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开幕

  如坐针毡。知道这句成语吗?

  那是必须回溯到椅子还没普及前的时代的古老成语,彷佛坐在插满针的毡子上,用以比喻身心痛苦,惶恐难安。为什么要提这个?简单来说,就是为了表现我现在的处境。

  「有多少年不曾像这样和你一起坐在桌前了呢~」

  「好久不见,我,很开心。」

  红色一方,看起来温和稳重,笑意不绝的女性是小日向乙羽,在外头行走时的名义是天地乙羽。

  蓝色一方,冷若霜雪,以单字说话,给人冰清玉洁的感觉的女性是月之森海月,我伯父的妻子。

  ……顺带一提,红色蓝色都是我脑中幻想的颜色,不过就坐在长方形桌子较窄的一端的我看来,分别坐在我左右两侧的两人确实是那种感觉。

  喔~被美女左右包围呢。不长脑的家伙可能会觉得开心吧,但现实是很残忍的,不会有那种如梦似幻的剧情。

  「没、没想到我妈妈和真白学姊的妈妈认识呢,真、真巧啊~哈哈。」

  「是、是啊。太巧了。不合理。」

  红方助手,充满活力地烦人的阳角,小日向彩羽。

  蓝方助手,阴沉地给人脸色的阴角,月之森真白。

  两人说话都不如平常那么有特色。仔细想想,应该是坐在她们身边的人物的缘故。

  有妈妈在旁边,当然会紧张到无法像平常那样说话。

  ……至于我,则是承受了两倍的压力。如坐针毡。

  无法直视两位妈妈的我,只能低头看著眼前杯中的番茄汁。虽然处于极限状态下,但我还是帮每个人准备了番茄汁,真该称赞不忘待客之道的我。

  据说番茄汁中的茄红素能纡解压力,可是目前降临在我身上的沉重压力,足以轻易压碎茄红素的防护罩。

  光是天地乙羽,对我来说就压力山大了。之前与她,还有月之森社长三人吃火锅时,她那彷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以及与我截然不同的价值观,自然发散的魔王气息,如今仍然历历在目,我当然会自然而然对她产生戒心。

  光是这样,就已经够让人心累了……而且还有真白的妈妈在。

  不久之前月之森社长才拉著我哭诉的,离家出走的社长夫人!

  只要说错一句话,似乎就会立刻爆炸的我家餐桌,和地雷区没有两样。

  「两、两位为什么会来这栋公寓呢?乙羽阿姨先不说,海月伯母是在真白搬家后,第一次来这里吧?」

  我努力思考不会掀起波澜的话题。

  外表冷若霜雪的海月伯母,漾起冰冷中带著纯洁感的绝妙微笑。

  也许因为长年住在国外吧,她的日文有点不通顺。

  「暑假到了,长期放假,回来过夜。可以在女儿身边,很幸福。」

  身上带著法国血统的混血美女以雪花结晶般耀眼又清凉的笑容回答。

  「暑假……?」

  「哎呀~你也是吗~?其实我也在放暑假喔~」

  「乙羽阿姨也?是说现在已经九月了喔?」

  「大人的暑假是从九月开始的喔~不可以对『暑假的暑究竟是什么意思』抱有疑问喔~出社会后有常识的人都是这样的~」

  这社会太黑暗了吧。

  「话说回来,你不是百老汇的音乐剧演员吗?你们业界应该没有暑假的概念吧~」

  「高层,渡假。演员、模特儿、工作人员的好机会。」

  黑暗度又增加了。不,因为只有只言片语,所以才会觉得听起来怪怪的吧。嗯,还是当成这样好了。至少在我脑内是这么翻译的,嗯嗯。

  就在这时,喀嗒!之声响起。

  只见彩羽猛地起身,兴味盎然地看著海月伯母。

  「真白学姊的妈妈是演员吗!?」

  「我没说过吗?」

  「我是第一次听说!而且还是百老汇的……居然能亲眼看到那么厉害的人……」

  彩羽的眼中闪烁著好奇的光芒。

  ——不妙。这样不好吧?

