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章 女骑士西尔薇亚

  「咦?那不是独角兽吗?」

  人们注视著逐渐靠近的马儿。

  定睛端详,的确就能看到马儿头上长著类似角的东西。

  我暂且从阳台退回屋内,下了台阶往外走。爱儿她们也跟在后头。

  我再度看了看从道路另一端逐渐靠近的三匹马……更正,额头上立著美丽兽角的独角兽,上头坐著身穿铠甲,戴著头盔的骑士。骑士人数跟独角兽数目相同,总共三个人。

  「他们是什么人?」

  奴丝弥对吃惊的我说明。

  「那是独角兽骑士团……是伦多的骑士团。来得比我预期的还要早呢!」

  「咦?」

  一名骑士在带队的独角兽背上向我们说:

  「竟然自称国家,你们还真敢大放厥词!」

  出乎意料之外,是女性的声音。一字一句,发音清楚仔细──如果要比喻的话,就像精心调音后的钢琴所发出的音色;她的声音感觉就像由正确音阶编织而成的歌声。

  「我可以把你们的主张当作对伦多的敌对宣言吗?」

  独角兽像是在呼应骑士说的话一样呼著大气,对我发出威吓。载著骑士的独角兽,不知不觉已来到我跟前,挡在我前面像在恐吓我。

  「咦?」

  接著,带队的骑士脱掉头盔,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她有著一头金发,是位眼神锐利的美人。鼻梁挺直,双颊带著一抹红润。可以从她润泽的嘴唇和弯翘的睫毛窥见女人味,但她给人的整体印象却是言行举止完美得令人感到冷漠,是名冷冽高傲的美女。

  同时,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似乎是人类女性。我只是稍稍看了她一眼,就觉得反胃。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伦多独角兽骑士团团长,西尔薇亚大人!」

  「西尔薇亚……」

  听到我的复诵,那位女性摇头。

  「谁准许你省掉尊称的?我为了让笨蛋也能听懂,都刻意加上称谓说是『西尔薇亚大人』了,结果还是有连话都听不懂的笨蛋!」

  「你那种说法,谁都听不懂吧?」

  「你说什么?」

  她说著,边拿起握在手上的长矛往前一刺,指著我的鼻子。

  「心太大人!」

  爱儿因为担心我而大叫。

  「不……不,你要找的人应该是我吧?『西尔薇亚大人大人』?」

  奴丝弥插进我跟西尔薇亚之间。

  西尔薇亚的注意力转移到奴丝弥身上,强烈的反胃感暂时消除,我松了口气。

  「哦,你在啊?内衣裤仔首领,奴丝弥。我先把话说清楚,『大人』讲一次就行了!」

  「那真是失礼了。『西尔薇亚大人大人大人』!」

  「!」

  西尔薇亚脸上浮现愠怒的神色。

  可是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重新开口说:

  「我不打算接受你这低等种族的挑衅。奴丝弥?这里不是内衣裤仔的堡垒吗?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玩建国家家酒的地方了?」

  「什么建国家家酒?」

  爱儿发出反驳。奴丝弥不发一语地制止了她。

  「内衣裤仔已经解散了。我们改过自新了!」

  「改过自新?坏人哪有办法一两天就改过自新?」

  「那跟我们这种坏人交易的伦多女王,难道就算得上正义的一方吗?」

  「哼!你还是一样伶牙俐齿。总之,要不要解散是你的自由,但是你们所拥有的『精灵内衣』,可要老老实实交出来!」

  「什么!」

  听到这话,爱儿按住自己的胸口。奴丝弥不理会她的反应,开口说:

  「哦,『精灵内衣』啊~」

  「快点交出来!拿去!这是我们说好的价钱!」

  同时,后方另一名骑士把袋子丢在地上。

  从因为冲击而松开的袋口中,掉出大量的金币。

  「!」

  周围发出惊讶的叫声。虽然我不清楚具体金额有多少,但似乎是相当庞大的金额。

  奴丝弥朝那些金币瞄了一眼,然后说:

  「不好意思还劳驾你特地送过来。不过老实说,内衣搞丢了!」

  「!」

  我们所有人都僵硬了。

  「咦,可是现在爱……」

  就在亚莉艾诺即将说出口的瞬间,哈妮用双手摀住她的嘴。

  「嗯──?」

  「从婚活的角度来说,懂得察言观色的女性比较讨喜喔?」

  那之后开口说话的人是西尔薇亚。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精灵内衣』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内衣贼干的好事。」

