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喂!凯罗尔!醒醒!”

  凯罗尔迷糊中听到吉米在叫她,吃力地睁大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蜷躺在一石板上,吉米、玛利亚都围着她。爱西丝呢?少年法老呢?

  吉米只顾着一个劲地道歉和解释:“对不起,凯罗尔,我们看到死尸吓得拼命往外跑时,我以为手上拉着的是你,后来才发现原来是玛利亚。”他扶起凯罗尔,“只有你一个人,吓坏了吧!”

  凯罗尔好容易清醒过来,确信自己好好地活着,激动得死死地抱住吉米:“我又回到现代的世界了。我得救了!好可怕,我喊了好几次叫你等等我!”说着眼泪哗哗而下。

  吉米紧紧搂住她:“对不起,凯罗尔,丢下你一个人,真对不起。”

  凯罗尔哽咽着说:“那时候我在黑暗中,遇了可怕的怪事呢!我到了三千年前的古代埃及!有个法老……爱西丝是女王,戴着古代假发,眼睛涂着绿色的眼影!”她伸出手来,“你看!这是那时祭品的血,我差点被杀……幸好大家及时赶到!”

  大家面面相觑,玛利亚打断她的话:“是幻觉悟吧!你受到过度惊吓,说话才不合逻辑!”

  吉米也不相信地说:“那是因为过份恐惧而产生的幻觉吧。”

  “这血就是证据。”凯罗尔把沾了鲜血的手常一摊,还拉起衣服,“看,这儿也有,我被血淋着了呢,太可怕了,不是作梦呢!”

  吉米微笑着伸出手来,上面也沾了点血,“清醒一下吧!凯罗尔!那是刚才我们碰到尸体的时候沾到的血!我也有。”其他学生伸出了手:“我也是……”

  凯罗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忽然一双手搭在她肩膀上,轻柔地唤道:“凯罗尔!”凯罗尔悚然一惊,那是爱西丝的声音。男孩子们为病人的到来而兴奋雀跃,七嘴八舌与她搭腔。

  爱西丝伸手探了探凯罗尔冷汗津津的额头,温柔地说:“你的脸色很不好呢。罗迪先生很担心呢,回家吧!”

  凯罗尔惊疑地盯着她,她的眼睛周围并无绿色眼影,手上也……没沾上血……

  吉米也赞同:“是的,最好回家去。不要把幻觉放在心上,把它忘掉吧!”

  这时,警方准备封锁国王谷,外面也聚集了大批记者。

  凯罗尔也宽下心来,安慰自己;那么,那是吉米所说的幻觉吧!

  爱西丝阴冷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凯罗尔,很遗憾!今天失去机会了。不过凯罗尔,你的生命还掌握在我手中……

  凯罗尔在家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后,翻阅起报纸来,看到昨天的事件刊登在头版,不由得兴奋起来:“哇,昨天的事件成了大消息了!”

  凯罗尔想起昨天的梦,心有余悸,把报纸揉成一团,自语道:“那一定是由于恐惧而产生的幻觉,真羞人,必须把它忘了。不过,实在是太清晰了,使人不觉得是幻觉……现在还有被捉住肩膀的清晰痛感……太奇怪了……”

  婶婶进来了,数落道:“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凯罗尔小组!你妈妈身在美国不能管教你,就托我看紧点你。我最反对女孩子玩泥巴,每天回家都弄得满身是泥,夜晚又拼土块弄至深夜……”

  凯罗尔不服气地努起嘴:“我在修复古代的粘土板呢!不是玩泥巴啊,是考古工作的一部分!”

  婶婶说着就伤心起来,擤着鼻子说:“我是为你好!你看看爱西丝小姐,”她指了指在花园赏花的爱西丝,“你如果有她的十分之一,像个娴静的小姐,明天就能竞选美国小姐。”

  凯罗尔不耐烦了,咕哝道:“好烦人!”悄悄地把一个装满了埃及金龟虫的盒子踢翻在婶婶脚边,一大撮虫子顿时爬的爬、飞的飞,吓得婶婶左跳右窜,凯罗尔调皮地笑了,蹦出了家门,迎面撞上了刚从美国来到埃及的爸爸和哥哥赖安!婶婶在后面大嚷着:“赖安先生!请好好教训教训她!”

  遇到久违的亲人,凯罗尔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赖安一把拎起,逮回家中。赖安较凯罗尔年长许多,大学毕业后,就一直跟随父亲昆哲伦.利多打理业务遍及全球的家族生意,非常精练能干,凯罗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这个哥哥。赖安携着凯罗尔往沙发一坐,“噼呖啪啦”打起她的屁股来,凯罗尔又吵又闹:“哥哥,我已不是小孩子了。我最讨厌赖安了!”

