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收到70万点数,香屋步意识到了月生的死亡。
顿时,烦躁感窜上心头。
——不是这个吧。
拼上性命、在最后关头做的不该是这个。只要直接倒下去就行了。带着70万点数、保持着最强地直接倒下去。只要能将活下去的几率提高哪怕百分之一,之后的一切都应该牺牲掉。
香屋明白这是在迁怒。
只是在没有意义地发脾气而已。香屋明白,害死月生的就是自己。
并没有觉得难过。——难过什么的实在太不负责了。所以有的只是后悔。简直想在这种痛苦中扭曲翻滚,但战斗还没有结束。
“已确认月生的死亡。”
这么说的是西蒙。他的声音从香屋手中的终端里传出来。
香屋没来由地摇着头。他打算要回答,却没能发出声音。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这沉默会被怎么解释呢?西蒙继续说道:
“这样,你就失去了手牌,对吧?”
太蠢了。蠢到家了。
确实,对平稳之国而言,香屋步的价值几乎全部在于月生。虽然有点歪曲事实、但总之被认为是他的主人,只有这一点而已。但。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这次好好地发出了声音。
抑制不住感情,几乎没法思考。香屋继续道:
“好好动动脑子啊。月生先生死了。到底还有谁能阻止世创部?”
杀死了月生的组织,到底有谁能战胜?
白猫已经完成了。恐怕这是Toma长期以来的目标。那家伙舍弃平稳之国、自建世界和平创造部,契机也仅仅是得到了白猫这一点而已。
“这——”
西蒙支支吾吾。
但答案已经注定了。
“有可能性的只有一个人吧。尤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牌可打。失去手牌的不仅仅是我。您和平稳也是一样。现在,能正面对抗世创部的只有尤里。”
“他不是你的东西。”
“当然。而且也不是您的。但没有其他能出的牌。我从这次开战决定以来,已经和尤里谈过很久了。大体知道他之后在战场上打算做的事。”
“你是说要交出份情报吗?”
“不对。”
向谁交出怎样的情报。谁信任谁、背叛谁。
说这种话的阶段已经结束了。
“月生先生死了,白猫小姐活下来了。正常来想,平稳已经被将死了。世创部或者尤里,赢的一方将成为架见崎游戏的胜者。即使如此也想让平稳参与战斗的话,西蒙,那就是时候认清现实了。”
香屋为自己攻击性的口气而皱起了脸,深吸一口气。虽然不可能冷静得下来,但至少表面上掩饰一下吧。如果在这里和西蒙决裂的话,就什么都没法开始了。
从他那里想得到的,只有一样而已。
“我并不是爱着平稳之国。只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待在这个组织里。不过,我不希望架见崎的胜者是Water或者尤里。当然,也不希望是蛇。对于这个愚蠢游戏的胜者,我推举莉莉。仅凭这一点,我们就应该能够合作。”
香屋对西蒙的九成都讨厌。对平稳之国也是如此。
但唯有一点。唯有Lily居于顶端这一点,让这个组织有了价值。在这个战斗司空见惯的架见崎、决心侍奉否定战斗的她,唯有这一点而已。
西蒙不高兴地回应道:
“怎么合作?”
“我是平稳之国第一部队的会长,也就是组织里战斗的负责人。只要能被承认这个角色就可以了。”
说这话的时候,香屋仍然发着抖。甚至抖得更厉害了。连声音也发颤,恐怕西蒙也能注意到吧。
——我又要杀人了吗。
为了什么?为了活下来。太蠢了。
尽管发着抖,香屋还是肯定地说道:
“对方很快就会行动。请继续战场的检索。”
Toma接下来会将谁送上战场呢?
可怕的果然还是白猫。Toma拥有极其优秀的回复能力。万全状态的白猫再次出现在战场上实在太恐怖了。
但,比这更可怕的——
现在最糟糕的,是蛇的出现。
******
月生与白猫决出结果、也就是月生死亡之后,战场即刻停止了。
因为,平稳之国和世界和平创造部,双方都没有行动的理由。
世创部将白猫这张王牌留在了手里。能以异常的速度在战场上移动、交战必然胜利、如今架见崎唯一留下的鬼牌。
因此,平稳无法行动。因为任何作战计划都会被白猫一个人粉碎。另一方面,世创部没有行动的必要。因为在任何情况下,后手派出白猫都是最优解。
非常单纯的局面——不过这个时候,还在思考的只有双方组织中枢的少数几个人而已。其他人只是因为月生的死而震动。
最强死了。
至今为止,都被认为是绝对的他。
平稳之国的人意识到了战败,而世创部则确信了胜利。
这之中,只有一个人。
只有尤里以完全不同的意义放弃了思考。
因为,对他而言,现在的情况不过是“理所当然的发展”之一。必要的思考早就完成了。
******
黑猫瞪着唐突出现在眼前的、天灾一样的男人。
“为什么会在这里?”
尤里。月生死亡、白猫重伤的现在,这个男人恐怕是架见崎最强的。
他歪着头,用看傻瓜的目光看着这边。
“因为这里是战场啊?追击受伤的敌兵是定式吧。”
这种事当然知道。但。
黑猫感受着背上白猫的温度。
——不能让这个人死。
那么就必须打赢尤里。但黑猫不认为这是可能的。
背上的白猫说话了。
“战斗吧。两个人一起。”
但那个声音相当细弱。白猫已经不是能战斗的状态了。
不知道为什么,是尤里那边摇了摇头。
“依靠暴力解决一切不是健康的做法哦。可以的话,我想靠商谈来解决。”
沉浸在愤怒中,黑猫叫道:
“到底哪里有商谈的余地啊?”
而尤里的表情理所当然般地冰冷。
“接下来我要杀了白猫小姐。可以的话希望不要抵抗。相对的,我不会对黑猫小姐出手。需要的话,由你们那边回收白猫小姐的点数也没关系。”
黑猫皱起眉头。
“这种话,不可能接受吧?”
尤里投来了冰冷的目光,但只有一瞬间。
“抱歉,交涉对象不是你。”
听到这句话,背上的白猫笑了。
“怎么办,会长?”
黑猫终于注意到了。Water就站在自己身后很近的地方。她拥有能瞬间移动位置的能力。
Water说话了。
“又不是说我们被逼到绝路了。只要我碰到白猫,她的伤就会被治好。白猫小姐痊愈了的话,就算你也不是对手。”
尤里点点头。
“但我在这期间,说不定能杀了你。Water,你死了的话,世界和平创造部就会消失。没有了组织的话,白猫小姐就无法再使用能力。”
“嗯。你认为这个情况对哪边有利?”
“是7比3对我有利吧。”
“我倒认为大概5比5就是了。”
“无论哪种,这都是让人不太想参与的赌博吧?对彼此都是。”
身后的Water轻轻吐出一口气,像在苦笑一样。
“如果接受你的提案,那白猫小姐的遗体呢?”
