三年级后两人都成为队长,出双入对的机会明显增加了。
在洋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的两个篮球场的距离外,今井就站在池田身旁。
池田在国中毕业纪念册上写的将来梦想是「想跟单恋的对象变得要好」。洋清楚记得池田的心愿。
升上高中后,洋依然不时看见两人交谈的情景。自从洋不再于考卷背后涂鸦画漫画后,池田也几乎不再有机会找他搭话。
他只能就这么远远眺望著看起来十分登对的两人。
※
学生们确实理解到自己已经来到异世界,是在第二天的早上。
「体育馆里头不是有能让全校学生一人有一张的折叠椅吗?半夜里老师们把椅子发下来,说万一怎么了就用那个保护自己……怎么可能办到嘛。我怕得一直发抖。整个晚上女生的哭声都没停过。」川谷洋一说道。
一开始发动袭击的怪物中,入侵校舍内部的已经由星期天晨间搭档驱离。但超人们也没办法通宵战斗,最后与其他学生一同到体育馆避难。
怪物撞击铁门的声音整晚回荡在体育馆中,学生们用预备灾难时用的毛毯裹著身体,度过了因恐惧而无法入眠的一夜。
「要是日出再晚一个小时,说不定我们全都死了。」
注意到铁门扭曲变形到几乎就要损坏的某个学生喃喃自语。怪物们似乎属于夜行性,日出之后便悄然离去。
芝田凉子的素描簿上留有数张怪物的素描图。每个都像是能直接搬上奇幻漫画中登场的生物。模样大多是将哺乳类与爬虫类组合起来并且强调其原本特徵。
幸存者的手机中未留有照片图档。避难时肯定没有空档能摄影,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吧。
虽然真伪不明,但在哈梅尔的吹笛人事件落幕的数个月后,曾有疑似牺牲者遗留的手机中残留的图像档在网路上流传。
焦点模糊的照片中映著彷佛狗身上披著蜥蜴外皮的生物。手机的持有者如果没有拍照而是专心避难,也许还有获救的可能性吧。
由于弘桥高中被指定为灾难时周边居民的避难地点,因此体育馆内储备有紧急粮食。早餐就是教师们分配的营养口粮与罐头食品。
「只有这一点点喔?不要开玩笑了啦!」二年F班的加藤幸平怒吼。
加藤是当地的机车暴走族成员之一,上课态度也轻佻胡闹,是教师们眼中的问题人物。
虽然教师们试著说服他「不要任性,忍耐一下」,但加藤并未因此接受。
「那为什么只有你们在吃好吃的啊?」
负责说服加藤的教师恐怕也不知情吧。有学生留下「田中老师看起来好像愣住了,应该真的不晓得吧?」的证词。
不过,加藤已经从在家政科教室负责料理的学生口中得知了消息。
家政社的某名学生回想起,虽数量不多,但社团活动用的食材保存在社团办公室的冰箱内。
今天早上,虽然未经教师同意,但那名学生想为同学们做些料理而前往家政科教室。这时那名学生经过三楼的天桥通道前往家政科教室所在的北侧校舍,因此并未察觉南侧校舍的状况。
因为只足以让八名家政社社员能炖煮食物,做成的料理量也不多。在她煮完的时候,教师现身取走了所有食物。
如果这消息属实,那么加藤的批判也许有其立场。
但那终究是扰乱秩序的行为。就算上层真有自私自利的举动,若下层不愿意忍耐,将近四百人的集团终究无法作为一个组织而行动。
在早晨的体育馆内,加藤对教师批评。
「既然是只剩一点点的贵重食物,就应该优先分给在保健室受苦的人啊!」
这句话并非出自博取周遭赞同或人气的意图。因为加藤的后辈当时的确在保健室内。
但是,因为他说出了此处的所有人暂且忘却的事实,体育馆的骚动到此告一段落。
「话说回来,之前躺在保健室的那些人,现在人在哪里?」
教师们昨天晚上让学生们到此避难。但是,他们全部的心力都专注于将跳箱和平衡木搬到铁门前方组成障碍,并未彻底点名。更糟糕的是,他们忘记要让昨晚躺在保健室的师生避难。
教师们为了赶往保健室,连忙打开了体育馆的大门。虽然行为太过轻率,幸好周遭没有危险潜伏。
但是当大门打开的瞬间,那令人作呕的气味立刻扑向体育馆内的众人。
「南侧校舍的一楼简直是地狱啊。看过去到处都是尸体。而且几乎没有一具尸体还保留原型。大家都僵住了。大家立刻就转头回到体育馆,有的开始哭,有的开始吐。那种情景真的没办法正眼直视。老师们想关上门,但好像因为门变形了已经关不起来……大家都忍不住挪开视线。」
