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1 美丽且痛苦的世界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轻之国度×天使动漫录入组

  图源:某夜

  录入:小夜

  ■最终的再生

  「怦咚!」──地下空间里回荡着巨大的心跳声。

  ──「怦咚!」那么,出现的会是超级EVA吗?

  匍匐的巨人把手高举向天,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颤抖伸出。

  它全身冒着滚烫白烟,覆盖表面的薄冰碎裂剥落。

  然而,有哪里不太对劲。它的身体看似不受控制地颤抖不已,全身上下一面间歇性地喷出犹如喷射气流的爆炸热气,一面踉跄倒下。

  「预定输出相差太多了,这样没办法保持平衡……!即使如此……」

  摩耶喃喃自语。

  此处是中央核心区遗址。过去莉莉斯在这里产生的时间停滞球遭到窃取,唯独留下了连同地下楼层与旧本部设施一起吞噬挖走的地形。

  之所以会率先来到这种地方,是因为摩耶有着预感。

  她下意识地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居然……居然能用这么古老的器材──」

  身上胡乱装着旧式零号机的黄色装备,看似超级EVA的巨人再度跌倒。

  冰层抖落,散发热能。

  位于该处的实验水槽被压坏,溢出的飞沫遭巨人之手散发的热量汽化,瞬间沸腾。蒸腾的水蒸气猛然笼罩巨大身躯。

  「呵呵……哈──啊哈哈哈!」

  摩耶张大嘴巴,发狂似的哈哈大笑。

  巨人之手自水蒸气里再度伸出,疯狂地抓向看不见的天空。

  彷佛在说──我应该是能飞的。

  插入拴剧烈摇晃。

  明日香从插入拴上方的中央舱门摔了进去,勉强抓住真嗣坐着的插入拴座椅头枕,稳住身体。

  这个插入拴本来放在教室里头,是翻倒了吗?

  从她摔下来的中央舱门往上望去,能看见教室的天花板──

  「!」中央舱门是关着的,宛如打从一开始就没开启过。

  震动不仅限于横向。

  ──而是带有加速度的三维震动……这种在巨大物体里摇晃的感觉,简直就像……

  「咯吱吱吱吱!」怎么听都是厚重的肌纤维层摩擦而产生的胸腔内回响。

  「不会吧!现在是在EVA里吗?」

  ──「怦咚!」迎面而来的巨大波动,震得身体阵阵发麻。

  「心跳声……是心跳声!超级EVA!」

  ──太厉害了……真的把S EVA给唤来了!虽然这是我所期望的,但还是让人很惊讶。

  只要坐上插入拴座椅,真嗣便绝对会意识到EVA。此时要是能从遥远的某处──大概是位于小笠原群岛对面的黄泉比良坂新岛附近──接收到S EVA的讯号,就算是相当成功了。她没想到它会像这样如魔法般地现身。

  「哈哈♪你这不是有好好地将自己的半身留在现实里吗,真嗣!」

  明日香环顾四周,然而虚拟显示器的影像扭曲不清,看不太出来显示了什么──周遭视野变得狭小……

  「明日……香──」

  听到真嗣的声音,她朝他看去。

  只见真嗣坐在插入拴座椅上,没有跟动起来沉重无比的操纵杆同步,脸色眼看愈来愈差。方才的从容表情消失,他突然喘了起来。

  ──这是惊恐症导致的视野狭窄啊。

  「总觉得──不太……对劲……好……痛苦。」

  真嗣以左手抓着自己的喉咙,用力扯开衣领,第一颗钮扣弹飞出去。

  「……这里只有爸爸……律子小姐……这个身体只有──难受的……东西!」

  视野突然晃动,随之倾倒──为什么会提到碇所长和赤城博士啊?

  「你在说什么?快点站起来!」

  根据冬二他们的说法,眼前的真嗣是「真嗣在梦中的投影」,因此明日香试着在这件事上赌了一把。然而倘若那间教室是他的梦,对他来说,不正是个能让他安心休息的地方吗?

  「忍耐点!你是男孩子吧……!」

  而明日香将真嗣的梦中投影拖到了现实当中。对他来说,想必是件难以忍受的事吧?

  「我飞不起来了……明明应该能飞的──我想从这里逃走啊!」

  一阵剧烈冲击传来,大概是机体翻倒了。

  「──啊!」

  明日香的背狠狠地撞在插入拴内墙上。而她在弹起后,朝着险些就要撞在脸上的插入拴内部设备──

  「啪!」伸手抵住了身体。「──你够喽……!」

  「我能飞的……应该能飞的!爸爸,你折断我的翅膀了吗?」

  他完全丧失自我了。

  扶着内部设备设法站起身后,明日香举起手。

  「冷静点,笨蛋!」她狠狠掴了真嗣一巴掌。

  突然,周围跳出许多警告视窗,切换到战斗模式。

  「──有敌人……」真嗣的反应让明日香吓了一跳。

  ──他将自己与EVA的痛觉混淆了吗?