  赖安对她的一切习性了然于胸,叼着烟的嘴角勾出一丝微笑:“你就是不像个小姐,才要好好教训。”

  婶婶帮赖安拿衣服,得意极了:“你就没点女孩子的样子!”

  罗迪笑着走了进来:“好一个凯罗尔,只对赖安无可奈何!”嬉闹后,大家围着餐桌坐下来,快活地喝茶谈天。

  昆哲伦.利多先生微笑着问:“罗迪,还没找回被偷窃的木乃伊吗?”

  正嬉闹的凯罗尔霎时安静下来,低头不语,听着他们议论掘墓工程,终于按捺不住,忍不住插言道:“爸爸,我……不想挖掘王族之墓了”

  “为什么?”所有人大感惊异,一向对此最热心的凯罗尔到底是怎么了?

  凯罗尔略一犹豫,道出在心底盘恒已久的想法:“我想过了,虽然说是为了研究古代历史,但是挖掘坟墓毕竟是一件亵渎死者的事情……爸爸,我还是不想干了。”

  昆哲伦.利多摇摇头:“不可能停止!这次发掘工程已轰动世界各地,而且成了利多企业最好的宣传活动,无形中将大大有利公司业务的发展。”

  凯罗尔动情地说:“我最初也是兴致勃勃的,但一踏进墓穴,我就被那庄严肃穆的气氛所震慑住,心里不由得肃然起来。三千年间,为求得死者的安详睡眠、费尽无数苦心才完成的王墓,静静地躺在黑暗中,从没有人去打搅过,直到我们掘墓……我好像听到了一种声音,叫我们不要妨碍尊者永远的睡眠。所以如果为了赚钱的话,我坚决反对!”

  大家都不以为然,罗迪在一旁摇头:“不!我们只是想防止王墓被盗而已。”

  赖安悠闲地吐了口烟,笑笑说:“凯罗尔还未褪去少女的纯情,现在不过一时感伤罢了。”

  婶婶也插话说:“凯罗尔小姐,就由利多先生他们去处理吧!没人能轻易动摇他们所决定了的事!”

  凯罗尔满腹委屈,噘起嘴:“没人支持我!”憨态可掬,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起来,这时,爱西丝手捧一束晨露未干的鲜花,从花园姗姗而入。

  屋里顿时一静,利多先生和赖安更是一怔:好漂亮!

  爱西丝心知他们就是利多父子,不禁恨上心头:糟蹋弟弟王墓的罪魁。

  但她不动声色,文静而有礼地说:“幸会,我蒙受你们照顾了,我叫爱西丝。”说着嫣然一笑,伸出一只如凝琼脂的纤纤玉手。

  利多先生不失风度地一握,谦道:“哪里。”

  彼此见过,赖安由衷赞道:“爱西丝小姐实在又优雅又美丽。”热情地与她攀谈起来,得知她寻弟未果,赖安更是许诺帮忙到底,被晾在一边的凯罗尔不满地说:“赖安最爱管闲事!”

  利多先生和蔼地问爱西丝:“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她坦然答道:“曼菲士!”

  “咣啷”一声,一只茶杯直坠到地,碎成几瓣,一旁的凯罗尔却呆立桌边,手上、身上溅有热茶,手指更急速地渗出血滴,但她浑然不觉,脑中只炸响着那个可怕的名字:曼菲士?

  大家对凯罗尔的行为均大惑不解,爱西丝走到凯罗尔身边,执起她的手,轻轻吮吸着伤口,别有深意地柔声说道:“凯罗尔,不要出声……”

  凯罗尔怔住不语,心中紊乱无比:这么温柔的爱西丝不会是那个女王!一定是我的幻觉。

  在开罗学院的图书馆里,凯罗尔翻阅着有关古埃及的文献,往日总能很快就沉浸在书海中,但不知怎地,近来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

  这时,踢球踢得不亦乐乎的吉米在窗外大喊:“喂!凯罗尔!和我一起去今晚的校庆舞会吧!”

  凯罗尔从书堆中探出头,撇撇嘴:“为什么必须和你去呢?”

  吉米笑哈哈地说:“因为你没人缘,我只好委屈点,照顾一下你!”球场那边催着吉米:“吉米,比赛还没结束呢!”吉米笑丰跑掉了。

  凯罗尔气得正要冲出阅览室找吉米算账,却给几个好友围住了,她们对凯罗尔羡慕得很:“吉米他好帅呀!连大学的姐儿们都注意他呢!”

