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6话 开始交往后改变的事情

  「对了,藤宫你从运动会后和椎名同学开始交往,你觉得有什么改变了吗?」

  梅雨连绵,学生们不能使用操场,所以女生上体育课,男生则是上保健课。老师一从教室走出去,坐在前面的同学就这么对周问道。

  大概是因为刚才老师上课时的忠告——运动会结束后,班上的气氛仍然很浮躁,希望各位同学们收敛心性。周自认为他上课的心态还是和平常一样,甚至比以前更认真了,所以老师说的话应该不是针对自己。反而是其他男生听到『运动会』,因此想起了周的事情。

  他们也好奇地转过头来,让周感觉心情很复杂。

  「比如像这样在学校被围起来。」

  「抱歉啦。除了这个以外呢?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也没什么进展吧。顶多是放学后一起回家这样。」

  从开始交往后已过了两个星期,可是却没有什么明确的改变。从结果看来,他们在交往之前就有了身体接触,真昼还总是到周的家里来。

  硬要说的话,就是会有意识地去做些亲昵接触,但生活方面并没有太大改变。

  「少骗人了。」

  「我骗你干嘛?」

  「因为……你想想嘛。」

  「想想嘛~」

  「椎名同学那么迷恋你,所以我以为你们会更卿卿我我的。」

  「卿卿我我……我们才没有——」

  「周,你的标准已经不正常了,不能拿来当参考啦。以正常的标准来看,你们两个就是在卿卿我我。」

  在旁边听著他们对话的树立刻傻眼吐槽,周忍不住眯起眼睛瞪他,可是树却依然不在意地笑著。

  「……就算你那么说,我也没打算勉强做些像情侣会做的事情,就跟平常一样啊。」

  「意思就是平常就卿卿我我的对吧~?」

  「我说你啊……」

  「山崎说的也是事实啊!你们就算知道在外面要避开别人的视线,其实都暴露得差不多了。塞了我们不少狗粮。我明明制止过,结果你们还在继续放闪。哎,不过在外面应该有收敛了,在家里肯定更亲热吧。」

  就结果来看,两人充分向周围展示了他们的感情有多好。尽管周想要主张他并非故意的,但恐怕他说了也没人会信吧。

  周一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周围的男生们则是因为「家」这个词而躁动起来。周这才发现树补充了多余的情报。

  「椎名同学大多都在周的家里,只有两人独处的话,就不用在意别人眼光,可以放心亲热。那不叫情侣,根本就是夫妻了吧。」

  「树!」

  「再瞒下去也会被人怀疑,你还是先说出来吧。何况已经有人目击到你们回去时走进同一栋公寓了。趁还没有产生奇怪的误会,你先提供正确的情报订正一下。」

  树接著以眼神示意「让别人产生奇怪误解的话,椎名同学会很为难吧」,因此周也只能紧抿起嘴,无以反驳。

  如果有人认为真昼才刚交往就去过夜,对她不太好。周也不乐见真昼因此被人轻视。

  实际上,过夜——或者该说把床借给真昼的事确实有过,但他们并没有睡在一个房间里。而真昼的确也曾在无意识中缠著周一起睡,可是并没有付诸实行,所以那次不算数。

  「对了,你说过跟椎名同学住得很近……很近是特别近的意思?」

  「……嗯,是住同一栋公寓,她也经常会待在我家。」

  「也就是说,只要去藤宫家,就能顺便去椎名同学家……」

  「我才不会邀你,而且你去了也会在入口被拦住。要是做出什么可疑举动的话,只会被警卫撵出去。」

  周和真昼居住的虽然不是那种附设管理顾问的高级公寓,安全措施却是十分完备。专门提供给比较富裕的阶层,不但有中庭,还有警卫值勤,所以要是有可疑人物的话,肯定会被警卫赶走。

