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89.前辈的教诲

  在吉翁城的某栋宅邸。

  登门造访的我被领到某间会客室里。

  等候片刻后,费欧娜和玛莉就来了。

  「「翔流先生!」」

  两人一起跑到我面前,而我也起身迎接她们。

  「太好了,翔流先生您来了。」

  费欧娜打从心底松了口气,脸上流露出安心的神色说道。

  「怎么了?」

  「我们都不晓得该怎么办。因为还是第一次住在这么大的宅邸……而且,帮我们准备的服装也太豪华了。」

  「那些叫作仆役的人也坚持要照顾我们身边琐事……」

  玛莉也补充道。她和姊姊一样困扰,看到我以后也像是放下心来了。

  「先不说仆役,没换上新衣服太可惜了。」

  姊妹俩依然穿著平常的衣服。

  「就算是在刚收复的城市里,为了公主殿下准备的服装一定也相当华丽吧。」

  「就是说呀。所以才让人怕得更穿不下去。总是会不由得想:『万一稍微弄脏的话,不知道要拿我们店几天的营业额来赔。』或是『要是弄破的话,这个月的营业额会不会就这么没了?』这一类的事情。」

  「这样啊。」

  「还有吃饭也是,我很感谢他们问我想要吃什么,可是当我回答说:『我不知道,现有的东西就可以了。』以后,他们竟然端了好几十道菜上来,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那是王族用餐的形式吧。端上好几十道菜肴,再从里面分别夹一点想吃的菜。」

  「什么!?王族的人都是那样吃饭的吗?」

  「那还……真可怕。」

  「好了,你们要做的只是习惯,或是下达明确的命令,叫他们按照自己的喜好办事。当上女王就可以随心所欲啰?就直接命令:『因为我想要节约,所以大家都要跟著我一起做!』」

  「咦咦咦咦咦?还可以那样子吗?」

  「因为是国王啊。还可以对全体国民宣告,叫所有人一个月只能花一枚银币生活!」

  「一枚银币……应该能撑过去。」

  「行不通的啦。」

  「欸~可以的。对吧,玛莉?」

  「嗯,努力省著用的话。」

  「那可得非常努力才行。」

  我和完全平静下来的姊妹俩闲聊著。

  原本是餐厅看板娘的费欧娜本来就善于交际,虽然也曾感到困惑,但是在跟我聊天的期间,似乎也渐渐缓解了紧张不安的情绪。

  另一方面,玛莉虽然有参与谈话,但她的脸色仍是郁郁不欢。

  「怎么了?玛莉,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像没事。有烦恼的话就说出来看看,我来帮你想办法。」

  「会给您添麻烦的……」

  「说说看。」

  我强硬地说。

  现在摆出推拒的态度,反而让人伤脑筋。

  我盯著她看了好一会儿。等到玛莉做好心理准备以后,她才战战兢兢地开口:

  「我觉得国王的世界……很可怕。」

  「你可以随自己的心意去做。不然乾脆当个庶民路线的女王好了。」

  「可是,刚才……」

  「刚才?」

  我不解地反问。

  玛莉只是低垂著头,没有回答。

  我看向一旁的费欧娜。姊姊则是苦笑著回说:

  「有个老爷爷来过,跟我们说了很多像是『言行举止必须遵从王族传统』这一类的事情。」

  「喔,要善尽职责之类的事。」

  费欧娜点头。

  原来如此,那些小动作已经开始了啊。

  尽管这都在预料之中,不过我还以为会再晚一点。

  随著战况发展,形势转为有利以后,可能有些人会得意忘形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所以女王陛下也得遵从国家的规矩,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唔。好,现在去卡兰帕一趟吧。」

