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章:崩塌

  二○一八年五月十八日(星期五)零时二十五分。

  少有人注意到自头顶上沉重逼近的声响究竟为何。夜木秋听见了库里欧的警告而有股难以解释的预感,虽然半信半疑,但维持了最起码的警觉。因为她没有入睡而来得及反应。

  夜木原本躺在将教室内分隔为男女两区的桌子上,她翻身跳下,大喊「地震了」叫醒全班同学。三班的学生还睡眼惺忪时,地鸣般的声响渐渐变大——更正确地说,声音快速逼近。

  轰然巨响仿佛整条走廊变成炮管般。轰隆隆的震动声传遍校舍每个角落,天花板与墙壁剧烈摇晃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

  这是瓦尔古族袭击怪物或哥布林巢穴时的惯用手段。首先在入口附近以广范围的魔术结界覆盖。之后自结界外侧施加强大推力将结界瞬间压扁。顿时压缩的空气在结界内没有宣泄之处,便有如洪水般灌入洞窟内部。

  虽然规模无法比拟,但就与理化实验中的空气炮原理相同。压缩的空气震碎窗户玻璃的同时奔驰过走廊。被震飞的门脱离门框,弹向教室内。课桌椅化作投掷武器击中就寝的学生。

  学生们因为轰然巨响而鼓膜受创,完全无法理解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状况而陷入混乱。症状较重者甚至无法发出呻吟声,只能用双手捂住耳朵缩起全身。由于脑内物质急遽分泌,他们暂时还能忽视碎玻璃割伤全身的痛楚。但在数分钟后应该就会因为全身剧痛而痛苦挣扎。

  伤势较轻的学生因为自天花板震落与地面扬起的灰尘而连连咳嗽,嗡鸣声不止的耳朵隐约听见远方有人喊叫。

  瓦古尔族的第一波攻势几乎使所有学生失去行动能力。

  他们将暴风灌进校舍后,观察其他顶楼出入口喷出的冲击波,理解了彼此相连的出入口,以及校舍的规模。

  瓦尔古族从上层开始依序搜索房间。螽斯与三年级生的生存人数仅只有数名,恐怕主要是因为他们的教室就在上层吧。如前面章节所述,由于学生会的政策,将五楼与六楼的空教室分配给他们。

  三年级的幸存者非常少,因此直接的死因不明。究竟是死于瓦尔古族的袭击,或是遭到之后校舍的崩塌活埋。事件后与校舍废墟一同回到日本的遗体,可能大多毁损到警方解剖也无法分辨死因的程度吧。在事件后经过一个月的时间点,身份已经查明并且回到家属身边的牺牲者还不到一半。

  二年三班普通科普通学程文组,池谷牧雄。

  将来的梦想是「能上锁的房间」。

  他是喜欢动画的四眼田鸡。因为在卡卡现身时目不转睛,被同学怀疑是萝莉控。

  事情发生在国中三年级参加高中考试不久前的某一天。在家人们都睡熟的宁静夜里,他一个人在房间里阅读着成人漫画,纵情于青春期特有的行为。这时突然间房门开启,「哥哥我不敢去厕所……」年龄小他许多的妹妹走进房间。

  「哥哥你在做什么?」

  不敢一个人上厕所的年幼妹妹发现自门缝泄漏的光芒,想拜托哥哥陪她一起去。

  如果在毕业纪念册写下梦想时想法的强度,会反映在于异世界实现的梦想的效力强弱,那么他的梦想放眼全折口高中也可说是顶尖水准吧。

  他的心愿是拒绝来自外界的入侵。夜里只要没有他的许可,谁也无法进入二年三班的教室内。

  包含压缩空气的威力也不例外。

  因为教室的窗户玻璃一块都没碎,可合理推断是他的梦想的效果吧。

  在夜里让妹妹目睹了羞人的一幕,当时的情绪胜过了瓦尔古族施展的大规模魔法。

  池田牧雄害羞地向我解释夜木抱持警觉的理由。

  「夜木同学这样解释。我的梦想的效果可以阻挡任何有害的东西,不管是人或声音。从第三个星期开始有人在夜里大喊大叫,但只要在教室里就完全听不见。不过库里欧学长的警告,还有瓦尔古族的攻击声都能听见。夜木同学说这代表我的梦想会警告危险靠近,让我这次能注意到妹妹靠近房间的脚步声……」

  最后池谷羞赧地苦笑道:「虽然知道她其实是相田,但是听长得漂亮的夜木同学一脸认真地分析我的梦想,还是很难为情。」

  毫发无伤的只有二年三班。

  只受轻伤的则是一年一班。

  一班虽然对攻击毫无防备,但很快就恢复了。米原与桐井的军人搭档就如同游戏设定般,仅仅八秒就从晕眩状态完全恢复。

  两人虽然遭到桌子击中,但只消经过一段时间伤口便消失了。在游戏中只要不阵亡,就算头部中弹甚至战车炮弹落在身旁,只要静候约三十秒就能完全恢复体力。

  米原以恢复道具中的注射器为同学们治疗。那原本应该只是止痛剂,但接受注射者伤口都在一瞬之间痊愈,这也是游戏道具的效能吧。

  ※

  究竟该待命还是避难?

