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章 王与王之间的对谈

  最终,结论是不实际见上一面便不会知道,于是我亲自前往朗普拉思。虽然柯提司阻止我说「怎可由王亲自前往」,但因为这个棘手事件就在附近忽隐忽现,且最终必将演变成难以回避的局面。

  因此,延后该事件还比较麻烦,而为了从一开始就先让对方知道谁才是老大,虽然有些显眼,我依然决定乘坐变身为龙的雷格烈特前往。

  我先派罗莎过去,告知位于朗普拉思的俾利亚兹大臣我即将前往一事,所以俾利亚兹大臣与国王应该会来到城外等候。

  「主人,这样好吗?」

  当我盘腿坐在化身为龙的雷格烈特身上后,坐在我身旁的艾蕾诺雅忽然问了一个抽象的问题。

  「什么意思?」

  我反问后,她便歪著头,模棱两可地说:

  「是同盟的事,只要对方见识到主人的力量后,就会心悦诚服地成为属国吧,然而却刻意要成为对等关系……」

  艾蕾诺雅这么说后,赛诺斯便低嚎:

  「是呀,很遗憾的,没有人能和主公平起平坐,因此,我们需要将主公尊为至高无上君王的附庸国。」

  赛诺斯莫名亢奋地这么说。附带一提,这次的护卫是艾蕾诺雅与身为前卫的赛诺斯,以及变身为交通工具的雷格烈特这三人。然而,罗莎已经率领侦察部队事先前往了朗普拉思,单纯以战力而言,这阵容相当雄厚。

  「高压逼迫的话对方只会反弹吧?而且就算是同盟,也有分上下关系的呀。」

  我这么说道并望著两人。此时,连雷格烈特也以龙的姿态发出低鸣声。大家就那么不喜欢同盟吗?正当我这么心想时,赛诺斯望著地面说道:

  「主公,他们似乎在那里呢。」

  我听赛诺斯这么说完便倾身确认,见到了朗普拉思正门前有一列队站好的军队。数量比消息中所说的还多,或许俾利亚兹的士兵也加入其中了吧。

  虽然是目测,但这似乎是报告中数量的两倍。

  「降落到他们正面。」

  我这么说后,雷格烈特简短地吼了一声。

  《格磊比的视角》

  林布兰王国被称为世界五大国之一,是一个拥有悠久历史的泱泱大国。

  在父亲那一代时,林布兰王国迎接了全盛时期,为了打破长期以来的僵局,我国攻打了当时发生内乱的印门施塔特帝国。当时父亲以破竹之势闪电进军,甚至曾经并吞帝国一半的领土。

  然而,自从父亲发病后,进军速度便急遽减缓。当初本以为父亲的病状只是某种流行病,他却日渐衰弱,最终甚至无法返回王都便驾崩了。当时,帝国的反击却反而加剧,反观我国因国内混乱,使得战线节节后退。在我的指挥下,我军运用了帝国的城廓都市进行防卫战,终于勉强阻挡了他们的攻势。

  不过,这却是一著坏棋。

  我国与帝国之间的胶著状况更胜以往。此地距离王国本土内的据点过远,难以派兵遣将。虽然性情暴躁的父亲几乎处死了所有帝国军俘虏,所以我们并没有多余的负担,不过,在作为防卫战线重镇、兴建于帝国内的城廓都市中的居民,却相当不满。

  我在这种状况之中,难以返回王都,便由身为宰相的父亲举行了父亲的葬礼,并由兄弟之中最为年长的我以简略仪式即位成王。

  对我而言,国王这个身分过于沉重。父亲过去千叮咛万交代了,但我似乎只能专注于一个战场。父亲常要我假设自己位于远方的帝国帝都,与皇国皇都等邻近诸国的核心地区,并从那个立场与视角来思索事情。

  天晓得那么远的地方的视角是什么?因为有父亲在,所以我只要在我擅长的战场上调兵遣将即可。如此一来,我弟弟之中便会有人发挥王者才华,并继承王位吧。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但我做梦都没想到那个比一般人硬朗一倍的父亲竟然会病死。结果,我成为了我所不愿成为的王,并拚命地守护著父亲所扩大的领土。

