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0 她已不在的房间

  打开内玄关的窗户后,屋檐上传来了麻雀的欢快叫声。

  “我出门了。”

  被薄薄的雪云覆盖的天空虽然晴朗,但呼出的气依旧是白色的。踩着硬的像冰块一样的雪,真一郎穿过中庭的门来到外面,随后门前的松下向真一郎打起招呼。

  “啊,少爷,早上好!”

  穿着作业服的松下停下了拿着动力铲的手,迎接出门的真一郎。笑着回应的真一郎看到他身旁在铲雪的比吕美后皱起了眉。

  “居然铲雪……”

  真一郎发出嘀咕的同时,比吕美慢慢直起身子转了过来。

  “早上好。”

  “明明不用你做的……”

  两人的声音重合了,不过比吕美笑着喘着气看着真一郎。额头上的汗珠清晰可见。

  “不上学了之后身体变得迟钝了……”

  吐了好几口白气的比吕美再次弯下腰。

  “这是代替社团活动。”

  汗水顺着再次开始铲雪的比吕美的脸流了下去。凝视着她的侧颜的真一郎看到她那愉快的表情后安心地眯起了眼。

  “是吗……”

  既然是她自发帮忙家事,那就没有阻止的必要了。更重要的是比吕美又一次露出那样的笑容让真一郎真的非常开心。

  “一路顺风。”

  松下的声音在走出去的真一郎身后响起。挥了挥手后,真一郎一边下着坡道一边抬头望向明亮的天空。

  ——我们不是兄妹……

  那次打架之后,关于比吕美的传闻突然停了下来,至少真一郎是没有再听到过,学校里除了没有停学中的比吕美,其他的和往常一样。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是数学I。

  “这里,很重要。”

  说完,老师用粉笔敲了敲黑板上的数学公式。虽然是关于数集的问题,但因为靠预习就已经充分理解了真一郎没打算抄板书。同班同学们几乎是一样的反应,身后野伏感觉也没有拿出笔记本。

  “…………”

  瞥了眼时钟后,真一郎看向窗外。离上课结束还有十分钟左右。因为老师写的公式果然是已经掌握了的基础公式,真一郎便望向远处。

  远望窗外的真一郎想起了那天乃绘朝自己挥手的事情,不过现如今乃绘既不在仍残着雪的操场上,也不在网球场上。

  真一郎把视线移向了群山。屋檐上的雨水静静滴下,仿佛和被雪染白的窗外景色重叠了一般。

  “应用题考试会出一定要好好记住。”

  催促记笔记的声音让真一郎的视线重回教室,看向了比吕美的座位。果然她不在。不过刚才还没有的寝息和鼾声响了起来。

  “好,把现在写在黑板上的问题记下来。”

  “……额。”

  比吕美的左侧后方的位子上,她的挚友朋与趴在桌子上张大嘴巴睡着觉。她右边的真由担心地看着爆睡的她,左边的美纪子直接放弃了叫醒她重新集中到了板书上。

  “…………”

  停学期间比吕美的笔记应该是交给朋与了,不过看这样子刚才上课的内容她完全没记。真一郎慌忙看向黑板,上课开始时写的板书还在黑板上。

  “好吧。”

  翻开新一页笔记本后,真一郎开始抄板书。为了在老师擦黑板前赶上进度,真一郎玩命地抄着。很幸运,在上课快结束的时候,老师写完了考试要出的应用题然后放下了粉笔宣布上课结束。

  老师离开教室后,学生们开始进行回家的准备,真一郎依然坐在椅子上炒着笔记。虽然有些模糊了,不过老师说的内容也还记得。真一郎把这些当作注释仔细标注后,写笔记也变得容易了起来。

  “给汤浅比吕美的笔记吗……”

  做完回家的准备,在制服外披了一件蓝白色羽绒服的野伏从背后看向真一郎。

  “干,干嘛啊……”

  真一郎慌忙双手挡住笔记,抬头看向来到了身边的野伏。

  “笔记我记一下又没关系吧……”

  野伏叹了口气后静静看向笔记。

  “你啊……可真好……”

  “好什么啊……”

  感觉要被逗的真一郎一边重新抄起笔记一边粗鲁地回应。

  “没什么……那么,我也去见可爱的小爱了。”

  野伏的声音变得轻快了起来。听到挚友的声音变得和往常一样,真一郎抿起嘴盯住了黑板。

  “就这样,就这样。”

  真一郎点头全力表示同意。虽然在那次接吻后真一郎担心过爱子和野伏的关系,不过了解到两人的进展还算顺利之后,真一郎放心地抚了抚胸口。

  “…………”

  不过野伏也并没有长时间保持那样,他沉默着走过真一郎身边,走向门口。

  “……那么,再见啦……”