个性开朗的小林在叙述当时情景时,语气也变得阴郁低沉。
「里头不清楚外头状况的人想出去,大声喊著让开啊借过啊,和想要回到体育馆里面的人推来推去,大家挤成一团。」
川谷洋一也不愿意多谈第二天的早晨。
目睹那惨状,所有人都不禁挪开视线满脑子一片空白时,最先有所行动的是自卫队员松谷珊瑚。
他伸手抱起了倒在大门前方,朝著体育馆伸长了手,已经断气的亡骸。开始著手将遗体搬离现场。
「就这样放在这里太可怜了。至少把大家带到有屋顶的地方吧。」
肉片四散飞溅几乎不成人形,浑身沾上血污试著搜集尸身各部位的松谷,看在众人眼中想必十分异样吧。
当时也有著恶质的诽谤中伤。甚至有「不正常」、「疯了」之类的评语。
一年A班座号十四号,松谷珊瑚。
将来梦想是「想成为自卫队员帮助遭遇灾难的人们」。
松谷在年幼时因为震灾失去了双亲。当时便亲眼目睹了许多遗体与痛苦挣扎的人。因此他想成为自卫队队员,有朝一日要像当时救了自己的人一样。
话虽如此,他目睹与自己同校的学生的遗体也并非心情全无起伏。他理应也同样难受。但是据说他从未掉泪也从未吐露任何怨言。
在芝田凉子的素描簿上,脸上沾著血污,眼神哀伤的松谷的画像旁,加上了他留下的一句话「因为真正最痛苦的人已经没办法抱怨了。我不应该再抱怨自己有多痛苦」。遗憾的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能采访松谷,芝田留下的画像与文字十分宝贵。
首先跑向松谷身旁的是同班同学的神谷耀子。素描簿旁边那页就画著担心著松谷般、表情忧伤的神谷。
「嗯~神谷会被大家说是女神,这时就是契机吧。和之后用治疗能力帮助很多人,我觉得应该没关联。大家后来都说自己当下马上就走去帮忙松谷,但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家只是呆呆看著他们两个。」芝田如此回顾当时的状况,接著说道:
「嗯~当然松谷也很了不起没错,不过大概就是这种状况,让美人显得更是美人吧。刚进学校就知道神谷在男生之间很有人气。其实我有种美人一定个性差的偏见,但从那一天起我开始找神谷聊天。哎呀~我原本以为她是那种自恃甚高的美人,而且个性又像圣人一样简直是完人嘛……不过实际聊过之后才发现,她平常有点呆呆的,像大家的吉祥物。」
之后是A班的班导须田跑向松谷,随后除了身体状况不良在休息的两人之外,一年A班所有人都开始帮忙。
在松谷的提议下,遗体全部都运到了道场。他判断该处远离校舍而且有屋顶,适合当作遗体的安置场所。松谷在道场内对著神坛深深敬礼后,开始将遗体安置其中。
在哈梅尔的吹笛人事件完全落幕后,校舍回到日本原来的位置时证明了他的判断正确无误。至少安置在道场的学生们最终能与家人们重逢。
在这之后他们将离开高中在异世界旅行,这时还无人能想像,此时安置于道场的遗体将为全校师生带来超乎想像的因缘际遇。首先展开行动的松谷的尊贵态度,之后引发了拯救所有人的奇迹。
以下是我询问他们收拾遗体时怀抱著何种心情的回答:
「一开始马上就全吐光了,也吃不下多少……男生都在帮忙了,女生什么也不做,未免也太夸张。就觉得非做不可。」冈村爱如是说。
「小兰大声说『女生比男生更习惯见血吧,拿出干劲来』,让我觉得很惭愧。我一开始以为她指的是做菜,但小兰讲的好像是另一件事。」青木洋子说道。
「指甲缝全都变成深红色。因为没水能用了,就只好用搓的把血迹搓掉。乾了以后就在手上纹路留下一条条红色的线。真的很想洗手。」苏我兰这么说。
相较于男学生,女学生似乎在较早的阶段便以各自的方式整理情绪。长时间沉浸于震惊与悲恸的学生也较少。另一方面男学生似乎大多受到严重打击,说出「觉得受不了了」、「想早点回家」的丧气话比例较高。
当他们走过那片凄惨的血海时,青木洋暗中使用的魔法或许有几分帮助吧。