  凯罗尔莫名其妙,这与她无关,跟她说干嘛!忽然她发现玛利亚伏桌哭泣,上前关心地问:“玛利亚,怎么了?”

  玛利亚泪眼汪汪:“哈利被爱西丝迷住了,整天躲在研究室里。”

  凯罗尔顿生好奇,向不远处的研究室望了望,果然看到学生们一个劲围着爱西丝,争着和她说话,凯罗尔悻悻然:蛊惑人心!

  她正欲离开,却发现勃朗教授迎面走来,他一脸兴奋地直嚷:“凯罗尔,我找到了一个很棒的助手了。爱西丝小姐居然能破解古代文字,而且对古埃及也颇有研究!”说着转向爱西丝,拿起一张纸莎草文献,请求道:“把这个念念看吧!爱西丝小姐!”

  爱西丝拿起,轻声读着:“为了发扬我埃及的光荣……”

  一向着边古埃及文化的凯罗尔顿时兴奋起来,对爱西丝佩服五体投地:“好厉害!爱西丝成了考古学者了。”她忘了可怜的玛利亚,忘情地拥住爱西丝,“我花了一个月也无法读通!爱西丝,教我!”

  爱西丝暗忖道:你的生命已被我掌握住了。脸上却笑意盈盈,“我很高兴告诉你。”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人形棺上,顿时一怔。

  “那是人形棺,只是木乃伊被偷去了!”凯罗尔毫不在意地说。

  爱西丝急奔过去,抚棺伤痛难言:“呀!曼菲士!你到哪里去了?我们两人曾共同治理国家,互依互助,那些日子已经湮没在历史的洪流中……曼菲士!我一定要找到你!”

  她珠泪涟涟,泣不成声。凯罗尔看着她悲伤的背影,深深地被她感染,但只道她思念弟弟之故,毫无城府的凯罗尔从后轻轻地搂着爱西丝:“爱西丝,一定可以找到你弟弟的!一定会找到的!”

  晚上,凯罗尔正为出席校庆舞会而打扮,听到大厅里传来警长与父亲的谈话声,也不顾还没梳洗完毕,顶着一头乱槽槽的金发,冲到厅里。警长热情而简单地向她打招呼:“嗨!小姐!有晚会吧!”接着又对利多先生说:“有线索了,开罗市内的古物商发现了像是护身符的东西。”

  凯罗尔被婶婶硬拉回房,梳装打扮去了。没有人觉察到,一身黑袍的爱西丝窃听了所有的谈话。

  吉米驾车来接凯罗尔,今晚的他,西装笔挺,神清气朗,显得非常帅气。他看到一身盛装的凯罗尔拾级而下,不禁眼前一亮,脸上莫名地燥热起来,暗暗下了决心,今晚一定要跟凯罗尔表明心意。

  “吉米,听说找到了护身符。”凯罗尔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向吉米透露这个大消息,吉米笑了:“凯罗尔,今晚我有话要对你说……”

  凯罗尔却感觉不到吉米的弦外之音,兀自说个不停:“教授说,如果找到木乃伊,这次要好好调查一下他的死因呢!他究竟遭遇了什么悲剧性的死亡?不过,吉米,我觉得曼菲士很可怜!十八岁就被暗杀了,不知道他是怀着什么心情离开这个世界的?”

  吉米为凯罗尔的不解风情而恼怒:“吵死了!尽说木乃伊的事。”

  凯罗尔即时噤声,吉米从未大声喝过她,她怯怯地问:“怎么了?吉米!你说有话要说吗?不要吼我好不好?”

  吉米猛踏油门:“反正是无聊的话,不说也罢!”车子风一般向前飞奔,凯罗尔感到不大对劲:“不要这样嘛!快说好不好?”

  话音未落,车子“嘎”地一声刹住了,凯罗尔被弄得稀里糊涂:“怎么了,我们不是去学校吗?吉米!”

  吉米一言不发,独自下车,立在夜幕下的沙漠上。凯罗尔望着吉米的修长身影,心中浮起了一种异样的情感,她慢慢走到吉米身边。

  沙漠的长风拂过两人的头发,吉米面对着凯罗尔,轻轻地说:“凯罗尔,我要告诉你一个梦,一直描绘在我心里梦……”

  凯罗尔全无心思:“谁要听你述说梦话!”

  无边的夜空下,吉米神色郑重:“在一个星光点点的夜晚,在一望无际的沙漠,抱住身穿雪白婚纱的你,走向遥远、遥远的幸福世界……”他转过脸来,深情地注视着凯罗尔:“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凯罗尔一时不知所措,只觉得脸上燥热无比。吉米的表白,就像一块小石子,突然在她的心湖击起寸寸涟漪,但是,她不能不承认,她感到了甜蜜,感到了幸福。她被吉米拥入怀,这真的是常常欺负她的吉米吗?她喜欢依在她怀里的感觉,甚至希望时间就此凝住,吉米在她耳际低语:“不要光想木乃伊的事,想想在你身边的我吧!我爱你,我爱你!”