  二年三班中,同学们的视线集中在屡次解决班上问题的夜木秋身上。

  「首先做好随时能避难的准备,然后等待。」

  夜木探出头看向走廊,得知三班之外的教室受害程度十分严重。

  许多的选项就此衍生,迫使她面对困难的抉择。

  究竟该救援其他班的学生还是该视而不见。究竟该往地面上避难,还是往操场避难?

  判断所需的根据不足。

  询问记忆力超群的馆伊须香,可理解他们当时的混乱。

  「大家意见都不一样。虽然不算是吵架,但也争论个没完。中野恶猪说:『一定是操场上有人让车子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该往地面逃。』吉冈反对说:『原因应该是楼上发生了崩塌事故,总之先往下面逃,等确定安全后再往楼上避难。』其他像是山下认为『只要有色池(指池田)在,教室内就是无敌状态,总之就在这里等到白天吧。』小夜虽然厉害也一时之间没办法决定。」

  根据相田优所说,当时烦恼的并非行动的方针。

  「要往地面避难这一点很确定。活埋才是最糟的状况。没有立刻行动是在等学生会的指示。当时烦恼的是要不要去救援其他班还是我们自己先逃,还有要不要和同学们商量这件事。」

  如果与同学们讨论,就等同于试验同学们的善意。不告知其他班级的状况,二年三班径自避难虽然免不了罪恶感与歉疚,但如果无法活着逃到地面上就没意义。

  在幽暗的教室内夜木垂下脸好半晌,最后缓缓抬起脸迎向同学们的视线。

  「抱歉。我差点就测试大家了……首先该做的是告知自己的想法吧。大家听我说。」

  夜木告知除了他们之外其他教室都遇难了。趁着其他班级还无法行动的当下,肯定能迅速避难。若时间拖得越晚,当众人都涌向楼梯,避难就会越来越困难。

  夜木打算宣言「舍弃其他人」成为担负怨恨的角色以换取同学们的迅速避难。但在这当下「要把受伤的人带到保健室才行!」樱川凛如此喊道,立刻就冲出了教室。

  听见从教室外头传来响亮的「大家没事吗?」,馆伊须香忍不住自然涌现的笑意,并说着「快点啊,搬运伤患是男生的职责啊」伸手使劲一拍附近的中野的屁股。紧接着又两掌响亮地拍在池谷与山下的屁股,「男生,跑起来啊!」于是其他男生也冲出了教室。

  「小夜第一次输给班上同学了呢。小凛比想象中更能干对吧?」

  夜木说着「我也不能输啊」,为了激励自己而露出笑容,跑出教室。

  一提起当时的情况,人人都称赞樱川的选择,但樱川似乎对自己的所做所为没有自觉。

  「有很多人倒在地上呻吟。」她用双手勒住自己的喉咙露出痛苦的表情(大概是想扮演伤者),「也不知道该把脚抬高还是放低。嗯?要特别抬高或放低的是脚还是头?」她睁大双眼歪着头思考。

  「最后还是要靠夜木同学指挥。嗯~那时候我也不知道那个什么部落,会从上面攻击我们。如果我先知道了,会不会抛下隔壁班的人自己逃走?还是会去帮忙?我也不晓得。」

  樱川吐出半截舌头轻笑着说。

  虽然只是偶然,但因为他们先造访附近的班级了解情况,就结果而言拯救了二年三班。如果他们马上就往地面上避难,就会直接撞见瓦尔古族而付出惨痛的牺牲吧。

  离校舍崩塌还有三十八分钟。

  ※

  牧野健悟是三年级中少数的幸存者,他欲言又止,视线彷徨游移之后垂下脸。直到在咖啡厅点的咖啡不再飘出白烟,低头看着桌面的他如自言自语般低声说:

  「……原本只是睡不着想去上厕所才站起来。那个力道算是旋风还龙卷风啊,几年前在社团活动时,曾经有阵强风把球门吹倒——」

  牧野过去曾加入足球队。快活的个性可想见他平常在球场上积极进攻的风格,但是谈起遇袭事件时语气沉重。

  「那个好像龙卷风一样的东西从走廊的这一头冲向另一头。或者该说是台风天的影片快转的感觉吧……?窗户晃啊晃的,觉得好像很不妙的瞬间,砰的一声玻璃破掉,我感觉被很大的东西打到,冲击力让我整个人飞了出去,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他先是焦虑地用指尖敲着桌面,随即将视线投向上方,之后又抱头垂首。

  「经过多久时间我也不晓得,但我失去了意识。回过神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人了……」

  我问他时间,他明确回答「零时三十五分」。虽然用意只是确认时间,但是对牧野而言容易回答的问题大概让他暂时转移了注意力吧。他的表情一瞬间恢复开朗,但立刻又蒙上阴影。

  「宫冢和角就倒在附近。叫他们也没反应……眼睛睁得很大也不眨眼,整个人僵着一动也不动……其他人大概是以为我也死了,抛下了我吧。是不是有什么理由啊……井上和吉田都去哪里了啊。混账……我还以为跟他们是朋友。可是,最后只有我活下来。那些死掉的都活该。真是群笨蛋。」