  「「咦?」」

  姊妹俩一齐发出疑问声。

  苦笑和沮丧的表情都不见了。一副不晓得这家伙在说什么的样子。

  我伸手搭著两人的肩膀,进行传送。

  抽奖得到的道具──传送羽毛,它能够让我瞬间转移到任何曾经去过一次的地方。

  我们来到了卡兰帕的王城──美特拉。王宫里女王的私人房间。

  丽加就在那里。

  「丽加。」

  「翔流!」

  丽加马上站起来跑到我身边,一看见被我一起带来的两人,又停下脚步。

  若是这两人不在,她一定会顺势抱上来。

  「那两位是?」

  「费欧娜和玛莉,她们是姊妹。这位是丽加•卡兰帕,是卡兰帕王国的女王。」

  我为双方做简单的介绍。

  「咦、咦、咦咦咦咦咦?」

  「卡兰帕的女王陛下?还有这里是……?」

  费欧娜和玛莉都大吃一惊。

  丽加则表现得很镇定。

  「她们是第一次和你传送吗?」

  「……对喔,好像是这样。」

  哎,先不说这个。

  我对丽加说:

  「关于上次跟你谈过的、科摩多里亚的事情。」

  「那个呀。所以,这两位就是王族的血脉?」

  「对。打赢了一仗以后,马上就有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厚脸皮老爷爷跑来凑热闹,跟她们讲些规矩责任什么的。」

  「啊。」

  丽加微微一笑。

  听完这番话,她似乎马上就明白了。

  明白我为什么要带她们两人来到这里,以及我想要请她做什么。

  丽加自己在过去曾经被规矩和宦官所束缚,现在则是得以自由行动。

  她明白了我无言的请求,希望能给予姊妹俩一些身为前辈的建议。

  「可以让她们留在这里一阵子吗?」

  「嗯,交给我吧。不过,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说说看。」

  「我帮你建立起来的后宫,因为你很少过来,所以大家都很寂寞。在我们谈话的期间去宠爱她们吧?」

  我愣了一下。

  我并没有很少来,不如说有事没事就会过来。

  丽加为了我而建立后宫。我也经常去见那些女孩子并宠爱她们。

  明知如此,丽加还是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心里觉得奇怪,又马上会意过来。

  因为看到费欧娜和玛莉一脸诧异地看著丽加的缘故。

  丽加的言下之意就是:女王还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到了帮某个男人建立后宫都没问题的程度。

  丽加果然很聪明。从我初次见到她时就这么聪明了。

  对于她没有说出口的讯息,我也装作不知情地回应道:

  「好,就那么做吧。」

  等一下也要好好宠爱丽加一番。我心里这么想著,暂时离开了房间。

  ☆

  夜晚,在吉翁宅邸的会客室。

  我使用传送将费欧娜和玛莉带了回来。

  「翔流先生,谢谢您。」

  费欧娜向我道谢。

  「你们谈了挺久的,都在说些什么?」

  「嗯……一开始有一半几乎都是在讲她和翔流先生的恩爱故事。」

  「应该是七成左右哦,姊姊。」

  「喂喂。」

  嘴上说著,但我其实并没有感到很傻眼。

  丽加很聪明。她能够理解我的意图,并且在谈话中委婉又不著痕迹地支开我。

  那么聪明的丽加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秀恩爱上。

  (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吧。)

