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1话 醒来之后所看见的是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uu(正文)、Naztar(特典)

  原译:taroxd(第1、3~8话)、千寻(第2、5、8话)、Naztar(第8话)

  改编:Naztar(第1~8话)

  翻译:Naztar(SS&特典)

  校润:Naztar

  (这里是天堂吗?)周一醒来,迷迷糊糊的脑袋顿时冒出了这个问题。

  他抬起眼皮,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他深爱的少女。对方正窝在他的臂弯之中,亚麻色的头发柔和地起起伏伏。

  真昼那头想必经过细心呵护、散发出艳丽光泽的长发沿着身体倾泻而下,令人联想到宝石的眼眸正看着周。

  周刚睡醒、尚未完全运转的脑袋还有些混乱:为什么她会在这里?顷刻后他想起真昼昨天来留宿的事情,这下才终于搞清楚了状况。

  看来这次也和上次一样,真昼一直等着周起床,没有离开他的怀抱。

  真昼发现周醒了过来,便把身子扭动到一个能舒服地待在他怀里的位置,腼腆地朝周说:

  「早安,周。」

  「……早。你什么时候醒的?」

  「大概十分钟前吧。我原本打算先舒服地躺躺,欣赏你睡着的样子,再起床去做饭的。」

  「……这样看很好玩吗?」

  「那当然,这可是我的活力泉源呀?」

  「这样一来今天早上我也很有精神了!」真昼生龙活虎的表情正如她的发言。周有种说不出来的痒,于是抱住了她,好隐藏起这种感觉。

  突然的拥抱似乎吓到了真昼。不过周一轻声说了句「也分一点活力给我吧」,她便旋即乖了下来,把手绕到周的背后和他相拥。

  真昼动作慢悠悠的,说明时间还很充裕,于是周趁此机会享受她柔和、温暖、清爽而甘甜的香气。「你还是那么爱撒娇。」真昼笑道。

  周很想回一句「你说这得怪谁呢?」不过真昼不可能不知道答案。因此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和真昼依偎在一起。

  他最珍视、足以让他献出一切的人就在他的怀中,而且对方也接受了他。

  一股发自心底得到满足的幸福感填满了他的胸膛,他任凭全身沉醉在这股感受之中,一味享受着这份难以割舍的温暖。

  如此幸福的早晨时光,让周的眼皮不由得沉重了起来。真昼或许是发现周的呼吸快要变成睡着时的样子,便连忙轻拍着周的后背。

  「周,别睡了。」

  「……我好想翘课继续睡啊。」

  「优等生周同学居然说出这种话。」

  他们双方都知道,彼此在学校是格外守规矩的好学生,基本上不会迟到也不会旷课,因此周在听到真昼捉弄般的细语后,也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下一秒他就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只不过,眼下的状况就是这么难以打破,困难到连看似性格认真的周都要为之变节。

  「你就这么不想离开被窝吗?这就是被窝的魔力吗?」

  「真要说的话,应该算是真昼的魔力吧。」

  真昼的存在是比被窝更加强烈的诱惑,如果放着不管,真昼可能也会沦为牺牲品,跟着周一起翘课了。

  听周这么一说,存在本身逐渐成为诱惑的真昼只能轻轻叹了口气,从周的怀中钻了出来。

  「那么只要我离开,你就可以从魔力的支配中得到解放了吧?喏,该起床打理了。」

  「……我知道啦。」

  「我可不会什么事情都会宠着你,来吧,赶快起床洗个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该宠的时候宠,不该宠的时候坚决不宠。看到周又要躲进被窝,真昼便一把将被子掀开。

  哪怕真昼不这么做,周也是打算离开被窝的,不过看真昼叫他起来时开心的样子,他不由得露出真昼不会注意到的苦笑。

  (以后让她这样叫醒我也不错啊。)

  周想要按时起床的时候,姑且还是起得来的,不过他觉得,既然有真昼来照顾,只要别让她为难,早点醒来和她戏耍一下似乎也不错。

  周不是想给她添麻烦,只是真昼似乎蛮喜欢照顾周的,所以向她稍微撒个娇应该也没关系吧。

  周暗自想着这些,一面打着哆嗦一面起身下床,准备去拿要换穿的衣服。

  在他打开衣柜的瞬间,真昼微微散发出尴尬的气氛。为了不让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只能按住嘴角,不停抽动肩膀。