  本来真嗣对这方面的区别就很模糊,毕竟超级EVA也是他自己。

  但如果他真的是梦,现在清醒中的真嗣便唯有EVA这个肉体。

  ──感觉被带到那一边了?

  尽管是真嗣的梦,然而梦终究是梦吗?

  「有敌人──啊……啊!」真嗣反覆说着,开始胡乱操控EVA。

  「武、武器呢………没有武器……!明明都不能飞了──明明都动弹不得了!」

  跪在地上的EVA尽管想往前迈步,却无法保持平衡,蹬在地上的脚滑了一跤。遭到磨损的地面结构材料在后方扬起烟尘,正要挺起的上半身往前倾斜。

  巨人再度跌倒。

  摔在地上的巨人,就像个不知该怎么站立的婴孩。

  以前设置在这里的预组式临时实验室被压垮,碎片飞散开来。

  「太危险了,摩耶!你快下来!」

  美里是第二个来到中央核心区遗址的人。她朝着在巨人挣扎所刮起的旋风之中,任由白大衣随风翻飞的科学部技术部兼任主任大喊。

  怦咚、怦咚咚!

  尽管像是警钟般被胡乱敲响着,但那确实是熟悉的心跳声。

  「那是……超级EVA吗!」

  头部看起来确实是初号机型……

  ──不过,看起来之所以像是揉合了旧型零号机,是因为加装了四座橙色的肩部悬挂架……四座!这是改造……改装吗?──倘若是改装,会是摩耶做的吗?

  美里知道摩耶成天关在第二整备室里,埋头进行着什么。然而这种大规模改装怎样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期间内完成。

  ──但她绝对知道些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摩耶!超级EVA是何时归来的?在哪里修理的?真嗣又是──」

  换装追加的零件全是旧型的,随处可见拼装的痕迹,难以说是实战规格──但这种拼命的感觉究竟是?比起新架构的系统概要,眼前所见更先让人涌现这种感觉。

  「摩耶?」美里逼近至摩耶身旁。

  「毕竟要是出现,就只会出现在这里了。」

  「出现?你是说本来不存在的东西出现了吗?」摩耶没有看过来。

  「请用我能理解的方法说明!」

  「就算我说明,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

  摩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失控的巨人,神情中带着困惑、惊讶与期待。

  看来连她自己也没有整理好情绪面对这个事态。

  然而僵持在这里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伊吹主任──」这里是NERV JPN,是打着守护人类社会免受非人为、自然之灾害威胁的名义,关乎人命与武力的特殊职场,美里则是这里的负责人。

  「眼下你未经许可就大量消耗宝贵的资源与能源,甚至迫使职员过劳进行未知业务呢。要暂时远离职场静养吗?在小房间里。」

  闻言,摩耶突然脸色大变,愣然的表情终于看向了美里。

  「这个决定──太愚蠢了!要是这么做,对人类……对我们来说只会有负面影响!得立刻对这个进行调整才行。」

  S EVA的改造体四处破坏,一块汽车大小的混凝土碎块重重落到两人身旁弹起,导致地面剧烈摇晃。

  美里后退一步稳住身体,耸肩摊手道。

  「我听不懂~~因为我很愚蠢嘛。」

  摩耶只得放弃抵抗,做了个深呼吸后说道。

  「──对不起,葛城总司令,我目前在整备室里建造的,是要给那个用的拘束装甲。」

  看来没办法再强迫周遭接受自己不确定的东西了。

  「由于出现了预兆,我就擅自进行准备了。这里本来有着莉莉斯产生的时间停滞球,即使被移走,然而对于遭囚禁在停滞球内的复数个体性来说,他们与现实的接点就是这里,所以那个才会出现在这里。」