  凯罗尔被深深打动了,她竟从未注意到,吉米原来长得非常好看,一双海蓝色的眼睛闪着让她心动的亮光,她羞涩地把头埋在吉米胸前,如梦呓一般地呢喃着:“我也爱上你了!”

  吉米惊喜过望,激情难控地吻着她的前额:“凯罗尔,我久久期待着一切成为事实的一天。我为你着迷、着迷了、着迷了。”

  相爱的两人,在夜色下,融成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来到了学校,同学们纷嚷起来:“你们两人到哪里去了?晚会已经结束了呢!”“招供吧,凯罗尔!”

  等了几乎整整一晚的赖安叼着烟,面无表情地对凯罗尔说:“时候不早了,回家吧!”眼光扫了扫凯罗尔的鞋子,又冷冷地说:“你们去过沙漠吧!”

  凯罗尔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赖安喷了一口烟:“鞋子沾有沙子。”

  吉米对赖安的敏锐既佩服又不安,这时,有人尖叫起来:“研究室里有人被杀了!”众人冲向研究室,凯罗尔一见死者惨状,悚然惊恐,更令她不寒而栗的是,一把匕首把一张染血的纸钉在尸体上,上面用古埃及文写着:“对妨碍法老睡眠的人摆动死亡的双翅吧!”

  第二天清晨,在校园里,学生们对昨晚的事件议论纷纷,“或许真的是诅咒呢!”凯罗尔心神不定,吉米觉得她不对劲:“你的脸色很不好呢!”

  凯罗尔恍惚地说:“嗯,昨晚没睡好!”事实上,她一闭眼睛,就想起那些似梦似真的情景,忘之不却、挥之不去。于是吉米送她回家,刚走到凯罗尔的家门,婶婶就担心地打量起凯罗尔来:“脸都发青了!一定是在沙漠里着凉感冒了。”她转向吉米,凶巴巴地说:“赖安先生很生气哩!”

  凯罗尔连忙护着吉米:“我只是情绪不好而已。”

  吉米昨晚已经感到赖安对他的冷漠,这时更加不安,利多先生和罗迪闻声走出来,“凯罗尔,怎么了?”利多先生关心地问,罗迪也焦急地喊:“快进房休息!拿体温计来!”大家为凯罗尔忙成一团,躲在暗处的爱西丝冷笑一下,悄身闪入利多先生的书房。

  “时间到了!尼罗河的死亡使者,去吧!”爱西丝揭开箩筐,那里面爬出一条恶形恶状的眼镜蛇,舌焰一吐一收,急欲寻找咬噬的对象。爱西丝正欲离开,不断被利多先生撞个正着,他是回来为凯罗尔拿感冒药的。利多先生大惊:“爱西丝,干什么!那是眼镜蛇呀!”

  爱西丝也不答话,任由眼镜蛇顺着她的手臂圈圈绕上,最后挺立在她的肩上,狰狞地盯着来人,爱西丝笑面如花,语气却更甚寒冰:“本来是想先杀掉凯罗尔,可是……”

  利多先生惊恐万分:“你……到底……到底是谁?”

  爱西丝狂笑不止:“哈哈哈,问得好!利多,我是一代法老曼菲士的姐姐爱西丝。你所糟蹋的王墓,就是我弟弟曼菲士的墓!”她眼露凶光,“死吧!昆哲伦.利多!”

  她一挥臂,眼镜蛇朝利多先生扑面窜去,毒牙刺穿了他的喉咙,他痛苦地抽搐着,爱西丝狠狠地说:“越挣扎毒越发作得快!你离死不远了。快去吧!尼罗河的死亡使者!到凯罗尔身边去!”眼镜蛇一径向着凯罗尔的房间游去,利多先生竭力向门外爬去,他想大喊:“凯罗尔,快逃!凯罗尔!”但他已经发不出声……

  在房里,婶婶逼着躺在床上的凯罗尔喝牛奶。自觉精神奕奕的凯罗尔猛摇头。

  吉米笑着劝道:“凯罗尔,快喝吧!”凯罗尔对他倒是千依百顺,乖乖地喝下牛奶。

  眼镜蛇阴险地游进来了,却无人察觉。

  吉米俯在凯罗尔耳边悄悄说:“这次假期,我想回美国看足球赛。”这一刻,那眼镜蛇钻入了凯罗尔的被窝,而她还在美滋滋地说:“我也去,我们不要让讨厌的赖安知道,悄悄地回美国!这是秘密!”

