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王子与圣女的战前谈判─镜之馆 16点44分─

  ──呼呼……呼呼呼……呼呼……──

  那是被抹除的历史。

  一座无垠大海中央的孤岛。充满濡湿腐败落叶臭味的茂密森林深处。

  在一片连眼前都看不清楚的昏暗当中,少年趴倒在弄脏他美丽白发的泥巴里,压抑著凌乱的呼吸。

  左手拿著小刀。

  右腿上套著腿挂枪套,装在里头的手枪相当沉重。

  不只是物理上的重量。

  扳过击锤,扣下扳机,只需要两个动作,这个小小的铁块就足以夺走人命。这项事实化作看不见的漆黑手臂,紧紧缠绕全身。

  可是,不杀人不行。

  不杀人,只会被人杀死。

  这是给予没有才能,一无所有的人的最后机会。

  磨利獠牙,磨尖利爪,以进化成足以与强者抗衡的菁英的仪式。

  要是没有赢下这场战斗,自己就会被当成废弃物处理掉。

  那样不只无法跟哥哥站在相同地位,也无法回去找想永远陪伴在她身边的少女。

  所以我──

  这时候,传出了一阵沙沙声。一道娇小人影横越眼前。

  对方没有发现躲起来的朝人。

  握著小刀的手加强了力道。

  所以我──要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那是一切起源的记忆。

  是白王子朝人这名少年的扭曲道路的起点,也是心灵根源的风景。

  而暗藏在他体内的兽性与极其冰冷的杀意超越了时空,在现代苏醒──

  *

  「──至少这个比哥哥弱的第二名,得由我亲手处理掉才行。」

  红莲与水叶展开战斗的同一时刻。

  与仙境之馆成对的镜之馆一楼大会厅。

  铺著白色桌巾的豪华餐桌上陈列著感觉会用在贵族宴会的银制餐具,且依据礼仪整齐摆放,在黄金烛台上的数道烛光照耀下散发著赤红光辉。

  各种色彩缤纷且看起来都很新鲜的水果盛装在银制盘子上,虽然无法重现气味,但拿到嘴边时甚至能感受到清爽的甜甜香气,是几乎完整重现真品的虚构物体。

  ──唰。

  银发少年咬下用餐桌上的刀子切成两半的苹果,发出清脆的声响。

  被咬碎的果实碎片转化成细小的图形碎片,不留痕迹地消失在空中。白王子朝人唇边沾著那些像沙子一样飞散的碎片,一脸冷静地以视线掠过大会厅入口。

  「刚才那句话,可以麻烦你再说一遍吗?」

  总是挂著微笑的修女服美少女稍稍歪过头。

  朝人掷出的银刀只距离她的脸颊仅仅不过数公厘,深深插进门板,但少女没有显露半点惧色。反倒是与朝人同行,脸上的面具覆盖住眼睛的美女──也就是与朝人搭档参加游戏的S级第三名兼学生会监察的圣上院姬狐,脸上显露出困惑。

  「──朝……──……人……?」

  姬狐被朝人抱进怀里,颤抖著抬头仰望少年。

  整齐的银色短发。平时朝人脸上总是挂著给人好印象的温和笑容,现在却神奇地露出酷似掌控学园的哥哥──透夜的野兽目光,瞪著弗莱薇亚。

  「……你……刚才──……说要把我抢过来……是说从……透夜那里吗……──?」

  「我确实是那样说的,姬狐姊。我要从哥哥手上抢走身为他未婚妻的你。无论要用上什么卑鄙手段,就算会让自己丢脸,还是要借助名为红莲的恶魔之手,都在所不惜。」

  「啊……」

  姬狐感到讶异,朝人则用纤瘦又强壮的手臂紧紧环抱著她纤细的腰部。

  要掠夺她,抢走她。充满威严,彷佛要宣告这份想法的动作,让少女虽然困惑,却也无法甩开他的手,仅仅是低下了头。

  「──……你在想什么……那样做的话,那个家族会……──」

  「那也在我的计画之中。要是出了什么状况,我会毁了整个白王子家。」

  「──……你……是傻子吗……──?」

  连责备的话语都沙哑无力,姬狐将脸埋进朝人的肩膀。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朝人一边感谢感质系统那足以彻底重现她的体温与柔嫩触感的高超技术,一边说:

  「弗莱薇亚.德尔.泰斯塔。你没听到我说什么的话,要我再说一遍吗?」

  「你说『至少这个比哥哥弱的第二名,得由我亲手处理掉才行』对吧。呵呵,不用劳烦你了。看来我并没有听错。」

  弗莱薇亚手搭上深深插入厚重门板上的水果刀刀柄,怀著慈爱拔起它。

  「如果这把刀是真正的银制品,它柔软的刀刃想必不会刺进厚厚的栎木板里。正因为是虚拟实境里的虚构物品,只重现实物外表的幻觉,才得以实现虚假的奇迹──」

  弗莱薇亚用手指深情地抚摸平滑的刀刃,露出极为蛊惑人心的笑容,淘气地微微吐出舌头。

  「虽然没必要这样胡乱猜测,但我认为这很类似你们两位的幽会。毕竟在这种特殊情况下,男女之间的情愫也会燃起熊熊烈焰。」

  「才不……才不是那……咳!咳……!」

  「哎呀哎呀,你喉咙不好,怎么能大声说话呢。这没什么好难为情的。现代社会中爱就像钻石一样稀少,是人类的一种资源。」

  慌忙出声的姬狐忽然摀起喉咙,痛苦咳嗽。

  弗莱薇亚.德尔.泰斯塔──也就是S级第二名兼学生会副会长,地位仅次于狮子王学园第一名的少女,突然对温柔轻抚著姬狐背部的朝人提出疑问。

  「我从透夜会长那里听说过他有弟弟。说是个迟迟不肯摘下面具,无法对他表露敌意的软弱弟弟──那么,现在呢?现在却试图夺走哥哥的未婚妻,为自己的爱情(私心)挺身挑战难以抗衡的强者。」

  啪!──弗莱薇亚像是在祝福两人一般,献上一次掌声。

  「太美妙了!实在是太美妙了。这场罗曼史有横刀夺爱,兄弟阋墙,还牵连到第三者碎城红莲与被夹在中间的少女──呵呵呵呵呵,简直就像戏剧中的桥段。」

  「要用你的概念来说的话,应该是会有很高的市场价值。虽然是我自己做的事情,但我也觉得会演变成一场有趣的大戏。想到我接下来要面对的战斗……就很难不这么想,对吧?」

  「是啊。如果能以第三者的身分透过房间里的电视,也就是不会受到波及的地方观战,我是很想一手拿著仙贝好好欣赏一番──但很遗憾。既然我也是当事人,还站在必须接受你的挑战的立场,就没办法单纯享受这出戏了。」

  弗莱薇亚像是真心感到遗憾似的闭起眼睛,不甘心地说著「唔~」。

  「不过……仔细想想,说不定这样的结果,正好顺了会长的意呢。」

  「哦?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弗莱薇亚?」

  「虽然没有任何根据,只是我的推测──但我认为打一开始就是被刻意操作,照著剧本演变成现在这样的态势。虽说是推测,不过我会有这样的推测,就表示这等同是『神谕』,想必是一语中的了♪」

  弗莱薇亚愉快地交替看著朝人与姬狐。彷佛打量著超市中两件商品的主妇,眼神既开心又冷酷。

  「透夜会长真的是很有趣的一个人。有能力的人、有潜力的人跟背景耐人寻味的人,都会很神奇地汇聚在他身边。就彷佛能够操纵命运,来建构他想要的环境。」

  「这么说来,你应该也是受到操纵的一部分,你不在乎吗?」

  「当然,我不介意。反正就结果而言,并不会造成我的损失。就算命运受人操弄,受到操弄的这项事实依然能够在未来带来幸福……毕竟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成为教主。」

  「你那就是所谓强者的从容吧。我就完全受不了。我很讨厌被人从上位牵著线操弄的感觉,讨厌到都要吐了。」

  想必此刻白王子透夜正托著脸颊,高高在上地俯视著感质系统建构出来的游戏箱,享受猎物们彼此相残的样貌。

  他重视的只有红莲。虽不知道他对置身事外的弗莱薇亚怀抱著什么想法,但他投向佐贺臣、大星、由留木、朝人和姬狐的视线,如同看著坏掉的玩具。

  没有把玩的价值,不值得引起兴趣的存在。

  「不过,那种情况也就到今天了。」

  在白王子家的地位高低确立后,朝人跟姬狐在透夜和白王子本家眼中,成了不值一提的人物,而现在──迎来了转机。

  ──也就是碎城红莲转进这座学园。

  一个能够借助恶魔的力量掌控透夜生死,达成下克上的大好机会!