  此时,王都传来厥朗皇国动作频频的报告,我便迅速回到王都。归途中,我又陆续收到内容不同的报告,令我甚至开始怀疑这次的移动才正是帝国所策划的阴谋。

  途中的报告大致可分为三类。

  厥朗皇国有所动静。

  俾利亚兹伯爵的边境领地独立。

  以及,龙骑士大人建国了。

  不知其中哪一个报告才是真的,又或者都是为了引开我的诱饵。无论如何,这都令我感到强烈的怒火。几年前也发生过,但竟然又有打著龙骑士大人名号招摇撞骗的恶徒出现了。这或许只是引诱我离开前线的谎言,我却无法原谅他们利用了龙骑士大人的名义。

  龙骑士大人可是骑士们的憧憬啊。

  毕竟,我在二十岁之前都不断锻炼著自己,期许能归入龙骑士大人麾下,作为一名侍奉他的英雄。然而,后来却发现那只是一名胸口戴著龙鳞首饰的男子。我心想龙骑士大人果然不存在现在的世界上,毕竟,即使是神之使徒也无法活过一千、两千年之久的岁月。

  我感到绝望后,曰换星移过了好几年。

  竟然又出现了假冒龙骑士大人的诈欺师,我内心忿忿不平地前往边境领地。犹他推测此事可能与复数个最大规模的佣兵团有关,但那无论是哪个佣兵团,我都无法饶恕他们。

  这或许是俾利亚兹为了增长独立气势而扯的谎吧,若是这样,只要向他宣战后就可扬长而去。我带著这样的心情与俾利亚兹会面,然后,俾利亚兹这浑蛋见到我竟然说……

  「龙骑士大人贵为国王,正在他的城堡里,几天内您应该就能见到他了。」

  我怒火攻心地打算宣战,却遭犹他阻止。没错,这里有一个冒充龙骑士大人的诈欺师,必须要先宰了那家伙。

  我冷静地这么判断后,便望著睽违数年的朗普拉思街景,这里虽然没有王都繁华,却和平安宁,是一个不错的城镇。

  但这个城镇目前已经不是林布兰王国的领地了,我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感,眺望著来来往往的行人。此时,俾利亚兹的使者造访,对我们这么说道:

  「龙骑士大人傍晚时便会抵达。」

  没想到他竟然不需要经过几天,而是当天傍晚就会过来。俾利亚兹是什么时候通知他的呢?而他又是什么时候回覆的?无论怎么计算都不合逻辑,也就是说,冒充龙骑士大人的诈欺师打从一开始便在这座城镇内。

  很好,宰了他。

  我压抑著涌起的杀意,摆出灿烂的笑容,来到了对方指定的朗普拉思城外。虽然犹他说这可能是陷阱,但谁管他啊。如果我死了的话,还有今年年满二十岁的弟弟在。比起这随时可被取代的国王王位,更重要的是龙骑士大人的冒牌货。

  我命令士兵整队,焦急地等待著龙骑士大人的冒牌货。然后,排列在我后方待命的士兵中逐渐传来喧嚷声。

  来了吗?我这么心想,并望向周遭,却没见到半个鬼影子,到底在哪里呢?正当我打算询问并转向士兵时,便见到身为队长的一名骑士仰望著天空。我顺著他的视线望向了天空,见到一只黑龙在那里振翅高飞。

  「龙、龙……」

  有人这么低喃。

  「龙骑士大人……真的是龙骑士大人……」

  又有另一人这么低语。我用单手从胸口外摀著剧烈跳动的心脏后,拚命地望著这幅景象。

  这不是谎言,在我眼前有一只黑龙缓缓降落。仔细一看,龙背上有一名可说是由神所创、体现出力与美的英俊青年,青年背后还有一名少女,她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美貌。