  背对真一郎的野伏挥了挥手,让人觉得有点不放心。

  “……恩。”

  感觉他有点驼背。不过真一郎被没有深究继续集中到了笔记上。

  “……画个画添上吧。”

  不单纯地记下板书给没有上课的比吕美会更容易让她理解课上的内容把。“这里参考P45的图片”,真一郎追加了老师的话。老师说的用德·摩根定律来考虑也写了上去。应用题的部分,真一郎画了个Q版的自己上去指着数学公式,并添加了“这里要注意!”的简单易懂的红字说明。

  写完笔记做完回家的准备,真一郎去往后庭。被白雪包围的鸡舍前静悄悄的,乃绘并不在这里。

  “不在吗…………”

  真一郎一边往校门走着一边寻找着乃绘,但并没有找到。想到给比吕美记得笔记,真一郎便决定快点回家而加快了脚步。

  真一郎快步穿过飘着雪的街道。走过开起灯的各家门前后,真一郎抵达了自己的家,走进内玄关后便立刻呼唤起了里面的比吕美。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往账房走过去后,里面的比吕美停下了工作出声回应。站到转过椅子对着自己的比吕美面前的真一郎把书包放到脚边翻找里面的笔记。

  “恩?”

  真一郎突然的行动让比吕美露出了疑惑地眼神。找到了笔记本的真一郎把它递给了比吕美。

  “今天的数学I。似乎考试会出这个题。”

  眨着眼看着递出的笔记本的比吕美不好意思地皱起眉。

  “我……让朋与帮忙记笔记了……”

  “我觉得没戏哦。”

  真一郎说出了预想好的回答。比吕美犹疑地眨了眨眼后来回看了看笔记本和真一郎。

  “……黑部同学跟个被封印的妖怪一样爆睡不止……”

  想着朋与的睡颜和鼾声,真一郎严肃地说明道。比吕美惊讶似地眨了眨眼后笑喷了。

  ——我也能让比吕美露出笑容。所以,再一次……

  看到比吕美的笑容。真一郎也受到了影响似的微笑起来。

  “那我和朋与商量一下怎么报答你——”

  露出迷人的开朗又纯真的笑容的比吕美接过笔记。真一郎轻轻松开手,把手放到膝盖上挺直了后背。

  “没关系的,这种事……”

  回礼的话,自己已经收到了。

  “真的是爆睡哦,无视老师的提醒!”

  比吕美露出了笑容。仅仅这样就足够了。

  * * *

  雷轰丸当作目标的天空是什么样的天空呢。

  是万里无云的蓝天吗。

  水色的铅笔在速写本上疾驰的同时,真一郎在心里寻找着那片天空的颜色。越是想描绘明亮的天空,真一郎感觉那片天空离自己越是遥远,于是便扔下了铅笔。

  “……唔。”

  移动到了床上的真一郎盘腿立起单膝坐好。雪云消散,被月光照亮的房间里,尽管没有开灯却也透着些光亮。

  “…………”

  想到比吕美的笑容后,真一郎就那么躺倒在了床上。视线往上方移动后,真一郎看向被月光照亮了一半的朦朦胧胧的天花板上的吊灯。

  “来,飞吧……”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给人天空的印象的东西。

  “雷轰丸虽然这么想……但那个时候,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看着天花板的真一郎念出写下的文章。相信雷轰丸能飞上天空的乃绘是否会失望呢,真一郎虽然对此感到不安,但乃绘反过来给了真一郎勇气。

  ——真一郎,你真的能飞。

  ——只是你自己没有察觉。

  但是,接下去的话,却不像是平时的乃绘所会说的。

  “乃绘……”

  悲伤似地,时刻要哭出来似的眼瞳。即使是那种时候也没落下眼泪的,乃绘的眼瞳。

  “为什么会……”

  真一郎摸了摸伤势已经痊愈的鼻子。那件事之后,真一郎一直没有碰到乃绘。那个时候乃绘进行的仪式的意义,还有她话中的含义,真一郎毅然不明不白。

  从野伏嘴里听到意外的报告,是在第二天。

  放学后,校舍染上了夕阳的颜色。被叫到体育馆边的走廊上的长椅那边的真一郎焦躁地坐在那里。

  体育馆里传出了女子篮球部的声音。

  “要提高基础体能,跑步是最好的办法!”

  跑步中的部员门穿过为了换气而打开的钢拉门的那头。尽管知道比吕美不在其中,真一郎的视线还是不知不觉地追着她们而去。

  “下一次和萤川的比赛一定要赢!”

  “是!”

  最有干劲的声音是朋与发出的吧。比吕美在的话到底会怎么回答呢,真一郎想了想,就在这时,坐在旁边的野伏开口了。

  “……那个……”

  把两只手挂在长椅背的上的野伏似乎难以开口。

  “啊,你说有话要说,什么事?”

