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三章 记忆

  没有说话,顺平只是一味地在森林里走着。

  时间快到黄昏的时候,顺平们在发现了一个可以野营的地方。

  立刻着手野营的准备。

  奈奈美点燃柴火,顺平在树木之间铺上吊床。

  「喂,哥哥?」

  用像团扇一样的工具给火种扇气的同时,向顺平询问。

  「什么?」

  「为了帮助姐姐的药……没有对纪子小姐使用的,是吧?」

  「是在宝物库找到的药吗?」

  就像质问一样,她继续说下去。

  「嗯,有那个的话,想帮的话就能帮她的……对吧?」

  「啊啊,是呢」

  奈奈美停下手中的工作,用难以言喻的表情问顺平。

  「为什么要对纪子小姐见死不救呢?」

  「是了结哟」

  「了……结?」

  顺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

  「这是纪子最后的话。不要在复仇的尽头迎来像自己一样悲惨的死亡……这是她说过的」

  「……是的」

  「就如你之前说的话,尽管如此,我的心中还有别的东西。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青梅足马。和木户们不同,我也有一点想法」

  听了这一连串的对话,奈奈美也果然明白到了顺平、纪子、木户之间有不浅的关系。所以顺平也毫不隐瞒地说了。

  「……所以?」

  「杀死了木户。然后……和纪子说话的时候,我就决定了这里为止就是我修罗道的终点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舍弃纪子呢?」

  「所以,只是为了画上句号,为了……真是造物弄人呢。要是在那里救了纪子,我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顺平话中的意思,让奈奈美陷入了沉思。

  沉默了一会儿后,奈奈美问顺平。

  「喂,哥哥?」

  「什么?」

  「纪子小姐,到底和你发生过什么事?」

  挂完吊床的顺平从旅行背包中拿出了菜板。

  「说来话长」

  他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培根、蔬菜和水。

  「先做饭吧。彼此都没有食欲吧,只喝点简单的汤就好了吧?」

  「……是的」

  两人把食材分开,把盛有水的锅放在火上。

  「真的会很长哦?」

  「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呢」

  「是啊,连对亚美都没说过呢」

  「但是……」

  奈奈美带着困惑的表情问顺平。

  「姐姐和哥哥呢……是一对恋人吧?」

  「我想我们就是那种即使被这样认为也没有办法的关系呢」

  「但是,哥哥你,没有跟姐姐说过自己的事哦」

  「就是这么回事」

  「告诉我的话……可以吗?」

  顺平拿起盛有汤的杯子,吸了一口。

  「也有不得不去告诉别人的时候吧。那就是,彼此都认为合适的现在吧?」

  「……是呢」

  天还没黑,话题就开始了。

  顺平把这段历程,一个一个,仔细地告诉了奈奈美。

  ──在高中被欺负了的事。

  木户的事,纪子的事。

  转移到异世界,被二人欺骗被推落『狭间迷宫』的事。

  从不死者之王开始的迷宫的事。

  食人族的村庄,多利亚德的事,巨型乌贼,魔女和人造人的事。

  然后在迷宫外与亚美相遇,坠入爱河,一直到现在。

  把那些全部都说出来了。

  说到最后,顺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从那以后的事,你也知道了」

  面对那壮烈的故事,奈奈美只是铁青着脸一边点头一边听。

  「喂,哥哥?」

  「什么?」

  「我的话也……可以听听我说吗?」

  「啊啊,没关系哦」

  ──这次是换奈奈美开始说了。

  身体本来就体弱多病,幼年时期几次差点死掉的事。

  不管是在日本还是在这个世界上,姐姐一直守护着身体虚弱的自己。

  虽然奈奈美没有对姐姐说过,但在这个世界上,照顾自己和姐姐的老夫妇的男人……自从姐姐当冒险者赚钱后,就开始对奈奈美提出了一些要求。

  那可是,在现代的日本,会成为问题的轻微虐待。

  在这个世界上确实也是常有的事,话虽如此,但是,这样的……也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但是,奈奈美一直没有对姐姐说过。

