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序章 我真的不知道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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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法不公!」

  怒吼摆荡法庭内的空气。

  非洲一国,迦纳共和国的首都阿克拉……这么一说,脑中能立刻描绘出所在位置的日本人理应不多。

  更不可能会有人对阿克拉第八法庭这个词有所反应。

  那是个就连在阿克拉,只要不开庭,就连当地人都会忘记的地方。

  本法庭所处理的事件乃是——战争犯罪,负责制裁战争中的违规行为。

  在这个于非洲政治相对安定的国家中,此法庭也尘封了许久。

  就算追溯过往,使用这个法庭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日本人会不知道这个法庭的存在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那一天。

  西元二零二五年五月二十一日,第八法庭开庭了。

  使用这个法庭本身就属异常,审判场景则是更加异常。

  首先,虽说是非洲的法庭,法官却不是非洲人。白皮肤、蓝眼睛……是个盎格鲁·撒克逊人。

  第二,法庭所设置的简易旁听席上人满为患,挤满当地的群众。当中无一不是异常激愤,朝法官高声怒吼。

  最后,是受到审判的人物。

  在被告席与法官对质的是个日本少年。

  他的年龄约在十六岁左右,面容仍然略带青涩。

  发型是自然卷。

  身高与同年龄层的身高平均相同。

  他的左手手背上留着严重烧伤的痕迹。

  为了隐藏丑陋的伤疤,他的左手包覆在绿色的绷带之中。

  他的身旁没有辩护律师,本人似乎也不怎么在意。

  他熊熊燃烧着意志的双眸只是一味地紧盯眼前的法官。

  「肃静!」

  法官像是要驱散旁听席传来的怒气般高声说道,接着他直接质问被告席上的少年。

  「以疾病侵害人类扩张势力的异形怪物——病魔〈Iru〉。自从世界上出现病魔以来,你们战斗医师〈Medic〉不停地赋予人们希望。正因如此,身为众人希望的战医更不该欺骗众人。」

  法官翻翻手边的资料,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

  在电子化的时代始终拘泥于纸张列印的资料,或许是为了赋予审判不受时代潮流左右的权威。

  「被告,你在这半年间在非洲持续与病魔对抗的大规模战争——俗称『非洲大战』的战争之中,在我们所能掌握的范围内,怀有恶意进行了至少四十五项犯罪行为。」

  「开什么玩笑!」

  锐如利箭般的一喝从旁听席射了出来。

  一个男子身躯前倾、额冒青筋大吼:

  「你们世界卫生维持军〈WHF〉在战略上舍弃了多少村庄城镇!他为了拯救留在那里的人们,只能独自一人违反命令!一旦WHF决定不配给药品给不遵守命令的战医,他就只能依靠非法的手段取得药品,拯救在战场上受到病魔袭击的我们!这也算犯罪?这是司法不公!」

  男子在被法警架离现场之前,不停地高声呐喊支持少年的清白。

  法官冷淡地看着男子离开的门,将这个简易判决——为了在大规模战斗后的混乱情势中迅速处理案件而简化手续的审判形式——带向高潮。

  「被告,你承认目前为止本庭对你提出的控诉吗?」

  法庭内一瞬间陷入寂静之中。

  使耳朵闷痛的寂静纯粹地存在着。

  「——我承认。」

  少年眼神坚定,清楚地宣言。

  「我承认我熟知审判中所举出的所有行为之违法性。入侵WHF官方认定之禁止区域、以非法手段取得未经认可药物、为了使WHF将医疗物资送往最前线所进行的伪造文书、伪造身份、伪造经历……一切都是出于我的个人意志所做出的行为。」

  「很好,那么本庭宣告判决。」

  旁听席漏出一阵哀号。

  法官确认了手边的生死簿,冷彻地宣告:

  「你违法行为的动机乃是基于救助人命,本庭对此表达一定程度的理解。但是理解其为违法行为仍旧扰乱现场,乃是极其自作主张之行为。基于群众之意免于剥夺战医资格,但本庭仍断定被告难逃重罚。」

  因此,法官继续说道:

  「被告——英雄·野口的B级执照将予以剥夺,降级为战医最低阶之E级,并剥夺被告未来提升阶级之权利。」

  判决定谳的瞬间,旁听席的怒吼达到最高潮。杀了他,连这种话都有人说出口。

  这个判决正是拥有如此的代表性。

  在称为病魔的生物出现的这个世界里,战医的活动区域受到阶级制度的限制。

  由保护生命的组织WHF所制定,为了不让实力贫乏的战医在高危险地区丧命的系统,现在成为了夺去他自由的枷锁。

  最低阶级E级大幅地限制了他在世界活动的可能性,至少从今以后是完全不可能继续在非洲活动了。

  这个判决有如诅咒。

  称为野口的战医持有打倒病魔,拯救众生的力量。

  然而,他却无法回应求救的哭喊。

  对为了拯救众人生命而四处奔走的他来说,这个处境是何等的耻辱。

  对少年怀有恩情的非洲众人与他共享这份遗憾。

  然后,他们将这份遗憾升华为愤怒。

  这份愤怒之凌厉,甚至有可能会以暴力的形式指向在场的法官与WHF人员。

  事态演变前,少年做出了行动。

  身段柔软,他向法官行了一礼后,直接离开法庭。

  少年没有任何不平,抬头挺胸向前走去。

  旁听席上一个小孩对他说:

  「医生!野口医生!你要去哪里?你不会再来了吗?」

  幼子口中说出的是还不纯熟的世界语〈Esperanto〉。

  称为野口的战医以透漏着不安的眼神,这么回答:

  「我真的不知道。」

  这应该是他真正的心境。

  虽然他的态度始终无所畏惧,但是只要被降级,就连战医行动也难以持续。

  顺带一提,只要受到降级就会被强制驱离非洲,甚至有可能再也无法再次踏上这块土地。

  孩童的眼眶中浮出了泪水。

  拯救自己生命的英雄〈Hero〉竟然会落败……这是诉说失望的眼泪。

  距离号啕大哭开始倒数计时。

  刹那间,那位战医如此宣言:

  「不过我还没结束。只要世上存有疾病,无论几次我都会再次复活。」

  诉说的声音并不大声。

  但是发自灵魂的誓言却超越一切、清楚地响彻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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