  摩耶背对着失控的巨人,如此宣言。

  「尽管目前完全无法理解成因,不过那架超级EVA是在时间停滞球里──如今已不在这里的旧中央核心区零号机废弃设施──接受改造后归来了。」

  在S EVA改造体内部,AI接收到加速度计的情报后,开始根据紧急处置将LCL注入插入拴内部,却似乎来不及抵消目前的冲击。

  「呀啊!」

  插入拴的缓冲器无法完全吸收反弹的冲击,明日香立刻紧紧抱在真嗣的脖子上。

  「快住手,真嗣,这里才没有什么敌人啦!」真嗣正跟看不见的对手战斗着。

  巨人的手臂以奇怪的姿势划过天空,这一拳理所当然地挥空,顿时加剧了失衡的情况。

  无法预测下一步动作的恐惧感,让明日香只能紧紧抱在真嗣身上撑着。

  「这样我动不了啊!明日香!」

  影像模糊的显示器视野中,突然闪过了什么。

  巨大身躯跟着转身过去。

  「放开我,明日香!」他更加焦急了。

  「是你自己的影子啦。快住手!」

  真嗣忍不住以左手抓住她的肩膀──

  「──放开我!」

  这声怒吼让明日香的纤细肩膀轻颤了一下。真嗣的手感受到这一点,混乱瞬间退缩了。

  而明日香突然使劲全力地抱住他,「我不要──!」

  「谁要放开啊!」她反过来大声吼回去。

  吓到的真嗣望向明日香──

  「……!」

  发现她没有在生气,悲伤的蓝眼凝视着真嗣。注满的LCL让两人沉下,明日香的金发就像被风吹起一样,在水流中飘荡摇曳。

  他别开目光,用力吐出肺里的空气。「……对不起。」

  真嗣的道歉总是这样,犹如脊髓反射似的。但他的恐慌慢慢平息了。

  明日香的长裙在水流中被冲得鼓起,让LCL将她带离原地。

  在LCL的流动下漂浮起来的明日香,将驾驶员座椅上的真嗣拉过来后,立刻把他的脸压在自己的胸口上。

  「不论变得多强大,你怎么都还是个小孩啊……」

  她这么说着,搂过真嗣的手臂一面微微颤抖。

  「明日香……?」

  宛如星尘般,她静静地吐出肺里的空气,再深深吸入LCL,好让自己不至于哽咽。

  「真嗣……他们说你是梦里的人。」

  明日香的嘴唇埋在真嗣的头发里,让声音在他的头部直接响起。

  「梦里……我吗?这是梦吗?」

  「你、才、是、梦!真嗣,你正在别人的现实里安逸地作着梦啊,真正的你和EVA一起失踪了。况且大家都说你是第三次冲击的中心,是不可能活下来的……但是!」

  明日香抱住他的手臂相当用力。

  她柔软的胸部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即使隔着制服,真嗣也无法不去意识到她的体温,那就犹如激昂澎湃的感情般涌来。现在感受到体温的并非EVA,而是真嗣本身。

  「但是我回来喽。你怎么能跟我错身而过……就这样消失不见?快证明给我看啊,真嗣!证明我回到了自己的归宿……」

  这是她在归来后,从未向任何人透露的不安。

  方舟庞大的生命情报涌入体内,让她长期以明日香EVA整合体的另一种形态存在,思绪与形体都以支离破碎的形式保存着。

  因此,关于那段期间所发生的事情,她尽管有着隐约的记忆,却全都像幻影般难以确信。

  即使已取回人类的模样,她依旧无法分辨现在的状况是否为现实。

  「放开我,明日香……」你还说这种话?明日香瞬间露出了这种表情。

  「黄泉比良坂……我……没错,我和阿尔玛洛斯交战,阻止了第三次冲击……」

  真嗣越过她的制服,以及胸前的蝴蝶结喃喃自语着。睁开眼之际,他的视线始终聚焦在远方。

  「没事的,前方──我想看前方。」

  他的情绪从混乱中解脱,让虚拟显示器上原本扭曲缩小的视野,迅速朝上下左右扩张。

  这里是哪里?

  「明明刚才还在教室的──这里不是……中央核心区遗址吗……?」真嗣说道。

  然而抽了抽鼻子的明日香倒是没看出来。

  「莉莉斯的时间停滞球呢?」

  「据说被黑色的阿尔玛洛斯……偷走了……」

  「啊?你们在搞什么啊!」

  「明日香才是,到底在干嘛啊……真是的。」

  「总觉得好像……发生了许多事?」

  「……是啊,我们这边也一样──」

  啊,自己的身体也是──真嗣以显示器的视觉望着EVA的身体。

  「这是谁改装的啊……摩耶小姐吗?Vertex之翼不见了……不能飞的话会很困扰耶。」

  「在飞行之前,总得按照顺序来吧──」明日香说道。

  「首先要用两条腿站起来……啊,那里刚好有个适合的东西。」

  他们看到了像是扶手的物体。

  「抓着那个站起来吧。」

  那是摩耶等人在QR纹章活性实验中,用来重现「巴别塔」的圆环线性轨道。

  「啧,现在是把我当婴儿吗……」

  「你看看脚下,摩耶与美里在那里唷。」

  「摩耶!会被踩到的。」

  巨人的体表因为拼装上旧型装备而显得凌乱不已。摩耶跑到它的脚边,就这样绕了一圈,然后在巨大的鞋旁停了下来。

  「怎么了?」美里歪头不解。

  只见摩耶向她招了招手──模样就像个孩子。

  回头的摩耶显得开心万分。

  「找到喽!」

  「?──找到什么?」

  ──怦咚……!失控巨人的心跳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美里来回看着巨人的脸与摩耶,总算战战兢兢地靠过去。

  摩耶指着一些细微的摩擦痕迹──不对,那是文字吗?

