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29【终结的开始】

  天盖就像波浪般蠢动,「轰隆隆」地发出令人惶惶不安的声响。

  地底的天空眼看就要支离破碎,散发要掉落下来的气息,不过仍勉强保持奇妙的平衡,由秩序之柱支撑著。

  「……娜芙妲要宣言。」

  未来神有如宣读判决的审判官一般庄严地说:

  「未来已踏入选定审判的终结。最初的代行者亚露卡娜所拥有的艾洛拉利艾洛姆的秩序,有部分遭到霸龙吞食而衰减。调整的秩序被打乱,长年维持的地底平衡崩溃。」

  迪德里希接著说:

  「要是置之不理,天盖就会压毁这个地底,将这里毁灭吧。要防止经由全能者之剑的力量化为永久不灭的那块天空落下,就算集结地底众人与众神的力量也办不到吧。」

  这正是迪德里希所担忧、娜芙妲看不见的黑暗未来吧。可是,那个男人露出大胆无畏的笑容。

  「这是终结的开始。没有显示在娜芙妲的神眼眼睛里,也就是预言不管用的未来之一。阿盖哈的剑帝迪德里希在这片黑暗中看到希望。」

  他应该是做出选择了吧。不是依靠娜芙妲的神眼,而是凭藉自己的双眼与内心判断。

  「教皇戈卢罗亚那。」

  迪德里希看向持续祈祷的戈卢罗亚那。

  「霸王碧雅芙蕾亚。」

  迪德里希呼唤一脸茫然的她。

  「就是现在,让我们一起谈论这个地底的未来吧。就如魔王所说的,阿盖哈的预言、吉欧路达卢的教典与盖迪希欧拉的禁书,恐怕是为了逃离地底的终结而流传下来的。只要集结当中的智慧,说不定就能从这场终结的开始逃离。」

  迪德里希松开紧握的拳头,以平稳的表情说:

  「来吧,就让我们结束吧。不论是吉欧路达卢的祈祷、盖迪希欧拉的憎恨,还是我们阿盖哈的荣耀,三者都是受到人们尊重,而且不是受到他人否定的事物。」

  剑帝对著教皇与霸王说:

  「我就赌上阿盖哈的荣耀认同吧──希望救赎的吉欧路达卢的信仰以及伤痕累累的盖迪希欧拉的憎恨。我们虽然拥有矛盾的教义,但是没必要为此争得你死我活吧?」

  随后,戈卢罗亚那开口说:

  「你是要我们认同,宣称神就在自身之中的不敬存在吗?」

  「就只是要你们认同这世上有像这样自以为是的骑士之国存在,这并非做不到吧?又不是要你们去信仰。」

  接著碧雅芙蕾亚说:

  「神夺走了波鲁迪诺斯的心,我不会原谅众神,而盖迪希欧拉的家人们也全都跟我一样哟。这份憎恨不会消散,我会毁灭一切,直到波鲁迪诺斯回到这里为止。」

  「我没有要你原谅神喔。你们遭受过欺压是事实。可是,就这样继续斗争下去会怎样?最后将是灾厄之日来临,只有大家和乐融融地一块儿被那个天盖压死的未来。」

  假如艾洛拉利艾洛姆的秩序没有完全消失,天盖就不会崩溃,而是直接落下。

  霸王的目标是天盖崩溃与世界毁灭,然而现况却是亚露卡娜取回记忆,使得他们的意图失败了。盖迪希欧拉是安全的预言说不定没有成立。

  「只要互相诉说怨言、主张彼此的教义就好。然而,即使我们拿起武器,也只是在互相伤害吧?我们所挥下的剑,就跟砍在自己人身上一样吧?我们并不想做那种事。」

  迪德里希的话语让两名王者瞬间沉默下来。

  「就让我们约法三章,绝不会侵害彼此的教义与信念如何?」

  他的脸上充满荣耀,心中刻划著战争的伤痕。

  「这是一场漫长的斗争,也经历过大型战事,应该已经不需要再流下更多血吧?如果要斗争,与其用剑,还不如用说的。如此一来,就有总有一天能抵达真正和平的可能性喔。」

  他平稳地述说。然而说出来的话语却强而有力,彷佛在指示道路一样。

  「是时候找出妥协点了吧。我们今后也会互相仇视、持续斗争下去吧。不过在我们死后,遥远的后代子孙们笑谈『祖先曾有这么愚蠢的争执啊』的日子总有一天会到来。」

  他带著希望说:

  「我用这双眼,注视著这样的未来。」

  寂静笼罩现场。戈卢罗亚那与碧雅芙蕾亚皆不发一语,像在沉思似的看著迪德里希。

  就在这时,响起了清脆的声响。让手拍在一起的「啪……啪……」拍手声响起。

  「真是太棒了呢。不愧是阿盖哈的剑帝迪德里希,还真是看著美好的未来啊。」

  带有紫发蓝眼、穿著大衣的男人从敞开的大门出现。

  「你果然是个当王的人才哟。」

  那个人是盖迪希欧拉的幻名骑士团团长赛里斯•波鲁迪戈乌多。

  「波鲁迪诺斯……对不起……对不起……我……!」

  赛里斯将手掌朝向被钉在墙壁上的碧雅芙蕾亚画出魔法阵。藉由「飞行」的魔法,她被拉到赛里斯身旁。她被钉在墙壁上的身体,朝著可能性之刃深深刺了进去。

  就在她的根源只剩下数毫米就会消灭的时候,我取消魔法,解放碧雅芙蕾亚。她就这样飞到赛里斯身旁,「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啊啊……波鲁迪诺斯……!你来救我了呢……!」

  碧雅芙蕾亚抱著赛里斯。

  假如我没拔剑,霸王已经毁灭了。他是判断我不会这么做吗?还是说,她就算毁灭了也所谓呢?

  「不过啊──」

  赛里斯没有理会碧雅芙蕾亚,静静地向前走去。

  「不论是龙人、魔族,还是人类,所谓的人还真是麻烦,无法只靠漂亮的话语活下去。这世上存在看到他人沉进回荡著凄厉惨叫的血池中会感到幸福的家伙。啊啊,他们要怎么拯救啊,还真是伤脑筋呢。」

  他带著一副彷佛是个好人的笑容说:

  「明明就认同信仰与憎恨,总不可能只因为个性扭曲就迫害他们吧?」

  迪德里希就像不耐烦似的瞪著赛里斯。看过无数未来的预言者,说不定早就明白没有跟这家伙谈话的价值。

  「你这就只是在玩文字游戏。」

  「没错,就跟你的发言一样呢。」

  赛里斯一伸出右手,手上就溢出紫电,一把魔剑出现在那儿。那把魔剑带有让人联想到雷电的锯齿状剑刃,只要窥看其深渊,魔剑就自行述说著万雷剑高多迪门的剑名。

  「你不知道我会来到这里。这是因为,现在是选定审判终结的开始,娜芙妲的神眼所看不到的──」

  赛里斯将万雷剑高多迪门的剑刃抵在自己左肩上似的举起,然后挥下。

  「──黑暗之中。」

  高多迪门的剑刃化为紫电伸长横扫过来。伴随著雷鸣,支柱之间的墙壁沿著剑光被劈了开来,不过在场人员都毫发无伤。

  娜芙妲与迪德里希局限住攻击后避开;亚露卡娜用洛可洛诺特挡下剑击;我则用里拜因基鲁玛守护住自己与教皇戈卢罗亚那。

  「真不愧是你们呢。」

  赛里斯就像在称赞似的说:

  「万雷剑高多迪门会让其剑刃留下的伤痕溢出万雷,是把会将目标烧断的魔剑。你们所有人都防止了伤痕──除了一样东西之外。」

  伴随著「滋滋滋滋滋滋」的刺耳雷鸣,天柱支剑贝雷毕姆窜出紫电。

  迪德里希恍然大悟。

  「……你……该不会…………?」

  「没错,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哟。在调整神的秩序减弱的现在,只要支撑天盖的支柱折断一根,灾厄之日说不定就会在今天降临呢。」