  「换衣服怎么办?我先去洗手间?」

  「……嗯,你可不能来偷看哦。」

  「谁要偷看啊,要看也应该先征得同意再看吧?」

  就算他们是情侣,也不能偷看对方换衣服。一来是事关隐私,再来就是羞耻感太强烈了。

  如果真昼撞见周换衣服的场景,她也只会害羞得缩成一团,但反过来就不是这样了。可以想见他们会有好一段时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双方也都会因为过于害羞而差点死掉。

  「你、你想看吗?」

  「……如果我说不想看,那我肯定是在骗人,不过我不想弄糟你的心情,而且早上太有精神也不好。」

  「是、是没错……」

  「所以就不用了啦,也不是什么都要给彼此看的。」

  身为男生,周当然想要了解一下,但这不是现在该做的事情。

  首先应该征得同意再看,更何况今天还要上学,一大早的不应该做这种事情。

  「这我还是分得清的。」周耸了耸肩。正当他要离开房间的时候,背后的真昼有些无奈地说:「周这种地方既是优点,也是让人烦恼的问题呢……」

  换好衣服,周便享用了昨天说好的早饭:煎蛋卷、鲑鱼西京烧、事先做好的几碟小菜、味噌汤和白米饭。早上就吃得饱饱的周刷好牙,准备上学去。

  课本之类要带的东西在前一天就已经准备好,现在他要做的只剩下系领带和穿外套了,不过这时他忽然有了个小念头,拿着领带的手也随之停下。

  「怎么了吗?」

  真昼发现周动也不动,好像很烦恼的样子,便疑惑地向他问道。下一秒,周就犹豫地将手上的领带和藏在身上的领带夹静静地递给真昼。

  这支领带夹是昨天收到的生日礼物。

  既然有这个机会,周希望第一次是由送给他的人亲手为他佩戴。

  「能帮我系领带吗?」

  在他踌躇地询问后,真昼使劲眨了好几次眼,接着似乎理解到了周的意思,顿时笑开了花,点头答应。

  真昼用恭敬的动作接过领带和领带夹,到坐在沙发上的周面前半蹲下去,把领带系在他的脖子上。

  自己系和帮人系,做法理应是不一样的,不过真昼系领带的过程很顺畅。接着,她又拿起那个漂亮的、有镂空花雕的领带夹,郑重地──甚至可说是有些庄严地夹在领带上。

  除了典礼的场合之外,周不怎么戴领带夹,不过可能是因为这是真昼为他挑选的,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协调。

  「……合适吗?」

  「这是我为你挑的,当然合适。」

  真昼带着毫不动摇的自信笑道。周也自然翘起了嘴角。

  「毕竟真昼的眼光很准嘛。看起来有模有样就好。」

  「完全没问题。打扮就是要连细节也讲究。」

  「我倒不是想打扮,只是想问问你给我的东西合不合适而已。」

  「放心,很合适的。」

  尽管真昼有时会对周有所过誉,但在外表方面,真昼是会客观评价的,因此看起来是没问题。

  领带夹只在外套的缝隙中透出来一点点,不过这种细节上的打扮想必也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气质。

  只要戴着由真昼挑选的东西,哪怕它本身没什么特别,周都觉得很高兴,腰杆也自然而然挺直了起来。这一切或许源自他的想法:自己的所作所为,应该要与真昼身旁的位置相称。

  或许是因为真昼的礼物让周更加奋发向上了,他感觉内心流露出某股莫名的难为情、喜悦和相较以前坚定许多的自信。

  「……你一旦有了自信,真的会帅到让人刮目相看呢。」

  在周披上外套、简单整理衬衫的时候,真昼小声地说道。

  「那没自信的时候呢?」

  「更多是可爱吧,帅气也有就是了。」

  「虽然我有很多话想说,不过就这样了。总之现在够帅吧?」

  「嗯,非常帅。」

  「……帅到站在你旁边也没问题?」

  站在真昼旁边,这件事本身不会让周犹豫。

  只是他有时会心生疑问,担心别人认为自己配不上那个位置。虽然他不会因为别人的想法而退让,但这种事情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周依旧在持之以恒地锻炼自己,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看得见的成果。