  『我在时光的彼岸观测/碇源堂』

  「!」那是在无法凭借钢铁等物质破坏的复合装甲上,疑似用高振动类工具刻下的文字。在源堂的名字之后,还有以赤木律子为首,接连写着十几个笔迹不同的名字,并于最后写上「存活」二字。

  「这是──摩耶!」

  美里转过身,却见摩耶已绕到巨人的背后仰望着。

  「那就是『时间制动器』……」

  她望着小小的黑色圆盘,倒抽了一口气。那并非物质,而是真嗣减速到事件视界状态的固有时间。

  ──真嗣,无论你变成何种模样,要如何运用剩下的0•8秒生命、第三次冲击的0•8秒峰值能量──「一切都取决于你……」

  ──怦咚……!

  稳定的心跳声震荡着整个空间。

  ■大西洋上的Heurtebise

  不知为何,她直觉地感受到了。

  「碇同学与EVA的心跳──」

  小光在喃喃自语后,困惑地歪着头想──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啊……?

  ──不过,太好了。总之她确信了这点。

  「不对,所以才觉得奇怪嘛……我没看到、也没听到,为什么会这么确定呢?」

  为了反驳自己,小光清楚地说出这个疑问,导致AI把其当作通讯,回溯到发声之际,将整句话重新播放出去。

  『指挥舰桥呼叫Heurtebise(小光)。发生了什么事吗?』

  管制机呼叫着飞行中的欧盟EVA(Heurtebise)。

  『是伴随机很碍事吗?』

  为了于本国进行正式改装,在美国航空母舰完成应急维修的Heurtebise正跨越北美大陆,朝着大西洋上的欧盟德国直飞而去。

  身为拯救世界的巨人与其操纵者,没有任何国家阻拦这架尽管伤痕累累却依旧雄伟的白色巨人飞行。相对地,它所飞越的各国领空空军、政治家的伴随机、无数新闻飞机,以及受好奇心驱使想一睹其风采的民航机,纷纷进入这片如今受到电磁干扰,难以说是能安全飞行的空域里。就连现在也能看见有个小孩在单发螺旋桨飞机的机舱窗口里挥手。小光让Heurtebise挥着右手回应。

  「Heurtebise呼叫指挥舰桥──克劳塞维兹先生,搭乘EVA时,能感应到其他EVA驾驶员的生死吗?」

  『你是指以前提过的EVA贰号机与惣流明日香•兰格雷的情况吗?』

  「不,方才我感应到了下落不明的碇真嗣同学与超级EVA的心跳,虽然没有任何根据就是了。」

  『等我一下。』通讯中断,通讯视窗被关上了。

  ──管制机想必正在确认我与Heurtebise传回的遥测数据吧。从生命征象到脑波,进行全面检查……──希望心跳不要加快……

  即使习惯了,她依旧有些不好意思。而检查的同时,他们大概也在向日本确认……

  通讯视窗再度开启。

  『小光,抱歉,我们已向NERV JPN询问他是否归还,但是没得到答覆。一旦收到回覆,我会再通知你──也是呢,要是还能再见到他就好了。』

  「所以说他还活着。我得在近期内去找他才行。」

  ──咦,为什么……?说完后,她再度困惑地歪了歪头,不懂自己为何会这么说。

  ■新的日常

  她们已逐渐习惯黑色水手服与会缠在脚上的长裙。穿着旧世代学生制服的零No.特洛瓦与零No.希丝,正把教室里的桌子搬到走廊上,排成三列。

  「你们这是在干嘛啊?……」

  冬二一面解开黑色立领制服的领子钮扣,一面扛着书包走来。

  「摆成这样没办法走吧?」

  「……不这么做,就没办法上课。」特洛瓦指着教室内。

  「也是呢……」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教室的正中央摆了插入拴……所以怎么着?是要坐在走廊这三排座位上课吗?有没有这么惨啊?」希丝推开教室靠走廊的窗户,探出头来。

  「没问题的,因为会开窗,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

  闻言,冬二这才注意到。

  ──说起来这是冬季制服吧?穿成这样却不会热,果然很奇怪。

  「既然如此,那就将走廊与教室间的门窗全给拆掉。喂──男生们,过来帮忙。」

  与唯所设计的真嗣之梦交织重叠的学校教室,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啊,找到了!别害我以为你就这样消失了啦。」