「因为池田同学一直哭没有帮忙整理……她跪在沾满血的地面上,双手掩著脸哭个不停。大家都同样难过,她也不是那种大家都在努力的时候袖手旁观的人,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事吧。我想池田同学旁边的,大概是篮球队的前辈吧。我也有点印象。所以我用魔法叫了一阵微风,想说要是能让血味淡一些就好了。虽然视觉上还是很让人难受,虽然很让人不舒服,但最后还是习惯了。不过只有味道一直到最后还是没办法习惯。」
搜集生还者的证词后,可推测怪物在杀害人类时会先咬断脖子,再撕咬柔软的部位──也就是咬破腹部食用内脏。因此脸部大多都还完整。
为恐惧与痛苦而扭曲的临死表情,对于生前亲近的对象是格外强烈的打击。没有人责怪当时无法做出任何事的池田。
见到一年A班献身般的态度,渐渐地其他班上的学生也开始帮忙,几乎动员了全校师生耗费了两小时左右结束整理。
虽然当时他们已经理解到水的宝贵,依然以所剩无几的水清洗遗体的脸部。
保健室内怪物大快朵颐后的惨状等候著众人。因为原本就有伤患在此休息,怪物们恐怕是受血的气味吸引而来吧。仅有的三张床铺的床单与充当隔间的拉帘全染上一片腥红,几乎找不到任何一处维持原本的清洁。
不幸中的大幸是,在保健室内还有一名仅存的生还者。躲在打扫用具的铁柜中逃过了一劫。而就在铁柜前方,直到最后都紧握著扫帚想保护学生的保健老师的半截手臂掉落在一旁。
结束了大致上的清扫后,早上在体育馆内批判教师的不良学生加藤幸平离开了学校。原因恐怕是原本就不适应学校的团体生活,再加上对教师的不信任感高涨吧。继续服从教师们的指示一定会丧命,赞同他这般想法的学生也不少,在这个当下其实已有将近二十名学生离开学校。
至今无法得知他们当中有多少人实现了具有战略价值的梦想。加藤的梦想「打架最强」究竟带给他何等程度的力量,如今亦不得而知。但是他离开时轻易扛起了体育馆内支撑排球网用的铁柱,因此很可能有一定程度以上的自卫实力吧。但这二十名学生在事件结束后依旧下落不明。
现在学校内只剩下三百七十名(学生三百四十名,教师三十名)左右的幸存者。
※
「我们应该要现在马上离开这里。一到了晚上,尝过甜头的怪物们毫无疑问会再度袭击。除此之外,假设这世界上有军队或警察般的存在,肯定会前来此处。因为昨晚开著灯,不可能没发现平常应该一片黑暗的森林突然间亮了起来。就算军队没发现,邻近的居民肯定也会向上级单位或组织报告。」
德国军人上杉大助的判断十分正确。虽然这是之后才明白的事实,但这个当下异世界的军队正准备派遣部队。未在拂晓同时发动突袭,纯粹是由于学校出现得太过突然,让军队的应对晚了半拍。
学校出现的地点位于格鲁法格斯王国的领土上。邻近于过去将王国西部采集的魔法石运往东部而兴盛一时的贸易路线。此外,由于此处也是与国土西缘邻接的圣古阿连皇国间的国境线附近,尽管商业上的利用价值逐渐下降,但在军事上依然是战略要冲。
格鲁法格斯王国的国境戒备负责人对弘桥高中自然无法视而不见。
校长与副校长,加上三名学年主任们在此处同样误判了状况。直到目前为止他们从未遭到怪物袭击,没有亲眼目睹现场,也没有协助安置牺牲者的遗骸。他们只是从各班级的导师口中得知牺牲人数的报告,为责任问题而烦恼不已。
他们并未正视现实。
置身现场的师生们感受到的危险,指挥层级完全无法理解。
校长与副校长等人昨天晚上发出了指示避难的校内广播后,就这么直接躲在校舍内可说特别牢固的播放室内。
上杉虽然无法以言语清楚解释,但附近明明开辟了宽到足以让马车通过的道路,他们在这一带却遭到怪物袭击,这让他十分纳闷。
昨天的调查中没有发现让旅行者避难用的小屋之类的建筑。虽然如果调查得更仔细些可能就会找到。
道路上没有路灯,马车道路上也未铺设石砖或柏油。但车轮痕迹显示有马车频繁经过。既然如此,利用马车道路者究竟如何应付怪物?
恐怕是有某些击退怪物的手段吧。在这个有怪物的世界,文明已经繁荣到发明马车的程度,既然如此军队或佣兵集团的存在可说是必然。因为像昨天那样的怪物群,光凭一己之力绝不可能击退。
就道路的整备状况来看,文明水准比日本更低。然而武力却又足以击退昨晚那样的怪物群。那样的存在会是什么?
