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业花帝冠·花束之剑 第八章

  「唔、唔……」

  狮子感觉到岩石压在自己身上,小声哀号。她好不容易拍掉岩石脱身后,看见眼前一片漆黑中似乎站著一个人。

  「啊,王兄,还好你没……」

  「狮子!快闪开!」

  「唔!」

  毕斯可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狮子连忙往后跳,一把锋利的刀状物擦过她的浏海,「铿!」一声砸在岩石上。

  「唔唔,可恶,没砍到……」

  毕斯可抱住差点向后倒下的狮子。狮子在黑暗中感受到毕斯可的体温稍微松了口气,但他们面临的状况似乎不太妙。

  「呼、呼,这出逃脱剧演得真精采,赤星。」

  好几支携带型火把亮了起来,照亮黑暗。狮子看见洞穴内部在火把照亮下彷佛水晶般泛著蓝光,还看见并排而立的狱卒们。

  (糟糕,他们也没事……!)

  「你们害得我们要被减薪了。光是杀了你们还不够……我要拔光你们的指甲,剥你们的皮,再用电刑和水刑,还有……」

  「你就不怕我们在你打如意算盘时逃走吗?」

  「闭嘴!……嘿嘿,你们以为有了那大家伙当同伴,就能安心了是吧?」

  脸上有伤疤的班长终于找回平时的阴险笑容,高高举起一闪一闪类似开关的东西。

  「真可惜,我们以减薪为代价,换得了能够炸碎它的权利!」

  「!」

  毕斯可回头望向壹号,看见它体表有许多闪烁的白色光点,和开关的光点呈连动反应。看来它体内被嵌入了一些具爆炸效果的东西。

  「你以为我们不会防备那个危险的家伙吗?蠢蛋。我们早就在它体内嵌了好几颗炸骨榴弹以防万一。只要按下这个开关,它就会爆炸!」

  「你说什么……!」

  『叭噜──!』

  「哈、哈哈!机器竟然也会不甘心!赤星!我会听取你的建议,不要掉以轻心。我现在就按下去!……咦?按下去……」

  「……班长,不要开玩笑了,快点按。」

  「我、我知道!奇、奇怪?我的手,手指不能动……」

  「……什么?那家伙怎么了……」

  (……王兄!)

  毕斯可捡起洞窟里的石头,举了起来。狮子紧张地向他低语。

  (这里好像有生物,别丢石头。我们慢慢后退,不要被发现……!)

  (……好,我知道了!)

  「这、这是什么……呜哇,我的、我的身体──!」

  班长用勉强能动的另一只手照亮自己的身体,这一幕连毕斯可看了也不禁屏息。身穿黑袍的班长从脚到手中高举的开关……转眼间无声无息地,被一堆又小又硬的集合体紧密覆盖。

  「呜呃,我的脚、我的脚被固定住!动不了──!」

  「班长──!这到底是?呜呀,爬到我身上来了!」

  「你、你你你们快救我……快把我的脚砍断!快救我!」

  (王兄,那是!)

  (……是藤壶!我们遇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毕斯可对狮子和壹号使了个眼色,压低脚步声往后退。眼前的狱卒一个个被那小东西爬满全身,逐渐变得像雕像一样僵硬。

  「……啊啊!王兄,糟糕了!」

  「看也知道!会被发现的,你讲话小声点!」

  「不是啦,是另一头!有水……有一道浊流冲过来了!」

  壹号听见狮子的话用探照灯一照,只见一道滚滚浊流从狱卒的反方向汹涌而至。毕斯可吓得「呜喔喔」大叫,头发直竖,连忙拉著壹号和狮子躲到洞穴边缘突出的岩石下方,将身体挤了进去。

  「赤、赤星,救我,救救我!我帮你缩短刑期……减少工作!」

  「你们讲话都很没礼貌耶,应该说『拜托你』吧,混蛋!」

  「拜、拜托你!赤星先生!毕斯可先生救救我──!」

  「很好!就是这样。要是你早十秒这么说,我就会救你了。」

  「怎么会!不、不要,水来……呜、呜哇啊啊、呜呀啊啊啊────!」

  哗啦啦啦啦!奔腾的水势极强,将岩石下的三个人全都冲成落汤鸡,过了三分钟才退去。

  「……咳、咳!我想起来了,这里叫三途川!这是一条贯穿整座六道囚狱的下水道,用以将囚犯的尸体和垃圾冲到处理场。所以水会定时……」

  「……呜哇,他们的死状真凄惨……」

  「王兄……?」

  狮子看见毕斯可一脸严肃地盯著壹号照亮的地方,顺著他的视线望过去,吓到全身寒毛直竖。

  狱卒们方才被固定住的地方经过浊流的冲刷……已将狱卒们的躯干全部带走。

  然而,他们的双脚仍被藤壶紧密覆盖,固定在地面,鲜血从那些被水冲断的小腿汩汩流出。那些脚不知有二十还是三十只……无论如何,这幅惨烈的景象足以让年轻的狮子心惊胆寒。

  「呜、呜哇、啊、啊……!」

  「我不知道藤壶是怎么做到的,总之它们可以嗅到生物的气息,袭击活的东西。它们吸完那些脚里的血,很快就会过来。」

  「咕噜。好、好的……!我们走吧,王兄。我走前面……」

  狮子的话语倏地被打断,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飞了过来,扑到她脸上。事出突然,狮子来不及反应,被那个动物用小獠牙狠狠咬住肩膀。