  刚到的明日香站在只剩下门槛的教室门前,朝着坐在自己位置上注视着黑板的真嗣喊道。

  他看起来有点沮丧,直到昨天为止那种毫无根据的微笑从脸上消失了。

  在中央核心区遗址的那场骚动过后,他们根据美里的指示让插入拴射出──理应如此,然而由美里的角度来看,却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S EVA改造体就这样停止运作,在冬二把其他学生赶回家的无人教室里,唯有明日香从插入拴探出头。

  根据冬二的说法,当明日香待在S EVA改造体内部之际,尽管插入拴会不时地莫名发光,却一直都在这里,没有移动过。

  「干嘛管我是消失还是出现,反正我也只是一场梦吧?」

  见真嗣别开视线……

  「──噗哧!」冬二与零No.希丝同时笑了出来。

  「干嘛啦?」真嗣红着张脸。

  「你真的是真嗣呢。」「闹别扭闹别扭~」

  他被机械手臂与小手同时用力拍着背。

  「痛!」

  「抱歉──」冬二在察觉到后放轻了力道。

  他的左手在现实中,已经在新地岛战役后恢复成真手。

  至于在真嗣之梦所支配的这间教室里,除了制服之外,还有许多事物受到记忆与感情影响而变化。冬二的手之所以仍是义手,是因为对真嗣来说,三年前险些杀死驾驶参号机的冬二,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记忆。

  「……」

  冬二注意到这件事,用义手的拳头轻轻碰了一下真嗣。

  「痛!──你干嘛啦……」

  一旁的明日香看得傻眼。

  「所以是怎样?三笨蛋要替换成员,重新组成吗?」

  「啊哈哈,冬二是笨蛋。」

  「你也被算进来了啦,希丝……」

  ■使者

  超级EVA改造体的查证与零件更换,早已开始动工。

  即使怀抱直径数百㎞的月球碎片降落,又化身为光之巨人,它仍作为EVA归来了。

  以内部当然存在着驾驶员(碇真嗣)为前提展开的救援工作,一下子就遇到困难。

  舱口无法开启,切割作业也在物理层面上束手无策。

  加上明日香是从教室的插入拴搭乘上去的,导致事态变得更加复杂。

  组装透视用的三维扫描仪之际,同时也进行着其他部位的拆解查证与换装。然而在各部位的拆解过程中,居然偏偏在机体里找到了遗体。

  遗体穿着战自特种部队的制服,死后还没经过太久时间。

  冬月询问是否要私下处理。美里回道:「把春日二佐叫来吧。」

  春日在数小时内抵达。AKASIMA部队本队早已为了登陆黄泉比良坂新岛而离开箱根,目前正逐渐接近那座问题岛屿,春日是独自驾驶战自的N2侧卫战机Platypus 2飞回来的。

  而相同的机体,除了冬二在新地岛遭到击坠的那架外,NERV JPN尚保有三架。

  由于上头具备阳电子炮,目前正在进行再度爆发城镇战之际,将其作为空中炮台并透过AI操控,组成迎击轮班的想定训练。当晚,不需要跑道的该款机体在结束想定飞行后,带着重力子浮筒的不协调音,陆陆续续回到NERV本部的直升机VTOL(垂直起降机)机库当中。

  春日的Platypus 2混入其中,以冬二机的IFF(敌我识别器)降落。

  之所以避开从战自管制的大观山新机场降落,是因为会有其他见证人由机场路线进入箱根,为避免其他部队看到他们会合的措施。这件事要是毫无限制地泄露给战自方面,很可能会引发问题。

  从机场进入箱根的是联合参谋部的高级军官与战自医大人员。他们与春日在NERV本部会合,见到了遗体。

  「这是第一空降队的佐仓良夫陆曹长,不会错的。他是三年前NERV地下本部突击部队中下落不明的其中一人。」

  装备品显示的日期是三年前,然而日期可以轻易窜改。

  姑且不论春日等人是否相信,引起美里等人关注的,在于那些时钟与终端装置显示的时间是从三年前本部战当天算起的三个月后。

  停滞球内的时间在流动?

  战自方使用自己带来的野战医院用医学扫描器,检查遗体的左臂中心,结果却让他们面面相觑,发出呻吟。

  「真的是从三年前过来的啊……」春日忍不住提高嗓音。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认为?」美里问道。

