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110.后方准备

  锡拉古王都亚德里亚。

  最后的据点──终于无血开城(编注:江户时代末期,德川幕府以谈判的方式,将江户城和平移交给新政权的事件。)。

  在统一之前一直占据锡拉古领地的特奈已经死亡,再加上主要的干部也都在更早之前被击败,剩下的士兵已经完全失去抵抗的意志。

  我像往常一样,以「传说中的魔剑士」姿态只身逼近,对方就立刻竖起了白旗。

  ☆

  亚德里亚王宫,王座厅。费欧娜和玛莉姊妹俩就端坐于王座上。

  原本应该是国王和王妃所使用的王座,如今右侧是费欧娜,玛莉并坐在左侧。

  我试著询问两人坐在王座上有什么感想。

  「感觉怎么样?」

  「嗯……不知该怎么说。」

  「感觉十分气派……光是坐在这里,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费欧娜和玛莉就如自己所说,看起来就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她们看似心神不定,明显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我可以理解她们的心情。

  这座亚德里亚的宫殿是我见过最豪华的宫殿。

  比卡兰帕和科摩多里亚的宫殿还高出好几个等级。

  宽敞的空间、气派的装饰柱、柔顺舒适的地毯,以及擦得像镜子一样光亮的地板。

  令人无法想像要花多少钱,才能打造出如此奢华的宫殿。

  姊妹俩才刚逐渐习惯展现「女王的风范」,眼下却被这幅豪华的光景所震慑,吓得差点要恢复本性了。

  不,搞不好比以前的样子更糟糕。

  几乎是走三步、退四步的状态。

  「以后我们每天都要在这里工作啊……」

  玛莉喃喃自语,看起来很忐忑不安。

  没办法,只好由我来消除她们不安的情绪。

  「话是这么说,但不这么做也没关系。」

  「欸?」

  「翔流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姊妹俩同时盯著我看。

  「我之前就说过,你们是女王,女王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如果在这里感到不自在,也可以搬到舒适的地方,如果不喜欢,不如索性把这里拆除,再改建成舒适的地方不就好了?」

  「这、这样做可以吗?」

  「一家之主想要装修客厅有什么不对?」

  尽管规模不同,但从本质上来说确实如此。

  听我这么一说,费欧娜和玛莉这才恍然大悟。

  「这样啊,原来也可以这么做。」

  「装修……我完全没有想到。」

  「是啊,装修。」

  我点点头。

  突然,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点子,于是我面露微笑地告诉她们:

  「不然,索性直接把里面改装成布洛斯亭怎么样?」

  「改装成餐馆?」

  「把布洛斯亭盖在宫殿里吗?」

  「没错,反正这里空间这么宽敞,改造成餐馆也没什么吧?」

  「确实……这里比我们的店要宽敞得多。」

  「完全塞得下整间店。」

  「就这么办吧,这样最有安心感,谒见就在一楼的客席进行,使者的谒见就以女王陛下接待客人的感觉去做就可以了。」

  「……嗯嗯,这样啊──」

  「啊,姊姊这张脸……是要认真做事时的表情。」

  「哦。」

  听到玛莉这么说,我不由得盯著费欧娜猛瞧。

  费欧娜听了我的话之后,表情明显变得开朗起来。

  她刚才还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但从妹妹的说法来推敲,这个笑脸似乎是有「坏点子」时的表情。

  「翔流先生,真的可以用那种方式──想怎么做都可以吗?」

  「嗯,你们高兴就好。」

  「一定不会受到反对?」

  「谁有意见就动用女王的权力令其闭嘴,需要物理的力量解决时就跟我说。」

  「女王的权力和……翔流先生。」

  这岂不是最强组合?

  费欧娜轻声喃喃自语。

  「我说姊姊……」

  费欧娜不怀好意的笑脸似乎也感染了妹妹,玛莉凑近姊姊的耳边说起悄悄话。

  不知不觉间,姊妹俩的紧张感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

  出了王座厅,我走在走廊上。

  (她们彷佛成为旷古未闻的女王了。不,在有两位女王的那一刻起,已经是前所未闻了。)

  「历史上没有前例吗?」

  (在你的知识中有先例可循吗?)

  艾蕾诺亚又把问题拋了回来。

  我陷入沉思。

  「虽然没见过两位女王的例子,不过我倒是听说过总统和总理、天皇和总理的组合。像这种同时存在两个首脑的国家,说不定比想像中要来得多。」

  (嗯,这样说,吾就能理解你的疑问了,但至少就吾的记忆中,没有同时存在两名最高权力者的国家这类印象。)

  (妈妈,是这样吗?)

  (嗯。啊不对,也不能这么说。)

  我脑海中传来艾蕾诺亚贼头贼脑、暗自窃笑的感觉。

  (因为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者依然是一个人。)

  「嗯?你是指最终决策权实际掌握在谁手上的意思吗?是姊姊,还是看起来很胆小的妹妹?算了,反正是谁都无所谓。」

  (吾想表达的不是这个。)

  「嗯?」

  我的话语被艾蕾诺亚否定了。

  这是什么意思?