  颤抖的说话声越来越微弱。他吸了吸鼻子之后,开始描述恢复意识之后的状况。

  「运动学程在的东边楼梯传来喊叫……不对,是惨叫。虽然听起来像是有人大声吵闹,但是听得出『呀啊』、『救命』、『快逃啊』之类的。」

  虽然没有幸存者而只是推测,不过视为瓦尔古族的战士当时正在袭击三年六班应该不会有错。

  「立刻就看见闪光,也听到爆炸声。大概是春田。像是列车开进隧道时的那种轰隆声,传来好几次。」

  大概是变身为战魔圣剑士的三年三班春田美智雄与瓦尔古族展开战斗了吧。虽然也有证词指出部属于七班的超能力者也加入迎战,但消息模糊之处太多,细节不详。

  虽然无法得知详细过程,但因为他在其他学年处也遭人目击,可推测春田经过一定时间的战斗后,于战斗途中选择后退。

  对他的评价较为正面的学生认为,因为有春田抵抗才争取了其他学生逃走的时间。另一方面对他评价负面的学生则认为春田抵抗不够坚决反而刺激了袭击者,让对方的攻势更加猛烈。

  如果牧野直接前往地面上,肯定会被在地面上埋伏的瓦尔古族俘虏甚至遇害吧。不过他说:「要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我觉得有必要去看看春田在做什么。毕竟我讨厌那家伙,不是为了要他救我一命……应该吧。」于是他前往校舍东侧。

  之后又有多种巧合彼此重叠,他幸运地在校舍内移动时没有遭遇瓦尔古族,最终成功逃脱校舍来到地表。也许「职业足球选手」的梦想带给他洞察力,让他有如俯瞰球场般无意识间找出了安全地带。

  牧野的心灵受伤甚深,生还后依然为了遭同学抛弃而愤慨,但同时唯独自己幸存也让他感到歉疚,情绪在两者间的狭缝中摆荡而苦恼。

  从自称一次也未曾遭遇瓦尔古族的牧野的移动途径,可看出瓦尔古族的战术。他们持续封锁作为入侵入口的南馆,在校舍内追赶猎物,借此一一击杀试图从其他出入口逃离者。

  瓦尔古族大概是顾虑到可能还有其他如库里欧般的同胞被囚禁在地底下吧。他们似乎没有使用相当于毒气瓦斯或生物武器的魔法。

  因为是以掠夺为目的,也许他们想避免让他们自己之后也难以在校舍中逗留,又或者是意图活捉学生们。

  ※

  事件之后,对幸存者们落井下石般的场外乱斗在网路与电视上开始了。幸存者大多数都对电视台的采访三缄其口,另一方面却愿意对我这类出版工作者开口详述,恐怕有一部分也是对电波上的场外乱斗感到厌倦吧。

  起初是始自社群网站上的言论。

  「异世界人是不是抓走高中女生当作性奴隶搞大她们的肚子啊?」

  某个使用者(用户ID已删除)大概只是半开玩笑地与同好的伙伴们这么说吧。发言引来许多以恶搞为主的回复,原本只在同好之间热烈讨论。

  但是情报网站将之剪贴编辑,并且扩散。

  文章的标题是「折口高中的幸存者,怀了兽人的婴儿!」。故意选择了诱人误解内容的标题,将疑问句转为叙述句。当然因此当真的网路使用者少之又少。文章底下写着「女骑士」或「咕!杀了我」等等的留言,可推测他们只是像讨论成人游戏的情节般胡闹罢了。简而言之就是被大众媒体贴上御宅标签的用户们,虽然稍嫌逾越节度,但终究只是在自己的社群内恶搞说笑。

  但是报导节目「现场直播到天亮」中,参加演出的山海大学的前副教授金井一夫提及这则文章,如此断言道:

  「名叫兽人的异世界人诱拐女学生的目的是为了制作婴儿工厂。目前依然下落不明的百余名少女们,至今还在异世界被当作生产婴儿的道具。」

  在野党的女性议员在国会以金井的发言为根据,义正严词提出「有这般的事实。被当作性奴隶的女性人权正受到践踏」,并且要求「强化对成人漫画与游戏的规范」。因为逻辑实在过度飞跃,令许多人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虽然无关本书主旨,不过没有统计数据能证明限制成人漫画与游戏能导致降低性犯罪的结果。

  抗议电话蜂拥杀向电视台,电视台于之后发表声明:「当双方意见对立时,本台对不同意见一视同仁。参加『现场直播到天亮』的来宾的发言没有任何问题。」而引发强烈反感。

  报导这项声明的新闻网站「Yeaoh!」中的读者投票「支持这篇文章」为百分之一,「不支持这篇文章」则是百分之九十九。

  由此可见,大众媒体刻意放大一小部分思想偏颇者的意见,报导得仿佛舆论一分为二互相对立般。

  一连串的骚动中,新闻记者向警方追问:「女学生之所以遭到这般不名誉的怀疑,原因难道不是因为警方不发表解剖结果?难道自遗体找到了异世界人的体液?」

  警方没有直接回复,但是报导节目中自称警方关系人士的谜样男子隔着毛玻璃说道:「事件现场就有如遭到轰炸的战场。没有找到状态完整到可供检查是否遭到强奸的遗体。」

  五月十八日早晨折口高中回到原本位置之后,欧美诸国与东南亚各国纷纷发表「已经做好人道救援准备」的声明,另一方面邻近国家则谴责「日本政府应当向国民致歉」。场外乱斗不断延烧,没有平息的迹象。

