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终章

  *

  所有观众散场后,我在台上向茶船的成员们下跪赔罪。

  「对不起,我脱序演出……」

  擅改结局属于脱序中的脱序,就算我是被请来的帮手也应当挨骂。

  指挥演出的志摩小姐平时都一副悠哉样,唯独这次摆了严肃的脸色。

  「真的太离谱了!在结局的时候脱序演出!你有听过人鱼公主在人鱼公主的故事里得到救赎的吗!」

  「不,我没有听过……真的很抱歉……」

  我只能一个劲地道歉。

  「那我也要向大家赔罪!」

  真理爱来到我旁边下跪了。

  「末晴哥哥配合我的演技做了那样的表演!因此我也是同罪!」

  志摩小姐双手扠腰,深深地吐了气。

  「──他们俩是这么说的。各位,能不能就这样原谅他们呢?」

  志摩小姐突然放松紧绷的神情对我们微笑,并且环顾周围问道。

  「咦……?」

  「呃~~毕竟负责指挥演出的我完全没有做事……应该说,我根本无权生气……刚才我以社团代表的立场骂过他们了,因此还不能接受的人就请骂我吧……」

  志摩小姐这么说完,茶船的那些人露出了苦笑。

  「哎,再说这次从头到尾都是小丸和真理爱在带我们演啊……」

  「结尾的即兴演出确实很离谱,但我们自己也没有好到可以嫌弃人嘛……」

  「何况他们俩的演技都深深吸引住观众了……现场的气氛感觉也可以接受……」

  大家纷纷提出这样的意见,接著就同意我不用再赔罪。

  所幸在之后的闲聊当中,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愿意爽快原谅我,还有不少人称赞我演得好。

  多亏如此,我才能心情开朗地逛校庆。我一面藏头遮脸,一面跟群青同盟的成员们大啖摊子的美食,还参加大学校园举办的活动,欣赏展览,度过了充实的一天。

  咦,比赛的结果?

  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我跟真理爱大获全胜啊!

  *

  「喂!无视个屁啊!别闹了!我这边周转不过来啦!赶快拿钱出来!」

  播放的影像是真理爱家附近的道路监视器拍到的画面。玲菜手拿笔记型电脑,秀给中年男性与中年女性──真理爱的父母看。影片清楚记录了这两人恐吓、毁损物品、伤害他人的情况。

  站在玲菜旁边的是真理爱,再过去还有我守著。

  真理爱的父母起初还嘻皮笑脸,不过影片一放出来就脸色发青了。

  「喂喂喂,真、真理爱,你拿这什么鬼东西出来啊……」

  「就是啊,真理爱。快把那种耸动的影片交给我,来。」

  真理爱的母亲若无其事地想抢走笔记型电脑。

  从真理爱母亲脸上看得见真理爱的影子。相貌端正,嘴巴更是长得一模一样。

  但也就这样罢了。服装花枝招展欠缺格调;大概是生活不规律的关系,眼窝看得出有黑眼圈;眉型高耸,眼里还冒出血丝。

  「你做什么!」

  玲菜随即抽身,躲开了真理爱母亲的手。

  「白痴!你怎么还失手!赶快把东西抢过来!」

  「啥?你凭什么说我!之所以会有那段影片,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要对人动手动脚──」

  啊~~啊~~这下引爆夫妻吵架了。亏他们这样还能做夫妻。

  「──爸爸、妈妈。」

  真理爱态度凛然。

  父母停止吵架回过头,真理爱便告诉他们:

  「谢谢你们生下我。不过,我感谢的只有这一点。而你们对我的恩情,我认为自己从小受到的痛苦与谩骂已经足以抵销。」

  「你在说什么,真理爱!」

  「对呀,我怀胎忍痛生下你的恩情,你怎么可能还得清!」

  他们俩的魄力让真理爱的脸顿时蒙上阴影。

  我并没有漏看这一点,便闯进了他们俩与真理爱之间。

  「你──」

  真理爱的父亲恶狠狠地出声威吓,但我没有回嘴。

  今天的舞台是由真理爱担任主角,我的角色只是负责支援真理爱,所以不能多事。

  「末晴哥哥……」

  真理爱先是眼带泪光地望著我,然后就笑了笑面对自己的父母。

  「爸爸、妈妈,你们最好死心喔。因为我已经打定主意,再也不会给你们钱了。顺带一提,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这段影片立刻就会提交给警方,所以想用暴力解决行不通喔。」