  要是这么说的话,姐姐肯定即使只是赌气也会选择带着自己两个人单独生活的道路,如果变成那样的话,可以预见,两个人的生活肯定会充满破绽。

  「彼此,发生了很多事啊」

  「……是的」

  ──说完一切后,两人只是抬头望着天空。

  满天的星星。一颗流星落下。

  在静谧的夜晚,顺平张开了嘴巴。

  「然后,现在,我们就在这里。」

  「我第一次跟人说了这个事。连姐姐都没说过……」

  听到这句话,顺平露出了苦笑。

  「那个我也一样」

  对于顺平的话,她用无法言喻的微笑回应。

  「是呢」

  她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再次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几分钟,或者几十分钟,两个人只是在沉默,只能将视线投向天上闪烁着光芒的星星。

  「大家……大家都死了呢」

  「啊啊,都死了呢」

  「人类……很容易死掉呢」

  「啊啊,真的很难呢」

  这时,顺平的脑海里浮现出自称是神的少年的侧脸。

  他曾说过,他在悠久的岁月里,为不能死去而苦恼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顺平只能对这句话怀恨在心。

  顺平苦笑着说。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响指就能杀人或是起死回生……明明也有这样的神呢」

  「哥哥?那是指转移的时候遇到的神大人吗?」

  「啊啊,没错」

  「响指?」

  「是的,一个响指就被爆头了呢?然后,再一个响指,他的头又恢复原状了」

  困惑の表情を浮かべるなずなを见て、顺平は首を倾げた。

  「难道,那家伙在你们的那个时候没有那样做吗?」

  是的,奈奈美点了点头。

  「我和姐姐的那个时候,没有那样的事。不过……」

  「嗯?怎么了?」

  「如果是神大人的话,杀人和复活都能简单做到吧?」

  「嘛,因为是实际操作过的呢」

  「我想,在包括那个神大人在内的这个世界的法则中,是不是也又能让人类起死回生的法则呢?」

  顺平想起了在公会考试时从关西口音的男人那里听到的消息。

  他说过,只要到达迷宫的最深部,无论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虽然是传说中的世界,但好像有只要到达最深处,无论怎样的愿望都能实现的迷宫。神大人也使用过起死回生……大概,那是有可能做到的」

  「只是在传说中的世界里吗……果然姐姐是不会复活的呢」

  顺平把手掌放在奈奈美含着眼泪的头上。

  「还想再见一次姐姐吗?」

  「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温柔的人都死了,亲人只有姐姐。如果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不如死了……」

  「的确这是一个混账的世界呢」

  然后顺平思考了一会儿。

  不久,他又把充满决心的目光,投向奈奈美的方向。

  「喂,奈奈美?」

  「哈?怎么了?」

  顺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

  然后啪的拍了一巴掌。

  「做好准备」

  「……准备?」

  「现在马上去王都」

  「王都?为什么呢」

  「我和你,都要成为A级冒险者哟」

  「是说要提高状态值吗?」

  「就是这么回事。之后在外面的世界提高等级和收集装备到最后一刻。然后──去往传说中的世界」

  「传说中的世界?是刚才说过的迷宫的事吗?实际存在的吗?」

  「啊啊,被称为『狭间迷宫』」

  「那个,哥哥被推落的,拥有噩梦难度的迷宫……」

  「据我所知,这就是让亚美起死回生的方法。做好觉悟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奈奈美用力点头。

  「反正,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留恋了。在这个绝望的世界里,如果连姐姐都没有的话……但是,如果是我的话会不会拉哥哥的后腿吗?」

  「你已经不是杂鱼了,也有和我一样的技能猎人的力量。说起来,我一个人恐怕踏破不了吧。但是,如果和你合力……可能性会大大提高」

  「……那就努力看看吧」

  「快点。如果要照顾你的话,真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有珍惜呢。要有计划的,把在外面能做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全部做完」

  就在这时──

  顺平从怀里掏出小刀回过头来。

  「那真的是个糟糕的选择。你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吗?」

  「和服……是吗?」

  在顺平视线的前方,站着一个穿着和服的少女。

  「嗯。穿和服呢。有那么稀奇的吗?」

  「你……是?什么人?」

  这时,穿和服的少女「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啊啊,这么说来这次还没有遇到过呢。反正,如果遇到过的话,不管怎么说我和你总有一方会死掉的呢──我是觉。是在那个地下迷宫里爬出来的妖魔哟」