  于是,世人的关心并非指向「在异世界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场外乱斗的内容。

  虽然有许多人知道折口高中曾转移至异世界,但知晓异世界的真相者少之又少。

  ※

  零时四十九分。

  二年三班的学生们得知周遭班级受害不若表面上那么严重,确认其他学生们纷纷重新站起身之后,暂且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因为身份不明的敌人自地面发动攻击,众人快往地面避难——听学生会长透过校内广播如此指示,夜木秋决定往地面方向避难。虽然有些班级不理会指示执意往地底下逃命,但她的决定仍不变。

  相田在国小时期,常常与夜木一起在外头玩到天黑满身泥巴,他面带苦笑解释朝地面避难的理由。

  「小时候我们曾经把水灌进蚂蚁巢……在异世界如果有人要攻击我们,大概会从上面灌水或毒气之类的吧。如果真是这样,不往上方逃一定会没命。虽然不晓得出口外面有什么在等着我们,但也只能前进。当时需要这样不顾一切的决心。」

  每个同班同学都信任夜木的判断。夜木在这一个月的异世界生活中,已经完全博得了同学们的信赖。

  「回想起来,以前把水灌进蚂蚁巢的时候,不管灌多少水都不会满出来,那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秋就说『蚂蚁喝光了!』,我很惊讶说『蚂蚁好强喔!』,回想起这件事,让我突然觉得很想笑。」

  夜木也不理会旁人纳闷的反应,径自笑道:「怎么可能是用喝的。」

  不在乎旁人眼光捧腹大笑的模样,让同学们感到心安。夜木虽然并非刻意这么做,但在艰困的情况下也不悲观,展现幽默,适合担任领袖的气质自然流露。

  「虽然也有班级往操场移动,但我们就相信学生会长的判断,往地面上逃吧。与其承担往地底逃而被困住的风险,不如冒着危险往地面上冲。」

  她拿起身旁的椅子,同学们也理解了夜木的用意,纷纷抓住椅子。「职业棒球选手」山下翔辉和「综合格斗家」盐泽刚,这些因梦想实现而提升体力的学生们拿起桌子走在队伍最前方,二年三班以屋顶为目标移动。

  夜木为了防范来自背后的袭击,负责殿后。

  相信自己的判断与学生会的避难指示,团结一致不畏前方的阻碍朝地面前进,最终唯独二年三班全员生还。

  ※

  「杀过来的不管怎么看都是人。起初很犹豫要不要开枪。但是看见眼前有其他班的人被枪刺死,啊啊,哎,也许是因为一时之间恐慌吧,我瞄准对方的头开了枪。」

  米原诚次在游戏中的射击命中率纪录是百分之三十四,命中头部的机率是百分之六十五,K·D值是七点六。最高连续击杀纪录是五十八人。没接触过军事系第一人称射击游戏的人恐怕完全无法理解上述数值的意义,不过他的友人桐井龙太郎傻眼地如此评价他的惊人技术:「水准可以排进顶尖百分之一的怪人。不久前游戏时间还突破了两个月(一千四百四十小时)。」

  米原则反过来这样评论桐井:「那家伙才恐怖。随手就能用RPG(步兵携带式的反战车火箭)打下直升机或战斗机。那个正常人绝对打不中。」如此嘲笑(夸奖)他是抵达怪人境界的玩家。

  自南馆二楼西侧向东侧,射击游戏玩家军人搭档开始反击。装备了夜视镜以雷射瞄准器射出的子弹精准地让敌人失去战力。

  因为是游戏中的军人,两人装备的手榴弹与RPG等爆裂物按照游戏机制理应不会伤害友军,只会杀伤敌方。但两人之前从未尝试过,而且也犹豫万一真的伤害了学生该如何是好,因此他们无法使用。

  瓦尔古族的战士施展让身体硬化的魔法冲了过来。子弹无法贯穿战士的防御而向一旁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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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弹匣打空了。在一定要换弹匣的时间点,拿长枪的大叔加速一瞬间就冲到眼前。失手了啊。如果是在游戏里,我或龙太郎其中一个换弹匣的时候,另一个人就会用火力掩护。」

  「那一次喔。该说是完全松懈了吗,还是混乱或慌张啊?我和诚次都是。」

  「惊慌失措。」

  「就是那个,惊慌失措。犯了平常不会犯的失误,Game Over。哎,对面也像用了两倍速移动的外挂,跑得应该比军人还快吧。」

  战士的枪尖刺穿了米原的咽喉。大动脉损伤的休克让米原还没感觉到痛楚就失去意识。在桐井以副武器的手枪瞄准前,战士的短刀已经刺进桐井的腹部。身体因为痛觉而僵硬的瞬间,战士飞快地用手臂圈住桐井的脖子,瞬间折断。