  尽管真昼的回答显而易见,然而周还是不由得问了出来。「真是的。」真昼无奈地笑着摸起了周的脸颊。

  「你放心,无论是内在还是外在,你都很帅气喔。当然我不会让任何人说你坏话,不过就算去掉我的个人感情,你也是个很棒的人。」

  「这样啊,那就好……我们上学去吧。」

  「嗯。」

  周站起来,伸出手,接着真昼毫不犹豫地牵住了他。

  正因为真昼总是向周坦率地表达心意,周才能挺直脊梁站在她的旁边,才能牵起她的手向前迈步。

  自己有如此大的改变,都是真昼的功劳。

  (我才不会松手呢。)

  (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绝对不会放开你。)周再次发誓,对真昼露出柔和的微笑,和她一起走出了家门。

  「……瞧你那样,昨天过得很开心吧。」

  生日隔天,周一到学校就果不其然遭到树的调侃。

  真昼有事要去办公室,周就暂时和她分开,独自进了教室。前来迎接的是嬉皮笑脸的树。顺带一提,千岁似乎还没到校。

  尽管树这举动一如往常,周也早就料到树会调侃自己,可实际上受到树当面捉弄,带给他的羞耻感还是比想像中强烈,因此他会自然而然皱起眉头也是没办法的。

  「别讲得另有深意好吗,我们只是普普通通地庆祝了生日而已。」

  「少来这套啦。」

  「我说你啊。」

  「开玩笑的。先不说这个,椎名同学的计划看起来很成功嘛。」

  为了安抚吊起眉毛的周,树拍拍周的肩膀,接着又点点头,彷佛看穿了一切似的。周没办法责备什么,嘟哝几声后,便轻轻叹了口气。

  「……真昼似乎也得到了不少帮助,谢啦。」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啦,要说的话还是小千和木户同学做的更多,比如跟她商量商量,或者帮帮忙什么的。」

  「你也有特地帮真昼瞒着我吧,真的太谢谢了。」

  「那倒是,难得有这个机会,不如来个惊喜嘛。看你这生日过得还挺满意的,那就再好不过了。总之,生日快乐。」

  最善解人意的树笑着拍了拍周的肩膀,表示这一切都是小事一桩。周既高兴又难为情,几乎要控制不住表情,只能咬着脸颊肉轻轻「噢」了一声。

  之后也得跟现在还不在的千岁道一声谢,毕竟真昼肯定没少找她商量。

  千岁的调侃多半是躲不掉的,但相较于从她那里得到的恩情,这点事情根本算不了什么,所以周也打算心甘情愿地接受。

  有来帮自己庆生的朋友,让周品味到了百般幸福。在他感叹的时候,班上的同学闻声而来。

  「啥,藤宫同学过生日?」

  「是啊是啊就在昨天。」

  树做出肯定的回答之后,那名同学惊呼一声,向周看去。

  「你怎么不说啊。椎名同学她们也什么都没说,我根本不知道耶!」

  「呃,不是,好像是因为要给我什么惊喜……」

  「这样啊,可是不告诉我也太见外了吧……我今天什么都没带……果汁可以吗?」

  「那我送你这颗牛奶糖吧,期间限定金针菇饭口味。」

  「它不是绝妙地难吃吗,别强塞这种东西给别人啊。」

  「怎样啦!这绝妙的味道一吃就会上瘾的好吗!」

  「味觉白痴你够了。」

  「好过分!金针菇饭口味很棒的好不好!」

  「棒归棒,喜欢这种口味未免太古板了,而且这种味道本来就不适合牛奶糖吧。」

  「这种正确的论调会伤到我和制造商啊!」

  听见的同学纷纷涌了上来,让周非常困惑。树则是轻声笑着对他低语:「他们都是很友善的人,你就乖乖收下吧。」

  自从周决定在大家面前做出改变后,他感觉自己和同学的距离多少拉近了些……不过他们还是第一次像这样无所顾忌地前来搭话祝贺,这让周感到心里暖呼呼的。

  如果他还是一个人闷着,不与别人接触,想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受到这么多人的簇拥吧。