  「「唔唔唔……」」

  她的父母咬牙切齿。

  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他们似乎还不死心。这两个人实在太恶质。

  「呃~~原来你们有上千万的债务喔~~……哦~~而且你们是跟这种利息高得吓人的地方贷款啊……」

  哲彦从真理爱的父母背后现身了。他望著整理成档案的书面资料,露出了贼笑。

  这家伙居然看准了时机才出面。

  「这份资料不得了耶。离谱的贷款案件真的多到让人笑出来。照这样看来,你们也只能跟真理爱讨钱才有活路。」

  「你、你是从哪里弄到那些情报……!」

  白草现身站到哲彦旁边。她还用看待垃圾的眼神瞪向真理爱的父母。

  「之前我犹豫过要不要这样做,但我还是动用了爹地的人脉,为了让你们俩在今后不抱任何一丝希望。」

  真理爱的父母心生畏惧。黑羽就在这时候加进来助势。

  「你们俩伤害了小桃学妹,现在立刻向她赔罪。我从听说这件事之后,就一直无法容忍你们的所做所为。」

  「哎呀呀,真巧呢,志田同学,我也一样。即使让他们被地狱的烈火焚身也不够。这种人最好在人世间受尽屈辱而穷途潦倒。」

  这两个人受到我们围剿,总该死心了吧。

  我刚这么想──真理爱的父亲就自甘堕落地吼了出来。

  「既然这样,我就去当强盗!」

  「!」

  意想不到的发言让我受到动摇。

  「真理爱,你要逼父亲当强盗吗……?被抓的话,我就会报出你的姓名……你将在新闻上被报导成抢匪的女儿……到时候你的下场可不好说喔……」

  真理爱的母亲似乎也理解这套策略了,她露出下流的笑容跟著附和:

  「是啊,那样真理爱就再也接不到工作了呢……我决定被抓以后就跟警方这么说,都是因为真理爱不肯资助,才会逼得我们当强盗。」

  「这两个家伙……」

  我的背脊僵住了。

  这两个家伙应该完全不在乎自己以外的人吧。令人反胃。光听他们讲话,理智似乎就要断线了。

  由此可以晓得绘里小姐有多么坚强。被这种父母扶养长大还能保有正常的心智,于正面意义上已算是异于常人了。

  任谁都畏惧那种非比寻常的恶意。真理爱就在这时候向前了一步。

  「爸爸、妈妈。」

  她用凛然的嗓音唤了对方,然后露出在电视上展现的可人笑容。

  「──要那么做的话,你们请便。」

  「「……啥?」」

  真理爱的台词应该完全超乎对方预料吧。

  她的父母目瞪口呆地愣住了。

  「对了,趁这个机会,我有事情要向爸爸和妈妈报告。」

  真理爱如此宣言后,微微一笑搂住我的臂膀。

  「──我呢,要跟这个人结婚!」

  「「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理爱父母的惊呼回荡开来。

  太过惊天动地的发言让我意识短路,周围的同盟成员也呆在原地。

  「什、什么话,你才不能──」

  「人家已经十六岁了啊~~可以结婚了~~」

  「真、真理爱!那个男生是小丸吧!他应该还没有满十八岁!」

  「咦~~那人家等末晴哥哥满十八岁就会跟他结婚。」

  「喂,真理爱,男方对你说的话可没有反应喔。」

  「……没问题的。哥哥只是太幸福才失了魂而已。」

  真理爱说著,脸就贴到了我的臂膀。

  「因、此、呢,人家并不在乎工作会受到什么影响。因为嫁给末晴哥哥以后就只需要努力做家务。人家会一边打扫充满幸福的家里,一边看谈话节目讨论爸妈被捕的新闻,好期待那时候的到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理爱的父亲猛搔脑袋。

  接著他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主意,就伸手揪住了真理爱。

  「你这小鬼!」

  「好痛!」

  真理爱叫痛的这个瞬间,我和哲彦都没有错过。

  「我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好啦,正当防卫。」

  我挥拳揍向真理爱父亲的腹部,哲彦则挥拳揍向他的下巴,这两拳都打个正著。

  真理爱的父亲当场瘫倒在地。

  这当然是我们的策略。还是白草订定的策略。

  光是数落对方还不能让白草觉得满意,所以她提议我们挑衅,万一对方出手就可以本著正当防卫的名义还击──这便是白草提出的凶狠策略。而且同盟的全体成员都乐得赞成,因此内心都有万全的准备。

  另外,真理爱的结婚宣言并没有在我们讨论时出现,所以真的吓到人了。

  「哼,你这个败类!」

  白草对缩成一团的真理爱父亲出拳。

  「好痛!」

  可是她马上就唉唉叫了。白草拳头是打中了对方的背,手腕却承受不了反作用力。

  「──妈妈。」

  做母亲的显得退缩,真理爱就补了一刀。

  「我不想再看到你们的脸。下次再来的话,我会把你们俩一并交给经营地下钱庄的债主处置,请做好觉悟。」

  「噫──!」

  真理爱一瞪,让她的母亲心生畏惧。

  在当下这个瞬间,双方十六年以来都固定不变的立场──就此逆转了。

  「对了,即使你们有意改对人家亲近的朋友找麻烦,也没有用喔。因为人家会回敬一万倍的痛苦给你们。」

  「那、那个,真理爱──」

  真理爱的母亲搓了搓手掌,然后陪起笑脸想牵真理爱的手──

  然而真理爱将她的手拨开,还露出满面笑容。

  「人家只有问你们听不听得懂喔,混帐东西☆再讨价还价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把你揍得七荤八素再扔到河堤☆」