“无所谓。随你喜欢。”
“原来如此。你的目标是Continue的使用次数吧。”
Continue。
这是Pan拥有的苏生死者的能力。不用说,白猫死了的话,世创部肯定会让白猫复活。
尤里点点头。
“那个能力说不定会打乱我今晚的安排。所以我想耗光它的使用次数。即使接受我的提案,这场战斗对你们来说也是压倒性胜利吧?你们杀死了月生。相对的,我们这边得到的优势仅仅是封住了Continue而已。”
身后的Water轻轻咋了一下舌。
“你让我就为了这种事抛弃白猫小姐?”
“怎么说呢。我是觉得既然决定了要复活,就不能算是抛弃。”
“无论如何,别让我下达无聊的命令啊。”
“是吗?Water,你不喜欢下无聊命令的话,只要不这么急急忙忙地跑来战场上就行了。只要等我杀了白猫小姐之后再慢悠悠地过来,抱着遗体痛哭就行了。”
“可能吧。但没办法吧?毕竟已经来了。”
“你虽然很优秀,但时常不是那么有效率啊。”
“嗯,我对这个词没什么兴趣。不过,从这里开始,让我们有效率地推进吧——”
Water在黑猫前面走出一步。
她一只手拿着终端,将它凑到耳边,然后对着终端说话了。
“现在立刻准备好使用Continue。方法随你便。总之用光使用次数就行。——嗯。只要听从这一件事,之后就按你的计划来。”
通话的对象,是Pan?
可是,要怎么使用Continue?大多数能力没有对象就无法发动。换句话说,她的眼前需要有一具尸体。
本该是这样的,但Water已经把终端从耳边拿开了。
“准备好了。我们接下来会非常没有意义地使用Continue。直到下次循环为止,那个能力都没法再用了。”
“嗯。谢谢。”
“这样,就没必要特意杀死白猫小姐了吧?”
“完全没必要了。确实很有效率。只要这边的检索士确认到了能力的使用,我就离开。”
“好的。”
Water转向终端,说了一句“拜托了”。
尤里这边也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终端,满意地点了点头。
“交易愉快。要我送送你们吗?”
“不了。彼此都在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猫不能理解。不,当然,能理解尤里来这里是为了将Continue的使用次数减为零。但更深一步的目的解读不出来。
就在她混乱的时候,尤里说道:
“那么,待会见。”
他轻轻挥了挥手,背对着这边迈出脚步。
******
尤里警惕着背后,但似乎没有从那边过来的攻击。
换句话说,预想着可能在这个时刻和白猫开始第二回合而准备的这样那样的东西全都白费了。
这情况总觉得有点遗憾啊。消耗Continue的使用次数固然是为了能顺利干掉蛇而做的准备,不过对于除掉白猫也是有意义的。但今天预定要在和蛇的战斗上集中精力,跟白猫打起来还是不太合适。
尤里边走边笑着。
——好了,揭露出来吧。
蛇。还有架见崎。
尤里当然打算消灭蛇。
但可以的话,希望能更贪心一点。
尤里想要从蛇身上夺走一切。
——2——
交战开始是下午5点30分。月生和白猫的战斗决出结果是5点35分。
香屋在这之后2分钟——37分进入教会,40分来到礼拜堂。
礼拜堂里能看到的除了西蒙,还有被称为圣骑士的部队会长们之中的两个人——Hololo和玛卡龙。这么一来,这场战斗的作战会议终于要开始了。实在是太慢了。
香屋一副要哭的样子皱着脸,说道:
“不能跟蛇战斗。会死人的。”
要是月生活着的话还有希望。不管蛇多么能打,本来说不定能靠压倒性的力量压制。而现在只能逃跑而已。
“存在正面对抗可能性的只有尤里。之后就交给那个人,我们专心支援吧——”
但西蒙没有顺应这番话。
“全都交给尤里的话,他会成为架见崎的霸者吧。我们必须战斗。为了莉莉。”
“有人死这种事,为什么会是为了莉莉啊?”
“不是那样。我们终究只是出于我们自己的意志、拼上性命战斗。这就是平稳之国这个组织。”
谈不到一起。
完全。彻底。
“想说的不是那种问题。关键在于,赢不了的就是赢不了——”
“不试试看是不会知道的吧。”
“那打算要试到什么地步啊。要等死多少人才——”
“至少我们还有充足的战斗力:圣骑士们在。失去的只是月生一个人而已。”
开什么玩笑。
“你的意思是要看着这股战斗力被粉碎掉才高兴吗?看着有人死去——”
一切都太慢了。
这不仅仅是西蒙的问题。香屋也一样。
从世创部向白猫集中70万P的那个时刻起,香屋在平稳之国内就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因为,能与白猫对抗的只有月生。如果他赢了白猫,香屋的话语权自然也会提高。而即使他输了,结果也不会有太大变化。之后平稳能找来当白猫对手的只有尤里,而跟那个尤里密切交换意见的只有香屋。
肯定,还差一点。如果再战斗几十分钟,平稳之国被逼得更紧的话。换句话说,如果有人死了,西蒙的态度就会改变了吧。
——开战之前就已经可以预见到这些了。
不管有多么不相信,西蒙也不得不跟自己妥协。到这一步为止是已经确定的。然而棋局现在都还没有下到将死的地方。实在太慢了。
就这么谈不到一起地,只有棋局的时间流逝着。
检索士联络过来,是在5点55分。
“世创部行动了。”
数据被送到了终端,香屋对其加以确认。——正确地说,是对数据的无法确认加以确认。
世创部再次张开了浓密的干扰。
这是Ryama已经解决过一次的战术,但并非没有意义。要摆脱这些干扰只能依靠烟雾镜,而她的能力当然也有使用次数限制,会因此而不断减少。
“至少,再多让步一点吧。”
香屋说道。
“让平稳的战斗力就在这教会附近、大家都看得到的距离内战斗吧。”
西蒙摇摇头。
“不能让战场靠近莉莉。”
开什么玩笑。
几乎就要喊出心中反复响起的话语了,香屋最终还是把它咽了下去。即使用感情去冲撞,西蒙也不会被触动吧。
——我必须采取正确的手法。
但,要怎么做?
声音被不安和不满淹盖着,香屋小声说道:
“那么,向所有人传达。——不能杀死眼前的敌人。”
内心深处明白。
——这是没有意义的。
战场上的“不要杀敌”的指示,谁都不会听从。肯定香屋的话根本不会被传达到战场上。
即使如此,他还是坚持说到了最后。
“支援尤里吧。无论如何,能赢下这场战斗的只有他了。”
蛇来了。
接下来,惨剧开始。
******
对于平稳之国而言,绵津见是一名优等生。
25个循环前来到架见崎的他,很快作为强化士崭露头角。他自小学习剑道,本来就擅长战斗。
而他也很高兴最初接收他的组织是平稳之国。尊重爱,否定对其他组织的蛮横侵略。相信着自己是“正义”的组织氛围让人心情舒畅。
当然,平稳之国也存在着欺瞒。不管说得多么好听,平稳之国都是靠暴力吞并其他组织成长起来的。但绵津见接受了这些欺瞒。——因为,没有办法吧。不这样做,就无法在架见崎构筑平稳。
绵津见是个还算聪明、还算冷静的人。所以,他也能意识到,这个“没有办法”的思考方式是自己的根基。
没有办法地服从组织,没有办法地战斗。在这种环境中感到安心。为一个自己不需要做任何决断的美好环境而觉得轻松。所以,绵津见很快就融入了平稳之国。总之,只要说着“为了莉莉”,就能放弃思考了。
——但,真的吗?