  「……那个,谢谢各位,我很开心。」

  周道谢的声音难掩心中的难为情。见周围的同学露出了明快的笑容,他又轻声在心里说了一句「谢谢」。

  「……一不留神,周变得好受欢迎了。」

  办完事回到教室的真昼看到同学纷纷对周献上祝贺,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

  平常周是不会受到如此簇拥的,所以真昼会惊讶也不意外,但与其说是周很受欢迎,其实也只是同学友好地祝贺他而已。

  「啊,椎名同学早安呀~你放心,我们不会把藤宫同学抢走的。」

  「我、我没有担心这个,只是看周被大家围着,有些吃惊而已。」

  「也是啦,毕竟得有像周坦承和真昼儿交往那样大条的消息,才会让班上同学包围他嘛,所以我也吓了一跳。」

  和真昼同时进教室的千岁,看到周围喧闹的样子也瞪圆了眼。一和周对上视线,她又露出了捉弄般的坏笑。

  「要是先前的周看到,肯定会吓一跳的吧。」

  「是啊,我觉得会目瞪口呆。」

  周自认过去的自己围着一圈阴沉沉的气氛,和现在的他大相径庭。

  换做以前的周,说不定还不擅长应付现在的他这种类型的人。

  不过周并不讨厌现在的自己。

  为了站在最爱的人旁边,他开始能够付出努力了;尽管他无法保证不会再贬低自己,但次数依旧减少了许多。如果要打个比方,「抱持自信让他更加从容」可能是最适合的说法。

  恋爱能改变一个人,周切身体会到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回忆起过去的自己,他有些难为情,有些淡淡的苦涩,也有些怀念。

  周把这些感觉都放到心里,只是轻声笑着。见状,千岁则是乐呵呵地说道:「你现在变得很从容了啊。」

  「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带来改变,你就是一个正面例子。」

  「你好烦,我碍着你了?」

  「没啦,我觉得蛮不错的呀?倒不是之前那样不行,只是现在这样你自己也更开心嘛。」

  周看到千岁用食指点了点她自己的双颊,表示周现在很常露出笑容,便下意识地捂住脸。他向真昼一瞥,发现对方正以柔和的笑容点着头,之前的吃惊似乎已经消退。

  「他笑得比之前更温和了,是不是啊?」

  「嗯,眼神已经不一样了,虽然没有看椎名同学的时候那么明显。」

  「如果是和椎名同学,那可不得神魂颠倒啊,毕竟都这么溺爱了对吧。」

  「我都觉得最近的他比天使大人还要娇了。」

  「……我知道啦,别再看我了,我自己也很清楚我太宠真昼了。」

  面对真昼的时候,周的脸部肌肉常常会放松下来,让他一不小心就露出舒缓的表情。他虽然有在注意这方面,但同学们似乎还是全都看在眼里,零星能听见男生女生的赞同。

  同学们再次说破这一点,让周的心里又开始冒出难为情的感觉,在他觉得嘴唇附近有点痒的时候,千岁拍手说道:「好啦,差不多够啰,不然周又要闹别扭了。」改变了教室里的气氛。

  (那倒是一开始就直接说出来啊!)虽然周很想这样抱怨,但他大概也知道千岁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祝贺周。她嘿嘿笑着,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礼物盒。

  「于是乎,这就是我和阿树迟到一天的礼物!」

  「……真的很谢谢你们,和真昼一起出谋划策,为我着想。」

  「嘿嘿,我可是真昼儿独一无二的好朋友嘛~朋友的计划哪能不帮忙呢!你赶快收下吧~」

  千岁发出比平时更加兴奋雀跃的声音,递来的礼物盒比周想像中的还重。

  既然是树和千岁两个人挑的,那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何况他们总不可能在这种场合送什么根本就是来乱的东西。只要别太过分,周都很高兴能够收到他们的礼物。

  他们俩的品味都不错,挑的礼物倒不会叫人不放心,不过这沉甸甸的重量,让周的眼神不禁变得讶异。

  「……姑且问一句,里面是什么?」

  「哎哟,真要现在问?也不是不能说啦。」

  周看了眼真昼,一下子开始不放心了。

  「你这话里有话的说法是怎样?」

  「哈哈,开玩笑的,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啦。里面是泡汤包和浴盐的套组,一个是真昼儿喜欢的味道,一个是大家都说有助于代谢的。我觉得你们可以一起用。」

  「……为什么前提是两个人用啊,我会一个人用的好吗。」

  东西本身是蛮不错的,就是千岁那句多嘴让周皱起眉头。

  尽管有些亲密接触,但两人现在的关系很纯洁,要是害周围的人以为两个人会一起洗澡,那就麻烦大了。

  当然他不能否定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但他们那时有穿泳衣披毛巾,何况也不会每次留宿都一起洗澡。

  「你想害同学误会我们吗!」周吊起眼角,对此千岁则是不满地「咦~~」了一声。周想去捏她的脸,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别这样,会招来莫须有的误会的。」