  「呃啊~我死了。」

  进行访谈的咖啡厅中,两人又笑又闹地掐住彼此的喉咙。

  ※

  零时五十五分。

  二年三班决定绕路避开人多拥挤的北馆四楼阶梯与崩塌的东侧连接长廊,自北馆东侧楼梯避难。

  当二年三班沿着楼梯往上跑,数名瓦古尔族自背后逼近。目睹应是前锋的两人加速逼近,夜木将手中的椅子扔向对方,见对方动作停止的瞬间,沿着扶手往下滑,顺势赏了一记踢击。战士似乎撞到头而昏倒,呈现大字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落地后夜木还来不及起身,另一名战士已经伸长了手。短刀的寒光逼近。夜木猛蹬楼梯间的地面翻滚闪躲,但同时也被逼向墙边。「小夜!」、「夜木同学危险——」,「你们先走」夜木用这句话打断尖叫声,怀着就算被砍也要拦住对方的觉悟张开双臂。就在刀尖即将触及喉头的瞬间,楼梯下方突然爆炸。趁着男人对此反应的一瞬间空档,夜木让脖子往一旁挪开,伸出手紧紧抱住对方的手臂不放。这时夜木听见急促的警告声「Freeze!」而强迫身体静止,同一时间男人的头部迸裂。

  「Target Down.」

  将步枪的枪口指向倒地的战士,美国大兵来到眼前。

  「Hey,大和抚子Girl,没事吗?」美国士兵将手伸向夜木,注意到制服领带而察觉对方是学姐,立刻改变口吻:「啊,不好意思。学姐没事吗?」

  「啊,嗯……」

  染血的夜木因为眼前的惨状而说不出话,这时苏联兵也赶到此处。

  「西侧的出口大塞车。东边出口有芋头(游戏用语,指待在特定位置的玩家)在那边露营(埋伏)。我们先上。」

  「哎,只要知道埋伏在哪里,解决的方法多的是。这次可别死了啊。」

  夜木无法理解两人的对话,美国士兵爽朗大笑「HAHAHA」露出一口白牙,举起枪说:「我们可是死了也会复活的不死英雄。」

  米原与桐井一旦死亡,就会按照游戏机制般,自初始的出击地点一年一班的教室再度出现。

  射击游戏玩家军人搭档在冲出顶楼出入口前先扔出闪光震撼弹与烟幕弹。炸裂声响起后,烟雾扩散包覆了出入口室周遭。两人飞快冲出并卧倒,朝着百公尺外的岩石后方以榴弹发射器攻击。在爆炸的同时数名男人自岩石后方连滚带爬逃离,挣扎时鲜血喷溅在草丛上。两人紧接着举枪射击在出入口室附近捂着耳朵瑟缩着身子的男人头部。

  「好耶。连续十杀达成。」

  米原与桐井互敲彼此的拳头,同声说出游戏中的台词「呼叫友军的空中火力支援」。

  虽然附近理应没有喇叭等音源,但二年三班都在细微的杂讯声后,听见了无线电通讯般的声音。

  『了解。这里是射手座一号。即刻起展开火力支援。』

  『早了一点的阵亡将士纪念日。记得赶上游行啊。』

  数秒后。虽然异世界理应没有战斗机也没有轰炸机,一发JDAM(精确导引弹)却从遥远上空处飞向南馆东顶楼出入口室附近的瓦古尔族。原本大约三十名左右的敌人集团没遗留肉片与血迹而瞬间蒸发。

  他们歼灭了地面上的瓦尔古族,二年三班平安来到地面上避难。

  也有意见指出当时的JDAM的轰炸或许就是校舍崩塌的原因。但根据军事武器专家的说法,于异世界出现的炸弹并非碉堡克星般用于破坏地底建筑物的兵器,而是以爆炸威力炸飞地面上建筑的兵器,难以认定是校舍崩塌的主要原因。

  因为在地底同时也进行着战斗,校舍的崩塌应该有复数的原因影响吧。

  希望能探索地底迷宫的梦想,或是想创建理想学园环境的藤堂的梦想,异世界的折口高中借着复数的梦想效果而成立。随着许多梦想在战斗中消逝,过去维持地底生活的梦想效力可能也跟着一一消失了吧。

  ※

  事件后,自一年一班的家属间传出对射击游戏玩家军人搭档的批评。一年一班包含他们两人在内,最终一共只有三人生还。家属们批评他们明明拥有战斗能力为何没有保护同班同学。

  为此最为愤慨的是他们的友人——佐和田剑人。

  「我觉得他们两个自己大概不会讲,所以我来讲。请一定要写在书里。有人说被瓦尔古族攻击的时候,他们两个怀着游戏心态开枪取乐,但绝对没这回事。他们也有他们的苦恼。」

  佐和田的话题回溯至转移隔天的恐怖馆骚动。射击游戏玩家军人搭档的两人引领着学生们往地下操场避难。不过位在避难队伍的最前方,也代表了他们两个是头一个逃走。

  「又不是连精神都变成军人,他们会怕也是当然的啊。那天他们还是开不了枪。但因为外观是军人,就被大家要求有怪物出现就得战斗。他们原本都是回家社的喔。就连剑道社的我也完全没有跟怪物战斗的想法,只想逃命啊。」

  过剩的责任压在两人的肩头,在压力逼迫下苦恼。

  「被瓦尔古族攻击,没有保护好同学这件事,最后悔的就是他们两个。要指责他们两个,我绝对不会认同。没办法对丧尸开枪的那两个家伙,在瓦尔古族来的时候为了保护学校里的大家,直到最后都留在校舍里战斗喔!应该要承认他们的努力和成长才对。」