最近,绵津见一直存有疑问。
而之所以如此,恐怕是因为平稳之国结束了急速成长的时期、进入了停滞期吧。
在绵津见来到架见崎后的20个循环里,架见崎都是个让他待得很舒服的组织。因为在这期间,平稳作为架见崎的三大组织之一,只需重复着似乎必定能赢的战斗、仅仅获取那份利益即可。没有办法地战斗,稳稳当当地胜利。“啊我果然很强啊”之类的,“向我们挑战的这些家伙真是笨蛋啊”之类的,充满着零食一样的优越感。
但,近来已经不同了。
架见崎中,弱小组织和中坚组织都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明显的豪强。在这之中,平稳之国相形见绌。过去,这个组织的优等生就等于架见崎的优等生。但不知不觉中,平稳之国走进了死胡同。
——我在哪里判断错了吗?
比如,其实应该在某个时候放弃平稳之国、转投其他更强大的组织吗?
恐怕,绵津见有这个意思的话,是可以跟在尤里或者Water下面的吧。
但再想想,又觉得这不现实。也就是说,“绵津见有意离开平稳”是不现实的。
——没想到我还挺喜欢这个组织的啊。
平稳之国崇拜着莉莉这名无力的少女。所以只要待在这个组织里,就能错觉自己是守护少女的荣耀的骑士。为相互厮杀准备了万能借口的这种优柔,意外地让他喜欢。
所以,没有办法。
就像我们明明伪装成正义,却持续做出掠夺行为一样。
就像我们将偶像这一角色强加给无力的少女,自己持续放弃思考一样。
现在,绵津见怀着类似于微小的英雄欲一样的东西,打算为平稳之国和莉莉拼上性命。
“好了,战斗吧。”
作为部队会长,绵津见向他率领的成员这样说道。
又或者,只是在向自己宣言。
这个时候,绵津见的第六部队比平常多了大约一倍,数量增加到了34名。原因是雪彦想要单独行动,从他的部队接收了大量人员。
这支可以说是平稳之国主力的队伍,配置在世界和平创造部的边界上。
越过这一边界,敌人来了。
能看到的只有一个人。
那名敌人是仍然年轻的少女的模样。个头大约一米五左右吗?在绵津见看来显得相当小。黑色长发的少女,背着小小的皮制背包。
绵津见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名少女。
少女停下脚步,笑眯眯地微笑着。
“呀,好久不见。我还在平稳之国的时候,我们见过好多次面的,还记得吗?”
听到这个年轻的声音,绵津见想起来了。是以前平稳之国的非正规圣骑士——名为安土的部队会长带过来的检索士。安土死后被Water接收了。
名字确实是Mono。
带着笑容,Mono取出了终端。
“好了,开始战斗吧。利落地,干脆地。”
Mono微微屈身,蹬了一下地面。
******
平稳之国中,有两支部队的点数非同寻常地多。
香屋的第一部队和尤里的第八部队。香屋这边的原因是月生拿到了70万点数,然后在死前把点数都给了香屋。
不算这两个例外,点数最多的是雪彦的第二部队。跟着的是绵津见的第六部队。
因此,绵津见的部队足够强大。全员合计17万,光绵津见一个人点数就超过8万,不可能输给普通的敌人。对于平稳之国,这是一支受到“肯定能赢”的期待的王牌队伍。然而。
这场战斗36秒就结束了。
36秒后,绵津见的部队已经全灭了。除了他自己。
******
从世创部出现的孤身一人的少女蹬了一下地面。——紧接着,第六部队的一名射击士射中了她。射击的光线贯穿了少女的胸口,消失在另一边的天空。
解决得实在太容易了,反而是第六部队吓了一跳。
他们僵了一瞬间,然后,异变发生了。
第六部队的一个人——先前射中少女的射击士,突然向同伴开火了。一个人,两个人。到了第三个人、终于,第六部队反应了过来。一名拿着刀的强化士按住了射击士。但,射击士即使倒在地上了也没有停止攻击。强化士在肩膀被射穿的同时,用刀刺进了射击士的胸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是想看看被刺的射击士的情况吧,另一个人靠近了。
刺死了射击士的强化士从遗体上拔出刀,用古怪的、看起来没有感情的动作刺向靠近的那个人。受到了某种异常的攻击——到了这个时候,第六部队的人们才终于正常地混乱了。
烟雾镜对那里发生的现象了解得更多一点。
——蛇会传染。
能转移到杀死自己的对象身上,将其支配。一个接一个地改变宿主,操纵新的身体。
拿着刀的强化士又被别的射击士射中了。于是蛇又向其移动。
放着不管就会被杀、杀了的话又会被感染的蛇。战斗本身就是错误的战场。到底有谁能应对这样的环境?
——蛇异常的,是其对于对手过度深刻的理解。
第六部队的混乱平息不下来。就像火花在倾倒的汽油上飞溅一般,恐慌无止境地蔓延。已经谁都不再冷静了。瞪大了眼睛,身体颤抖,然后听从本能选择了攻击。
蛇肯定是有意制造出这种混乱的。操纵着不冷静的人的手,用自己的攻击杀掉冷静的人。不断地这样重复。优先排除掉可能选择“停止战斗并逃走”这唯一正解的人,将其他所有人拖进没有胜算的战斗里。第六部队的人数一个接一个地减少,只剩下了几个人。
烟雾镜身边的一个人说道:
“走了。看不下去了。”
那个人长着尤里的脸。
“既然只要打倒了那个一切就结束了,那就马上这么做吧。”
她用颤抖的声音这样喃喃着,迈步踏上了战场。
——3——
——我的部队全灭了。
绵津见知道的只有这一件事而已。
36秒期间,34个人里,绵津见以外的33个人都死了。算下来大约一秒钟就有一个人死。
不。还有一件事。最后一个人是绵津见自己杀死的。这一点当然也知道。名叫Jumpy(ジャンピー)的男性。
他是个还算可以信赖的强化士。在部队里大概是三把手或者四把手的位置。绵津见本来没打算杀他。推测他恐怕是遭受了敌人的类似洗脑的能力,本打算想办法让他失去威胁然后抓起来的。
然而。
“哎?这,是怎么回事?”
Jumpy低头望着自己湿漉漉的手。那是他杀死同伴而沾上的血。
那个时候,Jumpy怯懦的眼神,无疑属于真正的他。虽然在战场上对敌人很狂暴,但会直率地为同伴的死而伤心,憎恨着架见崎这个地方。就像任何人一样、骨子里非常温柔的男性。
他显得不知所措,那眼神就像个不小心弄坏了珍视之物的少年。看到那双眼睛,围住绵津见内心的某种墙壁崩塌了。
“Jumpy,你——”
恐怕被什么能力洗脑了。
你不是出于自己的意志杀死同伴的。
绵津见想要这样安慰他。但紧接着。
仅仅一瞬间。Jumpy的眼中,感情消失了。
那一瞬间,他一拳打向绵津见,而绵津见手里的刀——用能力产生的没有实体的刀,切开了Jumpy的身体。
——有谁让我杀了Jumpy。
盯着倒地的Jumpy,绵津见这样确信。
并不是说被能力操纵了。那种操纵更加细微,但却更加决定性。
Jumpy暂时取回了自我。正因如此,绵津见忘了自己处在战场上。一度警惕过、之后又发自内心地原谅了他。被这样的对手攻击,没法用理性控制下意识的反应。本能选择了为守护自己而还击。
手中,没有实体的刀消失了。
仍然盯着流血倒地的Jumpy,绵津见害怕地颤抖起来。
——我会变成什么样啊?