  「是吗?从内衣贼手里偷走内衣,还真有种呢!」

  西尔薇亚嘴角挂著冷笑。

  「说不定是这附近的精灵?毕竟是『精灵内衣』嘛!」

  「!」

  爱儿全身僵直。

  「啊!是因为不满意交易价格,所以乾脆让人偷走是吗?那么我就付双倍的价格吧?要是本大人没把『精灵内衣』带回去,不知道会被女王伊莉莎大人怎样责骂。出了这么多钱,被偷走的内衣应该要得回来吧?」

  紧接著,另一名骑士又叠上相同的袋子。

  看到这场面,奴丝弥咽下一口口水。

  「……你以为用钱就能打动我吗?」

  「那你干么吞口水,还停顿了一下?」

  「啰……啰嗦!反正,我们已经不当内衣窃贼了!你们快点回去吧!」

  「是吗?你的意思是要跟伊莉莎大人及伦多为敌吗?」

  「可恶!」

  奴丝弥一瞬间退缩了。在这个世界出生长大的她,依循过往的人生经历,深切知晓伦多能带来多大的威胁。

  「精……『精灵内衣』……」

  爱儿突然叫喊。

  「现在穿在我身上!」

  她边说边敞开前襟,露出内衣。我的视线定在支撑著饱满得就像要撑破衣物,白润丰腴酥胸的纯白色内衣上,不,准确地说,是隆起的酥胸牢牢地锁住我的视线。

  「爱儿!」「爱儿!」

  女孩们也跟我一样,大家都盯著那里看。

  「哦!果然在你身上啊!表示奴丝弥已经物归原主了吗?因为你不想变老,是吗?奴丝弥?」

  「跟年龄无关!我纯粹是想归还给她而已!」

  奴丝弥怒气冲冲地反驳西尔薇亚,然后嘟起嘴看著爱儿。

  「喂,你真是的,干么这样?你好不容易才藏起来的!」

  「我不能让奴丝弥你一个人成为众矢之的呀!这件内衣,可是我家代代相传的传家之宝!我不能交给你!」

  「是吗?这样啊。你们现在是打算整个组织一起挑衅伦多,是吗?而且刚刚还说出暗示要建国的发言!」

  她边说边盯著我看。

  「……唔……恶!」

  我不行了。我从刚刚开始就觉得有点不舒服,她这样盯著我看,将我逼到了极限。因为整个人暴露在西尔薇亚的视线下,害我从胃部深处涌上无法压抑的呕吐感。

  「唔恶恶恶!」

  我忍不住朝堡垒墙壁上跌坐下去。

  「心太大人……!」

  耳边传来爱儿忧心的声音。

  相对于爱儿,西尔薇亚如嘲笑般的说:

  「怎样?跟刚刚比起来,你看起来变得相当虚弱耶!算了!我会将这件事情禀报伊莉莎大人!伊莉莎大人最讨厌半调子的状态了。她大概会立刻下达攻击命令吧!」

  「可恶!」

  「不过,像这种破破烂烂的堡垒,应该立刻就会被攻陷了吧!」

  「我……我告诉你……!」

  亚莉艾诺身体颤抖。

  「等等,咦?亚莉艾诺?」

  「技能……」

  亚莉艾诺伸手触摸放在堡垒入口附近的水桶,大喊:

  「『水流』!」

  下一个瞬间,她手中涌出水,朝西尔薇亚飞去。

  「……」

  原以为大吃一惊的西尔薇亚,看著那些水冷笑。

  「技能……」

  我听到她低声说著不知所云的呢喃声。

  水流形成漩涡笔直飞去,几乎就要吞噬西尔薇亚,就在此时……!

  「咦……?」

  西尔薇亚挥舞著长矛。

  水流就如同烟雾般消失无踪。

  「什么?怎……怎么会?」

  骑在独角兽上的西尔薇亚靠近惊讶的亚莉艾诺,用手上长矛抵住亚莉艾诺的喉头。

  「亚莉艾诺!」

  「冲动地朝人类泼水……是不可原谅的行为……」

  「喂……喂……!」

  我扶著墙壁慌忙地站起身来,企图阻止西尔薇亚。

  「哼……」

  西尔薇亚转向我,紧接著耳边响起「哒哒哒哒」的声响和冲击。

  「嗯?」

  我抬头望向墙壁,发现我四周的墙上出现了好几个洞。

  原来是西尔薇亚以长矛沿著我的身形轮廓连续穿刺了墙壁。

  发生的经过实在是太短,我根本动弹不得。她就那样对我发出威吓。

  「再来……就是瞄准中心了……」

  她的眼神实在太过锐利,我觉得连心脏都被刺穿了。

  「唔……!」

  要是被她那股魄力压制住,我就输了。但我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体不听使唤。更要命的是,人类女性盯著我眼睛看并跟我说话,让我的紧张感达到最高峰。