  吉米兴奋地点头:“好的。一言为定!”

  两人密谈不断,不时迸出欢笑声。忽然凯罗尔觉得冷冰冰、滑溜溜的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脚,笑声戛然而止,脸色骤然一变,“怎么了?”吉米关切地问。

  凯罗尔抖个不停:“脚上……”吉米猛地一掀被子,一条粗壮的眼镜蛇赫然缠在凯罗乐的小腿上,吉米还不及反应过来,它已经狠狠地在上面咬了一口,凯罗尔顿时感到痛彻心肺:“好痛!”

  吉米迅速地抓起拖鞋,一边叫道:“凯罗尔,不要动!”一边把蛇挑开,再对准蛇头猛打猛击,直到它不再动弹。婶婶哭喊不止:“快叫医生来!凯罗尔小姐被眼镜蛇咬到了!”

  凯罗尔瘫在床上,冷汗不断:“我会怎样,或许会死吧,吉米!”

  吉米急得打断她:“傻瓜!不会死的。医生马上来了,振作点。”她会死吗?吉米心中也没底,但他知道,如果凯罗尔死了,她也活不下去。他咬咬牙,俯下身,按着她的腿:“我把毒吸出来!不要动!”

  蛇毒发作了,凯罗尔头痛欲裂,神智已经昏乱不清,听不见急赶而至的家人在声声呼唤,吉米狠狠吐出一口毒血,继续吮吸……

  凯罗尔弱无声息,却在昏迷中喃叫:“吉米,你在哪里……不要离开我。我不要死!”

  吉米的心揪成一团,紧紧地搂住她……

  罗迪和赖安也心如刀绞,这时,却通知利多先生的婶婶闯回来,更是痛哭流涕:“利多先生死了……死了!”

  他俩直奔父亲的书房。同一时间面对两个至亲突遭横祸,痛不欲生……

  而凯罗尔,也要离他们而去了吗?赶来的医生也大惊失色:“毒已跑遍全身!快拿血清。”大家苦苦哀求:“大夫,救救她!”

  他们想起父亲尸体上的纸条:“对妨碍法老睡眠的人摆动死亡的双翅。”

  第二天,《埃及新闻》的头版刊登着一则消息:

  美国富豪昆哲伦.利多被眼镜蛇咬死!尸体上出现一纸古代的咒文,那就是所谓的王族之诅咒吗?凯罗尔小姐也被眼镜蛇咬成重伤……在利多家的长子赖安主持下,昆哲伦.利多的葬礼简单而隆重地举行了……

  赖安看了,怒火中烧,把报纸撕个粉碎:“我要继承父志,继续挖掘王族之墓。现代的文明社会根本不存在什么诅咒!只不过有人利用诅咒之说来实行谋杀罢了!凶手与我们利多家究竟有什么深仇大限?杀了父亲不说,还要折磨年纪这么小的凯罗尔,我一定不放过这残忍的凶手!”

  在凯罗尔床边,族拥着一大群人。从美国赶来的利多夫人噙着泪,声声悲唤:“凯罗尔,凯罗尔,振作点!快醒醒!”

  凯罗尔昏迷不醒,死神在她身边徘徊。吉米痛苦地把头发揪了又揪:“凯罗尔,我没有尽到保护你的责任!”

  医生取出体温计,喜道:“噢!开始退烧了,她已经渡过危险期了,多亏毒汁被马上吸出!”

  大家齐齐松一口气,吉米更是激动得泣不成声,只一个劲喃喃道:“太好了!”

  只有一个人在心中咒骂不断:吉米真多管闲事,坏了我的大事!

  那就是爱西丝。

  利多家又恢复了表面的宁静,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凯罗尔终于清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捧着鲜花的吉米,甜甜地叫了声:“吉米!”

  吉米情绪激动,冲过来拥抱她:“凯罗尔,我好担心你!”

  “凯罗尔醒过来了,太好了!”爱西丝也佯作开心地走进来,“你没事就好了,令尊却被眼镜蛇咬死了。”

  她有意无意地说出这个所有亲友都对凯罗尔绝口不提的噩耗,这对大病初愈的凯罗尔来说,无异如五雷轰顶:“爸爸死了!”

  吉米抱着她,极力抚慰:“凯罗尔,不要激动,凯罗尔,镇静一点!”