  「这就是所谓的胆小鬼。」

  「树你闭嘴。」

  「好啦好啦……其实不管我闭不闭嘴,大家也都知道你们感情很……好痛,我知道了啦。」

  周看到树边走过来边这么说,就把拳头顶在他的腰上转来转去,结果手感还蛮硬的。尽管周有种输掉的感觉,不过既然成功让树闭上了嘴,周也只是叹了口气。

  「我很高兴你们送我礼物,也很高兴你们有这份心,但就是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周这么说着,一边使劲抑制自己羞得发烫的脸颊,一边珍重地抱着礼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时,树做作地把手放到他的腰间处,戳了几下。

  「周啊。」

  等周走出了同学的包围网,树便把脸轻轻凑到周的耳边。

  「怎么?」

  「其实我没有要你们一起洗澡啊。就算去留宿了,前提也应该是两个人分开洗吧。」

  「……你好吵。」

  「我明明说得很小声耶!?」

  听树这么提醒,周现在才发现他刚刚自爆了,于是他只能抿紧嘴唇别过脸去。树则发出轻快的大笑,淘气地拍了拍周的后背。

  「啊,椎名同学她说出去了?」

  午休,周去找了彩香,谢谢她协助真昼,换来的是她淘气的笑容。

  她之前在暗中帮真昼准备了那份惊喜,还一副佯装不知的模样,周既有感激,也稍微有点受骗的感觉。彩香没跟他说,就代表总司也牵扯在内,周围所有人都在瞒着他。

  能获得如此之多的协助,自是真昼人缘所致,这方面周纯粹地感到佩服,但他也不禁会想,何必要瞒得那么彻底呢?虽说真昼想尽可能给周惊喜固然也是个中缘由就是了。

  「还是说你是能自己吃出味道区别的那种?」

  「算是吧。虽然我也就是隐约有种味道一样的感觉。」

  「果真是吃得出啊。可能是婶婶那边的咖啡太好喝了吧。」

  「……顺带一提,当初是怎么想到提供咖啡给真昼的?」

  「这个啊,我当时看椎名同学正在为蛋糕发愁,就跟她一起看食谱翻杂志,那时我就说要不要用咖啡来试试,然后她就兴冲冲地答应了。」

  「我这主意还真是不错。」听木户笑着这么一说,周也只能露出苦笑,不过那蛋糕的确是蛮好吃的,所以还是先点头再说。

  「看起来你很满意吧,这可真是太好了,文华婶婶肯定也很高兴。」

  「……虽然很谢谢你的帮忙,不过这事要和店长详细汇报吗?」

  受人恩惠,道谢是应该的,也自然需要告知一些事情的发展,但文华的热情让周不由得感到担忧。说句心里话,有那样一场印象深刻的初次见面,真不知道她又陷入那种兴奋状态的话该如何应对。

  或许是知道周想表达的意思,木户露出一抹苦笑,小声说道:「大、大致说一下应该就够了。婶婶也不是很喜欢问那么多的……大概吧。」

  彩香最后那个「大概」更是放大了周内心的不安。不过文华不是什么坏人,能在那混点饭吃倒也够了──只要她别太过分就好。

  「不管怎么说,真的很谢谢你,就为了我……啊,这么说要惹真昼生气的。总之谢谢你。」

  「没事没事~朋友的生日总该帮帮忙的嘛。然后我这边也有个礼物。」

  木户从手里的包中拿出了一个包装好的盒子,一只手都不太拿得住。

  周哪料到彩香也会给他礼物,因此愣了一下。很快彩香一句高兴的「瞧我也成功送了个惊喜呢」让周回过神。

  「这个是我跟小总一起出钱买的,请收下吧。」

  「倒是用不着那么费心……谢谢。另外我能问一句里面是什么吗?」

  「蛋白粉!」

  「不愧是你。」

  看彩香这么有精神地说出这句话,让周不由得露出笑容,心里也有了分晓。接着彩香又得意地打起了广告:「这个既好吃,吸收率又好!小总亲测有效!」让周笑容更深了一分。

  如果总司在现场,他想必会吐槽「别拿我做实验啊!」

  彩香大概是料到周在想什么,她对周投以活泼的笑容,说道:「别怕,小总在各种试喝的时候可说过『只是个蛋白粉,我就喝吧』!而且他还毫不犹豫地全部喝了一遍,彻底品味一番呢!」