  「喔喔,莲大人!您来得真早呀!」

  当龙降落到地面上时,俾利亚兹便这么问候。这是一种令人出乎意料的随兴问候,对方毫无疑问是神之使徒,是龙骑士大人呀。

  我担心龙骑士大人会不会感到生气并就这么回去了,但他却从龙背上下来,望著俾利亚兹开口:

  「嗯嗯,我今天早上接到了部下的报告,俾利亚兹大臣,有劳你接待了。」

  「臣可是右大臣呀,话说还有另一人地位与臣对等吧?」

  「呵,也设置中央大臣这职位可好?」

  「那可不行。」

  龙骑士大人竟然与俾利亚兹气氛和睦地这么交谈。俾利亚兹那浑蛋光是与龙骑士大人交谈,便让我觉得炫目。正当我以嫉妒之火焚烧著俾利亚兹时,视线离开俾利亚兹身上的龙骑士大人望向了我。

  我不禁当场跪下并垂下头去。

  糟了。

  这是身为一名国王最差劲的举止了,部下们都正在看著呀。

  「你是林布兰王国的国王吧?」

  然而,听见龙骑士大人响彻我耳朵的尊贵话语后,我不禁将头垂得更低。

  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呀,毕竟龙骑士大人正在看著我,并对我说话呢。

  「是!我是林布兰王国国王,格磊比•狄恩•佛莱哈特•艾尔•林布兰!」

  我拚命压抑著因紧张而拉尖的嗓音,勉强地挤出这句话。此时,龙骑士大人便发出苦笑,对我这么说道:

  「那么就称呼你为格磊比王吧,你也可以叫我莲王。」

  「是、是!请让我称呼您为莲国王陛下!」

  我张皇失措地这么说后,莲大人这次的发出了笑声。

  「你叫我陛下不好吧?因为我们各是以国王身分来到这里的。然后,我有一个提案,我国•圣殿英灵和林布兰王国……两国缔结同盟,不知你意下如何?」

  「同、同盟……?不……请您让我国成为附庸吧!」

  「欸?」

  莲大人对我不禁脱口而出的台词,发出了困惑的嗓音。

  《莲的视角》

  我因为这出乎预料的状况感到头疼,我眼前有一名即使被部下责骂,依旧低头下跪的一国之君,并且说要归顺我国。

  士兵们的混乱也到达顶峰。我当初为了不让自己的立场显得劣势,而请雷格烈特变身为龙,但这超乎预期的效果真是令我大吃一惊。

  「……我是说同盟。」

  我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属国。我抱著这种心情俯瞰著格磊比后,在他身旁弯腰、试图让他站起身来的中老年男子便望著我说道:

  「同、同盟当然没问题!陛、陛下他有点累了呢!哈、哈哈!他刚才也喝了很多酒……」

  「累了所以喝酒?格磊比王,你不要紧吗?」

  身为大国的君王是这么沉重的负担吗?虽然他的脸并不红,但要是酒意消退的话,※手或许会开始发抖呢。(译注:酒精成瘾者的戒断症状。)

  「犹他,你在说什么啊!你看!是龙骑士大人呀!你给我好好看仔细他那神圣的尊容!」

  「陛下您才应该抬起头来看著莲王陛下呀!」

  「我怎么能做出抬头这种僭越的事啊!」

  「快抬头啦,你这蠢材!」

  不知不觉中,格磊比与名叫犹他的男子便开始争吵,最后则是由犹他对著格磊比咆哮。这场面真是混乱呀。

  「俾利亚兹大臣。」

  「是、是的,您有何吩咐呢?」

  我呼唤后,俾利亚兹便露出呆愣的表情回应了我。

  「之后再另行会面吧,场所是英•英灵殿,姑且以同盟国的国王身分来款待格磊比王。」

  「是的,臣知道了……但是如果对方希望成为附庸,就顺了他的心愿吧?这样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个大国了呀。」