  「妖……魔?」

  顺平从怀里又掏出了一把小刀,准备转移到两刀临战状态。

  奈奈美也,从枪套中把出枪来对准觉。

  看到二人,觉无奈地笑了。

  「互相残杀什么时候都能做到哦?本来,能感受得到,丝毫我对你们的恶意和敌意吗?」

  听到这句话的顺平和奈奈美互相交换了眼神,暂时放下了武器。

  「……」

  「……」

  觉满意地点了点头,催促着奈奈美和顺平当场坐下。

  「刚才也说过了吧,互相厮杀随时都可以进行。如果要做的话,先说几句话再做好吗?」

  「话……?」

  觉坐了下来,虽然离顺平不远,但还是坐了下来。

  呵呵呵,觉开始笑了起来。

  「不、不,说起来的话,就算说到天黑也说不完呢。那个、武田哟?还是杀了我比较好吧?不,杀了再说更快呢」

  「哈?杀了你……什么意思?是你提议和我们说话的吧?」

  就像不明白似的,顺平轻轻地摇了摇头。

  「是技能哟。杀掉我,夺走我的记忆」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太麻烦了……觉是能读懂内心的妖魔。把『第三只眼』作为道具就可以了」

  「第三只眼?」

  「就像一个外置硬盘」

  「虽然是非常容易理解的比喻,但是台词却没有幻想世界的元素呢」

  嗯,点了点头,觉用右手指着自己的额头。

  于是额头裂开形成眼睑。

  「这里残留着我的全部记忆。作为道具的使用方法,右手或左手轻握瞳孔,在心中……默念寄宿其中的记忆再生」

  觉慢慢地站起来,向顺平走去。

  「喂,你……不要再靠近了?还没有把你当自己人哦!」

  「你最好直接发动攻击。但是,在杀掉我的时候,作为掉落物品要祈求得到第三只眼哦?」

  一步又一步,觉走近顺平。

  「如果再靠近的话,我真的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要手下留情。杀掉我吧」

  当觉进入顺平半径三米的瞬间,几把小刀朝着觉的方向以猛烈的速度射出。

  眉间。

  心脏。

  颈部左、右颈动脉。

  「……太厉害了。即使读懂了内心,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呢。如果是这次……或者你们能到深层的中层的程度……」

  被击中要害的觉,就那样趴向地上倒下了。

  倒地后,顺平又投出三把小刀,对准一动不动的觉的头部和背部。

  挥出两刀刺穿头盖骨,破坏了大脑和小脑。

  朝后背射出的小刀刺进了内脏器官。

  「做到这种程度,没问题了吧」

  顺平小心翼翼地走近觉。

  「行驶技能【解体】」

  瞬间觉的身体被转换成光粒子,变成一张物品卡。

  「这个是,第三只眼……」

  顺平将那张掉落物品卡实体化。接着,手掌中出现了眼瞳。

  「作为道具的使用方法是用其中一只手轻轻握紧眼瞳,在心中默念寄宿其中的记忆的再生……原来如此。根据【鉴定眼】,真的是记忆的外置硬盘那样的东西呢」

  但是,顺平摇了摇头。

  「宁愿让自己死掉……这家伙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顺平用右手轻轻握住『第三只眼』。

  他闭上眼睛,轻轻地默念。

  然后顺平的背部一阵痉挛,顺势跪倒在地上。

  然后他睁大了眼睛

  「这个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面对意想不到的记忆,顺平开始呕吐。

  「哥哥?不要紧……吧?」

  顺平在感觉到奈奈美视线的瞬间,开始流泪。

  「对不起啊。奈奈美」

  「哥……哥?」

  「在那遥远的时间里,在那个地方彷徨着……读到了另一个你的也就是觉的记忆,然后我现在,明白了」

  「……?」

  顺平从怀中取出魔兽凯尔贝洛斯的犬齿,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对不起。从现在开始……你在这个时空中,到某个小镇的冒险者公会一边处理委托一边……希望你能安静地生活下去」

  「……诶?」

  「真的对不起。不要靠近狭间迷宫。也不要牵扯到关系者。可以答应我吗?绝对不要哦?」

  顺平用力用魔兽凯尔贝洛斯的犬齿切断了颈部的皮肤的血管。

  血液像喷泉一样喷出,然后顺平瘫倒在地。

  在浑浊的意识中,渐渐变得模糊的视野——顺平对着奈奈美的身影一再低声说着「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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