  刻划在天柱支剑上的紫电在一口气炸开后,那把巨大之剑就晃了一下倒塌,压垮支柱之间的墙壁。同时上空再度响彻剧烈的地裂声,天盖开始落下。

  照那个样子看来,撑不到一个小时。虽然想立刻准备替代品,不过应该用什么来支撑啊?不管怎么说,都必须设法处理掉赛里斯才行。

  『魔王啊。』

  我收到迪德里希传来的「意念通讯」。

  『能把赛里斯与霸王交给你处理吗?』

  『你有支撑天盖的方法吗?』

  『当然有。可是必须先把赛里斯赶出这里,你办得到吗?』

  我无畏地展露笑容,同时蹬地冲出。

  「小事一桩喔。」

  我将里拜因基鲁玛收在鞘里冲出,向亚露卡娜发出「意念通讯」。

  『去盯好霸王。虽然吞食过神的霸龙毁灭了,但她说不定还藏有什么杀手锏。』

  『知道了。』

  亚露卡娜伸出手,让雪月花飞向霸王。

  「雪花堆积,阻挡去路。」

  雪月花就在那里创造出囚禁霸王的雪结界。在碧雅芙蕾亚让霸龙从体内出现的瞬间,亚露卡娜用「背理魔眼」将其变成了雪。

  那个的魔眼更进一步地袭向霸王,从她体内涌出无数的霸龙成为盾牌。尽管霸龙接二连三被变成雪,但到底不愧是产下霸龙的母亲,她体内应该存在无数霸龙吧。

  不过照那个样子,她无法动弹。

  「居然说要把我赶出这里?」

  赛里斯一点也不在意碧雅芙蕾亚地朝我逼近,并且劈下万雷剑;我以里拜因基鲁玛的剑鞘轻易挡下这一剑。

  「唔嗯,你监听了『意念通讯』吗?」

  「怎么会,这就写在你们脸上哟。」

  万雷剑「劈啪劈啪」地溢出紫电,在下一瞬间爆炸开来。我以「破灭魔眼」衰减威力,压低身形避开这一波爆炸。赛里斯眼前刻划出球体魔法阵,而他的左手指尖对准了我的脸。

  「『紫电雷光』。」

  紫电流窜,然而魔法没有发动。因为可能性之刃在那之前就斩断球体魔法阵。

  「『波身盖然显现』。」

  第二剑被赛里斯轻易避开。

  「就算看不见可能性之刃,也能根据你的架势与术式,看出剑会往哪里挥去哟。」

  赛里斯一面轻易避开连绵挥去的里拜因基鲁玛,一面踏进攻击范围内劈下万雷剑。紧接著,他就像被什么东西顶起来似的飞上天空。

  「……唔……!」

  「『波身盖然显现』能施展的对象,可不只有里拜因基鲁玛喔。」

  由于赛里斯预期剑会挥来而压低重心逼近,因此我用可能性之掌打在他的下颔上。我蹬地冲出,追向被用力打飞到挑空天花板上的他。

  「好啦,是打击还是剑击,你就挑一个喜欢的可能性吧。」

  我发动「波身盖然显现」,逼迫他在打击与剑击中二择一。在姿势不稳的现在,他要是避开我的打击就会被砍中,要是避开我的剑击就会被打中。

  「呵。」

  赛里斯笑了笑,施展某个魔法。是「波身盖然显现」。他可能性的身体抓住我可能性的身体,使得打击与剑击双方的可能性都消失了。

  「你以为我无法同时挡住吗?」

  在他这么说之后,我施展「根源死杀」的指尖立刻贯穿赛里斯的胸口。

  「……呃……!」

  他的脸微微扭曲。

  「虽然我要你挑一个可能性,难道你以为就没有实体的攻击吗?」

  我就像要举起他被贯穿的身体一样,顺势往上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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