  她悲恸万分:“爸爸被眼镜蛇咬死了!爸爸在我不舒服的时候,却为我拿感冒药……不去拿我的药他就不会……爸爸!”她一下子哭昏过去。

  吉米安顿好凯罗尔,爱西丝在一旁伺汤送药,无微不至,吉米暗暗留意着爱西丝,他感到不解:凯罗尔那么关照爱西丝,而爱西丝也一向体贴人意,为什么忽然对已经很脆弱的凯罗尔施以如此沉重的打击呢?

  而凯罗尔伏枕流泪:“爸爸!对不起!我一定要捉捕凶手。我不再哭泣,否则,爸爸就不高兴!爸爸,我不再哭了!”突遭变故的凯罗尔变成熟了,她想老待在床上总不是办法,“我必须赶快复原!我要捉拿凶手!”她挣扎着起来,想到处走走,不料步子一个趔趄,眼看就要直摔在地……

  “危险!”爱西丝冲上前扶住凯罗尔,凯罗尔扑在爱西丝怀里,只觉幽看扑鼻,欢喜地说:“谢谢!爱西丝!我发高烧时,你彻夜不眠地看护我,就像我亲姐姐一样!就这么说定了!爱西丝,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姐姐了,和赖安或者罗迪结婚吧!爱西丝!”

  “结婚?哈哈——”爱西丝纵声大笑,凯罗尔愣在一旁,她还没见过爱西丝笑成这样呢!正想一问究竟,爱西丝止住狂笑,淡淡地说:“凯罗尔,你妈妈说把你带回美国呢!”

  “我不回去,我还没找到杀害爸爸的凶手。”凯罗尔断然地说,“抓凶手?”爱西丝更是悄然暗笑。

  凯罗尔忍不住掉下泪来,虽然她说过不再流泪:“警察说凶手很可能具备深厚的考古知识,在开罗这儿不难找到线索。我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爱西丝心中一颤,默默地看着她:你思念利多,就像我思念弟弟一样!

  这时,赖安过来抱起凯罗尔,带她回房休息:“不要伤心了。”他安顿好凯罗尔,转身郑重地对爱西丝说:“爱西丝小姐,我有事拜托你!我计划在博物馆展示这次发掘到的古物,窃贼一定也会来看!届时想请你帮忙……”

  爱西丝心里一惊,他竟然要把弟弟墓中的宝物当作展览品吗?不可原谅!她没有暴露丝毫内心的愤怒,反而轻笑应允了。她暗忖着,到时或许可以找到有关曼菲士的线索,同时伺机向赖安下手。

  “好主意!哥哥,爱西丝是大美人,一定会很轰动,杀人犯一定会来,就可把他逮捕!”凯罗尔乐得从床上蹦起来,为这个绝妙主意雀跃万分,她突发奇想:“哥哥,娶爱西丝吧!”

  “什么!”赖安一愣,斥道:“又胡思乱想了!我是独身主义者!”

  凯罗尔扮个鬼脸:“我一定要撮合你们两人,让爱西丝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姐姐。”她笑着,结果被赖安喷了满脸烟。

  赖安和警长谈起了墓展事宜,警长说起调查进展:“阿布达拉好像是无证件的古物商,他秘密地把木乃伊卖给外国的富翁……只要有证据,马上可能入宅搜查!”

  赖安吐起了烟圈:“警长,离王族墓展还有一个星期,能否早日收回法老的木乃伊?拜托!王族墓展没有木乃伊可就大大逊色了!”

  躲在帘后的爱西丝窃听到,大吃一惊,心中对赖安憎恨之极:要把曼菲士作展览品!我不会放过你的,赖安!

  她披上白袍,正想偷偷溜出去,却跟凯罗尔撞个正着,凯罗尔不觉有异,高高兴兴地问道:“去哪里?”

  爱西丝不耐烦地答道:“到街上走走!”

  “我对这里熟得很,我陪你去!”凯罗尔也来劲了。

  爱西丝只想甩掉她,语气也急躁起来:“不要!”

  无奈凯罗尔兴致勃勃,粘定了爱西丝,两人走上街,一个欢喜一个暗怒地逛了一会儿,已经到了警长所说的古物商阿布达拉的店铺附近,凯罗尔眼尖,看到了人群中的吉米,大叫起来:“吉米!”

  吉米跑了过来:“你身体没好,怎么可以出来!快回去。”

  “有爱西丝和我在一起,没事的……”凯罗尔游兴正浓,爱西丝趁机逃开了,径直来到阿布达拉的古董铺。

  阿布达拉瞥见爱西丝腕上的手镯是王族的古物,而且浑身上下气派高贵,很可以敲她一大笔。他不禁大喜过望,忙出来殷勤招呼:“请到贵宾房!”