  「刚才是开玩笑的啦……所以椎名同学经常泡在你家?」

  「也、也没到那个地步……是常常待在一起没错。」

  与其说泡在他家,真昼除了洗澡和睡觉以外都待在周的家里,几乎算是同居的状态了。可是要是把这件事说出来,恐怕又会激起群情激愤,所以周决定保持沉默。

  光是这些情报就让男生们瞪大眼睛紧逼过来。从椅子接二连三发出挪动声响来看,他们受到了相当大的冲击。

  「喂喂,那样太不健康了吧!」

  「怎么会变成那种色情游戏里童年玩伴的惯用手段一样的剧情!这样不行!」

  「然而这两个人的关系发展简直比健康两个字还要健康,简直健康到连旁观者都想喊一声你快点出手。我自己都被吓到了。」

  「出……怎么出手啊。我们才刚开始交往,我不可能那么做吧。」

  交往两个星期就发展到那种行为也未免太性急了。假设周真的因为太喜欢真昼而对她产生欲望,站在真昼的角度来看,也会担心周是否只是看上了她的身体吧。

  周没有那么急切,而且有负担的会是真昼那一方,周丝毫不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她做那种行为。何况他们连亲吻都还没亲过,怎么可能做得出那种事。

  「如果是花时间稳定发展,在双方同意的前提下那还好说,但我没办法把自己的欲望强加给她。」

  说起这种话题总令人害羞,周的声音因此愈来愈小,却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意见,而树则是看了看周围,故意夸张地耸耸肩膀。

  「你们看?这也是椎名同学喜欢他的其中一项优点。超级绅士的,已经慎重体贴到可以说是胆小鬼的地步。」

  「藤宫,你真的有种吗?没早衰吗?你真的是男人?」

  「你是在嘲弄我吧。」

  周皱起眉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看起来不像男人了。又听到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为什么天使那么可爱的女生就在身边,你还不推倒她?」或是「这就叫胆小鬼。」之类的,搞得他嘴角也抽搐起来。

  「要你们多管闲事,闭嘴吧。我们会按照自己的步调交往,不用别人插嘴。」

  「不过椎名同学好像有跟小千请教了一些建议喔。」

  「告诉千岁不要教她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可不希望真昼学那种没必要的知识。」

  虽说真昼有正确的判断能力,但她在男女交往方面却是个初学者,周很担心她是否会被灌输错误的知识。

  「这就是在主张『由我来教导纯真无邪的椎名同学』。」

  「你够了喔。」

  周以非难的眼神看向树,搞不懂他怎么会想歪到那里去,树却装作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好了好了。再说就算制止小千,好像还有其他女生在跟椎名同学进行各种教学。她们说恋爱中的椎名同学太可爱了,忍不住就想给她建议。」

  「要是她学了奇怪的知识,你怎么补偿我?」

  「毕竟是恋爱中的椎名同学可爱的努力。」

  「这一点我不否定,但你也设身处地为心脏遭受冲击的我想想。」

  「女朋友为了你拚命努力,那不是很好吗?」

  被他这么一说,周也没办法否认,只能皱起眉头,没有再开口抱怨。树可能早就知道他会是那样的反应,于是嘿嘿一笑说:

  「哎,那些努力都是为了让你更喜欢她,所以拒绝不了啊。」

  「……要怪就怪你女朋友教的东西太超过。」

  「我是觉得小千不会教那么过激的东西啦。她好歹有常识吧。」

  「你确定……?」

  「上次我有看到白河在跟椎名同学怂恿说:『这么做周会很高兴哦。』教她怎么去跟人黏在一起。」

  「树,你要负起监督责任。」

  「这算我的错!?」

  周用责备的眼神看向树,怪他女朋友果然在教一些多余的事情。不难想像,千岁会教真昼男女交往方面的各种或好或坏的知识。既然能够制止千岁的人只有树,那么树就有责任制止。

  周受不了地叹了口气,而周围的人即使陷入了不知该说什么的氛围中,仍平静地将目光转向他。

  「结果这算是在秀恩爱吗?」

  其中一个男生代表大家说出了心声,周虽然回答:「……我没那个意思。」却没有任何人肯相信他。

  「说起来,今天体育课时看你们聊得很热烈,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放学回家后突然被这么一问,措手不及的周一时手滑让拿著的手机掉到大腿上。