  「他在突击前七个月有骨折治疗的病史。」

  代为回答的是战自医大的教授。

  「骨折治疗后的愈合状况几乎就停在三年前当时,即使营养不良也不会恢复得这么慢。」

  他的尸袋被关上,并在联合参谋部军官与战自医大教授的陪同下,以无法看出内容物的恒温箱运走了。

  之所以承担着可能会引发各种麻烦的风险,特意让战自方进行确认,是基于对死者的敬意,以及向战自表态合作──表面上是这样。

  倘若摩耶的推测无误,便代表超级EVA闯入了从三年前时间就停止运转的时间停滞球里,并在接受基于新理论的改装后,离开了那里。

  美里想找到证据,证明S EVA是从那里归来的。

  三年前的本部战里,在EVA与量产型交战的脚边,战自的特种部队涌入位于地下的NERV本部,企图抹杀全体职员。而就在那一刻,莉莉斯停止了时间。

  「对另一边来说,S EVA等于是背负着第三次冲击闯进去了。既然能进来,也就能出去──佐仓于是怀着这种想法潜入装甲内部,一心想要离开那里。」

  ──我不会同情他,因为……在这瞬间,美里感到奇妙的既视感。

  ──在某个未来里,我会被他射杀。

  她立刻甩了甩头,试图摆脱这个想法。「比起这件事──」

  众人由一般医疗室移动到会议室。尽管战自方人员已带着遗体离开,然而春日跟了过来,表示「之后要派部下进入黄泉新岛,所以想尽可能取得一些线索」。在仅限于S EVA改造体这件事的条件下,美里同意了他的要求。

  在整备室进行S EVA改装作业的摩耶,因为有了新发现而与众人会合。

  「情况如何?」美里问道。摩耶一边拨起头发,一边回答。

  虽然看似疲劳,她却像是摆脱了奇怪的执着。

  「基础都在『对面』完成了,所以除了要更换成高信赖性的部件外,只要调整新装甲就好。」

  「啊~就是你不让工作人员回家,熬夜偷偷制作的那四片东西吧。」

  摩耶似乎有点不高兴。

  不过在美里接着表示「等完成后,包含你在内,所有人都休息两天。F型零号机与0•0EVA的手臂更换,可以交给整备室的工作人员去做」后,她就乖乖坐下了。

  见人员到齐,留在指挥所的冬月现身萤幕上,开始报告。

  「我们原本估计时间停滞球内的时间是几乎静止的,实际上却似乎经过了三个月。」

  「我不这么认为。」摩耶说道。

  她表示S EVA的那个改装,可能就耗费了整整三个月。

  「等等,摩耶,从黄泉比良坂坠落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星期耶。」

  「或许是对面的时间加速了。」「咦?」

  试着拆解过S EVA后,摩耶的推测是这样的:真嗣的母亲在次元之门的另一侧进行操作,把时间无限趋近静止的S EVA丢到别说是停滞,时间甚至一度加速到比通常快上好几倍的源堂等人身边,要他们设法处理。

  「时间无限趋近静止的S EVA?」

  一直忍耐着的美里,终究还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时间一旦流动,就会在球体内引发第三次冲击。」

  「这也许是初号机躯体的固有能力。」摩耶接着表示。

  「当真嗣焦虑地想要阻止什么事时,EVA就会实现他的要求──这种现象在初号机时代的最后有过一次前例,当时是在卡特尔机坠落之际,将芦之湖冻结了。」

  「那不是因为绝热冷却吗……」

  「没错,而且是量子层级的运动控制。即使如此,仍有9%的温差无法解释。」

  「那是时间干涉造成的?所以这次他是为了阻止黄泉比良坂坠落,连同自己一起将时间冻结了吗?」

  「我们留有过去第二次冲击时的功率曲线数据,这次小笠原外海的第三次冲击也呈现相同曲线,在最后不到一秒的最大能量却忽然消失了。倘若释放出等同第二次冲击的能量,估计就连箱根这里也会遭受波及。」

  听完说明的美里蹙起眉头,心想──这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时间在那一刻停止了,第三次冲击还没有结束,对吗?」

  冬二举起手。

  「啊~真嗣的老妈在那间教室里也曾提过这件事。她说那最后0•82秒是真嗣的余命,还说有让人装上水龙头──」

  「水龙头?」摩耶说道:「应该是指『让它可以控制』的意思吧。」

  「第三次冲击的峰值功率是足以扭曲时空的庞大能量总值,要在不导致毁灭的情况下慢慢消耗这些能量,需要耗费漫长的时间,这将成为真嗣往后的任务,也是他所得到的新寿命。」

  「但他是梦里的人吧?」

  「现实里的真嗣要是醒来,似乎过上0•82秒就会死掉了。」

  春日的嘴角在笑?冬二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是我失礼了,毕竟听到事态不断地往像是在童话与怪谈间摆荡的故事发展嘛。」