  还不知道游戏结束过后,白王子家会采取什么动作。

  会老实把继承权转让给朝人他们,还是气急败坏地放逐朝人他们?

  哪一种结果都无所谓。两种结果都能让他们回归自由。

  所以──

  「用你这种实力的对手作为暖身正好。你就当我跟哥哥对决之前的前菜吧。」

  朝人刻意露出逞强笑容。

  「──……朝……朝……人……?──」

  姬狐仰望朝人充满决心的侧脸,声音沙哑地表达不安。

  朝人咬紧牙关,不让她看见自己露出丢人的表情。他心里没有任何不安。现在的他,只有纯粹的战意。自从他不再逃避,决定正面迎击的那一刻起──

  (──没想到,心情会变得这么轻松。)

  就会不禁浮现笑容。这样的情绪大过对今后会遭遇到最强敌手所怀抱的恐惧,甚至让他忘记眼前几乎不曾尝败的圣女──弗莱薇亚所释放的压迫感。

  代表从容与解脱的笑容。眼见挑战者摆出极为傲慢的态度,弗莱薇亚露出微笑。

  「看来不是单纯的虚张声势呢。呵呵,我很期待喔♪」

  「是啊。而且我也已经想好打败你的方法了。」

  「太棒了……!」

  弗莱薇亚像是赞颂天神的圣女般张开双手,脸上满是感动。

  「这样一来,参加这场毫无意义的游戏也算值得了。老实说,我正觉得对我来说只要走一走就会自己找到出路的逃脱游戏很无聊,不过♪既然能跟像你这样活力充沛的玩家对战,就算是大赚一笔了。」

  接著,她从容无比地这么说:

  「充满自信的强者看见我的奇迹后忍不住心醉神迷,成为泰斯塔教团忠诚教徒的模样……而我接下来能亲眼一睹你那瞬间的陶醉神情,真是太幸福了♪」

  语气虽然优雅,话中却蕴藏无法撼动的自信。

  不知道是不是姬狐敏感的肌肤感受到她散发出的神圣又凶恶的氛围,被朝人抱在怀里的柔软身体颤了一下。

  「──……真的……没问题吗?她是个怪物。弗莱薇亚.德尔.泰斯塔是受到上天眷顾的女人,她的强运是货真价实的奇迹……──」

  「嗯,我知道。似乎只要她想赢,命运就一定会替她实现愿望。那样就真的无人能敌了。但我猜当然是用了什么小伎俩……」

  「要现在识破她的伎俩──……是不可能的。连透夜……都不知道……」

  「我也还没弄清楚她的作弊手法。应该说,连作弊手法本身存不存在都很难说。如果完全只是凭运气,那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那,跟她对决……就是自杀。就像是为了输,才特地向她宣战……──!」

  「对。但就算真的是那样也无妨,姬狐姊。弗莱薇亚在跟我对战时没办法自由行动。只要姬狐姊、桃贝同学跟楠木同学趁著这段期间让整场游戏分出胜负就好。」

  没错。朝人在这场对决中的价值只有他的持有资金──两千万圆。弗莱薇亚赢过朝人,也只能得到这点报酬──完全不影响这场以逃离诅咒洋馆为目标的特殊游戏(歌门鬼城)的输赢。

  但如今……由良遭到淘汰,大星丧失战意,佐贺臣等同彻底失去功用,阻止弗莱薇亚.德尔.泰斯塔行动不只值千金,甚至有赌上亿位数资产的价值。

  朝人以只有姬狐听得见的细语询问:

  「姬狐姊,你带著那把钥匙吧?」

  「──……在那间地下室拿到的钥匙……──?」

  「嗯。我们趁学生会的注意力被红莲的一举一动吸引住的时候,已经把这座洋馆调查得够仔细了。解开隐藏谜题拿到的钥匙,还有另一把……跟桃贝同学她们拿来的钥匙凑在一起,肯定足以左右这场游戏的胜败。」

  分别在两座洋馆找到的两把钥匙。

  一把是朝人与姬狐闯过数道难关后找到的。

  一把是桃贝桃花幸运在仓库里得到的。

  朝人深信刚才跟红莲通话中得出的结论是事实。

  「……──!也就是说,在你跟她对战……的时候……?」

  「对。我希望你们趁这个时候解开钥匙的谜团,让这场游戏分出胜负。」

  『……──!』

  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裸露在外,而且美丽又端正的嘴唇没有半点动摇,没有任何破绽能从外表上读出她的情绪。但是,牵起彼此的那只手的颤抖,把她精神上的动摇,和对打算牺牲自己的朝人抱持的想法传达给朝人。

  (……来,上钩吧。)

  朝人祈祷著。弗莱薇亚.德尔.泰斯塔的来历跟性格、真实身分等资料没怎么外流,连透过姬狐得到的情报中,也没什么有用的情报。

  尤其关于私底下的性格等资料是几乎等于零。只有她是义大利人的传闻;不喜欢咖啡,喜欢喝梅子昆布茶;喜欢到国外旅行──这类无关痛痒的情报。

  但她是担任新兴宗教教主的人。就算表现得毫不在意,本质上肯定是有很强烈的自我表现欲跟渴求他人认同的类型。

  所以把她视为挑战透夜之前的前菜,很可能多少会坏了她的心情,更容易接受挑衅──

  朝人如此盘算的结果──

  「那么,我们就来场游戏对决吧。不过,你要用什么当赌注呢?」

  「……赌上我仅有的两千万圆就够了吧?」

  「怎么可能够。现在学生会成员中只有我跟水叶同学毫发无损,限制我的行动这件事具有很庞大的价值吧?我虽然宽容,但可不接受黑心交易。」

  ──没有上钩……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朝人对彷佛看穿自己算计的弗莱薇亚提出进一步的交涉。

  「你想要我怎么做?多加一些赌金就好了吗?」

  「怎么可能呢。我的时间可价值万金,你的资产持续崩溃。要使彼此的赌注对等不应该用钱,而是现况下最有价值的事物吧?」

  比如说──

  「你们两位现在身上除了手机跟衣服以外的所有携带物品。」

  「……!」

  「当然,我也会检查内裤里面和口中等地方有没有违规暗藏东西。不过还请放心,检查不会是由我亲手来做。因为只要你接受条件,就能利用感质系统的裁判功能了♪」

  这个要求彷佛看穿了朝人的想法和「钥匙」带来的优势。

  朝人跟姬狐在探索镜之馆的期间,并没有发现监视跟谍报的痕迹。也就是说,弗莱薇亚并没有事先得到任何情报。但她却能直接命中现在最不想被抢走的事物……!

  「哎呀,你迟迟不肯回应我呢。是被我戳中要害了吗?」

  弗莱薇亚脸上依旧挂著一样的微笑,手指梳著很有宗教气息的头巾边角外的金发,梳得笔直。

  「你们应该在我们在另一边时,仔细探索过这一座洋馆了吧?也就是说,两位应该持有充分的情报优势。而考虑到感质系统的公平性,还有以往的情境安排──那个优势大概是某种道具。」

  这场游戏会设计军费机制,大概是考虑到会有把情报当作交涉工具的情况发生。而为了方便让交易内容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呈现,情报大多化作道具的型态。

  毕竟感质系统本来就是设计成能取悦游戏外的观众,会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的。

  对战经验丰富的人要依据感质系统的特性得出这样的推测,并非难事。

  (……意思是她先前刻意不妨碍我们探索吗?)

  简直就像渔夫豢养的鱼鹰。

  弗莱薇亚没有采取任何妨碍手段,让朝人他们自由探索这一边的洋馆──都是基于在后半战提出游戏对决,把他们辛苦收集来的情报全数劫走的盘算!