  掀盖式的手机皮套带有相当的重量,周感受著砸在腿上的疼痛,将视线转回真昼身上,和坐在身旁一脸诧异的她四目相望。

  看来她知道男生们聊天的事情了。因为大家一直聊到下课,她也许是在回教室时听到声音了吧。

  「呃,怎么说,就是……请你别在意。」

  周实在说不出口,他们聊的是关于两人进展到哪一步的话题,只好移开视线,真昼则是困惑地发出质疑声。

  「咦……?可是你叫我别在意的时候,通常都是我应该在意的情形。」

  「我们男生也有很多话要说的。」

  「这、这样啊……也就是不想说,或者不能说的那种事。」

  「该说不能说,还是不好开口呢……」

  再这样下去好像会造成误会,可是要详细说明也很令人害羞,所以周才会用含糊不清的措辞表达,结果真昼却凝视著他保持沉默。

  这是因为受不了他,还是感到有所不满呢……周担心得胃有些隐隐作痛,但真昼只是对他回以困扰的微笑。

  「啊,你不愿意说的话也没关系。毕竟追根究柢也不好,周也有自己的隐私。我想男性一定有些话只会和男性聊,偶尔也会谈论女性不适合听的话题吧。」

  「能得到你这样的理解,让我心情有点复杂……呃,其实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隐私啦。你不问没关系吗?」

  「周你也不会想听只有女生之间聊的内容,对吧?」

  「那当然。毕竟搞不好会惹人反感,不愿意被问的事情我就不会过问。就算真昼你是我女朋友,也不代表我就可以限制你的生活和想法。」

  周好歹知道女性会在自己的圈子里说各种事情。尽管他很好奇真昼说了什么,可是那方面的话题也让他害怕,所以从没想过要问。话是这么说,应该也有人属于想追根究柢问到底的类型吧。

  周认为真昼有她自己的人生,就算自己身为男朋友,他也会尊重对方的隐私。

  该有的界线自己会划分清楚——周直视著真昼的眼睛,只见她忍俊不禁地露出柔和的笑容。

  「我和你一样。我不认为因为喜欢就要瞭解对方的一切是正确的。就算不知道,我喜欢你的心意也不会因此改变。」

  「……那种地方也是你的魅力啊。」

  「这句话原话奉还给你。」

  真昼优雅地轻声笑著,靠到周的手臂上。周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深厚信任,心里很不好意思。他一边用指腹轻轻摸著真昼光滑细致的手背,一边小声问她:「你不问真的没关系?」

  周虽然不是很积极想告诉她,但那也不是非得隐瞒的秘密。周原本是想,如果让真昼感到不安的话就告诉她,但真昼仍依偎在他身旁面露微笑。

  「你希望我问的话我就问,不问比较好的话我就不问了。」

  她接著说:「请随意。」便将决定权给了周。周犹豫了足足十秒左右,然后才慢慢开口:

  「……就是,呃,他们只是问我和你交往后有没有改变,还有进展到哪一步这种有点八卦的问题。」

  那些人恐怕还会想得更邪恶一点,但既然他们没说出口,周也不会逐一有所回应。不过,他们也对周身上的改变表示关心,因此周就偏重这一点,回答真昼的问题。

  真昼似乎理解了周为什么语带踌躇,苦笑著说:「大家都很在意呢。」

  「说到交往后的改变……那个,我只想得到心态改变了,会有意地做些肢体接触吧。」

  「毕竟我们的距离原本就很近。不是我们改变了,变化更大的其实是我们周围的环境。」

  两人后来反省过,发现他们从交往前便会有节制地彼此身体接触,甚至做出一些仔细想来应该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比如牵著真昼的手护送她,为了安慰真昼紧紧抱住她,真昼甚至还亲过周的脸颊当作反击。

  现在想想都令人无比害羞,周也怀疑自己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回应她的心意。其实这不过是出于谨慎——更正,应该说是胆小多疑的心态,他才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周也认为自己很怂,因此他希望今后能好好引导真昼,并努力摆出大方的态度。