  就这么沉默下去对野伏也不好,想到这里,真一郎催促道。野伏静静叹了口气后露出深远的眼神低语起来。

  “我……和小爱分手了……”

  “额,分手……”

  真一郎的声音因为惊讶和动摇颤抖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野伏后,野伏依旧露着深远地目光,然后点了点头。

  “……恩。”

  脑海中,野伏和爱子的影像出现,然后消失。破坏了他们的或许是自己,想到这里真一郎就觉得害怕。

  “……是吗。”

  对没注意到爱子的感情的懊悔,对不能回应那份感情的抱歉。侧面感受到了野伏的视线,但真一郎没法抬起自己那张僵硬的脸。

  “……你没什么好失落的啦!”

  突然发出开朗声音的野伏像平时一样拍了拍真一郎的肩膀。尽管如此,真一郎还是不能像字面上的那样接受下来,而是用力咬紧了牙。

  “喔。”

  啪,野伏用力把手拍到了膝盖上然后起身转向真一郎。

  “石动乃绘。是个好女孩呢……”

  “诶?”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乃绘的名字呢。眨了眨眼抬起头后,野伏露出了寂寞地笑容。

  “我让她给我下了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诅咒。”

  “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诅咒……”

  失去雷轰丸的时候后悔那是自己下诅咒造成的的乃绘会这么轻易的下诅咒吗。

  “我对小爱一心一意对吧?”

  而且,还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诅咒。

  “……我喜欢的只有小爱。被小爱甩了的话,喜欢就没有了意义。”

  露出吹散一切的夸张笑容的野伏的眼睛里满是那张笑脸所无法掩盖的哀伤。但是,他是一定不会哭出来的吧。真一郎皱起了脸。

  “姑且,跟你报告一下……那么,我走了……”

  声调变得低落的野伏挥了挥手往校门的方向走去。目送着他的背影,真一郎叉在膝盖上的手用力互握,血色都消失了。

  “因为……我的关系吗……”

  ——想见乃绘了。

  见到乃绘的话,感觉就能忘却现在心中的波澜。

  “……乃绘……”

  真一郎祈祷似地往后庭前进,前往鸡屋。因为高高堆起的白雪,直到走近真一郎都没看到乃绘,不过走到近旁之后,真一郎发现了穿着红色大衣的乃绘。

  给地面吃红色果实的乃绘没有要回头的样子。在真一郎踩着雪慢慢靠近,走到她身后的时候,乃绘终于回过头。

  “给它送天空的食物?”

  鸡屋里,地面正在吃红色果实。对此露出安心地微笑的真一郎蹲在了乃绘身边。

  “恩……”

  慢了一拍,乃绘出声。地面啄食饵料时发出的咯咯咯的声音也许是因为自己有一段时间没听了,感觉有点怀念。

  “…………”

  尽管很久未见,不过乃绘却没怎么看真一郎。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地面。

  “…………”

  应该说些什么呢,真一郎迷茫着,两人保持着沉默。看着地面一点点吃掉周围散落的红色果实,乃绘先一步开口问道。

  “发生了……什么吗……?”

  被犹豫地询问的真一郎说出了自己的动摇。

  “恩,发生了很多事……”

  不可能把所有的一切跟乃绘讲明白的。事情的开端是爱子的吻。那个时候真一郎已经在和乃绘交往了。注意到这件事之后,真一郎的心情变得忧郁起来。

  “为什么,来我这里?”

  “诶?”

  模模糊糊的细小声音。但这句话清楚传到了真一郎的耳中,因此,真一郎惊讶地看向乃绘。

  “没什么。”

  露出淡淡微笑的乃绘把手放到了冰冷的膝上。她的侧颜,和在海岸边看到的那张忧伤的脸重合在了一起。慌了神的真一郎赶紧开口道。

  “……之后有舞蹈的练习,你要来吗?”

  乃绘垂着的眼睛大大张开。她露出了往常的开心似的表情。

  “今天,能为我而跳吗?”