  (这不还是做实验?)尽管周心里这样想,但看彩香脸上的笑容开心到超乎他的预料,他也只能先把这句话咽下。有时候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太白比较好。

  「总之,什么事都靠你帮忙,真的很谢谢你。」

  「没事啦没事啦,是我自己爱插手的,小总还叫我管闲事差不多就好哩。」

  「你帮了我这么多,哪是管闲事呢。」

  「唔~不过我是因为自己想做才做的,你不需要放在心上啦。况且对我也有好处」

  「好处?」

  「嘿嘿,只要藤宫同学你和小总打好关系,小总的心情就会变好,小总心情好了,让我摸肌肉的时间就会增加哦。」

  「……这样喔。」

  背后调皮且利己的目的让周不禁苦笑,但看彩香平素的样子便知道那并非全部理由。即使是交情不深的周,也很明白她非常热爱帮助他人,而且还隐约知道她以此为乐。

  而且她还会打趣要周别太放在心上,所以周很感谢她的这份细腻,便耸耸肩说「你跟茅野觉得好就好啰」。

  「今天好厉害啊。」

  回家吃完饭歇息的时候,沙发上坐在旁边的真昼带着柔和的笑容和口吻,感慨地喃喃道。

  很快,周就明白了这厉害是指的什么,便应和了一声「是啊」。真昼则是感同身受般高兴地翘起了嘴。

  在她的表情中,安心、满足、欢喜和谐地交织在一起。被她笑盈盈地看着,周十分难为情,便不禁把视线从真昼身上挪开,转向电视那边。

  沙发和电视之间的小矮桌上,还有不少今天朋友们送来的礼物。

  以树、千岁和彩香的礼物为始,后来其他一些关系没有树他们亲近的同学们,也在那样的气氛下送了礼。

  虽然这些礼物大都只是些点心或果汁,但同学开心地送上了祝福,还是让周煞费了苦心,不让满盈心中的难为情和高兴显露在脸上。

  去年的周只把生日告诉过树和千岁,班上没什么风浪,跟那时候比起来,这次收到的祝福可谓是满满当当。

  周本身自认性情淡泊,倒也没什么想要别人祝贺他的欲望。只不过这次他真切觉得,为自己庆生的那些恭喜的话语着实令他高兴。

  「……真没想到能收到那么多祝贺。虽说那个金针菇饭口味的牛奶糖我还是没收下。」

  「呵呵,我也有点好奇它的味道呢。」

  「吃了之后肯定是得清味道了。」

  真昼对饮食的求知欲比周旺盛许多,那前所未闻、口味奇特的糖果也因此勾起了她的兴趣,不过周还是婉拒了那颗味道不是有点而是很怪的牛奶糖,只收下了那位同学的心意。

  最后对方反而给了周一颗美其名曰牛肉汤口味,但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浓缩高汤块的牛奶糖。或许那位同学就是喜欢这种纯纯搞怪的糖果。

  周平常没怎么和他说过话,对方出人意料的兴趣让周既疑惑又好奇。朋友和班上同学给了周这么多礼物,他自己自然是很高兴,可发自心底涌出的疑问和些许不安,又像是要把纯粹的喜悦覆盖过去般逐渐扩散开来。

  「……收到这么多祝贺真的好吗?」

  周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这番话,让真昼迅速有了反应,她一瞬间就变了脸,从原先的柔和变成有些闹别扭一般,夹杂着担心和傻眼的表情。

  「你不放心个什么呀?大家之所以祝福你,是因为你跟同学们有了交情,结下了友谊。这些都是你的人缘,你明白吗?」

  「抱歉抱歉。我也不是觉得自卑,就只是没什么真实感而已。毕竟我基本上不跟别人说我生日几月几号的。」

  跟关系一般的人聊天,要是在没什么关系的话题下硬是说起自己的生日,那就像是非要对方为自己庆生一样。再者,只要至交好友能跟他提个一句,他就已经十分幸福了。

  周想说的就是,这些祝贺一下子多了太多,多到让他不禁困惑了。

  「嘻嘻,这表示你得到了周围的认可和祝福啦,高兴都来不及呢。」

  「是这样就好了。」

  「周。」

  听到责备般的声音,周笑了出来。

  真昼无语的眼神看了过来,似乎在说「自卑可不行哦」。这样的表情被摆在眼前,周也就没有畏缩消极的余地了。

  「抱歉抱歉,我知道的……想了想,还是觉得好高兴啊。」

  「嗯……就请坦率地收下祝福吧。」

  在周坦率地接受后,真昼也恢复了平日的笑容,朝他胳膊靠了过来。感受到那微微压过来的触感和重量,周嘴角翘起,往下瞥了眼真昼。

  周在生日收到祝贺,她也高兴得感同身受,想必那也是她的真情流露。

  (……真昼应该是觉得,生日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吧。)

