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14章 里昂的后悔

  到访的浮岛从早上开始大雨倾盆不断。

  望向天空只能看到沉闷的灰色延伸到远方。

  在洞窟里观察情况的我视线转向搭档卢克西翁问道。

  [雨什么时候停?]

  红色独眼数度闪烁的卢克西翁正在预测天气。

  【一个小时以内就会放晴,要把艾因霍恩派过来吗?】

  [——不用,稍微休息会]

  决定休息的我返回洞窟深处。

  营火已经准备好,周围行李散落一地。

  都是地城里找到的宝物。

  我找了块合适的岩石坐下,将步枪放在身侧捣弄着营火。

  [身体比想象中更冷呐]

  说完此言,卢克西翁往里面添柴。

  没有手足的卢克西翁,像是在用念动力移动柴火。

  【体力消耗过度和连续探索几日的疲劳导致免疫力下降,判断力也同样在下降,暂时休息比较有效率】

  [所以我说休息一会]

  这么说着,我对战利品伸出手一个个确认起来。

  将刻有刀纹的短剑拿在手上。

  [这个能用吗?]

  往卢克西翁眼前一放,单眼放出红光开始解析。

  【刀刃由没有过记录的金属构成】

  [是由幻象金属制成的短剑,能用的话就改造吧]

  长年放置于此的短剑,刀刃上没有一丝锈蚀。

  鞘和柄已经破烂不堪,想使用需要重新准备。

  看向打磨成镜面般通透的刀刃,上面映照出自己憔悴的脸。

  [脸真可怕呐]

  我自嘲般笑着,卢克西翁反应冷淡。

  【过度锻炼和摄取药物是主要原因,我也明白时间不够,但这样下去master会先倒下。另外,地城攻略也持续了数日,明显是过度劳动】

  [这不是工作,是兴趣]

  【换种说法也没用,master的身体已经到极限,正在发出悲鸣】

  [都是还至今为止偷懒的债]

  小声叹息后将短剑放回地上。

  ——债,嘛,自己形容的倒挺贴切。

  至今为止对许多事视而不见的自己。

  所留下的债,现在不过是清算而已。

  早点认真锻炼的话。

  早点发现阿尔刚蒂亚这一新人类兵器的话。

  早点使出全力的话。

  即使后悔也无可奈何,但忍不住会去想。

  望着营火无言的等待时间流逝,卢克西翁突然疑问道。

  【我想问master关于安洁莉卡她们的事】

  [又来啊,再怎么问也是相同回答]

  【我在意的是master为什么总是回避安洁莉卡她们。一直持有疑问,master为什么在和安洁莉卡她们变得亲密后,开始保持距离?】

  关系好之前毫无顾忌,亲密起来之后反倒保持距离的缘由?

  [——当然是因为我是转生者]

  【没法算作答案呐】

  [这就是答案,说起来我本就不是配得上她们的人]

  我有自觉自己是个恭维点说也难算优秀的人。

  性格上自己也觉得“有点”扭曲,对他人还以颜色时周围总会说【做过头】。

  究竟想说什么?我这种把安闲自在当梦想的男人,与她们那注定波澜壮阔的人生本就不对付。——根本不相配,这种意思。

  最重要的是。

  [而且我还是个卑鄙的家伙,凭借你的力量将一切扭曲了]

  【不对,是master努力取得的】

  [取得你力量的结果对吧?——我是对这个世界不必要的人]

  本该成为莉薇娅恋人的,是现在连原本的影子都看不出的五傻。

  然而,我却通过卢克西翁的力量与莉薇娅走到一起。

  【至少,她们明知master是个卑鄙的家伙依然选择维持关系,对她们而言master是必要的存在】

  [啊,简直温柔的我都要哭了。——所以分别比较好]

  对我这种人都能如此温柔的她们,反而更让我揪心。

  有那部乙女游戏攻略知识的我,做什么都像是在欺骗一无所知的她们。

  明知道有所隐瞒,依然接纳着我。

  这种好女孩配我吗?怎么可能。

  [我心里一直有愧疚]

  【master没有欺骗任何人】

  卢克西翁的安慰并没能让我接受。

  毕竟我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现在也在欺骗她们,我清楚自己是个多么微小的人。只是因为得到你让周围的评价过高而已。——那三人眼中的,只是依靠你力量变成无所不能的英雄,那个虚伪的我]

  没有卢克西翁的我,一定和那三人没有任何接点吧。

  说起来连学园都进不了。

  入学前被迫结婚,现在会怎么样呐?