  听到乃绘用轻快的语调的询问,真一郎没了之前平稳的表情。

  “恩,可以哦。”

  “哼哼。”

  爽快的回答让乃绘的笑容更为灿烂了。脸颊染着微微的红晕的乃绘开心似地眯着眼睛,看向啄食着饵料的地面。

  * * *

  堆着层层白雪的雪道上留着斑驳足迹。真一郎和乃绘顺着足迹走在昏暗的路上前往市民文化馆。

  “能看到了。”

  真一郎指着二楼格窗间透出的橙色灯光。乃绘轻轻点了点头,呼了口气后抬头看向市民文化馆。

  过年的时候舞蹈的练习中断过,这次练习隔了很久。迅速换好练习服的真一郎陪着乃绘走上楼梯。二楼传来了前辈舞者们的欢闹声。

  “今天做了很多。放开吃吧。”

  在年轻舞者的声音里还有爱子的声音。

  “精神的声音……”

  虽然被爱子的声音惊到了,但因为乃绘在,所以真一郎振作精神。

  “……啊,我之后介绍给你认识。”

  那件事真一郎到底是没有忘记。爱子也一定没有忘记吧。尽管如此,告诉她自己喜欢的人是乃绘之后,两人间的感情便能划清界限了吧,真一郎如此想到。

  “晚上好——”

  拉开拉门后,真一郎走进化身练习场的和室。对入口附近的爱子笑了笑后,真一郎自然地看向了有泽和林。身后有乃绘的存在感觉让自己冷静许多。

  “晚上好,少爷……恩?”

  像往常一样打着招呼的林看到接着走了进来的乃绘后惊讶地哼了一声。有泽,东海还有爱子也是一样的样子。

  “能登先生。那个,观摩的……”

  真一郎一直走到了负责指导的能登面前如此说道。

  “好。”

  穿着蓝色短掛,在房间深处和永森谈笑着的能登看了看真一郎和乃绘后便立刻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谢谢。”

  真一郎和乃绘低头致意后看向门口。拉门前,捧着装着饭团的圆碗的爱子正眨着眼看着真一郎。

  “小爱。”

  静静调整呼吸后,真一郎叫了声爱子。

  “诶,啊……怎,怎么了?”

  “……能给我饭团吗?”

  因为突然的话语爱子表现出了动摇,不过听到真一郎的请求,爱子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容。

  “当然!两个够了吗?”

  爱子和平时一样的回答让真一郎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那,三个!”

  爱子对竖起三根手指头的真一郎点了点头后往门口边的长桌上放了三个饭团后回头。

  “今天做了很多,不用客气。”

  看向了乃绘的爱子脸上的笑容蒙上了些许阴霾。

  “…………”

  “喂,小爱。”

  垂下眼似乎是要躲开来自乃绘的视线的爱子听到林的声音后惊地抬起了头。

  “不好,我忘了泡茶了!”

  捧着圆碗迅速站起的爱子用稍微有些大的声音说到。

  “对不起。行李可以放这边。”

  用视线示意房间一角的隔扇后,爱子慌忙往对面的长桌的方向跑去。

  “总之,先坐下吧。”

  “恩。”

  放下包的乃绘脱下大衣小心叠好后回到了真一郎的左边。

  “我开动了。”

  等乃绘坐好后,真一郎双手合十说道。在注意到乃绘的视线后,真一郎停下了伸出去的手。

  “你不用吗?”

  “恩,我只是来看跳舞的。”

  被询问后,乃绘微微摇了摇头微笑起来。

  “是吗。”

  点头后开始吃了起来的真一郎边上来回看着和室的乃绘嘀咕了一句。

  “便当。”

  “诶?”

  慌忙咀嚼着塞满嘴的饭团的真一郎看向乃绘。乃绘并没有看着真一郎,而是看着放在他面前的装着饭团的器皿。

  “是她做的?”

  “诶,啊……恩。是慰劳品。”

  “是吗……”

  说话期间,送完东西的爱子拿着圆碗回来了。

  “久等了。来,这个。”

  把煎饼放到了长桌上的爱子把装着饭团的小碟子递到了乃绘面前。

  “是剩下的不用客气,请用。”

  坐到乃绘面前的爱子微笑着解释之后,乃绘立刻把手伸向了饭团。

  吞下最后一口的真一郎把饭团咽了下去抚着胸口。

  “小爱做的饭团真好吃。”

  两人见面还是那件事发生之后第一次,距离感还不好把握。不过因为爱子做的饭团一如既往的美味让真一郎颇有感慨地轻语了一句。

  “谢谢。”

  带着苦笑微笑起来的爱子拿起茶杯把手伸向热水壶。

  “我来倒茶哦。”

  “好。”

  话题被打断觉得有点窘的真一郎慌忙对乃绘说道。

  “这是我的青梅出马,野伏的……唔。”

  右手示意爱子的时候真一郎把话憋住了。

  ——分手了……

  野伏告知的分手这件事突然闪过真一郎的脑海让真一郎的心剧烈跳动了起来。

  “那个……是我的青梅竹马,小爱……”

  露出笑容来蒙混后,真一郎介绍完了爱子。爱子背对真一郎,把茶叶装进茶壶。

  “这是我的……”

  似乎是要打断真一郎的话一样,往茶壶里加热水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

  加着热水的爱子嘀咕道。

  “……石动乃绘……是真一郎第一个交往的女朋友……”

  乃绘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继续吃着饭团。乃绘和爱子两人都没有看对方,窘迫的气氛开始扩散开来的刹那。

  “差不多该开始了哦!”