  「……你的手段满恶质的嘛。」

  「哎呀哎呀,怎么会呢。我跟你们对战耗掉的时间,跟你们探索这里所用的时间──是对等的赌注。这样的条件很公平吧?」

  她明明不知道最重要的情报──「钥匙」的存在,却能当场识破敌方最需要,也最不想被抢走的东西,直捣最佳解答。

  也就是说,这就是──

  「怎么了?没办法答应这种赌注吗?呵呵。这样等于是自己表明你手上有不能交给我的情报。」

  ──圣女弗莱薇亚的特殊能力,能够无视过程,直接得出答案。

  「真伤脑筋,全被你看穿了是吧。」

  朝人耸了耸肩。争取时间的计策被瓦解,那自己接下来该做的就是──

  「那,还是不要跟你对战好了。」

  ──投降。但实际上,当然不是。

  虽然弗莱薇亚嘴上说条件公平,其实不然。只要她仍因为没有朝人他们拥有的情报而无法继续前进,就有必要想办法把朝人拉进战场。

  因此,朝人这时候只要表现出退缩的态度──

  「好。那我就多加一些赌金吧。不过,也不是能在这场游戏中运用的好处就是了。」

  ──当然,就会像这样提出另外的赌注!

  既然同样要背负庞大风险,那就要尽可能引出更多好处──这是谈判常用的手段。

  「要不要答应,就看你想加什么赌注吧。你要赌什么?」

  「等你跟透夜会长──不,跟白王子家敌对时,我可以保证我泰斯塔教团会全力提供援助。」

  「哦……你的意思是……在资金、社会跟政治层面上,为我跟姬狐姊提供庇护吗?」

  「对,当然。」

  彷佛来自女神,却又宛如恶魔的提议。弗莱薇亚的提议极为高竿且狡猾。她把朝人现在由衷想要的助力作为赌注。

  既然已经彻底决定反抗白王子家,朝人跟姬狐就很可能失去社会层面上的支援。

  要跟庞大的权力对峙,就需要庞大权力的庇护。

  若赌注是逐渐带给世界巨大影响力的泰斯塔教团,就有足够答应一战的价值。

  当然,弗莱薇亚肯定是觉得有胜算,才会这样提议──

  「好。就来赌吧。」

  ──现在……就刻意接受她的条件!

  似乎想表达疑虑的姬狐,抬头望著果断答应的朝人。

  但他只是继续保持沉默,眼神无比锐利地瞪著强敌──瞪著受到上天眷顾的魔物。

  「游戏项目就交给神──交给感质系统来选择吧。」

  「……好。提出游戏申请。赌注是我的持有的全部道具跟资金。还有姬狐姊的持有道具,但不包含资金。这样可以吗?」

  「太棒了。你那彷佛来忏悔的罪人般潇洒又美丽的表情,实在太动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欲望受到激发,神色有些兴奋的弗莱薇亚露出微笑。

  『已受理游戏申请──』

  她确认起随著机器语音一起显示在空中的条件。

  【红色阵营】

  白王子朝人──支付两千万圆+全部持有道具。

  圣上院姬狐──不支付赌金,只支付持有道具。

  【黑色阵营】

  弗莱薇亚.德尔.泰斯塔──两千零一十万圆。并于游戏结束后,履行该契约。

  统整好内容的契约概要显示在另一个弹出视窗上。刚才口头约定好的内容被自动转写成文章。如此一来,单纯的口头约定,就成了由感质系统担任仲介的正式契约。

  两人按下赌注内容的同意按钮后,机器语音高声宣告游戏的名称。

  『请问同意游戏项目──「Dice of Doom」开始吗?』

  朝人看著显示出来的「是」与「否」选项,心想:

  (从来没听过。是感质系统设计的原创游戏吗?)

  那么,双方条件就是对等的。

  虽然很想这么认定,但对方是弗莱薇亚.德尔.泰斯塔。要击溃潜力未知的圣女那道微笑,只凭区区两千万圆的性命实在无法令人安心。

  (──拜托你了,红莲。)

  感觉背后窜过一阵锐利寒意的同时──

  白王子朝人──起身反抗的王子并不是向神,而是向「友人」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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