  由于佐和田想说的话不少,接下来预定的访谈对象米原与桐井来到了咖啡厅。

  「现在是怎样啊,德瑞科特。又在高谈阔论什么了。又是『学生会长超赞的』?」

  「你常常讲到兴奋就会控制不住嘴巴。最好自己注意一点。」

  「才不是啦,白痴。当然是讲你们的坏话。」

  虽然场上气氛一瞬间变得仿佛要翻脸,但听说隔天他们三个加上田中四个人一起钓鱼去了。

  ※

  我率直地表示「你的作为很了不起」之后,一年七班普通科运动学程的远藤大辉害臊地挪开视线说:「其实我也没想太多。」

  遭遇瓦尔古族袭击时,远藤置身于迟迟不前的避难队伍中,「大概是因为动作很慢让我联想到吧」,他想起了山田呗。

  他曾目睹腰腿虚弱的山田为上下楼梯而辛劳,在教师的扶持下好不容易才走上楼梯。在这混乱拥挤的状况下,想必更难以避难吧。

  「起初好像还能用电梯,但大概是电力渐渐用完了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开始走楼梯……虽然楼梯都有装扶手,但看起来还是很辛苦。」

  刚转移至异世界时两人都在地面上,山田取出牡丹饼想请远藤吃,远藤由于情绪焦躁而挥手不小心将牡丹饼甩在地上。这件事令他耿耿于怀。一直以来都想道歉,见到山田上楼梯的那一幕也想过要伸出援手。

  「不过,该说是很难为情吗……不想被其他人觉得我好像在装乖乖牌……啊,说穿了就是我只是个不成熟的小鬼啦,到头来我一次也没有帮忙。但是被瓦尔古族突袭的时候,就觉得现在不是介意这种事的状况了,回过神来就转身往大家的反方向跑了出去。」

  远藤脱离了同班同学的集团,顺着楼梯向下前往教职员办公室。

  「那时候我变成了『职业棒球选手』,我想说自己应该背得动山田婆婆。」

  在教职员办公室,除了山田外还有英文教师西田舞衣与她的妹妹萌生还没避难。

  「书柜倒下来压住了西田同学的脚,动不了。」

  「嗯。一开始的阵风还没事。但是十几分钟后走廊上发生爆炸,因为爆炸的震动才倒的。姐姐和山田奶奶想帮我挪开书柜,但是完全搬不动,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大辉跑来了。」

  自萌生直称远藤的名字可窥见,两人因为这次的契机而变得亲密。远藤还是以姓氏称呼萌生大概是因为害臊吧。

  远藤抬起书柜救出了萌生。远藤说着「会痛吗?这边会吗?还是这边?能走吗?」开始检查萌生的脚的状况。

  「我是知道你那时候很认真啦……」

  「没有啦。不好意思啦。真的。」

  远藤虽然完全没有其他用意,但萌生因为异性抓住自己的腿东摸西摸,让她一时之间震惊得甚至忘了将高高掀起的裙摆拉回原位。

  「西田老师说『好了好了,我来检查』,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摸女生的脚。真的啦。我完全没有任何下流的念头。因为我变成了棒球选手啊,一定很明白紧急处置的重要性,身体才会自然而然动作。我说真的。」

  「借口和那时候讲的一模一样。」

  「因为……事实真的就这样啊。」

  萌生伤势轻微,虽然无法奔跑但不至于有碍行走。不过一行人尚无法立刻开始避难。

  「因为小刚吓得躲到桌子底下发抖。」

  「小刚就是山田婆婆养的小狗。因为对任何人都不怕生,超有人气的喔。」

  「感觉比一开始胖了不少。」

  「嗯。在那边的世界明明每天都吃不饱,但是大家太疼小刚了,没事就分东西给它吃。不知不觉间变得圆滚滚的。人气度跟栗田自由动物园的虎猫跟薮猫一样高喔。」

  「自由动物园啊。晚上去上厕所的时候,那些家伙们整群跑来跑去超恐怖的。」

  「啊,对了。企划了『与自由动物园一起观赏光之河』行程的就是我喔。很厉害吧!我的梦想是『旅行协调员』,所以我知道异世界所有的观光景点喔。因为姐姐说『想一些能为大家派上用场的活用方法』,我就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大家都能同乐……最后觉得光之河最适合。向学生会提议之后,在我还没讲完时副会长就说『太危险了,不准』。不过学生会长说『听起来很棒啊。仔细说来听听』,然后就准许了……哎呀,那个阴险狠毒的学生会长,其实还算讲得通嘛……哎,要我稍微认同也不是不行啦。」

  她有些尴尬地嘟起嘴。虽然她是批评学生会长的一派,但似乎也有一定程度以上的评价。

  「总、而、言、之!得到学生会的许可后,我们好几次到外头看到像极光的景色。不过在晚上有人失踪之后,就统统不准了。」

  话题离题了。听他们聊着自由动物园的话题好半晌后,我请两位将话题转回小刚很害怕的段落。

  「一开始的强风让小刚吓坏了,躲到桌子底下,山田婆婆又喊又拉绳子都不愿意出来,真的很头痛。用吃的东西引诱,跑出来东西咬了就马上躲回桌子底下……真是的,小刚,要勇敢一点啊!」