敌人用了什么能力?那效果已经影响到绵津见自己了吗?不知道。和同伴、也就是平稳之国的其他部队汇合的时候,我到底该怎么做?
这么想着,紧接着,他听到了声音。
“绵津见。”
回过头,三名男性站在那里。
全都认识。其中两个在架见崎还算有名。
一个是有着少年外表、曾为PORT圆桌成员的男性,Nickel。名为“例外消去”的拒绝其他类能力的能力是他的代名词。
另一个是原电影院俱乐部的Kido。擅长近距离和中距离的特殊射击士,从以前开始就受到很高评价。虽说当时还只是“就弱小组织而言”的程度,但他后来成了伊甸的主力,个人战斗力在架见崎恐怕能排进前五。
然后,跟着这两人的最后一个人,并不是什么“还算有名”。
尤里。
在尚未决出胜负的架见崎,被称为王者的男人。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那模样给人奇妙的僵硬印象。他望着这边。
“让战斗结束吧。”
尤里用颤抖的声音这样说道。
紧接着,Kido动了。好快——比绵津见想像的快得多。逼近的他挥动手腕,似乎是要用手里的手枪进行殴打。绵津见迅速拔刀。右手划过的半空中,没有实体的刀出现了。他用刀身接下了Kido的手枪。
“等等。我是正常的——”
至少,现在还没有被敌人洗脑。应该是。
Kido用平静的表情回答道:
“不会杀了你的。只是想请你陪着下一会将棋。”
说话的同时,他扣下了扳机。射击的光线放射出来。首先是眼前的枪口。但几乎同时,他另一只手握着的手枪也发射了。
绵津见向上挥刀偏转枪口,让第一发打偏了。但第二发没能应对。反射弹——从地面上跳起的这一发攻击掠过了绵津见的左脚。
感受到尖锐的疼痛,绵津见仍然挥着刀。
——只能打了吗。
对方向自己攻击过来的话,没道理不进行反击。再说,尤里的部队只是挂着平稳之国的名字,自己根本不觉得他们是同伴。只不过是身边的敌人理所当然地露出了獠牙罢了。
所以,绵津见的刀中没有迷茫。
自己最好、最快速的攻击。但Kido轻松地将其回避了。
好快。纯粹的快速。真强。不过。
虽然肯定要考虑上后面的尤里,不过至少,对手只有Kido的话,绵津见仍然相信自己能赢。因为,Kido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强化士在这种距离和射击士战斗是必胜的。
绵津见右手的刀消失了。同时,左手出现了一把刀。这种可以随意收拔的武器,能从对方的死角进行第二次攻击。然而。
没等挥刀,绵津见的架势就被打乱了。身后很近的地方发生了爆炸,冲击撞上了后背。
还有另一个敌人吗?不对,是会在着弹点爆炸的子弹——炸裂弹。但Kido什么时候发射了这个?什么时候换的枪?绵津见在失去平衡的同时挥出刀。Kido轻松回避。他的枪口抵着绵津见手里的刀,同时枪口放出光线。冲击让绵津见的刀脱手了。
没有意义。脱手的刀在半空消失了,而在绵津见的右手中出现了一把新的刀。——真的没有意义吗?Kido已经完成了下一次攻击。他用枪托猛击绵津见的右手背。刀再次脱手。
枪口就在眼前。但没有开火。腹部感受到了冲击。简单地被打飞了。
——好强。
游走全身的与其说是疼痛,不如说是冲击。
知道Kido很强。不仅看点数比自己更多,之前甚至和白猫打得都还算可以。但自己却轻视了他。“终归只是弱小组织会长”的这种印象挥之不去。
——我赢不了。
根本不是对手。
这样意识到的绵津见,迅速侧身跳出逃开。本来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射击士缩近距离,强化士反而拉开距离。简直像宣布失败一样。
然而,这个连绵津见自己都感到意外的举动,Kido却似乎已经预见到了。他完美地跟上了自己的动作,手中的手枪发出光芒。光线打在地上,弹射起来。受到意外角度的攻击,绵津见强行扭转身体,总算是避开了。Kido的手贴上了绵津见的肚子。那只手里的手枪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感觉像在看什么按脚本进行的魔术表演。然后。
射击士将强化士投了出去。
耳边,Kido说道:
“好了,露出真面目吧。”
这个声音,就是绵津见最后的知觉了。
在飞到空中的身体撞上地面之前,绵津见的意识消失了。
******
Nickel基本正确理解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以及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想来这不是因为自己很优秀,而是因为尤里已不再隐瞒他的想法和能力。
或许,这才是PORT崩溃、伊甸消失的最大影响。
换句话说,尤里已不再是大组织的首领。现在的他不像以前那样在意组织内的敌人,行动更加大胆。
Nickel自己一直对尤里这一存在给予最大限度的高评价。如果没什么变故的话,他应该会成为架见崎的胜者吧。所以,Nickel接受了Water的邀请。毕竟,无论如何也想从架见崎的游戏中胜出的话,就只能先把跟某个人合作排除掉尤里作为目标了。
但现在的Nickel,甚至连背叛尤里都不被允许。
原因是,Nickel受到了尤里能力的洗脑。
——露出真面目吧。
“这就是信号”——他这样说过。
Nickel按照预先的指示踏出一步,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例外消去。
Nickel只被要求将眼前的绵津见这一个人纳入效果范围。
******
Kido从尤里那里得到的指示又是另一回事。
——“那个”肯定会读出Nickel的行动。
应该会不差分毫地、刚刚踩线地逃到例外消去的效果范围之外。
他说中了。
Kido确实本打算夺走绵津见的身体自由。他飞在空中,接下来只能落在地上。身体应该不能动才对。然而。
突然,绵津见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刀。刃尖刺了一下地面。绵津见用高效率的动作踢了一下刀,和Nickel拉开了距离。那在Kido看来就像游泳选手的快速转身一样。
从不记得在陆地上看到过这种动作。Kido不禁呆了一下,但还是朝绵津见追了过去。
——不要手软哦?这里就是这次作战的关键。
尤里说过这样的话。
肯定是他特有的开玩笑的方式吧。
Kido挥动手臂。投出的不是刀,也不是手榴弹。而是一只小小的宠物飞上了天。
在这之后片刻,Nickel的例外消去将会发动。
绵津见体内的“那个”已经逃出了例外消去的范围。但,还有两个例外处在范围内。
一个是变成尤里模样的她。
另一个,是朝绵津见飞过去的区区一只仓鼠。
******
范围内的其他类能力消失了,变成尤里的Spooks恢复了她自己的模样。