  虽然说和配音员的领域不同,可是对于一直想成为演员的彩羽来说,看到一流女演员时,不可能不兴奋。

  问题在于,现在她展现出这种态度的话——……

  「彩羽?」

  「……啊!」

  稳重中带著压迫感的声音,足以将水冻结的冰冷目光。

  光是这样,就足以让彩羽双肩一震,在脸上挂起营业式笑容。

  ……果然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彩羽必须以谜样的「配音团体旅团X」的名义为《黑色羔羊鸣泣之夜》配音?为什么特地天天泡在我房间看漫画、电影、听音乐、玩游戏,不在自己家做休闲娱乐?

  全都是因为这个妈妈的教育方针的缘故。

  「啊,哇……好厉害喔,我的反应太夸张了,对不起。」

  「没关系。不用在意。我喜欢称赞。开心。」

  「彩羽……?」

  看著自己母亲的纯真笑容与彩羽的虚假笑容的真白,微微眯起眼睛。

  ……对了,真白不知道小日向家的情况。

  第一次窥见彩羽平常过著多么拘束的生活,会惊讶也是当然的。

  发现气氛凝重了起来,我努力打开僵硬的嘴。

  「呃,也就是说,两位都会暂时住在栋这公寓里了……?」

  「是啊~所以我特地来和邻居打个招呼~」

  「日本,礼貌重要。武士道,不礼貌砍头。那样不好,所以打招呼。」

  「不不不没有那么夸张啦。」

  虽然说日本是重视礼节的武士之国,但就算在古代,应该也没那么严格……不,说不定真的有因为那种理由就砍头的。但我不想深入考证就是了。

  是说等一下,这两个妈妈的说法不是有点奇怪吗?

  「这样说我明白了,可是有必要特地来和我打招呼吗?长年住在国外的海月伯母过来看看侄子很合理……可是乙羽阿姨一直住在隔壁,我们本来就是邻居啊?」

  和月之森社长及乙羽阿姨吃过火锅后,我向乙和彩羽打探,发现他们两人都不知道母亲的职业。

  是说乙的话,他似乎已经在基于求知欲,收集游戏业界资讯的过程中,隐约发现了天地堂的社长就是自己母亲了……但那家伙没有多说什么。不只彩羽,乙羽阿姨对乙似乎也有什么想法……老实说我捉摸不透。

  总之我想表达的是,虽然乙羽阿姨经常不在家,其实只是不想让小孩知道自己的职业罢了。她不在家的程度顶多和工作忙到不常在家的母亲差不多,离在外县市工作的情况远得很。

  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特地来和我打招呼的理由。

  「所以我不能来打招呼吗~?」

  「没有没有,欢迎阿姨随时来打招呼。」

  但我立刻输给笑容中的压力,全面投降,挺直背脊敬礼。

  朋友的妈妈真的好可怕。

  我和彩羽、真白在与两位母亲同桌的超重力空间内,度过了一段拷问般的时光。

  不阻止的话就停不下来,就算阻止了还是停不下来,妈妈们无穷无尽的闲话家常。即使出声说该结束了,也会被四两拨千金地带过话题,回过神时,她们已经继续聊下去了。我在有如无间地狱般的会话磁场中看著手机上的时钟,每经过一分钟,就更加焦急几分——……

  「话说回来大星同学,你和我家女儿进展到哪啦?」

  「什么时候变成这种话题啦?」

  才刚以为对话突然停止,就立刻被卷入妈妈们的对话中了。

  而且是相当有杀伤力的话题。我有一种被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打中的感觉。

  「我也很,有兴趣。真白和彩羽,谁是情妇?」

  「※海月伯母你是不是把恋人和情妇的意思搞错了。」(编注:日文中恋人(恋人)和情妇(爱人)只差一个字。)

  「喔喔,所以大星同学承认其中有一个是你的恋人啰?」

  「不是的……海、海月伯母,你过来一下!」

  我慌张地在海月伯母耳边低声说:

  「你应该从伯父那边听说过了,就是我和真白必须假扮成恋人的契约。如果一直提那方面的话题,我会很困扰的。」

  「我知道。很清楚。所以问情妇,不是恋人。我深思熟虑。」

  「啊啊啊啊啊用那个字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吗——!?」

  根本是宇宙第一没意义的伏笔。

  呵呵,乙羽阿姨对头痛不已的我露出圣母般的微笑。

  「别害羞啦~呵呵呵呵。」

  「花样高中生。青春,恋爱,真棒。」

  「请别在当事者面前说这种话,彩羽和真白也会困扰的。」

  对吧?我转头看向当事女儿们,想徵求她们的同意——……

  「像我这么贴心的学妹,当然不吝于把情妇的宝座让给真白学姊喔?(嫣然一笑)」

  「哼……真白是谦虚的学姊,所以退让一步,让你当情妇。」

  「说到情妇,就是有阴暗面的美女呢!很适合真白学姊的形象喔。」

  「面不改色地纠缠男人的你,爱人适性S级。」

  「哼哼,你说了喔?」

  「你才是。」

  「喂、喂?你们两个……干嘛突然吵起……痛!」

  我在桌子下的脚被踢了。

  两记以脚尖轻踢小腿的攻击,分别来自彩羽和真白。

  「学长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很要好喔。」

  「没错。很要好。你不要乱想。」

  「呃,是吗?那就好。」

  既然如此,那你们眼中闪烁的斗志,和烈火燃烧般的气场是怎么回事?

  坐在彼此正对面的彩羽和真白,视线碰撞在一起,正以表面上和乐融融,私底下暗潮汹涌的表情互瞪对方,就像以肉眼看不见的刀剑交锋似的。

  这两个家伙,原本是这种对抗心外露的关系吗?

  彩羽一直把真白当成学姊兼朋友,真白也因为彩羽是她第一个朋友,所以和她很亲。可是两人似乎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变化了。

  难道说,这和后夜祭的营火晚会中,彩羽表现的那种若有深意的态度有关吗?……正当我想到这里时……

  乙羽阿姨把原本就眯细的眼睛眯得更细了,脸上扬起邪恶魔女般的笑容。

  「嗯哼,看这个样子,当妈的人似乎非对大星同学做身家调查不可了呢~」

  「啊……!?不是,为什么会有那种结论?」

  海月伯母也面无表情地竖起拇指。

  「女儿,恋人,情妇,未来的老公。未来是,我们之一的女婿。」

  「可不能把女儿交给底细不明的对象呢~呵呵呵。」

  「这前提太奇怪了吧!等一下……你们想做什么!?」

  乙羽阿姨和海月伯母缓缓起身,朝我逼近。我忍不住拔高声音。

  别笑我的反应像处男喔。

  那可是身上带有和彩羽真白相同DNA的妈妈们喔?近看的话当然是绝世美女。

  近乎暴力的美貌破坏了视觉,成熟女性的香气×2蹂躏著嗅觉。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的,应该只有玩咖检定一级的渣男吧。

  「妈妈!?等一下?你在做什——」

  「距离感太诡异了。莫名其妙……!」

  妩媚成熟的嘴唇×2当著两个女儿的面凑到我前方,缓缓张开——……

  「大星同学,可以告诉我吗?」

  「呃,好的……什么事?」

  为什么要答应啊?你振作点啊!大星明照!

  我在心中不断地打自己耳光,试图保持清醒,乙羽阿姨以与野生动物相仿的狩猎般的眼神看著我开口了:

  「你有女朋友吗?年收多少?成绩如何?」

  「……啥?」

  是错觉吗?我好像听到了网路文章农场部落格标题般的问题。

  由于搜寻引擎最佳化的关系,在网路上查资料时,那类的文章总是会出现在最前面,非常碍事。不过自从乙帮我写了能自动选择可信度高的资讯的优秀软体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那种东西了,不知道那类网站现在是不是还活著。

  「不是『啥』吧~快回答我……好不好?」

  「啊……好的。没有女朋友……年收入和成绩……都是平均值。」

  我屈服在乙羽阿姨的压力之下了。

  这辈子第一次听到这么可怕的「好不好」……

  在那之后,妈妈们仍然执拗地提出各种问题。我明明没有外遇也没有贪污,却不得不怀著因发生丑闻而开记者会的艺人般的心情,战战兢兢地作答,感觉就像身处地狱似的。

  不只如此,每回答一个问题,彩羽和真白就会作出过度反应,有时开心有时生气,所以我还得一面偷看她们的脸色,一面努力做出无关痛痒的回答。难怪艺人和政治人物面对记者时,说话都像打太极,我不期然地学到了一课。