  艾蕾诺亚说,而我也这么认为。

  「顺便问一句,她都说了什么秀恩爱?」

  「嗯……说她自己一开始不管去哪里都有人监视,不过多亏了翔流先生您的帮助,把监视都撤掉了。」

  「那时候的事啊。」

  我点点头,并且因此确信。

  从那段往事起头,丽加果然不只是在秀恩爱而已。

  「嗯,那时候的丽加很惨。眼神就像这样。」

  我努力摆出面无表情的脸和空洞的眼神。

  「因为做什么都没意义,所以就什么都不做──这种感觉。」

  听我说完,姊妹俩点了点头。

  「我们听说了。虽然她试著鼓起勇气,结果还是没用。」

  「可是,因为翔流先生您愿意去见她,并且助她一臂之力,所以才能挺过来。」

  「她说她非常感谢您,也说现在的后宫虽然还很小,但是还会继续寻找配得上您的女孩子,然后不断扩大规模。」

  「嗯。好像有大臣委婉地提出谏言想要制止,不过也全部被她无视了。」

  「这样啊。」

  听了姊妹俩的话,我更肯定丽加巧妙地在她的叙述中加入了必要的讯息。

  我继续听著她们说话。

  聊得正起劲时,门忽然打开了。

  一个年约五十上下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姊妹俩都板起脸来。

  「费欧娜殿下、玛莉殿下,您们回来了啊。您们跑到哪里去了?」

  「她们跟我在一起。」

  我坐著看向男人。

  「结城男爵……这可让人为难了。即使是男爵您,也不可以擅自带著两位殿下出去。再说──」

  「是我们拜托他的。」

  玛莉打断了男人的话。

  我看著她。尽管语气十分坚定,她却紧握著自己的手想要制止颤抖。

  看起来像是鼓足了勇气反驳。

  对于一时反应不过来的男人,玛莉紧接著问:

  「你的意思是,难道我们不能拜托男爵带我们出去?」

  「我、我并没有这么说,只是不能擅自──」

  「不能擅自那么做吗?」

  这次换费欧娜开口了。

  她看了玛莉的样子,也不落人后地摆出了小小的胜利姿势并接著发言。

  「不管做什么都要先说吗?意思是要我们特地徵求你的允许?」

  「允许──不是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

  「呃……您们的身分尊贵,恐怕会遇到什么危险──」

  「还有比翔流先生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吗?」

  「没有呢。」

  姊妹俩一唱一和地吐槽。

  我心想,干得好。

  这样漏洞百出的歪理,想要反驳的话有的是办法。

  不过,这样就好,应该说这样才好。

  我想要让她们做的,就是像女王一样下达任性的命令。

  所以,把漏洞百出的歪理硬拗到底反而更好。

  「这表示我们得像囚犯一样吗?变成一直被你监视的囚犯。」

  「不、不是,我怎么敢……」

  男人完全招架不住。

  他没办法反驳姊妹俩的唇枪舌剑。

  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没问题了。

  男人最后被反驳得无言以对,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房间。

  我关上门后,马上开口称赞费欧娜和玛莉。

  「你们太厉害了。」

  「呃,刚才不是因为我们很厉害。」

  「嗯?」

  「是丽加大人说,等我们回来以后一定会发生这种事,然后告诉我们该怎么回答的。我一直很怕那样讲会行不通,幸好成功了。」

  「啊──我懂了我懂了。」

  嗯,这样我就明白了。

  丽加比谁都要瞭解这方面的应对。

  正因为她过去被当成笼中鸟限制自由,才能做出预测,并且传授解决方案。

  在佩服丽加的同时,也觉得有点遗憾。

  如果刚才那是她们两人自己想出来的就好了。

  「还有……翔流先生。」

  玛莉忸忸怩怩地看著我。

  「怎么了?」

  「那个……有件事情想要正式拜托您。」

  费欧娜的态度也忸怩起来了。

  「是什么?说说看。」

  我点头。

  然而,姊妹俩却迟迟不肯说出口。

  她们继续忸忸怩怩,支支吾吾的。

  过了一会儿后,两人才彼此对看一眼,先说了声:「预备~」──

  「「请让我们成为女王,两个人一起当女王。」」

  她们这么说道。

  「两个人都要?」

  「是的,两个人一起。」

  「一个国家有两位女王……这样不行吗?」

  两人说完,定睛注视著我。

  这是──任性的要求。

  是我期待著的任性要求。

  我不由得感到欣慰。

  「好啊。」

  我扬起嘴角,笑著说:

  「我会让你们两人都当上女王。」

  然后做出这番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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