同时,变成仓鼠的尤里也回到了原本的样子。
——很完美哦,Kido。
看到眼前的绵津见,尤里微笑了起来。
尤里在变成仓鼠期间没有自我。
但即使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他也没有混乱。因为,发生的这一切都如他自己所计划的那样。
Spooks代替尤里,尤里则蜷缩在Kido的口袋里等待决定性的时机。这种不体面的迷彩,对蛇应该没用吧。但对蛇的宿主——绵津见会有影响。表面上是尤里、Nickel、Kido。这三个人站在一起的话,总不至于还要去警戒Kido口袋里藏着的小动物。
——蛇确定无疑地已经显现。
Kido漂亮地制造出了这种情况。一定是周全地紧逼着绵津见吧。让蛇不得不在“例外消去”被使用之前出现。
——近距离地,不让其逃走地,坚持不懈地。
将军则是尤里的工作。
第99号骨牌。拥有强力的洗脑能力,但只有对象确信自己“并非地球人”才会倒下的沉重骨牌。如果在眼前的是绵津见,这枚骨牌就不会倒下吧。
但,如果是蛇的话,就可以毫无问题地生效。
尤里的指尖点击终端。
******
得到了尤里的“假记忆”的Spooks,现在信赖着他。同时,也发自内心地相信着,绵津见体内的被称为蛇的存在是需要即刻排除的恶。
Spooks并非没有战斗能力。她拥有大约3万P的射击以及支持其的强化,可以说是充分的战斗力。不过这些能力主要是为了自卫,真正专长的还是情报收集。现在像这样站在战场上,目的当然也是收集情报。
“别逃。”
尤里弯着腰,脸往前凑。他对绵津见说道:
“现在开始,你要肯定每一句话。”
绵津见外表的蛇呆呆地点点头。
“明白了。会肯定的。”
这样就准备好了。
Spooks对蛇说道:
“你和我很像啊。”
哪里像了啊?一点都不像。
不过,名为“二重身”的能力与Spooks自己的认知无关。而且大体上,至今为止,Spooks也没觉得有谁跟自己像。例外的也就是尤里。被称为王者、却如空壳一般的他。
蛇回答了。
“是的。非常像。”
这样,“二重身”的条件就达成了。
Spooks的列表中加入了蛇的所有记忆。
******
——抹消蛇。但在这之前要得到蛇拥有的所有情报。
这就是尤里为今天的战斗设定的目标。
Spooks能不出差错地获得蛇的情报吗?蛇是这种可以靠“二重身”全弄明白的、常识性的、仅凭架见崎内部就能应对的存在吗?
尤里也不知道。
——不过,再进一步就实在太贪心了。
对于蛇这一存在,尤里还是有所警惕的。
所以,他像计划好的一样说道:
“自杀吧。立即。”
蛇果然优秀。在这句话被说出之前就行动了。
不知道蛇的性别,但因为身体是绵津见所以称呼为他。他的动作,在尤里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他一边遵从着尤里的指示、用长刀刺入自己的胸口,一边蹬了一脚地面扑向Nickel。简直像多个意志同时控制着一具身体,手和脚可以独立活动。
——Nickel。
他的洗脑已经解除了。Nickel使用了“例外消去”,在范围内的他自己当然也受到了影响。
——如果是Nickel被杀的话,事情很简单。
即使Nickel死了,蛇也仍留在绵津见体内。而那具身体很快就会因为自身的攻击而死亡。“转移到杀死自己的对象身上”——蛇的能力虽然特性比较麻烦,但如果死因是自杀的话,恐怕是不会发动的。
——不过,Nickel大概不会就这么死吧。
即使于PORT而言,Nickel也还算得上是人才。适度聪明,适度慎重,适度地拥有野心。所以,不会简单地死去。
——Nickel对现在的情况理解到了什么程度呢?
尤里没有告诉他蛇的事情。
即使如此,只要充分思考的话,大体上全都能理解吧。
——全都理解了的话,Nickel会怎么选?
有一些推测,但不能确定。无论如何。
尤里本可以保护Nickel。为了确保能杀死蛇。为了切断蛇继续存在于架见崎的道路。
不过,当然,蛇对此也有所警戒。占据着绵津见身体的“那个”,拔出了刺在自己身上的刀,朝Spooks投掷了过去。
——立即自杀。
的确,要达成这点的话,将刺入的刀拔出来更好。因为血会流得更快。他在确实地遵从洗脑的同时实现了自身的目的。
而尤里选择的是保护Spooks。也就是放弃了Nickel。
他向飞来的刀伸出右手。刀刃刺中了手掌,将其贯穿后停住了。
与此同时,蛇与Nickel开始了交战、并很快决出了结果。
******
重复一下。Nickel基本正确理解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以及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到了现在,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材料,可以推测绵津见体内的“那个”。
比如之前,尤里让Nickel对从世创部接过来的月生使用“例外消去”。还有刚才,自己目睹了绵津见的第六部队全灭的情况。那是异样的光景。连背叛都称不上的、没头没脑的、连续不断的同伴残杀。于是,Nickel理解了,战场上存在着某种其他类能力生出的诅咒般的事物。
尤里一定是警惕着这一诅咒吧。所以把消除诅咒作为今天战斗的第一目标。虽然没有直接被这么告知,但考虑到他至今为止的行动,应该没错。
这一诅咒,现在肯定在绵津见体内。
而有了Nickel的“例外消去”的话,诅咒就可以被消除。
诅咒是以什么方式传播的?恐怕,当现在的感染者被杀的时候,杀害者就会成为新的诅咒感染者。可以从第六部队崩溃的情况中想像出这一规则。而且,说起来真是太明显了:这场战斗,就是从世创部的少女只身出现并被杀的时刻开始的。
——如果感染了那个诅咒,会怎么样?
人格会被取代吗?不管怎么说,应该是类似于被洗脑的状态。但这恐怕不是“常驻”的。第六部队的众人和绵津见都有过保持着自我的瞬间。换句话说,支配战场的奇妙诅咒有着某种规则,根据规则既可以操纵对象、也可以不操纵对象。
——那么,我应该选择的道路。
从压倒性的尤里的控制之下逃脱的道路,想来只有一条。
绵津见来到了眼前。
动作迅速。没有表情。胸口流着血,就快要死了。
Nickel决定与诅咒联手。
******
Nickel虽然是强化士,但在射击方面也有不少点数。包括高泛用性的“例外消去”在内,他本质上是希望成为独立自主的存在吧。尤里这样想着。
无论如何,Nickel为了断绝绵津见的生命使用了射击。而这意味着,Nickel成为了蛇的新一名感染者。
尤里被一种奇怪的感觉笼罩了,仿佛脚下轻飘飘的。球型攀爬架这种咕噜咕噜旋转的游乐设备,他现在的感觉就跟以前在公园的球型攀爬架里旋转的感觉接近。小时候并没有觉得多好玩,现在却有点享受这种喝醉了一般的感觉。
——到底是哪一方预判到哪一方、又能预判到多少呢?