  爱西丝一言不发跟随他走进了所谓的贵宾房,不看则已,一看怒火中烧,竟全是古埃及王族的宝物。阿布达拉挑了一件犹为稀罕的珍品,献宝道:“像这个东西,佩戴在胸,会使您更美丽动人的!”

  爱西丝姣美的脸霎时一黑,这在阿布达拉手中晃动的宝物,正是曼菲士的金鹰护身符,金光四射,便如当初新铸的一般。她怒气升腾,猛地冲着阿布达拉喝道:“偷取法老木乃伊的是你吗?”

  店铺老板惊慌失措,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爱西丝狠狠地逼问:“我弟弟曼菲士在哪里?卖了吗?把曼菲士卖了吗?”

  阿布达拉吓得跌倒在地,连连告饶:“我不知道,是我伙伴西多基干的!西多基现在至外国作生意去了!饶了我吧!”

  爱西丝步步逼近,只听到阿布达拉惨叫一声……

  不远处的凯罗尔正四下寻找爱西丝,忽然听到一声惨叫,问:“吉米,你是不是也听到什么了?”

  吉米耸耸肩:“我没听到呀!是你太神经过敏了吧!”

  这时,凯罗尔终于在人群中发现爱西丝的背影,乐颠颠地赶过去,却赫然看到爱西丝泪流满面,凯罗尔慌忙扶着她。

  面对凯罗尔的关心,爱西丝掩饰道:“没什么,只是想到弟弟……”

  于是他们再无心闲逛,回家去了。

  回到家,赖安教训了凯罗尔一番:“病人怎么可以四处乱跑呢!”他又转向吉米:“下次再把她带出去的话,我就……”

  一脸委屈的吉米刚想分辨,赖安连爱西丝也责备了:“爱西丝小姐,你也要小心……”

  凯罗尔忙为大家辨护:“哥哥,是我自己要出去的!不能对爱西丝说那种话。”

  赖安笑了:“我是针对事又不是针对人,我对每个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爱西丝冷眼旁观,发现赖安的弱点,就是太在意凯罗尔。

  晚上,凯罗尔家里聚满了客人,一起商议有关王族墓展的事宜,这么盛大的活动,是绝不能有一丝疏忽的。赖安统管全局,大至整个策划、小至广告小册子无不准备得当,尽显他的精明干练。爱西丝看在眼里,不禁对他提高了警惕。

  赖安决定让爱西丝专门招待主宾,他充满信心:“王族墓展和埃及美人一定会轰动全球的!”

  爱西丝来到凯罗尔房中,凯罗尔让她帮忙从桌屉里拿出那块曾经跌得粉碎的粘土板,现在经过凯罗尔的不懈努力,粘土板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爱西丝走到桌旁,拉开了抽屉——刻了咒语的粘土板映入她的眼帘……

  “啊——”爱西丝顿时惨叫一声,猛地将整个抽屉抽出来,狠狠地一摔,粘土板比以前跌得更碎!而她自己,则捂着脸,双脚一较,瘫倒在地。

  “爱西丝……快来人啊!”看到痛苦得浑身哆嗦的爱西丝,凯罗尔顾不得心疼粘土板,大声呼救。

  蜷在地上的爱西丝披头散发,如万箭穿心,烈火焚身,她竟然在这里碰到那块咒术板,那是企图对她不利的神官用来咒缚她的,如果粘土板要是完全修复的话,她就得回到古代!想到万一真的是这样,就无法找到弟弟遗体,爱西丝心里止不住咒骂。

  大家闻声而至,忙着照料她:“爱西丝,振作一点!拿水来!”

  爱西丝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定了定神,楚楚致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粘土板是不是已经无法修复了?真对不起。”

  凯罗尔和勃朗教授望着一堆碎片,按捺不住的心痛:“可惜,可惜!”

  几天后,王族墓展如期开幕。各方报刊争相报导此一盛事,凯罗尔终于得到赖安允许,光明正大地和吉米一起去会场参观,吉米更是异常兴奋:“很久没和你一块儿出来了!我们去博物馆,然后到尼罗河乘船!”

  到了现场,人声鼎沸,参观者众多。吉米对赖安赞不绝口:“真佩服赖安!传言因王族诅咒而造成的不幸事件都成了公司的广告宣传了,好能干啊……”

  凯罗尔洋洋得意:“可不是!哥哥本来就是经商奇才!”

  吉米笑了,不无醋意地说:“赖安最心疼的只有你这个妹妹吧!”

  赖安忙于应酬,抽空过来和凯罗尔聊了几句,又问吉米:“勃朗教授还没来,怎么了?”