那绝非通常的军队。
如果上杉也精通奇幻风格的游戏,同时也仔细思考此处可能是因为某人的愿望而化作现实的异世界,也许他就能推测这世界恐怕存在著豪速拳士迪法萨Ω那般身具超常能力的士兵。
反过来说,如果洋或小林这般对漫画与游戏特别了解的学生有著与上杉同等的观察力,也许能得到同样的结论。
已然逝去的可能性多到数不清,但最大的问题终究在于指挥层级并未理解位于现场的师生感受到的无言威胁,也未建立讨论应对方针的体制。
青木、小林与上杉将历经残酷的试炼而加深友情,最终建立起在旅程中活用彼此能力的关系,但在那之前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教职员办公室举行的会议,最终校长做出「躲藏在校舍内,等待警察一类的组织前来救援」的结论。
如果此处是日本,这样的结论当然正确无误。
但警察是取缔市民犯罪的组织。应该想像得到存在著可处理超乎警察能力的怪物之组织,且也该想像到那一类组织的行事风格。
军队是为保护国民而战的组织,绝非为保护并善待未经许可入侵领土的谜样团体所设立。处罚非法入境的可疑人物,不只是在异世界,在地球上同样是常识。
教师与学生们完全不明白自己侵犯了战争中国家的领土。
依照教师的指示而飞翔在高中上空处的二年D班山田幸信,看见了有谜样的光点从自己的下方飞过。他反射地望向光点的来源。
他目击了在北方道路上移动的复数黑点。因为有一段距离,无法清楚分辨形状,但确实有人影般的黑点正在移动。
谜样的光点接二连三飞向他,同时拉近与山田间的距离。这下终于明白自己正遭受攻击,山田赶忙降落。
山田降落在校舍屋顶上之后,气喘吁吁地向教师们报告「有东西正在靠近」。
从屋顶上仰望天空的教师们回忆起孩童时代,在电视上见到的波斯湾战争的新闻画面。自地面射出的对空炮的炮弹一面发光一面划过天空的情景。为了让射击手清楚明白炮弹飞往何处,炮弹具有发光的功能。
到了这个当下,校长再怎么迟钝也理解到正在逼近的集团绝非日本警察那般温和的组织,而是近似于外国的军队。
自校内广播到全校师生在校舍前完成整队只花上不到五分钟。这是因为日本学生平日就有做避难训练。放眼全世界也只有日本如此常态性落实学校或地区性的避难训练。
因为已经体验过危险,众人尽可能加快行动也是重要的原因。
移动时按照学年与班级将一年A班排在队伍最前方虽然符合常识,但同时也造成了不幸。因为A班中有著青木洋与小林尚人两名足以与逼近的集团对抗的学生。
然而最为不幸的并不是他们让持有的武力远离最前线,而是让全弘桥高中最具战略价值的莎夏•利夫的能力失去发挥的空间。
在哈梅尔的吹笛人事件中,最关键的「可能性」就是当下莎夏所在的位置。
一年A班座号二十七号,莎夏•利夫。来自英国的留学生。兴趣是培育花朵与搜集外国邮票。
她出身的学校没有制作毕业纪念册的文化。因此塔塔亲自向她询问心愿,当时她回答「我想变得,很会讲日本话」。
然而塔塔实现了隐藏在这句话之中的真正心愿。于是,莎夏•利夫成为了全弘桥高中唯一能与异世界人语言互通的人材。
她的心愿并非习得语言知识,而是与对方互相理解。
追逐弘桥高中师生的是异世界军队旗下的骑兵部队。
当骑兵团追上学生队伍的最尾端时,教师尝试与对方交谈。英文教师正好也在现场,在确定他们置身的场所并非地球的当下,听起来像是个恶毒的玩笑。
他们究竟如何与对方沟通,如今已经无法得知。他们的言语在异世界的人们耳中听起来是何种意义,他们的态度与肢体语言是否见容于异世界文化,得知真相的当事人已经不在了。
我不禁为此扼腕。如果能理解异世界语言的莎夏•利夫刚好在队伍最后方,事态肯定会大有转机吧。
莎夏的心愿不只是单纯想理解言语,那心愿出自于想与日本的友人加深友谊、与众人互相理解。如果真是如此,她与异世界的人们想必也能互相理解吧。
也许,莎夏向对方解释情况并且寻求保护,就不会再有更多牺牲者。
然而在这个当下,对格鲁法格斯王国的士兵们而言,弘桥高中的一行人是穿著陌生服装并且有如军队般整齐行进的可疑分子。
冲向学生们的是负责国境戒备的优秀骑士群,当然也能理解邻国的语言。这群学生与教师们口中操著连这些骑士都无法理解的话语,想必令人费解吧。
洁净精致且样式统一的衣物,看上去绝非附近的农民或难民。可大量生产同款式衣物的工业生产力于异世界并不存在。
弘桥高中的幸存者与骑士之间究竟有过何种交流呢?
目击者的证词如下:「竹田老师向对方喊话,可是对方用魔法般的手段单方面攻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