  最后,随心所欲的妈妈×2抬头看了一下时钟,说道「这么晚啦?该回家了」。虽然我很高兴她们总算发现这件事,但如果能在一个小时之前发现就更好了。

  「呼啊……学长,晚安……」

  「嗯,明天见。」

  「好——……好困……」

  也许因为已经过了平常的就寝时间吧,彩羽很明显到达极限了。

  平常总是像随时插电的手机般效能全开的烦人女彩羽,难得地表现出昏昏沉沉的模样。文化祭的疲劳与长时间坐在妈妈身旁听妈妈说话的压力,就算是阳角,似乎也支撑不住。

  「明,ByeBye。」

  「晚安……你好像还很有精神呢。」

  「夜晚是活动时间。又黑暗又安静,可以专心。」

  真白的眼神清亮,口齿也很清晰。

  唔——是阿宅特有的夜行性生理时钟。

  对于想成为职业作家的真白来说,夜晚可能是文思泉涌的时间。

  《5楼同盟》的编剧兼UZA文库的超人气作家·卷贝海参老师也说过,深夜的写作业效率特别高之类的话。说不定晚上才能专心,是作家常见的习性。

  「以后也要和彩羽好好相处喔~再见~」

  「好的。晚安,再见。」

  乙羽阿姨在做完表面的寒暄后,走出我家大门。

  彩羽也跟著离开了。

  「啊,对了,海月伯母。」

  「……我?不是真白?」

  月之森母女也在小日向母女之后准备离开。

  我叫住当妈妈的那个。

  「是叫你没错……呃,就是有人找我商量了一些事。」

  「喔——原来如此,理解。知道了。」

  「妈妈?明?你们在说什么?」

  「只是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担心。」

  「……?」

  真白歪著头,怀疑地眯起眼睛。

  就算她那样看我,我也不能说明详情。

  那也是当然的。不管怎么想,等一下要说的话,都不该被亲生女儿听到。

  「真白,回家后,想泡澡。先帮,放热水?」

  「是可以……如果讲真白坏话,真白会讨厌你喔。」

  「咦!?被讨厌,妈妈伤心!」

  「只要你别乱说话就好。哼。」

  真白冷淡地撇头不看拉著自己的母亲。

  虽然她说过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对我冷淡,不过这样看来,她真的是只会对真正喜欢或亲近的人才冷淡呢。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的话,就更明显了。

  「我当然不会说你的坏话了。至少要相信这点。」

  「……嗯。既然明这么说,真白就相信。」

  「OH……妈妈比不上男朋友,居然……」

  「是你平常做人失败。哼。」

  真白冷冷地剥下抱著自己悲叹的母亲的手,离开了。

  啊啊!海月伯母伸出被甩开的手,眼中含泪,以悲伤的眼神看著爱女渐行渐远的身影。

  我看著那有如舞台表演的夸张动作,傻眼又佩服地叹气。

  「你的假哭还是和呼吸一样自然。真不愧是名演员。」

  「说得像坏女人。让人误会。」

  「是误会的话就好了……」

  我只能含蓄地这么说。

  其实,在与真白重逢之前,我也经常听说海月伯母的事。

  因为她——……

  「大星妈妈,好吗?健康吗?」

  「应该很好吧。虽然说有一阵子没见面了,所以我也不清楚。」

  相当于我母亲的亲密好友。

  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反正和接下来要说的事无关,就带过不提吧。

  总之,我母亲经常与海月伯母见面,所以偶尔与我通电话时,会把海月伯母的近况告诉我。我母亲在美国工作,已经很久没看到她了,最近甚至连她的电话都很少接到,不过她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死在路边的人,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要和我说的,不是大星妈妈?」