  若对象是心爱的和亲近的人,就更是如此了。

  对于有来往的人,就算交情不算太深,真昼应该也会由衷道贺。

  而生日祝福,并不适用于她自己的生日。周一想到去年的事情,今天一整天在心里积聚的温暖又柔和的心情中,便扎进了一根冷冷的棘刺。

  但他并不讨厌这根棘刺。

  那是让他认识到现实的忠告,同时也是一副起爆药,鼓动着周说出接下来的一番话。

  「……那个啊。」

  「嗯。」

  周本打算尽可能顺畅地唤一下真昼,锉掉其中的棘刺和激烈的起伏,但真昼还是察觉了他声音中细微的变化,便挺直了身子,不再靠在周的身上。

  这番动作不是戒备,而是真昼料想到之后的话或许很重要,所以才将姿势端正起来。周干咳一声道:

  「那个,有件事怕你不开心,我得先跟你说一声。我不是那么擅长偷偷摸摸的,你迟早会看出端倪,心生怀疑。」

  「嗯。」

  「你的生日就在下个月吧?」

  「啊,这么说还真是。」

  对周的话语有所反应的真昼,似乎是真的刚刚才想起来般眨了眨眼睛,又像是在空中画了个漩涡一样眼珠乱转,而后点了点头。

  从那态度来看,她大概是完全把这事抛到脑后了,因为内心提不起一点兴趣,所以得花好一会工夫才让脑子转过弯来。

  看得出来,她对自己实在是没有一点关心。周口中不由得泛起苦涩。

  「对你来说,有人为你庆生,你心里其实不太好受的吧。」

  「与其说是不太好受……不如说是无所谓吧。」

  她对自己的生日,正是如同字面意思的无所谓。

  从去年的生日其实就已经看得出来,但像现在这样交往后,还听到她这么坚决地说出来,哪怕不是自己的事,也让周心里感觉悲哀。

  「我本来觉得,生日充其量只是长了一岁的分界线,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日子,事实上我也没怎么庆祝过。啊,不过去年你帮我庆生我还是很开心的喔!我觉得无所谓的不是有人为我庆祝,而是对我自己本身吧。」

  去年那小小的庆祝似乎留在了真昼的记忆里,她慌忙摆手,肯定了周去年的举动。

  那副模样一看就是在为他打圆场。「我没有要你说这些的意思,抱歉。」周有些内疚的这么说道,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那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正因为周理解真昼的出身和环境,他才更明白,对她而言的生日是一个找不出什么意义的日子。

  真昼似乎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难受的,但只是如此的话,周并不满意。

  即便只是周的自我满足,他也希望真昼能切身感受到,有人希望她可以得到关爱、得到幸福,为她的诞生而心怀感恩。

  「那个,虽然这是我自顾自地这样想啦,但对我来说,你的生日是个特别的日子。」

  「……特别。」

  「就像你觉得我的生日很特别一样,我也觉得你的生日是最特别的。」

  周从很多人那里得知,真昼为了他的生日拼命做了准备。

  他也知道对方打从心底爱着自己。

  周不想成为得到这些爱还只图享受的人,他也想一比一地,不,是将至今为止的部分也囊括进去,送上他全身心的祝福。

  「我喜欢你喜欢得无法自拔,我很感谢你能诞生到这个世界上,或者说这让我很开心吧。你能诞生到世上,我真的很高兴,也很感激。我一直都很谢谢你诞生下来,遇见我,还喜欢上了我……对我来说,你出生的那天,是非常特别的一天。」