  「可以这么说。因为你开始会把自己打理整齐了。外表看起来变很多呢。女生向你搭话的难度也降低了。」

  「不,女生她们跟我说的都是加油鼓励的话……」

  「但我有听到有人说你很帅气哦?还有说你笑起来很可爱。」

  「那大概是对你露出的笑脸……我只看著你。」

  总觉得女朋友好像有些吃醋,周试著小声安抚,就看到她脸颊上泛起红晕,心情大好地用额头磨蹭过来。

  那模样实在是又纯真又可爱,但要是把这种心里话说出口,她似乎会抗议:「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孩子?」所以周把话咽回去,悄悄地笑了。

  周含笑望著高兴的真昼,回想起被班上同学们包围时的事情。说起来,还有一件事得问她。

  「对了,我意外得到了某个情报。」

  「咦?」

  「真昼,听说你在跟千岁和其他女生谘询意见。你们没说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周盯著她,言下之意是想确认她没有把两人的交往情况仔细交代出去,真昼却僵硬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转移视线。

  「……只说了一点点。」

  「这不是说了吗?……我不是说不行,但你可别把我们交往的细节全都公开了喔。被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话感觉超害羞的。」

  「我、我会注意的。」

  谘询本身是没有问题,但周必须防止两人的状况变得众所周知。虽然他认为真昼能掌握好分寸,不过她也有少根筋的一面,最好还是事先提醒她一下。

  真昼可能也知道自己对朋友说太多了,忍不住缩起身体。

  周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找树或优太商量,不过他都会挑内容,也不会太过深入讨论。他不禁猜想,难道真昼心里压著很大的不满或是不安吗?

  「……跟我交往让你感到很不安?」

  「没、没有不安……那个,我、我只是问她们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

  「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了……」

  「我想也是……你总是说只要我在你身边就足够了。既没有什么物质欲望,也不太会对别人提起要求呢。」

  「感觉这些话也可以套用在你身上。」

  虽然周相信这句话也完全适用于真昼,可是她却让焦糖色的双眸几度闪烁地掩盖在眨动的眼皮下,然后露出了妩媚的微笑。

  「……我可是很贪心的唷。不但想独占你,还想宠著你或是跟你撒娇。」

  「这句话原话奉还给你。」

  「你想跟我撒娇吗?」

  「……因、因为喜欢你,才想和你撒娇,也想宠著你。至于独占的话,我就忍著只在家里做吧。」

  真昼可能没有明显的感受,但周认为自己是占有欲比较强的人。

  常识与理性一再告诫他真昼有自己的感受和生活,所以应该给她自由,周自己也想尊重这一点……不过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女朋友真实的一面随便展示给别人看。

  他知道真昼非常受欢迎,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却也有种想要把她抱进怀里、宣告这个可爱女孩是自己女朋友的冲动。他希望真昼撒娇的甜美表情只对自己展现,并且只宠著自己就好。

  周对真昼迷恋到会产生这种想法的地步,想要真昼眼中只看著他一个人。

  周自嘲地想,连他自己都认为这样的感情很沉重……真昼却莫名露出了开心的表情,难为情地笑逐颜开。

  「……我发现了一个和你交往以后的改变。」

  「什么?」

  「你对于感情和爱情的表现变得坦率了。」

  真昼腼腆微笑著抬眼仰望著周,不仅没有厌恶这种连周自己都觉得很沉重的感情,还像是愿意接纳地依偎著他。

  跟交往前比起来,自己的确是变坦率了。

  真昼是周经过长久以来的爱恋思慕才终于结合的对象,周想要好好珍惜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言行造成误解、使她难过。因此他自然会用更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明确将喜欢的心意传达给她,以免让她感到不安。

  「因为不能只靠言词或态度表达吧。我听说如果不明确传达出喜欢的心意,感情就会出问题。」

  「你在这方面就做得很好呢。」

  「你是因为这样感到不满?」

  「不是,我当然觉得这样很好,只是……偶尔会对心脏不太好。」

  真昼微微鼓起脸颊补了一句:「太狡猾了。」她那模样简直可爱得要命,周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头。

  「我才不想被无论何时都让我心脏顶不住的你这么说呢。」

  「我又做什么了?」

  「你不论什么时候都很可爱又没有防备,所以才难受。」

  「……你这人果然对心脏很不好。」

  说完,真昼便啪啪地轻拍周的胸口,实在无法做出相同动作的周,只好用指腹轻拍她的脸颊当作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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