  「不需要,超麻烦的。如果对方胆敢来犯,我们就击垮他们,但如果对方想成为伙伴,就照做即可。」

  「是、是……臣遵旨。」

  我对俾利亚兹这么说道,并离开感觉状况会变得棘手的现场。

  ◇ ◇ ◇

  三天后,我与全速赶来身为旧古拉德村的城下街的格磊比等人进行会谈。

  这是何等行动力呀。

  「这、这就是龙骑士大人的城堡……!」

  格磊比竟然眼眶泛泪地仰望著英•英灵殿。

  「……这、这该不会全部都是秘银吧?哈、哈哈,不,怎么可能……」

  犹他发出乾笑声并打量著城堡。此时,格磊比便朝我走来说道:

  「莲国王陛下,请务必让我进入城内参观!」

  「嗯、嗯嗯,总之就我们和……这样啊,连犹他一起入城吧,士兵人数有点多……所以就让我们用一些珍馐慰劳大家吧。」

  「珍、珍馐?」

  我这么说道后,格磊比与犹他便饶富兴味地望著我。我对他们的视线视若无睹,并转向一旁待命的艾蕾诺雅。

  「艾蕾诺雅,你去捷埃城带所有女仆部队过来,还有能尽快做好的料理食材。」

  「我知道了,桑妮,还请你护卫啰。」

  艾蕾诺雅回覆我的指示,并对桑妮这么说后,施展了飞翔魔法。

  「啥!?」

  「……不、不经咏唱……」

  艾蕾诺雅看似要飞越城堡上方地飞走后,士兵们的动摇便逐渐扩大。

  「那、那位美丽的女性竟然是魔法师吗……?本以为是莲国王陛下的随从……」

  一丝冷汗从犹他额头流过了脸颊,他露出了笑容对我这么说道。

  「不,如果要说魔法师的话,就是在这边的桑妮了,艾蕾诺雅是魔法剑士喔,她比较擅长剑术。」

  我这么说完,犹他便眨著眼睛并停下动作。我早已看惯当机的人类了,便赶紧对格磊比说话,并开始走动。

  「好,跟我来。」

  「是、是的!」

  格磊比立即回应,并小跑步地跟在我后方,宛如社团学弟一样。

  进入城里后,我率先走在走廊上,时不时听见背后传来赞叹声。不过,那些几乎都是针对秘银或华美装潢的赞美词,几乎没人注意到山铜。

  进入谒见厅后,我与柯提司打声招呼便坐在王座上。从王座上俯瞰谒见厅,能见到身形显得更加萎缩的格磊比与犹他。格磊比传来了紧张感,而犹他身上则传来了些许恐惧与敬畏。

  「那么,林布兰王国的国王•格磊比呀,欢迎来到圣殿英灵,我们欢迎你。」

  「是、是!」

  「喂、喂喂,陛下……」

  格磊比闻言随即下跪磕头。犹他则边跪下边急忙催促格磊比抬起头来。

  「格磊比王,我国•圣殿英灵想与林布兰王国缔结同盟,你意下如何呢?你对缔结同盟有什么意见吗?」

  我这么询问后,格磊比便抚著自己的胸膛,仰望著我说:

  「万分感激!我个人是想对莲国王陛下宣示忠诚,但为了我林布兰王国的国民们著想,这次还请让我以同盟形式接受您的恩典!不过,如果莲国王陛下希望,我会为您奉上任何东西!当然,若是您需要扩张领土的话,还请您尽量收下我国领土吧!」

  「陛下!」

  格磊比露出大受感动的模样,并说出破天荒的口头约定。我望著犹他公然对格磊比说教的画面,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我在路上听说犹他是宰相,但如果没有犹他的话,林布兰王国会立刻亡国吧。

  总之,我先对双眼闪闪发光、仰望著我的格磊比露出了暧昧不明的笑容。

  ◇ ◇ ◇

  《厥朗皇国》

  厥朗皇国皇都谒见厅。

  在这豪华绚烂却又弥漫著凝重空气的大厅之中,身为厥朗国皇的哈革撑著脸颊,望向对他跪拜的一对男女。那是穿著浅棕色长袍的男子,以及穿著白色长袍的美女。

  哈革望著两人,平静地开口问道

  「那么,剩下的商品什么时候会到?」

  哈革这么说后,男子抬起头。

  「能撑过战斗的奴隶很受欢迎,所以难以凑齐,再过一周的话,就能为您准备两千至三千人……」

  男子殷勤地这么报告。此时,哈革便哼了一声,并歪著脑袋说:

  「如果硬要凑齐,需要多久?」

  哈革这么说完,男子便露出为难的神色,歪著头说:

  「……小人们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男子这么说道,并用单手摸著脖子。哈革见状则烦躁地咬起右手拇指的指甲。

  「……只能说出这种话的商人是三流的吧,客人说要赶货,就会不择手段地赶出来,那才是真正的商人。」

  哈革这么说后,男子便扬起嘴角,抬头说:

  「唉呀,陛下该不会……是要小人硬凑吗?」

  男子语意含糊地这么询问后,哈革便再度哼了一声。

  「哈,说什么傻话,你打从一开始就打算那么做了吧。那么,如果要硬凑的话,要多给多少?」

  哈革轻蔑地俯瞰著男子后,男子看似开始思索,并缓缓开口:

  「……约为三倍吧。」

  「三倍!」

  闻言,哈革故作夸张地吓了一跳。男子见状眯了眯眼,但在哈革开口时,便已经恢复原状。

  「哼!这点小钱,那就赶出两万给朕吧。」

  「两万吗?谢谢惠顾。」

  男子这么说道并深深一鞠躬。然后,哈革便转向穿著白袍的女子。

  「再来就是物资了。」

  哈革这么说后,女子便在姣好的脸蛋上堆满笑容。

  「现在从我国经常性输出的粮食,在未来两周依旧会保持目前的价格,但之后恐怕会涨价,武器装备则预计能准备齐全。」

  女子这么报告后,哈革便面有难色地摇了摇头说道:

  「养军队还真是花钱啊,而且之前的败仗还有些影响呢。」

  听哈革这么低喃后,女子依旧保持微笑,并点点头说:

  「是呀,不过,只要战胜的话……」

  「没错,只要战胜就好了,打胜仗就没有问题了。正因为如此,能多快就多快,兵贵神速,要在对方察觉之前做好准备,并在对方有所反应前击溃他们。」

  哈革这么说后,男子与女子便发出赞叹的声音。

  「真不愧是哈革陛下,您已经看出了战争的真理了呀。」

  「真的呢,这是多么英明神武的智谋啊。」

  两人这么说道并谦恭有礼地鞠躬。这似乎使哈革心情好转,只见他用力地点头并开口:

  「嗯,你们俩就先下去吧,和外面的士兵说一声,让他们护送你们去城门吧。」

  哈革语毕,两人便再度深深一鞠躬谢恩。待确认两人离开谒见厅后,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梅亚斯啊,在王国攻打帝国时,你们将物资卖给双方赚钱,这次轮到我厥朗皇国了吗?」

  哈革自言自语,并发出低嚎声。

  「他们该不会也和龙骑士之国有所往来……?不,他们应该没有这样的门路。」

  哈革这么低喃后,便靠在王座椅背上抬起视线。

  「只要打胜仗就好,现在先让梅亚斯赚个饱,不过只要战胜的话,之后局势就会对我国有利了。」

  ◇ ◇ ◇

  厥朗皇国艾尔达地区。

  这对之前在皇都生活的我而言,是一个相当偏远的地方。突拔是衔接艾尔达地区中,作为防卫据点的两个城廓都市的中继都市,以突拔为中心,物资与士兵正以惊人的速度聚集而来。我望著变得厚重的羊皮纸报告,沉浸于如果能忽略经费使用纸张的妄想之中。

  我对因疲劳而弯曲的背脊施力,读著人员补充的报告书。确认后得知艾尔达地区有五万、耶木剌地区则有两万兵力,这只占了厥朗皇国兵力的三成。而能从这些地方补充的厥朗皇国正规军只有三万,其中,艾尔达地区占两万,耶木剌地方则占一万。这么一来,军队过半数都会是厥朗皇国的正规军,但目前依然在聚集奴隶,光是预计送来的人数竟然还有五万人以上。

  哈革陛下是否经过仔细计算了呢?