这就是尤里跟蛇的战斗。
到现在为止,事情基本上完全按照尤里的计划发展。但并没有自己单方面追逼着蛇的感觉。蛇得到了Nickel。这也就意味着,对方夺走了能对蛇一击必杀的“例外消去”。
简直像双方得到了同样的脚本在演戏一样。不过,那脚本或许只在结局部分会有所不同吧。尤里的脚本写着“尤里会赢”,蛇的脚本写着“蛇会赢”。遵循同样的路线,目标却完全相反。
“烟。”
尤里这样简短地叫起烟雾镜的名字。随便省略别人的名字不合尤里的口味,但在战场上她的名字实在太长了。
无论如何,烟雾镜应该理解了自己的任务吧。
Nickel的例外消去是以他自己为中心发动的。所以,现在发动例外消去的话必定命中蛇。而烟雾镜有强制使用他人能力的能力。
烟雾镜当然会使用这一能力——“伪手”。
不过,这需要一点时间。因为,战场上覆盖着浓密的干扰,即使是她也很难检索。不过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平稳之国的检索士意外地能干。烟雾镜已经与他们联系上了——果然平稳的人也知道,想赢这场战斗只能帮助尤里——而这种干扰,已经在月生和白猫的战斗中被解决过一次了。只要争取到时间,就能再次逼紧蛇。
得到Nickel身体的蛇放出两发射击。一发射向Kido,另一发射向Spooks。Kido没什么危险,Spooks则是勉勉强强才避开。
很明显,自己这边现在的弱点是Spooks。而她得到了蛇的数据,舍弃实在太可惜了。
尤里对Kido说道:
“保护着Spooks逃走。”
而尤里自己则接近了蛇。
同时再一次重复了先前说过的话。
“自杀吧。立即。”
这是个简单的确认。之前,尤里洗脑了绵津见体内的蛇。绵津见死亡、蛇移动到了Nickel体内的现在,对蛇的洗脑仍在持续吗?
遗憾的是,蛇的动作没有变化。看起来不像是要对自己射击。洗脑已经解除了。
——有趣。
对于架见崎,蛇这一存在恐怕并不被认知为玩家,而只是作为一个能力的效果留在这个世界。所以,即使被蛇支配了意识,绵津见也仍然是绵津见,Nickel仍然是Nickel。既然是不同的玩家,能力的效果当然不会延续。
尤里点击终端。只要再一次推倒99号骨牌,应该就能重新对蛇洗脑。但这却没能顺利实现。
完全没有表情的Nickel突然一脸困惑。蛇缩了回去,让Nickel原本的自我浮上了表面。完美的时机——对象只是Nickel的话,99号骨牌不会直接倒下。需要按顺序从前面的骨牌推起。
毕竟靠得太近了嘛。这样想着,尤里一拳打中了Nickel的肚子。盯着被击飞并后退的他,尤里再次点击终端。
“明天会不会放晴啊?”
单膝跪地、按着肚子的Nickel只是皱着脸,没有回答尤里的问题。于是,骨牌开始倒下。
——52号。如果无视关于天气的问题,会想打哈欠。
如果对手只是Nickel的话,很简单就会中招吧。
尤里接近他并上踢。Nickel恐怕是忍住了哈欠吧,就这么面部扭曲地承受了攻击。
——64号。如果忍住哈欠,会考虑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但,Nickel在这之后的反应却很奇特。他在被踢的同时用一只手抓住了尤里的腿,另一只手击出。看起来没什么的拳头漂亮地击中了尤里的下巴。能看见Nickel自己的脸上出现了困惑的表情。恐怕蛇是在短短一瞬间内夺取了他的意识并发起攻击,但在攻击命中的时候已经缩回去了吧。
——72号。如果考虑了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就会哼唱一小节“青蛙之歌”。
能听到青蛙之歌。
Nickel一边这样低哼着一边冲了出去,意识恐怕又变成了蛇的。他似乎想追赶Spooks和Kido。
呱,呱,呱,呱。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呱,呱,呱。
尤里向Nickel的后背伸出手。而Nickel头都没回地抓住了他伸出的手,将他扔了出去。——看来,在内部是蛇的情况下,对方的肉搏战性能比尤里更强。
倒在地上,尤里再一次发动了能力。省略过程,直接推动99号骨牌。蛇要想回避这个效果,就只能把身体还给Nickel。
“停下——”
尤里这样说道。
但Nickel并没有停下脚步。蛇果然缩回去了。在“唯有现在”的那一刻。
根本不是“预判能力很强”这种程度。而是像重复着最优解一样。与Ido的检索不同类型的、全知一般的行动。
——意思是,自己这边的思考过程全都被理解了吗?
如果从香屋步那里听到的话是真实的,那这确实是有可能的吧。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一切、也就是Aporia本身的存在。既然尤里的现在和未来只是根据过去的数据计算得出的,那蛇先一步完成这些计算也没什么奇怪的。——简直像详细的未来视一样。
这样的话,尤里知道一个和蛇非常像的存在。名字是拉普拉斯的恶魔。量子力学为人所知前诞生的古董般的恶魔。
无论如何。骨牌现在也在继续倒下。
——81号。如果哼唱了童谣,会闭眼两秒钟。
到99号骨牌为止,必要的骨牌还有三枚或四枚。
在Nickel的面前站立着Kido。
******
极度的不舒服让Nickel简直想吐。
时间没有连续性。自己体内的某个东西断断续续地夺取身体。这期间的时间感觉像被跳过了一样。
——睁不开双眼。
注意到的时候,Nickel已经闭上了眼睛。尽管如此,还是能感觉到面前有敌人。而Nickel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出了射击。
没有瞄准的余裕。虽然有仍然睁不开眼睛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没有时间。Nickel取回意识,是在0.2秒到0.3秒之后。理解情况之前射击就已经放出去了。
射击打在某个地方。是敌人,还是地面呢。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处在不知道的情况下,Nickel跑了起来。这也不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身体已经动了起来,他只是顺从着这股势头而已。不假思索的战斗。
——无论如何,我的目标已经决定了。
从这个战场上活下来。逃进世创部的领土,成为那个组织的一员。要逃脱尤里的支配,就只有现在。
——所以,我才顺应了我体内的“某物”的意志。
即使是在黑暗中,也感觉到了敌人的气息。
Nickel击出一拳。同时在心里确认着“这样可以吗?”。敌人——恐怕是Kido——没有被那一拳打中。被顺利地回避了。这么说。
——被摆了一道。
无法回避的反击将会到来。
因恐惧而皮肤发麻的同时,Nickel的时间又有一瞬间被跳过了。
自己的拳头打飞了什么东西。
******
在尤里看来,Nickel的动作是异常的。
并不快速。比尤里和Kido都慢。只不过,身体的使用方法和所有的判断都非常完美。
闭着眼睛的Nickel向Kido打了一拳,而Kido将其避开了。Kido使用双手的手枪对眼前的Nickel进行反击。一般来说,这样就分出胜负了。
然而Nickel、或者说占据了他的身体的蛇,轻松把两边的手枪都躲开了。一边是用单手推开让枪口偏转。这倒没什么。尤里也能做到,而Kido恐怕也预想到了。
另一边的手枪抵在Nickel的腋下。不可能回避。必中的时机。然而,那一击却落空了。
原因很简单。蛇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枪口下。微微扭动身体,将Nickel的胸口置于射击路线上。在这个距离被射穿心脏的话,Nickel恐怕会死吧。也就是蛇会移动到Kido身上。Kido也知道这一点,自己打偏了。
——精彩的反应。
尤里不如说是在称赞Kido。
那一瞬间,Kido选择了最优解。不经意地杀死Nickel对现状来说是最糟糕的发展。但Kido同时也被将军了。强行自己改变枪口朝向的他,出现了什么都做不了的无防备的一瞬间。于是被Nickel打飞了。
——在这短暂的交手中,四次、还是五次呢。
Kido选择自身行动的次数,恐怕是这么多次吧。
而蛇事先解读出了这一切,找到了赢下这次交战的道路。旁人看来是极度危险的道路。但对蛇自己来说,一定是条坦途吧。
尤里感到,恐惧在自己心中一点点膨胀起来。以前学会过的恐惧。这对尤里来说是一种全新的快感。
——Kido呢?