  估计连命都没了。

  然而,只是得到卢克西翁,我便轻松享受起学园生活起来。

  【我是master的所有物,凭借我的力量没有任何可耻之处】

  [装作自己的力量般到处乱搞来着呐,总之,沦落到现在还考虑逃亡的我,那三位——实在是太过耀眼]

  仗着卢克西翁力量四处逞威风的我,配不上她们。

  以谎言粉饰至今的我,和在这个世界上努力活下去的那三位不同。

  要是能当个轻浮的人该有多好?成功为与三人交往感到幸福的同时——心中明白自己只是用卑劣手段将三人弄到手的罪恶感挥之不去。

  越是与其亲密,越是为转生前小看那部乙女游戏的自己感到可耻。

  轻视莉薇娅是个轻佻的主人公。

  安洁则是个火药罐来着。

  蔑视一切的我,却像个没事人般与她们交往。

  轻视所有的同时——终于发现最愚蠢的是自己。

  [我只是希望那三人能平安度过幸福人生,希望大部分人能活下去。所以,与阿尔刚蒂亚战斗,是我得到你的义务]

  听我说义务一词,卢克西翁的红色镜头内部不断骚动。

  是在焦急?不,是在动摇?总之看起来不太平常。

  【——是在为得到我一事后悔吗?】

  [后悔总是常伴着我]

  【请回答。我对master是不需要的存在吗?】

  见卢克西翁逼近着我,我不带混淆的直言道。

  那是给一起战斗至今的伙伴,最低限度的礼仪。

  [我感谢着你]

  【真的吗?】

  [当然,多亏你才能拒绝佐拉带来的婚事,才能上学和安洁她们拉近距离,暴揍那五人时太爽了。而且,没你的话战争根本赢不了,全都是你的功劳,我一个人的话早就没命了]

  范奥斯公国,阿尔塞尔共和国,以及拉谢尔神圣王国。

  多亏卢克西翁,全都赢下来了。

  独自一人的话肯定一事无成。

  然而,因我得到卢克西翁,原本的故事发展难道没有大幅偏离轨道?这种后悔一直伴随着我。

  【话虽如此,脸色并不舒畅】

  读取我的表情,看穿我并不只是感谢。

  最近越来越难骗了。

  [——如果人生能重来的话,我还会不会想再得到你呢]

  帮了不少是事实,同时也背负起不少麻烦。

  人生若是能重来的话,我大概不会为得到卢克西翁冒那个险。

  【人生重来的话?】

  [既然能转生,那能循环也说不定吧?无法保证我会走上同一条道路]

  如此说完,卢克西翁数十秒沉默着。

  【对master而言我——】

  [找到了,里昂!]

  卢克西翁还未说完,洞窟传来男声。

  我拿好武器起身,确认进入洞内的人影。

  架起步枪的我,看到入侵者后放下枪口。

  [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视线望向卢克西翁,它的红色镜头转向一旁。

  刚才缠着我的对话,肯定也是在争取时间吧。

  尤里乌斯走到我近前。

  [找你好久了,玛丽耶很担心你,快,回去吧]

  他抓着我手腕拽我走,我强行甩开。

  [别添麻烦。我现在很忙这段时间没有回去的打算]

  尤里乌斯以外,吉尔克、格雷格、克里斯、布拉德——五傻全员到齐。

  更后方还有两位友人达尼尔和雷蒙德。

  站在稍远处观察情况。

  尤里乌斯一脸认真的望着我传达现状。

  [帝国发表宣战通告了,声称若想保持和平,就把你的首级交出去]

  [是嘛,那就更不能回去了,反正王国肯定在到处骚动着要把我处刑吧?那么薄情的国家,谁还会回去]

  特地回去自找烦恼的必要何在。

  我摆手势催促尤里乌斯等人返回,他们盯着我。

  [情况已经听说了,为什么不找我们帮忙?]

  尤里乌斯的话让我一瞬惊讶——然后立刻笑喷出来。

  [为什么我会拜托你们?给我添了那么多麻烦,竟然还觉得自己可靠吗?]

  见我嘲笑着,格雷格走到近前抓起我前襟。

  肌肉笨蛋格雷格,靠过来还真有压迫感啊。

  [至今为止,你不都有拜托我们嘛]

  [只是让你们帮忙干点杂活而已]

  我把格雷格推开,轮到克里斯抓着我手腕。

  [别闹了,玛丽耶正担心你]

  [金主不在了当然的吧?]

  [玛丽耶是那种女人吗?]

  [是呐,为了你们的生活费,狼狈低头求过我那么多次!]

  我把克里斯推开,布拉德和吉尔克一起按住我。

  [心情看来很糟呐,不如好好休息?]

  [泡个澡比较好,现状可没法让你出现在女士面前]

  对担心我的两人——火大。

  所以我挣扎着甩开,大声放话。

  [给我回去!你们这群杂鱼就算来帮我也只是添乱!]

  我扑灭营火,收拾行李打算回艾因霍恩。

  此时,有什么东西丢向我。

  我停下脚步,慢慢回过身去——是尤里乌斯把左手手套脱下丢向我。

  指着在地面的手套对我说。

  [捡起来,里昂。我们向你发起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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