  最高权力者只有一人──我有点搞不懂其中的含义,说出这句话的艾蕾诺亚也带著半开玩笑的感觉,反而更让人捉摸不透。

  「翔流。」

  这时,丽加从另一头走了过来。

  我伸手搂住她的腰,轻轻吻了她一下,问道:

  「怎么了?」

  「有人求见女王,似乎是不好打发的人。」

  丽加红著双颊回答我。

  「不好打发?」

  「嗯,不好打发的人。」

  「……我知道了,让他稍待一会儿。」

  丽加眉头深锁,不断强调是「不好打发的人」。

  听了这番话,我忖量有必要采取因应对策。

  ☆

  会客间里有一位老头子。

  我一走进屋内,老头子立刻站了起来,但他一看到是我,随即又露出垂头丧气的表情。

  「您是哪位?」

  「啊──我是……」

  我在脑中稍微整理了一下,报上自己现在的头衔。

  「我是锡拉古男爵,兼王国反攻军大将军,结城翔流。」

  「您就是男爵阁下吗?哎呀,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你又是谁?」

  我反问。老头子轻咳一声,然后用一脸了不起的态度报上自己的名字。

  「老夫的名字叫做康斯坦•卡拉曼•莫•锡拉古,七代以前是锡拉古王家的主脉。」

  我先前从丽加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现在才知道是前王族。

  前王族有那么了不起吗?

  (现在没落了,他们目前不是平民就是名不见经传的贵族,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艾蕾诺亚说道。

  我请康斯坦坐下,并与他面对而坐。

  一位女仆走了进来,摆好两人份的茶后就离开了。

  茶装在看似高级的茶杯之中,我将砂糖倒入杯中,用银汤匙来回搅拌。

  康斯坦也依样画葫芦。

  两人分别啜饮一口茶,我先开口问道:

  「那么,您有何贵干?」

  「女王殿下人在何处?」

  「女王?啊,对喔,你想面见女王。」

  「不错。」

  「不要紧,有事跟我说就行了。」

  「男爵阁下。」

  老头子轻轻瞪了我一眼,说道:

  「我要求的是和女王陛下会面。」

  「有话快说,我听完后会代为传达给女王。」

  「……陛下知道这件事吗?」

  「哪件事?是要见你?还是听你说话?我看大概都不知情吧。」

  听完我这句话,康斯坦皱起了眉头。

  「贵族独断横行是亡国的前兆。」

  「嗯?」

  我冷冷地看著老头子说:

  「亡国,就是国家灭亡的意思吧?」

  「然也,自古以来──」

  「那么,敢问足下之前都做了些什么?」

  我打断了正准备大放厥词的康斯坦。

  「什么?」

  「亡国即为国破家亡,照这样说来,锡拉古王国正面临亡国的命运,不,实际上已经被特奈•斯特拉托斯灭亡了,所以他才建立起克罗波利斯王国吧。」

  「我们不承认那样的蛮王。」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如果没有王国反攻军的话,现在这个国家──会变成哪个国家?」

  康斯坦沉默以对。

  「所以,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等待反攻的时机,为了避免错过时机,我一直在关注整个局势。」

  「哦──」

  所以现在是最佳时机吗?

  「德菲娜。」

  我一念出这个名字,康斯坦就大吃一惊。

  「你、你突然说什么?」

  「你不认识德菲娜吗?」

  「……老夫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哎呀,连我也吓了一跳,我只是随口问问是不是有很多关于那家伙的情报,没想到竟然有直接的连系,听说你欠德菲娜很多钱?」

  没错,是债务。

  见康斯坦之前,我先用传送羽毛到德菲娜那里打听情报,就在那时知道到了这件事。

  听说这家伙为了维持贵族的门面,向德菲娜借了不少钱。

  「然后,大部分的锡拉古贵族都死光了,虽说你现在是支脉,但仍是最接近本家的血脉,所以才想来见见新的女王。」

  「──」

  康斯坦气得满脸涨红。

  「简直就像鬣狗一样贪心。」

  「你这个可恨的守财奴(来历不明之人)!」

  碰的一声!

  康斯坦用拳头猛捶桌子。

  「少一副很懂的样子!鬣狗不就是你吗?」

  「恼羞成怒了啊。」

  该怎么说呢,果然名不虚传。

  「我不管!总之让我见见女王!新的女王!异姓贵族没有资格对我这个王室成员如此无礼,总之快让我和女王见面──」

  「这个。」

  我拿起银汤匙。

  附有装饰的银汤匙。

  当然,康斯坦的茶杯里也放著同样的东西,刚才我们两个都同时使用过。

  「这是王室成员触摸后会发光的特制汤匙。」

  「……欸?」

  「你不晓得锡拉古有这种东西吗?」

  「……啊!」

  康斯坦看著银汤匙说不出话。

  我见到德菲娜后,赶紧请她帮忙准备这个东西。

  为了慎重起见,用来判断对方是否为真正的王族。

  (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想到这一点,算你厉害。)

  我暂时无视艾蕾诺亚的话,对康斯坦说:

  「是血缘太稀薄呢,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我不知道。」

  我放下汤匙,瞪著康斯坦。

  「不管怎么说,你既然身为王族,就不该表现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

  「──!」

  康斯坦涨红著脸站起身来,忿忿不平地走出房间。

  「给我记住──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他临走前丢下这句老套的台词。

  「真傻。」

  我放下汤匙,冷冷地说:

  「你认为我做到这么绝,会对那些让我后悔的因素置之不理吗?」

  (会说出这种话的,也只有不考虑后果的笨蛋吧。)

  艾蕾诺亚冷淡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在这之后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康斯坦就被德菲娜逼得倾家荡产了。

  后来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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