  「噫……噫~~!」

  真理爱的母亲逃了。原本缩成一团的真理爱父亲也感受到了危险吧,摇摇晃晃的他脚步踉跄地急忙离去。

  「好~~!」

  我摆了胜利架势表示喜悦。

  这是获胜的欢呼。

  「哎~~刚才好恐怖哟。」

  「这样桃坂学妹的事就落幕了呢。可以松口气了。」

  「哲彦同学,这样真的能让问题结束吧……?」

  「唉,都把对方修理成那样了,总不会再来骚扰我们啦。」

  当大家正开心得闹哄哄时,真理爱深深低头行礼。

  「这次给各位添了许多麻烦。我一定会回报的。」

  「不用在意啦,我们是同伴啊。」

  当我笑著回话以后,真理爱就流下了泪水。

  「……是的。谢谢大家──咦,奇怪……」

  真理爱的身躯晃了一晃。

  犹如羽毛落地,真理爱啪地一下子坐到混凝土地上。

  「那、那个,对不起……我现在立刻站起来……咦,奇怪……」

  看来真理爱似乎使不上力。她的手在发抖,腿也只是微微能动,怎么看都觉得无法站起。

  在旁人看来,刚才那场争辩赢得游刃有余,但是对真理爱而言,面对父母的紧张与恐惧应该足以耗尽体力吧。现在她达成宿愿,安心感肯定会导致身体乏力。

  大家应该都看出来了,就算担心也没有人嚷嚷。

  「末晴,你帮忙背她到计程车乘车处。」

  只有哲彦说了这句话。

  「我明白。」

  「……麻烦末晴哥哥了。」

  我把真理爱背到背后。

  真理爱的体重算轻,但我的脚步难免还是会变慢,我们两个很快就落到一行人的最后面。

  「……好重。」

  我嘀咕了一声。

  其实我特地说出口是为了掩饰害臊。

  彼此接触使得我心跳加速,手汗冒个不停,因此决定找个能钓到真理爱的话题敷衍过去。

  「──嘿!」

  真理爱朝我使了一记头槌。然而她似乎提不起力气,造成的冲击顶多像是把头轻轻靠上来,发丝接触到颈根甚至让我觉得痒。

  「欸,你喔,别勉强乱动啦。」

  「人家明明这么轻,末晴哥哥讲话太坏心了。」

  真理爱原本搁在我肩膀的手绕向了脖子。胸部贴上我的背,腿则是夹住了我的腰。

  被黏得这么紧,我的身体也紧绷了起来。毕竟我听得见真理爱的心跳声。

  「末晴哥哥,人家都知道喔。你的手汗从刚才就流不停。」

  「唔……哪有,你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你会流手汗呢?该不会是意识到人家了吧?」

  彷佛在撒娇,又彷佛在挑衅,很像真理爱的语气。

  我露出苦笑,忍不住说溜了嘴。

  「……也许我……稍微开始意识到你了……」

  「咦……」

  真理爱从背后传来的心跳声,剧烈程度提升了一级。

  「……你不消遣我吗?」

  「那、那个,对不起……因为我没有想到,末晴哥哥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我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很稀奇的反应,因此我停下脚步回过头。

  然而──

  「请哥哥现在别看我。」

  「好痛。」

  我的头被真理爱抓著一扭,硬是转回正面。

  怎样啦,看你这样力气不是都回来了吗?

  真理爱深呼吸,然后把身体贴得比刚才更密,还在我耳边细语:

  「那么,末晴哥哥想不想跟人家度过甜蜜蜜~~的新婚生活呢?」

  「刚才的『结婚宣言』也是这样,不知该说你讲话思路常常乱跳,还是内容太极端……」

  「人家只是从结论说起,中间的过程之后再慢慢填补不就好了?」

  「这要算合理或不合理呢……唉,不过我也能理解你有时会像这样天外飞来一笔的讲话方式啦。」

  「理解什么?」

  「总觉得会害臊嘛,要坦率表达心情的话。」

  「…………」

  我看不见真理爱在背后是什么样的表情。隔了大约三秒钟的空白,真理爱说道:

  「表示末晴哥哥愿意跟人家定下婚约,而且会在十八岁的生日结婚,就这样。」

  「我完全没说要那样!」

  令人酥麻的甜蜜感沁入了我的胸口深处。

  跟真理爱在一起好快乐,而且我内心有某块地方开始害怕会失去这种快乐。

  所以我确定了。

  ──嗯,我的心里,大概又受到新的毒素侵害。

  *

  某天,赫迪经纪公司董事长室。

  雏菊站在于董事长席喝红酒的赫迪•瞬面前。

  「对不起,我输了这次的比赛。」

  雏菊深深低下头赔罪。

  原本以为会赢,结果却一败涂地。被拉开的差距之大,让她第一次输到无话可说。

  以往雏菊几乎没有体验过懊恼的心境。

  毕竟就算输掉,她也有自信会在下次立刻赢回来。

  但是──现在她没有那种自信。

  差距太大。那并非稍作努力就能逆转回来的。

  焦虑侵蚀内心。雏菊拚命在脑里思考,该怎么做才能赢过对方。

  苦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是吗……原来,这就是屈辱的滋味。

  「无妨。演变成这样是最理想的。」

  雏菊睁大了眼睛,抬起脸。

  「我啊,想将败北的经验送给你。」

  赫迪•瞬拿著酒杯起身,走到窗边。

  「话虽如此,在电视上进行大规模比赛或者以年度人气排行分高下,都有损你的经历。选在无关紧要的校庆来一场玩票性质的比赛……就是希望让你尝到败北的滋味,又能免于伤到经历。事情能够顺利,甚至让我松了口气。」

  「制作人……」

  「身为偶像,你太早站上巅峰了。当然这是因为你有足够的资质,但是一个人不懂屈辱,又不具执著,总会有极限。」

  瞬老板望向窗外,并拿起酒杯就口。

  「此刻,你尝到的苦涩──绝不能忘记。那是变强所需的辛香料,懂吗?」

  「……是的,我懂。因为我第一次这么想让自己进步。」

  「嗯,那就好。」

  「不过,我也有可能会赢吧?假如我赢了呢?」

  赫迪•瞬耸了耸肩。

  「那我会心怀感激地先收下这场胜利。虽然我也想过要亲手重新锻炼小丸,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惜。我希望自己发掘出来的你,能超越由我母亲提拔的小丸与桃坂小妹,若是一蹴可及就没意思了。所以我才说『演变成这样是最理想的』。」

  雏菊理解了。

  (制作人想栽培出能与世界争冠的明星,那指的终究是他自己发掘到的我,对于末晴前辈或真理爱前辈就没有执著。)

  何止如此,甚至有迹象显示他希望那两个人继续当竞争对手。

  有对手会比较有趣,雏菊对这个意见有同感。

  (我希望赢过末晴前辈,还有真理爱前辈──)

  过去从事演艺活动是因为好玩,然而加上了求胜的目标──将来的前景想必是精彩而热血激昂,令人斗志燃烧。

  「真的太好了。你让我见识到小丸这六年来形同退隐的生活并没有白费。」

  「具体来说,好在什么地方?」

  「他有了深度,还学会贴近别人了。」

  赫迪•瞬以红酒透著窗外照进来的光。

  「小丸从小就懂得发挥席卷众人的出色演技,具备宝贵的才华。不过,那种小孩也有随年岁增长变得自恃的危险性。而小丸经过六年的内心纠葛,非但变得出色,更能伸手拉拔其他人。」

  「的确……」

  以个人而言杰出归杰出,倘若旁人无法跟上,末晴的演技就会陷于孤立──这层道理是雏菊得到提点前并未发现的。

  「桃坂小妹能力均衡,所以擅于配合身边的环境。不过,相对地就少了小丸那种突出感,以及定场所需的魄力。虽然算得上一流,照现状无法成为超一流。但是,这次她打破外壳了。不错,发展得好。」

  赫迪•瞬回到办公桌前,搁下了酒杯。

  「那两个人都在这次比赛将弱点补强,演技变成兼具强烈个性与顾及周遭的协调性了。不过呢,凭你就可以超越他们俩。」

  「!」

  雏菊战战兢兢地问道:

  「我可以吗?」

  「以天资来讲,你肯定高过那两个人。这次要是对方只有一个人,你就算输在技术也还是比了一场漂亮的比赛。你就是有这么大的优势。」

  雏菊用力点了点头。

  「你能站上更高的地方,比那两个人加起来更高。而且等你成长到可以赢过他们以后──就该进军世界了。到时你就能在世界舞台上夺冠。你以星光照耀世界的那一天并没有多远喔。」