  「你也知道这是没办法验证的事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美里表示。

  「我们在此所做的,只是要让大家取得共识。重点在于能否将眼前这股强大的力量,作为我们的手段运用。」

  「确实如此。」春日说道。

  「我明白了。那么葛城总司令,谈笑之余,我想再问个问题。若说驾驶员碇真嗣并非现实中的存在,那现实中的他在哪里?」

  「现实中的真嗣就在这里唷。」摩耶回答。

  「什么?」冬二大吃一惊。「呃──这是什么意思啊?」

  看来这似乎就是摩耶所谓的新发现了。

  「我们对S EVA改造体进行了三维扫描,在插入拴舱口内侧,脊椎感受器区域里,可以看到本来的插入拴。」

  「怎么可能……那惣流在搭乘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状况啊?」

  摩耶露出明显表示「请不要问我」的表情,滑着手上的平板,将影像传输到会议室的墙面显示器上。

  「天知道是消失还是重叠了……总之你们看那个插入拴里。」

  在插入拴的圆筒里,有道人影坐在插入拴座椅上。

  只将解像力集中在该处的影像上,确实显示着真嗣的最后。

  那是把左手操纵杆拉向胸前,右手操纵杆则连同手臂一起用力向前挥出的姿势。张开的嘴巴像是在叫喊,浏海维持着散乱的模样静止──一旦时间开始流动,他就会在这0•82秒后消失。由于扫描器无法显示颜色,看起来就像是雕像。

  「……真嗣,你这不是超帅的吗?……」

  一想到真嗣在这刻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冬二便感到胸口一热。

  「没办法强行切开躯体,将他取出来吗?」

  「插入拴外壳底下打不开,即使从胸部切割下去,也难以超过一定深度。我们发现了赤木博士的笔记,上头说那是个『无法接触的空间』。」

  「他们还留了讯息啊。」

  「前辈们似乎吓了一大跳喔,因为S2机关居然扩大成了心脏。」

  摩耶晃了晃卡带状的防爆记忆体,随即将其插入液晶平板,滑到美里面前。内容主要是关于EVA的改造过程,至于刻在S EVA脚上的名字与下落不明的所员人数不合,果然是因为内部出现了几名死者。接着则是一连串要给外面家人的个人讯息。

  「他们想必有许多问题想询问真嗣吧,或许还想向他传达一些事情。」

  ■小笠原群岛东方

  朝着宇宙透镜喷上去的巨大海水柱,随着透镜对面的月球位置偏移而逐渐崩落,最后平息。

  即使混杂盐分的雾气消失,却依旧被厚重云层笼罩着的问题之岛,已近在眼前。

  「确保登陆地点,开始移动。」

  ──只有我这么感觉吗?彷佛被整座岛拒绝登陆似的,全身毛骨悚然。

  指挥席上的远藤准尉环顾驾驶舱内部,其他三人的脸色──果然也不太好。

  『四○九收到,会在海中待命。』『父岛基地营收到。』

  将支援舰伊409特型改留在十公里外的海域,战自的机动兵器AKASIMA登上了曾是月球剥离大地的黄泉比良坂新岛。

  虽然有着类似海湾的地形适合登陆,却还得考量之前出现过黑色怪物群的情况。

  这座岛上肯定有着什么蹊跷。

  尽管海浪猛烈,但他们仍成功从不易被截断退路的外海侧接近新岛,以步行机动爬上溶化过的阶梯状地形。晃动的驾驶舱内,指挥席上的远藤拍了拍控制台前的显示器侧面。「消不掉呢。」

  「请您别弄坏啦。」通讯观测员说道。

  「我不会说这里要什么都没有,但这是月球的碎片吧?岛中心方向的这个叶绿素反应,难道不是感测器坏了吗?」

  「美军和战略空自的UAV(无人飞行载具)都已经确认过岛内有类似森林的区域了。」

  「伯劳一号、二号在上空经过。」

  两架Platypus 2从AKASIMA的头顶飞过,其中一架是春日方才使用过的机体,它们都是从西方小笠原群岛的父岛飞来的。战自AKASIMA部队在那里设置了指挥中心,春日也待在那里。

  这是因为硫磺岛基地很不巧地海拔较低,受到重力下降影响而淹没在海浪当中,无法使用。

  虽然黄泉比良坂坠落使太平洋板块产生褶皱,导致其潜入的菲律宾海板块前端正在小笠原群岛地区以惊人的速度隆起,但要整座硫磺岛露出海面,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伯劳二号呼叫伯劳一号──有鸟群在相近高度飞行,存在鸟击的风险。」

  「伯劳一号呼叫伯劳二号。你说什么!」

  僚机惊讶的回覆,让呼叫方也注意到了──没错,是鸟!