  吉米两手一摊:“一连一个星期,他都呆在书房,像在修理什么……”正说着,凯罗尔看到了正为大家介绍本次展览品的爱西丝,绝色惊艳:“哇!爱西丝打扮得好漂亮!”

  爱西丝一身洁白的轻纱,珠翠不多,但镶嵌巧妙。最让人称绝的是她头上的冠饰,一条纤细的金蛇从冠顶蜿蜒而下,蛇头正好停在她的额印,为她增添不少神秘妩媚。众人为之深深着迷:“好漂亮,又有气质,还会读古文,简直就像女王!”

  吉米也促狭地叫起来:“好漂亮呀!叫人看了头晕目眩……”

  凯罗尔佯装生气了:“吉米!”

  “没……没有,我最怕美人!还是凯罗尔好!去尼罗河吧!”吉米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凯罗尔。

  凯罗尔被逗笑了:“贫嘴!好吧!原谅你!”两人去了尼罗河畔。

  赖安忙着招呼市长。爱西丝暗暗注意他,心里在发狠:赖安!今天是你的死期!

  她卖力地向人们解说:“这是人俑!依照法老真人而作。请各位看那边……”她故意引开众人视线,抓紧这一瞬,猛地把手中匕首一掷,那匕首“唰”地直向赖安眉心飞去……

  “啪”的一声,匕首直钉在地上,雪亮的刀锋闪着寒光。在一片惊叫声中,翻在一旁的赖安冷静地拍了拍稍稍染尘的裤子,从容立起。在匕首只差分厘便迎面刺入之际,他灵敏地一偏身,避开了。与周围的混乱相映成趣的是他方寸不乱,向客人要求道:“各位,请不要碰展品。”

  见他竟然毫发无损,爱西丝恨得咬牙切齿。

  这时,勃朗教授抱着一包东西跑进来,兴奋地大嚷:“赖安!这个粘土板,好像可以修复呢!”

  一见咒术板,爱西丝立刻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呼吸不得,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咒术板余下的部分即将被勃朗教授拼好,她的脑子里转着疯狂的念头,无论如何,一定要报复赖安!

  而在尼罗河畔,不时传来银铃般的娇笑,凯罗尔和吉米这一对小恋人嬉闹着倒在河边的青青草地上。笑够了,吉米慢慢地俯近凯罗尔,动情地说:“凯罗尔,我爱你!”

  两片绯红飞上凯罗尔的俏脸:“吉米!我也爱你!真的!”此刻的她,尤如依人的小鸟,吉米猛然吻向她,他俩就这么紧紧地贴在一起,不能说话,不能思想,在阳光下尽情吮吸着爱情的甘甜。

  吉米松开了透不过气的凯罗尔眼光忽而一黯:“凯罗尔!我爱你!可是,赖安不喜欢我,我感到很不安呢!”

  凯罗尔妖喘不已,深情地说:“吉米!我一定要当吉米的新娘子!我一定会说服哥哥!”

  吉米痴痴地望着凯罗尔:“凯罗尔……不管赖安怎么反对,你的婚纱,都得为我而穿!”

  突然,一条黑影一窜而过,他们看清,那是爱西丝的爱犬阿奴比斯。与此同时,会场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声。吉米顿生疑惑:“我去看看!我马上来,你等一下。”于是,他留下凯罗尔向会场去了。

  凯罗尔独自一人,猛然记起:阿奴比斯是古埃及的死亡使者,她隐隐地不安起来……

  会场上,勃朗教授正当众修复粘土板,眼看成功在望,爱西丝也越来越痛苦:“咒术板一被修复,我也须回到过去,弟弟的遗体也无法找到了!”

  她竭力保持头脑清醒:“对了,赖安最疼爱的就是凯罗尔……夺走凯罗尔!赖安一定比死还难过!”

  爱西丝抓紧时间,竭力支撑着来到尼罗河边,扭住毫无防备的凯罗尔,而会场里,赖安正把最后一块粘土块拼好,刚刚完成,一声惊叫立即从尼罗河那边传来,赖安和吉米同时一惊:“凯罗尔!”

  咒术板被修复的一瞬,忠实于咒语的时空阴风再度卷起,爱西丝被拉回她生活的世界,在她在二十世界的最后一刻,成功地报复了利多一家,因为她抓住了凯罗尔,这个无辜的金发女孩,正和爱西丝一道,坠入了时空的通道,飞向三千年前的古代世界。

  而在世界这一边,赖安、吉米,还有许多人都在急切地寻找着:“你在哪里?凯罗尔!”太阳逐渐西沉,赖安和吉米茫然而立,在尼罗河畔投下惆怅的身影。

  利多一家和悔恨交集的吉米,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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