  「是的,制作人!我很期待!」

  之前的生活都在重复相同的过程,不过赫迪•瞬回到了工作岗位,使得往后每一天都有望进步而刺激可期。

  雏菊重新感觉到,自己的制作人果然非这个人不可。

  *

  哲彦正在庆旺大学广告研究会的社办处理最后一项业务。

  「好,请款书确实收到了。明天就会汇款过去。」

  「麻烦各位了。」

  「实在很庆幸这次委托了群青同盟来参加活动!没想到中途还有小雏加入,将气氛炒得超热~~!下次有机会再麻烦你们喽!」

  「好,我才要请各位多指教。」

  哲彦离开社办后,大大地呼了气。

  这次他真的做出了输掉比赛的觉悟。局势惊险得连大获全胜后都还觉得不可思议。

  因此疲劳感比平常多了一倍。

  「辛苦喽。要不要我请你喝杯咖啡?」

  「学长,你真是跟踪狂耶。」

  阿部在哲彦松口气时冒出来,让他不得不傻眼。

  「我听广告研究会的人说你今天会来,所以这算碰巧而已。」

  「呃,我觉得这不叫碰巧。」

  「你想嘛,毕竟这次有好几件我不知道的事情,才务必要找你问清楚啊。」

  哲彦深深地叹了气。

  「跟学长看到的一样,真理爱大获全胜啊。靠著真理爱从女演员变成恋爱中的少女才赢得这次比赛,我觉得是个有趣的讽刺点。话虽如此,跟上次粉丝团那件事比起来,感觉其他成员在应对上也高明了许多,我想也不能说她们输就是了。好啦,掰。」

  「我固然也想针对那部分深掘一下……不过,其实我最想问的并非『那部分』。」

  「啥?不然学长想知道什么?」

  阿部带著严肃无比的脸色嘀咕:

  「正式表演时,你让白草学妹和志田学妹到剧场外打探状况吧?还有,你『原本是打算在快要输掉时做些什么』的。」

  「…………所以呢?」

  「茶船的人有告诉我,正式表演前一刻,曾在舞台后面看到奇怪的机械。那个人是认为正式表演将近,东西大概是道具人员摆到那里的,就放著没管,不过总觉得很令人介意就拍了张照片存证。这便是他拍的照片。」

  阿部用手机秀出照片给哲彦看。

  「这东西在表演结束后不知不觉中消失了。我想问你这台机械是什么名堂,可以吗?」

  「唉~~」

  哲彦再次叹了气,然后嘀咕:

  「学长,请我喝杯咖啡吧。」

  *

  两人走进位于校园的知名咖啡连锁店,挑了顾客稀少的内侧座位坐下以后,哲彦便若无其事地说:

  「对,那是我放了以后,在表演完就偷偷收回来的东西。唉,说来就是一般所谓的『定时炸弹』啦。」

  「……啥?」

  阿部目瞪口呆。

  「不不不,等一下,我实在没料到会是那样……咦?真的吗?」

  「话虽如此,里面并没有填入火药,所以危险性是零啦。不过让行家来看,应该会晓得机械本身『只要花点心思就可以用在那方面』。」

  「慢著慢著,你是从哪里弄到那种玩意儿的!」

  「网路。」

  「啊,原来如此……可是,嗯~~……」

  内容太过夸张,阿部无法将资讯完全吸收而歪过头。

  「我想我明白你这么做的理由,不过能不能请你亲口谈谈?」

  「嗯,当时我认为要毁掉比赛只剩这一招。」

  哲彦淡然说道。

  「跟那个混帐老板谈加码条件时,我也在场。我知道等结果出来就不能反悔不认帐。那样的话,我认为『自己能做的只有掀翻整张赌桌』。顺带一提,我到现在还是想不出其他方法。」