被打飞了出去,单膝着地。原本他就不是那种身体结实的类型。能力值的分布和白猫类似,“躲开后攻击”的战斗方式才是本行。另一方面,Nickel的强化点数还算高,而且对于其体内的蛇来说、要击中人体的弱点是很容易的吧。看来Kido暂时是无法行动了。
不再看向那边,Nickel继续追赶Spooks。而尤里则追着Nickel。
Nickel边跑边放出了一发射击。眼睛应该是闭着的,准头却没有偏。Spooks的腿被射中了。与此同时,尤里缩短了跟Nickel的距离。
差不多是下一枚骨牌倒下的时候了。
——85号。如果闭眼两秒钟,会再延长一秒。
同时。
Nickel突然投出了什么东西。
******
有那么一瞬间,烟雾镜确信了胜利。
——捕捉到Nickel的终端了。
在浓密的干扰中检索他的终端。平稳之国的检索士们对此加以协助。并列检索这种已经发霉的技术在这战场上发挥了作用。
——那么,结束了。
用烟雾镜的“伪手”强行发动Nickel的“例外消去”。凭这一能力确切无疑地将蛇消除。
本该是这样的。但。
Nickel突然停下脚步,扔出了自己的终端。于是,“伪手”落空了。由于不满足条件而出现了“不能使用”的报错。
——哎?
一瞬间,烟雾镜没能理解情况。但她很快想了起来。
根据架见崎的基本规则,能力只有在终端处于使用者手边的情况下才能发动。Nickel体内的蛇通过放开终端,回避了能力的发动条件本身。
——可是,为什么能预判到这个时机?
蛇操纵着Nickel的身体,与Kido战斗,被尤里追逐。而尤里的骨牌已经倒下了一大半,来到了离将死只差一步的地方。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还能连烟雾镜都顾及到?
蛇的视野广阔得异样。
仿佛知道这战场的一切。
******
被射中腿的Spooks无可奈何地当场倒下了。
好痛。但,身体还能动。
回过头,Nickel正在逼近。感觉上他似乎已经到了眼前,但Spooks知道这只是恐惧导致的错觉。
——即使是我,也不是不能战斗。
没强到足以独力打赢Nickel。但Nickel后面紧跟着尤里。
——一瞬间就好。
肯定只要能从Nickel那里夺走哪怕一瞬间的时间,尤里就能解决问题。
Spooks架起终端。冷静下来。好好瞄准。用射击的一击,确实地贯穿Nickel的眉间。
那一道光,完美地遵循着瞄准的轨道。本该是这样。
但就在射击发出前,发生了两件意料之外的事。
第一件。Nickel伸出了舌头。
第二件。尤里追上了Nickel,抓住了他的肩膀,仿佛要保护他一般地将其挡在身后。
结果,Spooks的射击命中了尤里的后背。
******
间不容发啊。尤里这样在心中微笑着。
——92号。如果闭眼三秒钟,会想用舌头舔自己的鼻子。
在骨牌已经倒到这一步的情况下,杀死Nickel太可惜了。又得从头再来。所以只能从Spooks的攻击中保护他。后背挨的射击还挺疼。
眼前,Nickel拼命伸出舌头,想要舔到自己的鼻子。要是能舔到就好了。需要倒下的骨牌可以减少一枚。
——93号。如果想用舌头舔鼻子,舔不到的时候会打心底懊悔。
——97号。如果舌头舔到鼻子,会确信自己是金星人。
可惜,这次倒下的骨牌是93号。
嘛,也行。也没有损失太多时间。
尤里抓着Nickel的一边肩膀。仍然伸舌头舔着鼻子的Nickel用那边的那只手放出了射击。
完全同一时刻,尤里用另一只手殴打Nickel的肚子。是那只挡下了飞来的刀而鲜血淋漓的手。Nickel的身体被击飞了。
——98号。如果打心底因为舌头舔不到鼻子懊悔,会确信自己是火星人。
感觉相当漫长的骨牌的旅程,终于要到终点了。
——蛇。
“你有路可逃吗?”