  「好痛、好痛!」

  「狮子!」

  毕斯可连忙将蝙蝠从狮子肩膀上扒下来,她被咬的地方喷出鲜血。被抓住的蝙蝠痛得叽叽哀号,立刻引来藤壶大军注意,彷佛隆起的地面般「唰唰唰唰唰唰」朝三人袭来。

  「被它们发现了!快跑,狮子!」

  「好!」

  毕斯可将手中的蝙蝠扔向地面,藉此拦住藤壶。蝙蝠不到一秒钟就被整群藤壶吞噬,全身血液被吸光,像木乃伊般倒在地上。

  「可恶,体型大的敌人就算了,偏偏遇到一整群小生物。没有蕈菇根本赢不了!」

  「王兄,藤壶是不是不吃植物?」

  「突然问这个干嘛?谁知道啊,快跑!」

  狮子在毕斯可的怒吼下跑了起来,态度却意外冷静,感受著这座洞穴内部的脉动。四处飘来湿润藻类的气味,洞穴顶部垂挂下来的藤蔓闪过她的眼角,她脑内的拼图越来越完整。

  (既然草没被吃,就代表藤壶是肉食性的。可以嗅到生物的气息……?对了,说不定!)

  『叭呜──!』

  跑在最前面的壹号低吼一声,停下脚步。轰隆隆隆!又有一道间歇性洪流伴随著震动从远处喷出。

  「唔喔喔,也太不巧了吧!狮子、壹号,躲这边!」

  三人硬是挤进一个勉强能容纳壹号的岩块下方,浊流惊险地从他们身边流过。然而那群藤壶竟聪明到变换路线,沿著洞窟侧边爬上顶部,以快到不像贝类的速度「唰唰唰唰唰」爬向动弹不得的三人。

  「没办法了,我去当诱饵争取时间!狮子继续躲在这里……」

  「等等,王兄!我有一招可以赌赌看。你准备好了吗?」

  「你有妙招?那就交给你了,什么都行……嗯唔?」

  毕斯可听见狮子的声音转头时,狮子忽然吻上毕斯可乾裂的嘴唇,用唇舌推开他试图拒绝的舌头,以不像少女的粗鲁方式蹂躏毕斯可。

  「嗯嗯嗯唔唔唔唔────!」

  (……就是现在,发花!)

  啵、啵!在狮子全神贯注下,毕斯可听见胸口处传来爆裂声。紧接著,无数的藤壶落在动弹不得的三人头顶。那些吸血藤壶毫不留情地落下,将仍在接吻的两人完全淹没……

  最后间歇性洪流终于退去。

  『……』

  『……』

  『唰、唰、唰。』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一会儿后,那群藤壶像是期待落空般向四方散去,留下毫发无伤的狮子、壹号和毕斯可……不过毕斯可似乎受到不小的精神打击。

  「咳、咳!狮、狮子,你在搞什么?」

  「抱歉,王兄,刚才没时间解释……还好成功,我就放心了。」

  「成功?……真的耶,我一滴血都没被吸。你做了什么?」

  「藤壶感测到的是我们的呼吸……我猜它们嗅得到我们排出的二氧化碳。那么……」

  狮子说著用手拉开自己的嘴,张大嘴巴。毕斯可探头一看,只见她口腔内爬满藤蔓,延伸到喉咙深处。

  「呜呃,这什么鬼?」

  「王兄的气管现在也是这样……啊,等一下,别扯掉!这样藤壶又会被吸引过来!」

  「这恶心的玩意儿为什么能驱赶藤壶?」

  「我让藤蔓爬满我们的呼吸系统,藤壶因而将我们误认为植物。现在我们呼吸时排出的不是二氧化碳,而是氧气。这样就能骗过讨厌植物的藤壶了……原理就是如此。」

  「……喔~~?」

  老实说,毕斯可根本听不懂狮子的说明,但他可以感受到眼前的少女用了一些巧妙的技巧度过危机,因此他的心情瞬间变好,露出调皮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

  「干得好,狮子!亏你能在危急情况下想出这种方法。」

  「因为我觉得连接吻都没尝试过就死去太空虚了。」

  「这是一个王子该说的话吗?」

  「走吧,趁水退时继续前进。不知道能骗藤壶到什么时候……再走一会儿就能到畜生道了!」

  狮子耳后开出寒椿,精力充沛地跑了起来。毕斯可想追上她,但藤蔓卡在呼吸系统里的异物感让他不断咳嗽。狮子回过身对他伸出手,他拉住狮子的手站起身,狮子微抬眼眸,露出带有妖艳之美的微笑。

  「我的能力……又派上用场了对吧,王兄?」

  「我刚刚不是称赞过你了吗?我不会说第二次,少得意忘形。」

  「抱歉我太自大了,快点骂我!」

  「你有什么毛病?快走啦!壹号,我们走!」

  『叭呜。』壹号出声回应,追在跑起来的两人身后。壹号不会呼吸,所以其实没必要跟著躲避藤壶,不过壹号自己显然不明白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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