  「完全不是——我今晚才刚被伯父找出去哭诉而已喔。他说你离家出走了,如果见到你,要你快点和他联络。」

  「喔——他啊。」

  我的伯父月之森真琴,是真白的父亲、海月伯母的老公,同时也是世界知名的日本娱乐企业Honey place works的代表董事社长,同时也是能让《5楼同盟》所有成员一起进入Honey place工作的宝贵人脉,自称风流倜傥的人渣花花公子。

  今晚,月之森社长突然把文化祭结束后筋疲力尽的我,找去附近的家庭餐厅哭诉海月伯母的事。

  「你是瞒著伯父来的吗?难道你们吵架了?」

  「原因,不能说。有秘密,美女的秘诀。」

  「你这种说法,只会让人以为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喔。」

  嘘——伯母将食指抵在嘴唇前的模样,确实非常有风姿万千的谜样美女之感。

  但我是不会被美色迷惑的。我哪能抱著更多没效率的麻烦问题啊。

  「我可以把你住在真白那里的事告诉伯父吗?」

  「小报告,不好。伤脑筋,困扰。」

  「但你应该知道我和伯父的约定吧?」

  「《5楼同盟》,工作。有听说。」

  「没错。所以我必须以让伯父对我有好印象为最优先。把你离家出走的理由告诉我,如果我能接受,就帮你保密。不然我就不得不告诉伯父了。」

  「嗯——忠于命令。社畜的才能。伤脑筋。」

  海月伯母将又白又纤细的手指妖艳地交叉成十字,装傻地歪头。

  「啊,对了……」接著,她想起什么似地拿出手机。

  只见海月伯母冷不防地走到我身边,抓著我的手,把我拉到墙边。

  「等一下?你做什么!?」

  「呵呵,真热情,像这样把我逼到墙边,是想对我做什么呢?」

  咦?说话方式变了?只言片语不见了?

  ……不,那种问题无所谓,我有更大的疑问。

  就是这个人想干嘛?

  只看画面的话,结论将会和事实完全相反。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像我对海月伯母壁咚似的。但如果是随时被狗仔队追著跑的艺人就算了,像我这种普通的一般人那有可能这么巧(啪嚓)被拍到是说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呵,呵呵呵。这真是我们最美好的回忆呢,明照。」

  「什、什么……?」

  「你看。」

  手机从近到不能再近的两张脸之间冒出来。

  占满整个画面的是,我以发红又认真的表情,把海月伯母逼到墙边的决定性瞬间。

  「不,不对不对不对这是什么鬼东西!?请你立刻删掉照片!」

  「只要帮我保密不告诉真琴的话,我就删除。」

  她从我手腕底下钻出,挑衅地摇晃手机。

  「可是,如果泄漏我在哪里,外遇的证据,传送给他。」

  「等、等一下!那样会发生惨剧喔!?」

  「放心。不把我在哪里,告诉他的话,灾难,不会降临。大人的交易,好的合作伙伴,我希望。」

  「是这样没错……」

  这根本是恐吓。居然威胁自己侄子,这个人是怎样?

  话说回来,在那类的作品中,明明都是男人以照片威胁人妻就范。现实和创作果然是完全不同的吗?

  「啊——手滑。传送,太慢了。」

  「啊啊啊啊啊千万不要那样!请您千万要对那个人保密————!!」

  我跪地求饶。

  只要她的拇指一碰到手机,我的,不对《5楼同盟》的命运就结束了。

  绝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见成功威胁了我,海月伯母呵呵地笑了。

  「交涉成立。遵守约定,诚实的人,我喜欢……晚安,Bonne Nuit,明照♪」

  她拋给我一个飞吻,离开了。

  被玩弄的我呆呆站在玄关,只能像废人般喃喃自语。

  「Bonne Nuit是法语的晚安……这样不是重覆了吗……」

  没有人听见我的吐槽。

  ✽

  『你终于连我妈妈都伸出魔手了。』

  『慢著慢著慢著,哪里有那种剧情了?不管怎么看,都是我被伸出魔手吧!?』

  『不是普通的进攻,而是被有点烦人的方式纠缠,很有你的风格呢,哈哈哈。』

  『那是你妈耶,居然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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