  「难不成你原本打算在笃定会输的那一瞬间,打电话给校庆的执行委员会?」

  「规模还要再大一点。我会先劫持学校官网以及官方推特,再发出预告引爆炸弹的讯息。剧本则是佯装小雏的粉丝犯案,我早就从地下论坛找了代为操作的枪手──」

  「停,别说了!」

  阿部伸手捏了捏眉心。

  「该说你的手段依旧够黑……还是做事没有底限……」

  「反正我又没动手,那不就好了吗?」

  「但是动手的话,或许你会变成罪犯被捕啊。」

  「那又怎样?」

  哲彦的魄力让阿部沉默不语。

  「那场比赛要是输掉,末晴就会被那个混帐老板抢去,真理爱八成也会跟他一起走吧。那么一来,志田与可知也会离开,群青同盟便会随之解散啦。」

  「这……」

  「假如群青同盟是因为我犯下失误,还是末晴或任何一名成员的决定而解散,那我可以接受。但我就是受不了被那个混帐家伙毁掉一切!」

  哲彦将牙关咬得格格作响。

  「那我还不如冒著成为罪犯的风险拚一拚!无论怎么想都是这样才像话!」

  「冷静点,甲斐学弟。」

  哲彦发觉自己讲到一半已经扯开嗓门,就做了深呼吸。

  「明明你肯来商量的话,我可以帮上忙的。」

  「这次的事情没人能帮啦。即使总一郎先生出面,约定就是约定。」

  「或许是这样没错……」

  「好了,这件事到此结束,根本没有犯罪情事。结论就这样。」

  阿部是在为哲彦担心,但他知道即使表达出意思也不会让对方高兴。

  以结果而言什么状况都没发生,因此阿部无法继续追究,只好换一个容易被接纳的话题。

  「不然改聊另一件事吧,这次志田学妹是不是太安分了?」

  「嗯?啊啊,是那样没错。要说的话,可知也一样就是了。」

  「嗯,就是说啊。果然她们都同情桃坂学妹,才会忍让吧?」

  「……这个嘛,在我的观念看来,倒是觉得『真亏她们没中陷阱』。」

  「嗯嗯嗯……?」

  阿部不解地歪头,哲彦继续说下去。

  「志田恐怕是靠著盘算,而可知是靠著天性漂亮避开了导致男女关系出现裂痕的前三大状况。尤其志田更是厉害。」

  「漂、漂亮避开……?」

  面对混乱加剧的阿部,哲彦感慨深刻地说道:

  「不只会展开猛攻,在必要时竟然也懂得收手……名将就是要懂得分辨撤退的良机嘛……唉,要不然她可能已经沦为『想把男人呼来唤去的自我中心厚黑女』。与其说志田并未自贬格调,我认为她是展现了自己是个好女人。」

  「是、是这样吗?我只是觉得,她们这次都满安分的。」

  哲彦瞧不起人似的叹了气。

  「错了错了,这次对她们俩来说算是最为严苛的一战喔。啊~~学长,照我看来,你是仗著自己有女人缘而不思进取。学长遇到这种状况大概就会跟女朋友分了吧。」

  「欸,有那么严重吗!能不能请你详加说明!」

  哲彦跷起腿,喝了口冰咖啡。

  「只要分别去设想她们的心境,自然会懂。这次的事情,末晴无论如何都会设法帮真理爱是不言自明吧?」

  「他有男子气概,再说从过去的行动来看,应该没有不帮的选择。」

  「但是志田与可知就觉得不是滋味了。因为情敌肯定会拉近与末晴之间的距离。」

  「她们能理解丸学弟想帮助桃坂学妹的意志。不过只能眼睁睁看著双方变得亲近,应该很难受吧……我懂了,所以你才说这是最为严苛的一战,对吗?」

  「没错。即使明白局面,她们俩也没有旁观之外的选择啊。在我的印象中,很多人办不到这一点。」

  「举例来说?」

  「『工作与我,你选哪一边?』之类的质疑。」

  「啊……即使明白男方的工作很重要,身为女友被晾在一旁还是会有话想说的情境是吗?」

  「要把工作置换为社团、班级委员会、补习班、调职、梦想、兴趣……也都可以。以结论而言,这部分指的就是『能否尊重另一半的人生态度』。」

  「还得压抑自己的心情,对吗?」

  「对。男方听到那种质疑时,就会出现『为什么不肯理解』、『你真是自私』之类的看法。当然要把男女方对调也是可以。因为这种问题而分手的情侣,我认为非常多喔。」

  阿部将装著特调咖啡的杯子拿在手上转了转。

  「你说志田学妹是靠盘算避开,有根据吗?」

  「有啊。当我们讨论要怎么保护真理爱时,她还劝末晴『要陪真理爱一起上下学』。照常理来想,是要责怪个一两句的。」

  「……也对。」

  「她当时说得出那种话,恐怕是从以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在真理爱出现危急状况时要怎么因应。」

  「志田学妹究竟算到了多少事啊……」

  「学长不问可知是怎么靠天性避开的吗?」

  「毕竟跟白草学妹相处较久的是我。她有很强的正义感,所以我猜她对桃坂学妹的不幸遭遇打从心里感到恼火,就忘记本身的得失而给予协助了吧?」

  「是有这样的迹象。正因如此,她才无法理解志田采取的安分态度,甚至主动问对方为什么这么安分。」

  「哦~~原来发生过那种事啊……」

  「志田在话剧正式演出前,对可知说过这种话喔。」

  『──假如他是会对小桃学妹见死不救的那种人,我就不会喜欢了。』

  「我听了那句话,就觉得这女生简直是相扑界的横纲……她觉得自己接得住对手的所有强招,还充满自信能赢过对方吧……」

  「志田学妹依旧强悍呢……」

  哲彦把水沾在吸管袋上,并且看著它逐渐内缩的模样。

  「不过呢,我倒觉得还是有别的手段啦~~基本上,志田与可知都是乖女生。」

  「虽然问这个会让我害怕……比如说?」

  「换成我在志田的立场,要是想认真把末晴抢到手,就会趁这个机会『搞垮』真理爱。不过只是把真理爱逼到没办法演戏的话,反而会提高她跟末晴凑成对的可能性,所以用半吊子的手段可不行。毕竟她们『在情场的输赢,很可能因为末晴决定陪伴生了心病的真理爱而成定局』。」