  「拿不出其他办法,我硬是把它拖了出来。」

  「大辉那时候很怕吧?一直问『会不会咬人?』,不用怕啦,小刚不会咬人。」

  「我就说我没有怕它。我只是没养过狗不知道怎么对待狗而已。现在就不会那样了。」

  「『现在』是这样,不就代表那时候会怕?」

  远藤背起山田,同时将小刚揽在臂弯中。萌生则靠姐姐扶持。

  「山田婆婆很轻,小刚像是放弃挣扎了很乖。比起在社团活动背着人跑的训练要轻松多了。」

  于是四个人加一条狗比其他学生晚上许多终于开始避难。避难时间与众人错开让他们最终平安脱困。

  「听到一阵很沉重的轰隆声。大概是东边的连接长廊塌掉的声音。也许是因为在地底下声音传来传去,我那时候以为北馆有哪边塌掉了。」

  「对啊。所以我们就想说从西侧的连接长廊到南馆去。结果在连接长廊上遇见瓦尔乌族冲了过来。」

  「是瓦尔古族啦。」

  「对对对,瓦尔乌族。」

  「你没改过来啊。是瓦尔古族。」

  「这又不重要!」啪的一声轻响。她大概是在桌子底下使劲拍了远藤的大腿。在这之后远藤不再指正萌生的发音错误。似乎将来会怕老婆。

  「总而言之,他们把东西扔过来。」

  远藤说:「好像叫战轮还是圆月轮吧?我不晓得名字,但是大概长这样。」他说完在纸上为我画了异世界人的武器。

  真不愧是职业棒球选手。能清楚辨认在暗处高速飞向自己的物体形状。

  「哇。你居然看得见喔。」萌生伸长脖子探头看向他的画,远藤得意地扬起下巴说「还好啦」。大概是瞧见萌生的后颈,远藤红着脸别开视线。

  「瓦尔乌族的人好像都乱扔。一个也没打中。是不是太暗了看不清楚啊?」

  「哪有。全部都直奔好球带中心。啊,不对,全部都是触身球。我慌慌张张低下头,差点失手让山田婆婆摔下来。不过那些全部都没有打中,在我眼前锵锵锵地撞上透明的墙,统统弹开掉在地上。」

  这一行人中没有人实现了这种能自卫的梦想。究竟是如何挡下异世界人的攻击?

  我与远藤列举各种可能性但没有得到结果,这时萌生突然提出了超乎想象的意见。虽然我们同样认为「这未免太夸张了」,但萌生却无法理解般反问「为什么啊?」。

  「就是小刚的梦想啊。『婆婆一定要长命百岁喔』、『明天也要带我去散步喔』之类的想法变成星星了嘛。」

  「星星?」

  「无敌的意思啊。」

  女高中生的流行用语,起源是得到星型道具会进入无敌状态的游戏。

  因为萌生在桌面上用双手的V字手势组成星型的两个角,我也伸出双手,以视线催促远藤加入,组成五芒星的形状。

  因为狗的梦想而得到星星……变成无敌状态。

  这种事究竟可能吗?

  卡卡实现梦想的对象也包含因为生病或因婚丧喜庆而缺席的所有折口高中学生,以及当时置身校地内的人。难道连狗的愿望也实现了吗?

  由于无法询问小刚,真相无从得知。

  虽然原因不明,尽管一行人被瓦尔古族包围但弹开了所有的攻击,但是只有防御无法突破包围。就在一行人进退维谷时,自走廊的南侧传来了高亢的喊声:「就这样别动芙娃!」

  「后面就传来了『呃啊』或『咕哇』的声音……原来惨叫声不管哪个世界都一样啊……」

  突破瓦尔古族的包围,身穿闪亮黄色服装的娇小少女冲到众人眼前。

  「为守护大家的梦想,纯洁蒲公英华丽登场!」

  纯洁蒲公英将魔法的手杖举向远藤等人的瞬间,背后的瓦尔古族纷纷倒地。

  「瓦尔古族的人突然间同时昏倒……然后那只毛绒莫夫就说『那边很安全芙娃!快点逃啊芙娃!』」

  「那只不是毛绒莫夫,是轻飘芙娃。」

  「啊,对喔。因为一起出现的是『缤纷缎带♪』嘛。毛绒莫夫是『缤纷节奏!』才对……奇怪,话说大辉为什么这么懂啊?」

  「因为我妹有在看……嗯?你干嘛这种眼神。真的啦。」

  「原来你有妹妹喔。我从来都不晓得。」

  「不是啦,上次她怕打扰我们就先出门了。」

  「打扰是什么意思?大辉,该不会你那时候在打什么歪主意?」

  「不是,就说不是嘛。不是那个意思啦。」

  看来两人的关系已经进展到萌生会到远藤家作客的程度了。

  ※

  因为梦想的效力使二年三班回到日本的夜木秋,以及透过梦想的效力守护了二年三班的相田优,于此重新说明两人的关系。

  两人的邂逅远在幼儿园时期。打从懂事以来,总是玩在一块。

  「我家有三个姐姐,我想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啦……我在幼儿园的时候,穿的是姐姐们留下的衣服。代替忙着做家事的母亲,由姐姐们来照顾我。当然电视节目大多也是看女生取向的。还有名字也像女生。那时候,秋好像也以为我是女生。」

  升上高中的现在他男扮女装也骗不过任何人,不过在相田优给我看的年幼时期的照片中,那模样被误认是女生也无可奈何。

  「我忘了是从幼儿园的哪个时候开始,秋对我说『你以后要当我的新娘』。一直到国小低年级之前,我都一直觉得『我将来会成为阿秋的新娘』。嗯,就像秋以为我是女生,我也以为秋是男生。」