  那一天,人们在地球上的各个地方,看到无数鸟类在空中排成带状。而自那一天起,所有会飞的鸟类都消失了。

  鸟类有着与生俱来的导航能力,然而当朗基努斯环在轨道上开始伸长后,混乱的地磁场使它们陷入错乱。起初只有一部分鸟类出现这种情况,渐渐却引发连锁性恐慌,最终导致它们自我毁灭──全世界都是这样报导的。

  黑色阿尔玛洛斯透过绫波等感应者们的话语,拼凑出地球身为补完计画的舞台,以及月球与地球将交换舞台的说明。

  由于内容即使说明也无法让人理解,距离广为大众所知还很遥远。

  然而关于鸟类,没人知道它们去了哪里,也不见集体死亡的迹象。

  于是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它们飞到另一个世界了。」凭借观察其他物种的动物性直觉,人类这个物种的本能也引导他们找到了八九不离十的答案。

  「鸟回来了……!」「喔!」所以他们这么想着。

  ──这真的是回来了吗?……在飞入这座岛屿的空域时,瞬间感受到的不协调感。

  ──这里难道不是鸟类飞离人类世界后,所抵达的「另一侧」吗?

  「等等──AKASIMA呼叫伯劳一号,前进方向的地形资讯有误差。」

  伯劳──亦即战自的Platypus 2 ──能透过极高输出的合成孔径雷达,突破会阻碍一般无线电观测的云层与气体干扰,根据获得的地形资料决定AKASIMA的前进路线。伯劳回覆道:『我再次扫描,请给我网格编号。』

  「从A之3到A之──」

  「都卜勒雷达发出警报!那座山正在移动!是山体滑坡吗?」

  尽管震动不算强烈,低沉的重音却在山谷间回荡开来。

  突然间,警报响起。

  「AI判定──大型威胁个体!」

  「什么?」

  「过滤掉单次震动外的部分后,看起来像是四足步行的趾行震动……」

  「AKASIMA停止!伯劳一号、二号,关闭主动感测器并后退。那说不定是美军UAV所看到的怪物。」

  收到警告的两架Platypus 2在不改变方向的状况下后退,并逐渐上升。出动前的简报会议已经强调过在这座岛上不能凭借常理来判断了。

  伯劳一号开始为阳电子炮充能。

  当他们穿过弥漫的气体,来到像奶油浓汤般白稠的气体云层上之际……

  『AKASIMA呼叫伯劳各机──注意,观察到目标动态朝向了姿势天顶──』

  怪物正仰望天空?伯劳正面方向的云海隆起。

  紧接着,浓密的气体云表面剧烈喷发。

  移动的物体探出头。

  简直就像在观赏鲸鱼跃出水面。

  尽管看不清是否长着眼鼻,那东西却犹如四处张望般地转着脖子。

  「伯劳二号呼叫AKASIMA,已目视到目标,类似形状是……巨大的狗──狗的头部上戴着铠甲,形状呈现相互融合──」

  瞄准目标的伯劳一号惊呼道,『伯劳二号,快看头顶,角的后方!』

  伴随着催促,伯劳二号驾驶员放大了HMD(头戴式显示器)的照相枪视野。

  突出尖角的暗淡银灰色额头后方,那个红色突起物也是角吗?

  「不对……那是张开双手的人型物体!」

  『的确很像……那个──不是NERV的福音战士吗?』

  看似毫不在意渺小的Platypus 2,额头上贴附着红色EVA的巨大野兽朝着天空慢慢抬起鼻头。

  『红色的EVA……会是贰──』

  咕呜噜噜噜──!

  犹如雷霆般滚滚轰鸣的咆哮传来。「呃……!」战自驾驶员们遭受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压迫。

  放眼望去,空气正微微震动着。

  ──噜喔喔啊啊──啊啊啊喔喔──

  「!」就连HMD内部都出现了杂讯。

  ──呜喔────呜──长长的远吠声响起,巨大头部再度缓缓沉入云层之下。

  这声彷佛要穿透脑海的巨响,让感到头晕目眩的战自驾驶员们摇了摇头。

  「那不是狗──是狼啊。」

  ■我在这里

  尽管跟着明日香与希丝等人一块前往真嗣他们就读的高中,真理却在走进校门后的不远处,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挡住了。

  她并未获选为真嗣的梦(和平记忆)中的登场人物。

  US EVA beast(Wolfpack)因为生命情报过度流入而消灭,其驾驶员──垂头丧气的娇小真理──正牵着警备部女性工作人员的手,被狗狗安土拖着走在回家的道路上。

  就快到LRT(轻轨列车)车站了。突然间,她停住脚步。

  或许她仍无法释怀吧?「真理妹妹?」

  如此心想的警备部人员蹲下来关心她。而探头望来的狗狗安土──

  ──!却突然缩回脖子,退开一步。

  「呜……──呜……汪!」吓了一跳的它吠吼出声。

  真理瞪大双眼,瞳孔诡异地扩大,看着遥远的某处。

  「嗷哦──!」

  接着猛地朝东南方的天空吠了起来。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