  林明快的声音在和室中响起。

  CD播放起来,麦端舞的曲子里的大鼓和三味线的演奏声响起。

  在榻榻米上立起看不见的斗笠,摆出最开始的造型的真一郎顺着节拍开始跳舞。

  是因为乃绘在看着吗,跳着许久未跳的麦端舞的紧张感令人不可思议的完全没有感受到。摊开手拉着斗笠的帽檐,从前方往左肩的方向抬起斗笠。在身体左边九十度转了斗笠,然后往右迅速拉动。双手高高举起斗笠,高高抬起左脚。

  ——如果在跳舞的时候看到我,就像雷轰丸一样飞起来吧!

  雪道上乃绘所说过的话和那张笑脸闪过了真一郎的脑海。

  来,飞吧。

  把手高举过头进一步拉高斗笠,然后反向用力向下。

  “哈!”

  舞者们的声音响起。咚,踏到榻榻米上的震动传到了脚心上。

  乃绘认真地看着麦端舞。确认到乃绘的视线的真一郎抿紧嘴唇集中到了舞蹈上。

  把看不见的斗笠往左上带起,以右脚涠洲转向正面。在高一截的台上看着舞蹈的能登看着真一郎的眼睛点了点头。把斗笠高高抡过头顶的手就这么迅速往左下方移动,回转着斗笠再举起双手,往前伸出。视线看向右方,伸出平行向右移动的斗笠,把视线放回正面。弯下腰,把手向左移动,再往左审一次后回到正面,接着再高高拉起斗笠。

  因为对着台上所以看不到乃绘,不过真一郎确信她正认真的看着舞蹈。呼,真一郎呼了口气后放下手弯下身子,左脚抬起把手伸向天花板。

  “哈!”

  咚,踩下抬起的左脚后用脚后跟踩拍子,往左两次伸出看不见的斗笠,身体向右回转。按挥动斗笠的要领上下两次用力挥手。看向台上,然后再一次用力挥下手臂。

  弯下腰,猛地戴上举起的看不见的斗笠。在乐曲停下的同时,响亮的拍手声响彻了和室。

  意外的拍手声让舞者门一齐看了过去。站起生高举双手拼命鼓掌的乃绘露出灿烂的笑容看着真一郎。

  “乃绘……”

  自己是否像雷轰丸那样飞翔了呢。带着开心又害羞的令人心头发痒的感觉走近乃绘后,乃绘突然停了下来开始拿行李。

  “我先回去了。”

  “诶?”

  麦端舞的练习才刚刚开始。真一郎希望乃绘多看看练习,不过在说出这件事之前已经穿好了大衣的乃绘提着包站了起来。

  “我没跟哥哥说过就来了。”

  “是吗……”

  如果回家晚了纯会担心的吧。听到这儿真一郎不好意思再继续留她,便老实地放弃了。

  “再见。”

  用力点头后乃绘道别道,然后带着哆哆哆的脚步声下了楼。下到一楼后,她停了那么一下,不过并没回头便又继续离开了。

  想到双眼放光说就像雷轰丸一样的乃绘的样子,真一郎眨起眼,心情和平时不同地低落了下去,

  “恩,再见……”

  低声说出的自言自语般的声音消失在了无人的走廊尽头。

  大雪落下。真一郎和爱子走在无人的静寂大路上。抱着装着便当盒的箱子的爱子在真一郎面前几步的地方慢慢走着。每次她动步,靴子踩进雪里的声音便会响起。以同样的节奏迈步的真一郎寻找着要说的话。

  “……你们分手了吧……”

  “你听三代吉说了吧……”

  用平稳的语气回应的爱子的声音里没有悲伤的感觉。

  “恩……”

  感觉爱子也和野伏一样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努力装的开朗的真一郎垂下了阴郁的脸。

  “是吗……”

  真一郎点了点头,爱子露出微笑。

  “他说,让人下了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诅咒。”

  “……恩,我听说了。被乃绘下的。”

  附和着爱子的真一郎微微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被从民居中透出的灯光照亮的她的侧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是吗。所以,我,还有三代吉,都很感谢呢。对石动乃绘……”

  说到这里,爱子停了下来。一瞬间看向了真一郎后,爱子垂下眼。

  “……可,才不是这回事吧……”

  尽管在微笑,爱子的声音却哭也似地颤抖着。

  “诶?”

  “真笨呢,那家伙……”

  真一郎一言不发,扭着脸看着皱着眉拧笑着的爱子。

  ——是,我的错吗……

  “……你不会以为是自己的错吧?”