  大概是初恋吧。相田害臊地羞红了脸。

  「因为我是男的,秋是女的,如果结婚的话新娘应该是她吧。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开始意识到这些事,再也没有提起『将来要结婚喔』之类的话题,变成了普通的朋友。正确来说,国小低学年的我就是孩子王底下的手下之一吧。」

  与欺负人的小团体有过一段小抗争、走过养着凶犬的人家门前时牵手、溜进废屋打造秘密基地、捡了野猫偷偷养在空屋里。这些常见的童年体验全部一起经历了一遭。

  「之后孩子王的手下又多出了二号和三号,就这样一直增加,不过我永远是一号。因为一直以来都在一起。不过对秋而言我大概是公主或妹妹之类的吧。常常对我说『我会保护小优』。虽然我觉得一定是姐姐们记错了,她们说我以前嘴巴上总是不离『阿秋等等我』、『阿秋在哪里』。和姐姐们一起出门的时候,还闹别扭说『阿秋不来的话我也不去公园』。她们绝对是故意夸大的。」

  如走平衡木般走在护栏上结果失足摔进河里,干脆顺便游泳戏水,回家挨一顿骂。

  学会骑自行车之后,一路骑到学区外头的零嘴小店,和其他国小的孩子建立友情。用稀有卡换来少有人知晓的螯虾钓点情报,号召朋友们一起前往。相田的手指被螯虾夹到而大哭,夜木便哈哈大笑取笑他。之所以会认识不同学区的藤堂,也是因为他们出自冒险心而入侵了位于邻镇的大宅邸。

  「抓到最大只螯虾的是秋。敢从最高的地方跳进河里的也是秋。骑脚踏车最快的也是秋。秋对我们来说,是比动画或漫画的角色更近在身边的真正英雄。」

  朦胧记忆中的初恋对象,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憧憬的目标。

  日月流逝,于国小毕业后的春假。

  门铃响起,相田为了应门而打开玄关大门的瞬间,对同一个对象第二次坠入情网。那与遥远迷蒙的稚嫩初恋不同,他清楚记得这一刻胸口中的急遽鼓动。

  「锵~!很可爱吧!制服送到了!」

  「啊。」

  秋穿裙子的模样在过去只见过少数几次。上一次远在四年级时,夜木参加亲戚的结婚典礼前跑来秀给他看。「被逼着穿上这个了。还满可爱的吧!」

  穿着国中制服的夜木就与过去同样……不,笑得似乎有些羞赧。

  「要不要借给优穿穿看?」

  称呼从小优变成了优。头一遭这么称呼时,她短短一瞬间挪开视线。

  相田因为害臊,在说出「秋」的时候也挪开了视线。因为只想着要说出她的名字,对话没有下文。

  「怎样?」见秋木微微歪着头的模样,相田觉得自己的心跳太过急促好像快要昏倒。

  在相田不知所措时,夜木催促着问道「优的制服也送到了?」,因为她探头看向玄关内,相田便回答「嗯」侧过身子让她进门。

  「打扰了喔~」

  仿佛真的当作自己家般,夜木熟门熟路地走上楼梯前往相田的房间。

  相田跟在她身后。

  相田家只是寻常的独栋民房,楼梯其实满陡的。虽然没有特别低头去看,裙底风光自然有大半映入眼帘。

  「我想说,原来秋真的是女生啊。啊,请不要误会了。国中一年级的时候会考虑到成长,买大一点的制服对吧?所以秋的裙子其实满长的。绝对不是因为看见内裤才注意到她是女生。这一点请绝对不要误会。我家有三个姐姐,女生穿内衣裤的样子我也看惯了。就算看见了一直以来都像男生朋友般的秋的内裤,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话中内容变得有如辩解时,他说得非常快,甚至分不清他何时换气。

  尽管过去时常到对方的房间作客,但有个穿制服的女生在房间,还是教人莫名害臊。

  「优的制服买这么大的喔。这穿起来一定很松吧。」

  「店里的人说很快就会长大,最好买大一点的。还说这套也会很快就穿不下。」

  「我可以穿穿看?」没等优回答,她已经将制服外套披在自己身上,兴奋地笑道「好大喔」。

  「优再怎么行,三年也不至于长这么大吧。」

  意识到夜木是异性,让相田心中燃起了难以言喻的不服输感,虽然想强撑起面子回嘴「我很快就会长大啦」,却咬到了舌头变成「很快就会长大吱呃」。

  「噗。不可能啦。优不会再长得更大了。」

  「才不会。我现在已经比秋高了。」

  「你骗人。我一定比较高。」

  「哪有,绝对是我比较高。」

  两人背对着背将面纸盒搁在头顶上,虽然实际上两人身高几乎齐平,夜木却得意地说「看吧,是我比较高」。相田因为刚才与秋的背部与臀部彼此紧贴,一阵小鹿乱撞而无法反驳。

  在国中毕业时,两人的身高差距已经超过十公分。

  孩子王与头号手下的关系,已经渐渐转变。

  夜木不再像过去那般奔跑在山野间,也不再找男生叫骂打架。但是相田自年幼时一直注意至今,那个淘气顽皮又稍嫌鲁莽的无敌英雄,直至今日从未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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