  「呜噗!呜恶恶恶!」

  我不禁摀住嘴。

  「哼……!真丢人……这副破烂身体居然还能当这里的首领……」

  「心太……!」

  看到哈妮担心我的模样,西尔薇亚笑得更厉害。

  「我们心胸宽大的女王要我带话。」

  「带……带什么话……?」

  「没错。根据伊莉莎大人所言,『若从明天开始算起,此处能在三天内盖出一座「城」的话,就正式承认这里是一个国家』。」

  「咦……咦?三天之内建城?想也知道不可能……」

  哈妮的一番话又让西尔薇亚狂笑起来。

  「不过,如果办不到,就代表你们也不过如此……」

  此时,亚莉艾诺惊慌地挥动双手。

  「不……不能至少给个一星期吗?」

  西尔薇亚嗤之以鼻。

  「你以为有资格商量吗……?所有的主导权都在我们手上……就整整三天!」

  「那……那么!一个月也好!不行的话,一年也行!」

  「那个鱼女是笨蛋吗?怎会还会延长……?不管怎样,就是三天!如果三天内没盖好城,就等著被攻打灭亡吧!」

  连哈妮跟亚莉艾诺也不得不被西尔薇亚的魄力折服。

  就在此时,奴丝弥偷偷对我说了几句悄悄话。

  「对了!根据侦查队报告,乔卡兹好像也准备在近期内攻打这里喔?」

  「咦,什么?连乔卡兹也?」

  亚莉艾诺听到这句话,慌张了起来。奴丝弥也是一脸不安。

  「在这种状况下建城……怎么办?连这里也很危险了吗?」

  「哈哈哈哈!那就这样!我们在战场上再会!但这里应该会被战火给吞噬吧!」

  西尔薇亚说完,就拉动缰绳,让马匹转往来时的方向。

  「在那之前,『精灵内衣』就交给你保管吧!」

  然后,她带领其他骑士悠然离去。

  她的背影越来越小,我反胃的感觉也逐渐平复。

  内心感到平静……但是那样的自己还真丢脸!

  「不要紧吧?」

  暴风雨离去后,跟爱儿她们一起回到堡垒房间的我不安地呢喃。

  「可是,为什么伊莉莎会给我们『只要从明天起三天内建出一座城,就承认你们是个国家』的机会呢……?」

  哈妮回答我的疑问:

  「因为她人出乎意料地善良……?」

  「不对,正好相反吧!」

  「咦……?」

  奴丝弥边露出嘲讽的笑容边说:

  「我和伊莉莎有点交情,所以我知道。那家伙最爱人类绝望了。半调子的希望,有时会比完全没有希望还要来得痛苦……特别是当那个希望,明显不可能实现时更是如此呢。」

  透过给予对方为期三天的机会,让那些人类多少怀抱著一丝希望,全力以赴。至于无法达成时随之而来的绝望感……光是想像就令人受不了。

  爱儿的一句话,改变了凝滞的空气。

  「没问题。我们可以的。」

  「什么?」

  爱儿凝视著我疑惑的眼神,美丽的双眼闪闪发亮地说:

  「不用担心!如果是心太大人,一定可以!而且,如果是我们,一定办得到!」

  「就算你那样讲……」

  到底哪来的自信啊。

  我边这么想边回忆著心理学的知识。

  为了提升自己的士气,(注10)最重要的就是「自我暗示」。因此,重复告诉自己「我可以」、「我办得到」等积极正面的话语是很重要的。

  「……原来如此。没错。我们一定可以的!」

  接著,我又重复说了好几遍。

  「没错!我们可以的!可以!办得到!办得到!」

  听到这些话,哈妮、亚莉艾诺,还有奴丝弥脸上,稍稍恢复了开朗的神情。像是在呼应我的话一样,她们也跟著复诵。

  「没错!办得到!」

  「嗯嗯。可以的!我们可以的!」

  「对啊!办得到!可以的!办得到!我们可以的!」

  喊口号的同时,我们的心情逐渐变得开朗。

  此时,爱儿喊叫般说道:

  「我们可以办得到!」

  「没错!」

  然而最后,她又补了一句:

  「应该吧!」

  什么应该!

  我发自内心吐槽。

  注10:自我暗示

  前面提到了自我暗示,但并非所有语句都适用。

  重点在于,「即使否定,也不使用负面词汇」这样的规则。

  比方说,像是「我没有紧张」或者「我不担心」这类说法,「紧张」与「担心」拥有力量,会让人无法安定下来。无论再怎样否认,负面词汇的力量都很强大。无论如何,如果是「可以」或「办得到」这样的词汇就完全没问题。总之,在心情变得开朗前,最重要的是多重复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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