  爱子抬眼看着真一郎,视线里带着恶作剧的意思。

  “啊……不……。”

  这种时候的爱子果然很敏锐。脑海中的东西被她看穿的同时,她嘴唇的触感在真一郎的脑海中复苏让真一郎没能说出别的。

  “完全就是那样哦。”

  “呜呜……”

  爱子没有否定,而是清楚地肯定了。真一郎不禁呻吟起来。爱子闭上眼睛,露出澄澈的表情继续道。

  “全都是真一郎的错。”

  野伏和爱子分手如果是自己的错,那么对对方的感情那么迟钝便是起因吧。并不是完全没有兆头的。如果更设身处地的为人着想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不幸了。

  ——如果我能处理的更好……

  真一郎在心中嘀咕后看向爱子。忽然,想到了爱子手上的包袱的真一郎慌忙开口道。

  “啊,东西很重吧?我来帮你。”

  真一郎伸出手想要拿包袱,但是爱子加快步调往前走去。快步前行的爱子停在了拐角前的路灯下,用力吸了口气。

  “我不会再借助真一郎的力量了……”

  爱子抱着包袱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是要盖过发着微笑声音的盒子,爱子转过身露出笑容。

  “我从真一郎毕业了!”

  如此明确宣言的爱子抱着包袱沿着雪路小跑着离开了。目送着转过转角渐渐远去的背影,真一郎眯着眼露出了苦笑。

  * * *

  ——毕业……吗

  爱子的话让真一郎从自责中解放了。

  回到家后进到自己的房间的真一郎脱着连帽粗呢外套的同时打开灯,走向桌子。

  ——谢谢,小爱……

  把包放到桌边后,真一郎安心地舒了口气。接着,真一郎听到了爬上楼的脚步声,拉门那头传来了一个声音。

  “真一郎。”

  是比吕美的声音。比吕美造访自己的房间或许还是第一次。想着是不是之前笔记的回礼的真一郎笑着打开拉门。

  “啊……”

  站在拉门前的比吕美脸上挂着阴郁的表情。真一郎不禁疑惑地哼了一声。比吕美蒙混似地笑着开口了。

  “……我有话要说。”

  从她的表情看,至少不是笔记的回礼。想不到在这种时间比吕美特地造访的理由的真一郎躲着视线犹豫地问。

  “……进来待会儿?”

  “恩……”

  比吕美点了点头老实进到了房间里,不过并没有看真一郎而是笔直走向了书桌。

  “坐那边吧?”

  伸手脱外套的真一郎问停在椅子前的比吕美。

  “很快就说完的……”

  比吕美双手捏在一起放在身前,微微低着身子回应。

  “…………”

  脱完右边的真一郎打算脱另一边的时候,比吕美回过头,一头长发摇动着。

  “我……决定搬出这个家……”

  “诶?”

  真一郎停了下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来这个家的时候,真一郎的爸爸对我说过……如果别人家住不习惯,可以去住熟人的公寓那里……”

  “…………”

  垂着眼说话的比吕美脸上露着静谧的微笑。

  “但是我,因为想来这个家……”

  ——是我的错……

  ——是我,让比吕美流泪……

  虽然受到后悔的念头驱动,不过或许一切都已经晚了。为了控制住对自己的苛责,真一郎把外套扔到了床上,坐到了旁边。

  “这样的话,事到如今不搬家也……”

  本以为一切都会顺利进行下去,但只有自己是这么想的吗。如果用好乃绘教给自己的设身处地的为人着想,就能避免比吕美搬出去住这件事了吗。

  “一个人住很危险的……”

  虽然想要阻止她,但却说不出别的话。说完这句话后就没能再说出其它否定一个人住的话了。比吕美没有回答,转过身后,她拿起了一张从速写本上撕下的画。

  “诶,你在画这种东西啊……”

  “啊,那是……!”

  真一郎慌忙从床上站起打算抢回来。但是比吕美先一步念出了画上的内容。

  “我心中的你——总是流着泪水……”

  比吕美手上的,是站在沙漠里的长发少女的画。少女的原型比吕美念出这些后,本已忘记的画和画画时的事情再次在真一郎的脑海中复苏了。

  “我想要拭去你的泪水……”

  “哈哈,这个——”

  “很美的画……”

  比吕美嘀咕了起来。

  “能画得出这样的画呢,真一郎……”

  看着红色眼瞳模拟的太阳和眼瞳中留下的泪水,比吕美静静地说道。

  ——我来,把你的泪水……

  看着注视着画的比吕美的背影,真一郎握紧了拳头,要阻止她只有现在了。

  “……果然一个人生活不好……”

  比吕美没有回答。慢慢放下画纸后,她的指尖抚摸起了画页。

  “我……住在同一个家里……或许,也完全不了解真一郎……”

  ——这方面我也是一样的。我,还……

  “不能重新考虑一下吗?”