  「啊……啊~~确实有那种可能……」

  真理爱输掉比赛而生了心病,就此远离演艺界。不忍心看真理爱那样的末晴则决定陪伴她。要是那样的情况持续几年──双方就等同于在交往了。演变成这种情况,应该可以说末晴到最后选择的是真理爱,而非黑羽或白草。

  阿部不敢说事情并不会变成那样。

  「假如想搞垮真理爱,手段必须绝到让她过不了高中生活,还要暗地搞鬼才是理想局面。」

  「唔哇,那样的话……」

  「趁这次机会是有可能办到。在末晴加码条件这方面扯后腿,或在学校放话抹黑真理爱……但是,她们俩不会这么做。感觉志田是可以想出这样的主意,但是她并没有实行。毕竟这两个女生想讲人坏话都会当面直接讲,并不会在背后偷偷摸摸地骂。」

  「讲人坏话时,一般是要低调点呢……」

  「她们不想靠扯后腿的方式赢,而是打算用超越情敌的方式取胜。所以,她们对于这次真理爱露出弱点并没有视为机会,反而挺身相助。我觉得这是值得景仰的精神啦,一般会选择扯后腿才轻松。哎,先不谈志田她们,换成我,要扯别人后腿的话就不会顾忌那么多。」

  「是啊,你在做人方面属于那种类型……」

  阿部搔了搔脸颊。

  「不过──我想到了。这次丸学弟和桃坂学妹的感情看起来是大举加深了,足以让他们脱离兄妹般的关系。」

  「……对啊。应该说,总算脱离了。对真理爱而言算是跨出一大步吧。不过呢,她这样也才勉强站上相同的竞争舞台而已。」

  「成为丸学弟恋爱对象才能站上去的竞争舞台,对吗?」

  「对啊。志田与可知早就已经站上去了。在我的认知,慢了一圈的真理爱顶多算是勉强追上而已。」

  「嗯……也对。不过开始意识到她是新的对象这一点也不容忽视。你不觉得那可以解读成真理爱目前就是如此深入丸学弟的内心吗?」

  「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志田凭著『青梅女友』的优势依旧跑在前头~~不过这所谓的『青梅女友』固然发挥了让末晴意识到她的效果,然而一起出门是他们从以前就有的互动,所以并没有成为致胜的一步棋,或者说欠缺差异,感觉志田没有利用这层关系将攻势尽出。我认为她算是成功『在末晴身上加了一道锁炼』,即使考量到粉丝团那件事,以我的认知会觉得现况是『效用上守重于攻』。」

  「锁链倒是形容得妙……」

  「我啊,曾经在脑海模拟过青梅女友是怎么一回事,感觉最接近的名分是『情妇』。应该说,那可以当成不为人知的女友。」

  「啊……啊~~称作青梅竹马就缺乏恋爱的情调,所以你用的那个字眼会比较接近她目前的形象……」

  「所有人相安无事时形同于占了大老婆的优势地位,然而一发生状况,志田就非得扮演顾全男方而不会碍事的女人。谁晓得这种压力会带来什么效应……」

  「毕竟粉丝团风波过后就发生这种事,或许她接下来会有猛烈的攻势。」

  「应该会吧。再说我听见了志田所讲的台词。」

  「咦,令人好奇耶。她说了什么样的台词……?」

  哲彦喝了一口冰咖啡,然后告诉兴趣浓厚的阿部:

  「之前,我们去教训了真理爱的父母,回程末晴和真理爱曾经出现非常甜蜜的气氛。虽然那是因为我叫末晴帮忙背她啦。」

  「我觉得你有时候会到处点火来取乐耶。」

  「实际上就是这样才好玩嘛。当时,志田对可知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只放过他们这一次。仅限这次而已。』

  「……惊人之语呢。」

  「就是啊。」

  「以结论而言,与其说她输了,感觉比较像是让出胜利?」

  「尽管自己能赢,却刻意输给对方,或者佯装落败……我是这样觉得啦。」

  「那还真怕她反扑呢……不知道此刻她是不是在想反扑的手段……」

  阿部深深地叹息。

  *

  黑羽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瞪著笔记簿。

  那是类似日记的记事。不过仅止于「类似」,因为里面记载的并非每天发生的事情。

  (小晴会意识到小桃学妹──可说是在所难免。只要亲近的人有困难,小晴就不能不帮,何况小桃学妹的问题非常严重。发展成这样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这都在意料之内。)

  笔记簿写的是她当天的「思路」。

  (记得是在这一带──)

  黑羽翻过笔记,回溯到大约两个月前。

  接著她在某一页停下手。那是得知真理爱会转学过来那一天的记事。

  那一页整理了黑羽以「假如小晴意识到小桃学妹是恋爱对象」为题的思路。

  •假如他只在意我跟可知同学两边,那就跟拔河一样,用力拉就行了。

  •若是变成三强鼎立,事情就不单纯了。跟对手用力互拉的时候,可能会让剩下的另一个人出来问「没事吧?」而获得渔翁之利。

  •小晴本来就对自己摇摆不定的心意感到苦恼,有可能采取意料外的行动,这在某方面来说是最令人害怕的。

  •还要担心小晴会因为苦恼而让自制心变强。色诱会变得不管用?