  他希望真昼知道他毫无虚假的内心,对他来说,真昼的存在就是最特别的,她诞生到这世界上的那一天,就是最特别的一天。

  「所以──如果你不会觉得不开心,我可不可以像你为我庆生一样,也帮你庆祝一次?我想要发自内心感谢你的诞生,可以吗?」

  如果真昼会觉得不开心,那么周就打算和往常一样度过那一天。他并不打算不惜无视真昼的心情也要为她庆祝。

  如果她希望静静地度过那一天,周就不会再提及这一话题,过上如往常一般的日子。

  只不过,如果能获得本人的允许,周想用上自己全部的资源,来庆祝真昼的生日。

  周想要让真昼知道,会感谢她诞生的人就在这里。

  周直勾勾地盯着真昼询问,等待对方的回应。他很快发现,真昼脸上变成了和刚才的惊讶不同的另一种惊讶,似乎交杂着期待和不安。

  那是一股有点不安,又有些惶恐……彷佛在表达无法置信似的,探寻般的眼神。

  「……可以吗?」

  「你不讨厌?」

  「哪会讨厌呢。那个,我很开心,就是担心,我可能不值得……」

  「真昼,你刚才不是还不准我自卑吗?」

  「指出别人的问题,对自己可也不能马虎。」周看真昼那困惑、不安与犹豫交织在一起的软弱模样,便毫不客气地抓住了她的脸颊。

  周玩弄般地拉扯那绝妙地介于绵绵软软和嫩嫩弹弹之间的脸蛋,温柔地拉起即将落入真昼心底的负面感情。「哇,偶、偶兹到了。」真昼合不拢的嘴巴中流露出这般傻乎乎的声音。

  即便周的力道有所控制,不至于弄疼真昼,但这一下或许还是让她略受冲击。在周放手后,她也是魂不守舍地看着周。周又问了一句:「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了吗?」接着真昼的脸色便变得红润起来,不像只是刚才的捏脸导致的。

  真昼的口中传出轻轻的「啊呜」「呜呜」这种凑不成单词的哼哼声,她怯生生地抬起头向周看了过来。

  那副表情之中,已经不再有不安的影子。

  「……谢谢。光是能得到你的祝福,就已经很幸福了……或者说,感觉有点怪怪的,明明自己的生日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那从今年开始,我会让你再也说不出无所谓的。」

  真昼的无所谓,要追根究柢,源头恐怕还是父母的关系。

  周无法将之根除,何况那正是形成现在的真昼的因素之一。

  至少,那显然是一处不想让人触及的敏感部分。

  因此,周想要覆写掉那种「无所谓」──始终让人觉得破罐破摔般的漠不关心。他希望真昼感受到,在乎真昼、想要感谢她的诞生的人就在这里。

  「大家一起大张旗鼓……也不合你的喜好嘛。那我们就平平淡淡地庆祝一场吧。」

  「……嗯。」

  虽说是庆生,真昼也擅长社交,但她原本就属于怕生,或是提防别人的性格,而且喜欢安静的环境。再加上她并不太想让外人知道她的生日,似乎还是小范围地为她庆祝更好一些。

  她现在似乎觉得,让亲近的人知道生日也没什么问题。这方面还得再跟真昼和一定很想为她庆生的千岁等人商量。

  周在脑中渐渐梳理出今后的计划。他发现真昼正直直盯着他,有些害羞,或者说有些待不住的样子,却又高兴地将身子缩成一团,于是他小声笑道:

  「你还没习惯别人为你庆祝吧,真昼。我还只是预告了一下而已呢。」

  「因、因为……」

  「嗯,看来你已经能老实接受了,太好了……总之,为了帮你庆生,我会暗地里偷偷摸摸的,你就原谅我吧。」

  「嘻嘻,好。」

  既然都已经预告要帮真昼庆生,那就该光明正大地说自己要在背地里行动。

  真昼的话,在周预告的当下她应该就能明白。不过为了庆祝反而引起她的不安也不好,于是周申请允许自己有些可疑的行为,然后真昼就开怀地笑了出来。

  那轻快的笑容和明朗的声音让周放下了心,他摸了摸真昼像是撒娇般凑过来的脑袋瓜。

  「我会尽量让你开心的。为此我会努力从各个方面去研究。」

  「这是能在当事人面前说的吗?」

  「啊。」

  「嘻嘻,最后关头掉以轻心了啊,真是的。」

  「您说的是。」

  周抿住嘴唇,表示无言以对,接着银铃般的笑声就柔和地响了起来。

  「……我很期待。」

  「嗯,我会努力不辜负你的期待。」

  「好,那我会好好期待的。」

  真昼对说了这么多次无所谓的生日开始有所期待,这让周欣喜至极。他用力点头,决定在剩下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限制中为真昼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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