  真一郎用诉求般的强硬口气问道。但是比吕美抬起头清楚地告知。

  “我决定了……要这么办……”

  声音里有着微微的颤抖,是比吕美的决意的表现吧。

  “是吗……”

  既然她已经做出决定,真一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周日我就会搬家……”

  “这么急……”

  回过身,露出拂散一切的笑容的比吕美轻轻摇了摇头。

  “恩……因为正好有空。”

  “我来帮你……搬家的时候……”

  “……恩。”

  微笑点头的比吕美把手放到了椅背上直起身子后从真一郎身旁走过。

  离开时比吕美那蓝色的澄澈眼瞳里,似乎含着将要落下的泪水。

  * * *

  来,飞吧。

  雷轰丸虽然这么想,但那个时候,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最终,雷轰丸还是决定今天作罢。

  等明天吃饱饵料后在飞向天空吧。

  ——我也一样,飞不了。

  在比吕美说出搬走的决定后,和往常一样,清晨降临。起床后,真一郎和还处于停学中,穿着私服的比吕美一起无言地吃完早餐后前往学校。

  明天一定要和比吕美说清楚。一定要设法改变。尽管真一郎如此决心,但却没能迈出一步。明日复明日,就这样,在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的情况下,时间来到了周六。

  “……明天……吗。”

  在洗面台的镜子前嘀咕后,真一郎拿起牙膏。往牙刷上挤着牙膏的真一郎回想起了拿洗面奶刷牙那天的事情。

  “明明以为我也能让比吕美露出笑容的……”

  从那之后,比吕美就没露出过笑容。

  ——比吕美会从这个家里离开。

  ——结果,我什么都没能做到……

  刷着牙的真一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脸。

  ——不止如此,还把周围的人卷了进来伤害到了他们……

  不要说取回乃绘的眼泪了,尽是让人流下伤心的泪水。更重要的是,自己又一次没能为比吕美拭去泪水。

  ——我并不了解擦拭泪水时触碰到的脸颊的柔软感——

  真一郎伸出手触碰镜子中的自己的脸颊。无机质的冰冷感触,和摩托车事故那天触碰到的比吕美的脸颊的冰冷感触,有那么一点类似。

  周日的早上是一个大晴天。宗弘的熟人准备的轻型卡车停在门前,家人和松下一起帮比吕美搬东西。

  “今天开始,比吕美就会搬走了……”

  比吕美房间里搬出的行李放到了轻卡上。虽然卡车的装货台逐渐填满,比吕美的房间渐渐没了东西。

  “还有什么要搬的吗?”

  房间几乎全空。真一郎向站在里面的比吕美问道。

  “啊……就这些了。”

  看了眼脚边的粉色旅行包的比吕美心不在焉地回答。

  窗帘全部拉起,只剩下原本就有的桌椅,书架的房间被炫目的阳光照亮。

  “……怎么了吗?”

  拇指插在口袋里的真一郎向看着窗户一动不动的比吕美问道。

  “我想起来了……刚来这里的时候。”

  静静回答的比吕美怀念似地眯起眼。

  “那个时候,也像这样空空荡荡的呢……”

  看着比吕美的侧颜走进房间的真一郎望着周围,站到了比吕美身边。

  “没留下什么……好的回忆呢……”

  “不,偶尔还挺开心的。”

  比吕美带着苦笑摇了摇头。

  “……恩。”

  这是善意的谎言吧。真一郎不记得有见过比吕美露出开心的笑容,于是便低声附和后低下头。

  “……小时候……我们一起去过祭典对吧……”

  短暂的沉默后,比吕美突然甩出的话题让真一郎惊地屏住了呼吸。

  “看到我的木屐没了,真一郎也脱下一只木屐,只穿着一边陪我走路……”

  怀念似地说着的比吕美的眼睛被温和的阳光照亮。

  “之前你说不记得了……”

  “诶?”

  真一郎地低语让比吕美眨着眼看了过来。

  “之前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你说不记得了……”

  “…………”

  比吕美瞪大了双眼。和真一郎四目相对的比吕美挪开了视线害羞地笑了。

  “怎么可能忘记,那件事……”

  自己也没有忘记,现在还清楚地记着那件事。

  “开开心心地玩祭典……走散了之后很伤心,很寂寞……被你找到……陪我只穿着一只木屐走回去……很开心……”

  玩祭典玩了个开心,把比吕美一个人扔下打算吓她,然后弄哭了她。

  一起穿着一只木屐走路,牵着手的时候很开心。玩夜市玩了个爽,祭典的风景很美。而且比吕美的笑容非常灿烂——

  “所以……我来了这个家……”