  •最糟的情况是小晴在三个女生之间定不下来,产生自责,就跟所有人都保持距离,然后冒出第四个女生把他抢走的套路。

  「就是啊……」

  黑羽重新读了一遍自己过去的思路,并予以认同。

  「形势对我不利……不过我明天会去小晴家打扫,所以能跟他独处……小桃学妹的问题也总算解决了,或许我差不多可以积极进攻……」

  这时从走廊传来声音。

  「大家吃饭喽!」

  母亲银子呼唤女儿们的声音让黑羽从座位起身。

  餐桌前没看到父亲。他似乎又会因为研究而晚归。

  黑羽在蛋包饭上淋了醋,银子则若无其事地说:

  「黑羽,你明天不用去末晴家打扫。」

  「……咦?」

  黑羽不由得让汤匙脱了手。

  每周三去打扫,对黑羽来说是铁定能两人独处的宝贵机会,也是绝佳的进攻时机。这正是青梅竹马的特权,也算得上她远比白草及真理爱占上风的要素……理应是如此。

  可是──

  「妈妈,为什么我不用去!」

  「你最近不是跟末晴相当要好吗?」

  「我们从以前就这样啊!」

  「不然,我换个说法吧。以恋爱对象来说,你跟他的距离是不是变很近?」

  苍依的肩头颤了一下。朱音默默地望著黑羽,碧则是粗里粗气地把蛋包饭往嘴里送。

  「没、没有啊。」

  「我说有。虽然你们似乎没在交往,旁人看了还是会觉得很恩爱。」

  「所以我就不能去小晴家打扫吗?」

  银子摆了母亲的脸孔说道:

  「我个人认为你跟末晴要好是很温馨,甚至也想支持你们。可是,身为母亲就不能让女儿总是往关系如此亲近的男生家跑,更别说都在晚上时段。你懂的吧?」

  「唔,要说的话……那、那打扫小晴家的人选,要怎么办?」

  「问题就在这里。哎,虽然会像以前那样隔得久一点,我挑有空的时候──」

  「那我去好了。」

  举手的人是朱音。

  「我有空,可以去打扫。」

  「哦~~」

  银子似乎是觉得意外,将手凑到下巴思索起来。

  「朱音确实有空过去吧……不过你真的会吗?要打扫的可不只房间喔。」

  「我会。」

  「唔、嗯~~……有点让人担心呢……」

  「要不要我帮忙?」

  碧随口嘀咕了一句。

  「哎,虽然麻烦,光靠朱音的话确实让人担心嘛。」

  「你是应考生,与其忙那种事,还不如多用功拿好成绩。」

  「唔──」

  听了令人无法吭声的道理,碧只得沉默。

  烦恼到最后,银子把视线转向苍依。

  「对了──苍依,你能不能陪朱音一起去打扫?」

  「!」

  苍依讶异归讶异,却没有多说话。

  银子就在这时补了几句:

  「你不是应考生,妈妈也知道你会打扫,所以想拜托你。还是你不想去?那样的话──」

  「我、我没有说不想去!」

  苍依站了起来。

  她异于平时的夸张举动吸引了姊妹们的注目。

  苍依红著脸重新坐回位子。

  「我并没有排斥。刚才我只是在想,由我去好吗……」

  「除了你以外,没有别的人选能胜任喽。」

  「妈,要是你担心我跟小晴走得太近,让我跟朱音两个人一起去就──」

  「黑羽,谁教你太有办法了。照我看,你会巧妙地支开朱音,让你们俩一起去就变得没多大意义了。」

  「唔──」

  「所以喽,苍依,麻烦你。」

  银子摆出拜托的手势。

  原本烦恼著的苍依闭上眼睛一会儿……然后用力睁开。

  「好的,我明白了。妈妈,我会跟朱音一起去打扫。」

  「你帮了大忙喔。」

  事情就这样谈妥了。

  *

  (我──)

  苍依在内心嘀咕。

  (我能不能压抑住这份感情呢──)

  到末晴家,可以待在他身边。能跟他开心聊天,能看见他的笑脸。

  好高兴。高兴得过了头,会害怕。

  「苍依,要多教我打扫喔。」

  朱音过来搭话。

  苍依带著笑容点了头。

  (还有朱音──朱音的心意是──)

  想到这一点,胸口就不好受。

  (朱音想去末晴哥家,这表示,她打算展开什么行动吗──?)

  能去末晴家明明很高兴,苍依却越想越觉得不安。

  胸口难受;但是好开心。

  (末晴哥,我──)

  苍依朝著虚空中的末晴开口到一半──便噤声不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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