蛇没有回答。
被打飞的他倒在地上。旁边正好有一具遗体。一名少女的遗体。
Mono。Pan所控制的另一具身体。
蛇似乎向其伸出了手。
——99号。如果确信自己不是地球人,会彻底服从尤里的话。除非过五分钟或者尤里拍手才会解除。
“别动。”
随着尤里的这一声,蛇的动作停止了。
紧接着,他所操纵的Nickel的右臂飞了出去。
——4——
战场上已经有34个人死了。
知道这件事的香屋紧张得几乎昏了过去。
——我知道的,这种事。
既然蛇出现了。这点程度的伤亡。
尽管如此,悸动仍然猛烈地撞击着胸口,同时脸部失去了血色,视野模糊。可以的话真想就这么倒下去,但终归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还不是悠闲发抖的时候。
——明明完全不希望,还是一味地在渡过危险的桥梁。
咬着牙,香屋承认了这件事。
——尤里应该能把蛇逼上绝路。
即使没有充分的根据,也以此为前提调动了人员。要是连尤里都被蛇轻易打败的话,那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因为没别的牌可打,只能转为进行战败处理。
这是场对心脏不好的赌博,不过尤里——以及香屋自己——似乎已经渡过了那座危险的桥。
尤里顺利逼紧了蛇的话,蛇就会设法逃离战场吧。
但,逃跑路线是有限的。不如说几乎不存在。蛇的机动性取决于附身的对象,而除了白猫、没有人能从尤里手中逃脱。Kido被附身的话会很危险,但他的话,应该不会轻率地杀死蛇而让身体被占据。
这样的话,最确实的逃亡路线就只剩一条。
由Toma使用她拥有的“出千”这一传送能力是最合适的。“出千”就像名字一样方便得简直作弊,但仍然还是有使用条件的。例如,对于要传送的对象——规定尺寸内的物质,必须事先“之后要传送这个哦”地加上标记。而要传送玩家的话,对方必须持有标记过的某样东西。比如护身符之类的。
而将那个“护身符”带到战场的路线恐怕只有一条。
由从世创部那边走过来的、最初牺牲的那一个人带着。换句话说,护身符在Mono手里。那么,蛇最后作为目标的将是Mono的遗体。
——在那个地方等着猎物吧。
香屋这样提议道。
不能杀死蛇。但,可以巧妙地使其无法移动。
对香屋来说,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让自己的计划在平稳之国的中枢、也就是西蒙那里通过。虽说他本来是想在蛇出现之前让大体方针得到许可的。
比这迟了很多,不过,终于是得到了同意。
只有一件幸运的事,那就是战场上张开了浓郁的干扰。
以这干扰为掩护,有一个人站在Mono的遗体旁。
******
雪彦。
被认为是现在的平稳之国最强的强化士、看不见的利刃。
他那名为“无色透明”的能力,可以让自己的身姿从这个世界消失。但只要雪彦本人稍微发出一点声音,就会失去效果。
所以,平时雪彦总是在战场上慢慢地走。
屏住呼吸,不发出脚步声,连心跳声也尽可能地抑制。
但今天的他少见地稍微跑了起来。因为需要尽速赶到目的地。
战场非常凄惨。
一共35具尸体倒在地上。其中只有一具是世界和平创造部所属的少女。其余34具全是平稳之国的人员,半数还是雪彦自己部队的成员。所有人都还流着血。
当然,雪彦也有感情。有悲伤,有愤怒。但雪彦知道怎么不陷进去。感情会发出声音,所以要将所有感情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前全都封住。
终于,雪彦在遗体中找到了作为目标的那个人。
看起来仍然年轻的世创部的少女。发现她后,雪彦果然还是像往常一样慢慢走了起来。
周边,战斗仍然吧嗒吧嗒地继续着。连那个尤里也在跑着。他背对着Spooks,单手击向Nickel。看到那副样子,雪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尽可能地停止思考,心不在焉地眺望着战场。
被尤里打飞的Nickel倒在了自己脚边。
——不能杀掉。
被这样告知了。说起来,没有得到对原因的解释。
——确切地使其无力化。
雪彦挥下刀。
随着那“鑫”的一声,雪彦的身姿显现了出来。
Nickel的手臂飞了出去。
******
——蛇能演算架见崎到什么程度呢?
Toma也不知道答案。
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现在也还没有答案。
——但不管怎么说,和我们存在的维度就不同。
香屋也好,尤里也好。即使和这架见崎中最顶尖的玩家相比,他所站立的地方也从根本上不同。
进入Mono体内的蛇,事先留下了一些预言。
其中有这样的话。
——对方失去22万点数,我方得到13万8千点数。
也就是说,蛇完全预见了那复杂战场上的一切吗。
平稳方死亡的34个人点数合计14万。再算上有8万点数的Nickel就是22万。
另一方面,蛇从平稳的34个人被杀中所得的点数是5万8千。规则是杀害可以得到对象点数的一半,但蛇并没有杀死34个人中的所有人——蛇“被杀死”的情况下,宿主的点数只有一半会转移给对方——所以,比一半的数额低一些。而把这5万8千加上Nickel的8万,就是13万8千。
可以说,一切都如蛇所预计的那样。
那么,它的性能就与正确的“未来视”等同。
同样,蛇还留下了这样的话:
——下午6点整,“出千”。
下午6点整。
那个时刻,进入Nickel体内的蛇,像要重叠上去一般地倒在了Mono的遗体上。手臂被雪彦切断飞了出去,姑且算是会危及生命、但不至于马上死。
Toma按照计划使用了“出千”。她为使用这一能力而标记了的硬币,就在Mono胸前的口袋里。对见崎的规则而言,“持有物品”究竟指的是什么情况呢?虽然不知道正确答案,但既然蛇指示了,那他现在应该被视为持有那枚硬币吧。
蛇将从战场上归还。
******
雪彦确实斩飞了Nickel的手臂。
紧接着,Nickel消失了。“出千”发动,他移动到了世创部作为据点的酒店。
香屋刚收到这一报告,手里的终端就响了起来。
“哈喽。哈喽。”
尤里。那声音虽然大体上和平常一样,但似乎稍稍带了些激动。
他跟着说道:
“退治蛇的第一步还算顺利。烟雾镜按预定检索了蛇的能力。”
其实真的很想这场战斗就打倒蛇。
但香屋和尤里都没有这样奢望。或者说,至今都还不清楚蛇的性能,只能以“不会顺利进行”的模式为中心建立作战计划。
在这次尤里和蛇的战斗中,自己这边的目标有三个。
第一个是了解“蛇的能力使用时间”的详情。蛇刚出现在架见崎的时候,一共有12秒可以接管对象的身体。但这个时间是可以延长的,想必会扩张到相当久吧。
第二个则是削减“蛇能在架见崎出现的时间”。尽可能地,1秒也好、0.1秒也好地消耗。
“蛇能力的使用时间合计180秒。我们相当努力了,似乎让他用掉了其中的78秒钟。一半是第六部队的34个人争取到的时间。”
这样啊。香屋回答道。
那么大概还剩102秒。到循环为止的6小时内,蛇如果用光了这102秒,就会失去所有的自由。
“我稍微休息一下。手有点痛。”
香屋对尤里简短地说道:
“第三个呢?”
这次对蛇战的第三个目的。
就是用Spooks的能力夺取蛇的所有思想和记忆。
“和手的治疗在一并进行。马上就要打开黑箱了。”
如果,能夺取蛇的思想的话。
说不定能找到让蛇在仅仅6个小时里用光足足102秒的头绪。
“可以的话,请来这边。请让我也参与。”
香屋这样说道。
******
“最优解——”
出现在眼前的蛇,望着Nickel那条被漂亮斩断的手臂。
“不要治疗这个伤。”
Toma理解蛇想说的。
就这样放着Nickel的身体不管的话,他最终会失血过多而死吧。到时候,根据架见崎的规则,杀死Nickel的对象将会被判定为对其造成致命伤的人——雪彦。接着,雪彦将成为蛇新的宿主。
“不行哦。”
Nickel原本预定跟世界和平创造部汇合。那么,即使规则上属于不同组织,他也是同伴。对同伴见死不救不是世创部的做法。——不如说,纯粹是Toma的内心没法接受。
蛇什么也没再回答。“对话是浪费时间”,应该是这么回事吧。
很快,取回原本人格的Nickel睁开了眼睛,激烈地惨叫起来。不知不觉就少了一只手臂,也难怪吧。
“辛苦了。这就给你治好。”
Toma在Nickel身边单膝跪下。
——对方获得情报,并因这些情报而从内部崩溃。
世创部过去抓住过Spooks。这期间详细检索过她的能力。
之前,Spooks满足了对蛇发动“二重身”的条件。
——Spooks到底会认知到什么?
香屋呢?尤里呢?
这些情报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
实在很难想像。
随着蛇的出现,架见崎的战斗性质已经变了。又或者这已不再是战斗,仅仅是沿着蛇准备好的道路前进而已。
——在那前方,会有生命的假象存在吗?
完全不这么认为。
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不觉中。
蛇或许已经摧毁了架见崎的这一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