  幼时的记忆,和比吕美静寂的声音重合了。

  “双亲去世,变得孤零零的……伤心的难受……但是,来这里的话,真一郎一定能找到我……一定会带我去光明的地方……”

  叉在身前的比吕美的手微微颤抖着。第一次知道比吕美来这里真正的理由的真一郎把觉得刺的疼的指尖插进口袋睁大双眼。

  “但是,现在,已经不能再期盼那些了……”

  痛苦地皱着眉,尽全力露出微笑的比吕美的眼睛里满含泪水。

  “比吕美……我……”

  面对含着随时会滑下脸庞的泪水的眼睛,真一郎控制着心中想要抱紧比吕美的冲动转向了她。

  “我走了……”

  比吕美低下头,拿起包后从真一郎身旁走过离开了房间。

  “……唔。”

  走廊上传出了忍着呜咽的声音。对扎心的感情觉得不知所措的真一郎伸手捂住胸口,想要等待心情平复下来,然而,就算自己坐到椅子上深呼吸,凌乱的感觉还是怎么都没有消失。

  “……比吕美……”

  失去了父母,变得孤零零的比吕美选择了来依靠自己。相信自己能把她带去光芒的地方。

  “明明是这样的,我却……”

  自己没能回应比吕美的信赖和希望。这股后悔让真一郎觉得心要炸了一般用力敲着桌子把额头用力压在了桌上。

  窗外,轻卡的引擎声响起。听到这个声音渐渐远去后,真一郎慢慢抬起了头。

  “我做了什么啊……。”

  真一郎认为自己很无力。真的非常无力。现在也是,尽管比吕美说出了真相,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为什么啊……”

  真一郎咬着牙痛苦的低语,握紧拳头。

  “为什么,会觉得什么都做不到啊,我……”

  ——真一郎,你能飞翔的。

  真一郎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乃绘鼓励的笑容。乃绘相信自己能飞。不管发生什么,她毫不怀疑自己能飞。所以——

  “我……!”

  猛地站起的真一郎无视了翻倒的椅子冲出房间。穿上靴子,连滚带爬的冲过酒窖后,真一郎抓住自行车的把手跨了上去。

  “我能飞!”

  踏上踏板,全力蹬出。骑着车轮上沾着血的自行车通过大门后,真一郎一口气骑车冲下坡道。

  ——我心中的你——总是流着泪水……

  ——我想要拭去你的泪水。

  尽管车轮压到了被冰覆盖的小水塘打滑,真一郎还是用全部体重压住车子,冲过十字路口。看着远处的轻卡,朝着它用力踩下踏板。

  ——我想要拭去你的泪水。

  “我……是个笨蛋!”

  拼命骑上陡峭的坡道顶端后,真一郎看到远处的海岸公路的T字路口的信号灯显示着红色,轻卡停在了那里。

  “明明……我能做到的……我能拭去比吕美的泪水的……明明是这样我还在迷茫什么!!”

  踩着踏板的真一郎冲下坡道。信号灯由红转绿,比吕美所乘坐的轻卡打着转向灯往左转去。

  “我……我!”

  真一郎用要踩崩车架的气势全力踏着踏板,骑着借助坡道加速的自行车以全速追向轻卡,然后顺势左转。

  副驾驶席上的比吕美压着头发探出头看向后方。四目相对后,真一郎忍不住大声叫道。

  “我!”

  ——喜欢你。

  想要说出的话语没能成声。装着比吕美的视野突然变换。因为势头太猛,真一郎没能转过弯,车轮打滑,车体大幅度倾斜了。

  “……唔!!”

  都没时间准备经受冲击,真一郎就猛地摔倒了柏油路上。在摔倒的冲击传到大脑的那一瞬间中,真一郎失去了意识。

  “……我……”

  宛如说胡话般的低语后,真一郎试图撑起疼痛的身体。开在前方的轻卡突然传出了刹车声。几乎同时,开关车门的声音响起。

  “……比吕美……”

  喘着白气的比吕美顺着沿海公路跑了过来。听到这个脚步,真一郎要紧呀撑起身体,抬起头望向比吕美。

  “我……”

  真一郎站起身,笔直看着落着大颗泪珠冲向自己的比吕美。在被泪水沾湿地她张大嘴的瞬间。

  “……唔!”

  踩到了雪的比吕美向前倾倒。

  “比吕美!”

  真一郎条件反射冲出去要抱住比吕美,做了她的垫子挡住了摔下来的冲击。比吕美的轻声悲鸣后,两人的紊乱呼吸声重合在了一起。

  “我……”

  真一郎慢慢把手环到了比吕美的背上,试图确认比吕美的存在。

  “我会处理好的……全部……”

  澄澈的蓝色天空下。

  看来白色的吐息和剧烈的心跳,暂时还稳不下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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