  作风强势也是哈革陛下的优点,但他的坏习惯便是总会将胜利时的利益,一同列入计算并加以准备。若是厥朗皇国的存亡危机倒也还好,但目前的状况可说是发起无谓的战争。对外公布的理由,姑且为未得到我国同意便建国的新国家侵犯我国领土,但那也要等到最后一刻才会宣布。

  我国将以这么强硬的手法发动战争,虽然不想这么想,但若一旦战败──

  当五大国中最为强盛的我国战败时,不仅会遭受严重损失,也不知道邻近诸国将会如何应对。

  梅亚斯或许会趁机来侵占领土,与林布兰王国呈现僵持状态的印门施塔特帝国是否会有所动作呢?也无法确定林布兰王国并不会与印门施塔特帝国联手。毕竟,互相争斗会导致双方都有所损失。

  厥朗皇国这大国如果衰弱的话,原本互为仇敌的国家或许会互相合作,并攻打过来。

  「不,比起他们……」

  现实上虽然没有可能,但那个新成立的国家如果击垮我国最大规模的军队,并加以反击的话……

  「怎么可能。」

  我不禁对自己的想像露出自嘲的笑容。

  「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我彷佛想说服自己般,自然而然地脱口这么说,不过,被处斩的艾尔达地区首长的报告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那玩笑般的报告,说我国八万兵力在短短一两天之内便被全数歼灭,且不留任何活口。

  不可能有这种事,如果要歼灭对方的话,必须要以量制敌,采用包围战。不过,对手有八万人,能战胜八万人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军呢?

  「……龙骑士之国啊。」

  我这么低喃,并感到背脊窜起冰块滑过般的寒意。

  怎么可能,我国国民在五岁时,无论多么愚笨也会知道龙骑士是童话故事中的产物。龙骑士现身并建国,用这套话术行骗的诈欺师每隔十几年便会出现一人,但实际上到了最后,都只有极其无聊的结局在等著众人。我的不安只是杞人忧天吧。

  我这么心想,并决定继续工作。

  ◇ ◇ ◇

  夜晚时分,我决定为还有话想说的林布兰王国国王举办宴会。虽然说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啦。

  食堂中,我、艾蕾诺雅、格磊比与犹他同桌用餐。原以为这会是一场令人开心的聚餐,但格晶比却不知为何泛泪吃著鳄鱼骆驼的肉。

  「这是……这是神话中的美味呀……!」

  那是什么味道啦,那只是有著鳄鱼脸的骆驼肉啊。

  「陛下,这的确是令人惊叹的美味,但哭了的话就有损国王的威严……」

  不,他的威严已经彻底崩落,连碎片也都随之风化了呀。

  「嗯嗯,这个酒也很厉害啊,这是什么酒呢?」

  「那叫做喝倒村长。」

  「禾稻尊长啊……这也是神话般的美味啊……」

  不行了,不管我对他说什么,他都会感激涕零。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说出的是不具任何意义的话,他却不管我说什么都会落泪。

  当我露出含糊敷衍的笑容后,犹他不可思议地环视城内。

  「……不过,要是在这种地方盖城堡的话,多多少少会有情报流出才对啊……」

  闻言,我也赞同地说:

  「嗯嗯,那倒也是,因为这是才刚盖好的啊。」

  「那么这座城……」

  「这座城是花了三天盖的新城,感觉还不错,但我真正的城更加厉害喔,毕竟我花了好几个月才盖好呢。」

  我这么说后,两人便瞠目结舌地僵在原地。

  「……三、三天?您说三天?那么在至今为止陛下一直防卫的新领土上,也能立刻盖好防卫据点……」

  犹他念念有词地说著一些惊人的内容,格磊比却露出灿烂的笑容,抬头说道:

  「什、什么!?那是神话中林布兰王国建国的初代林布兰王……」

  格磊比神情兴奋地开始说了些什么,但犹他却打断他的话,对我说:

  「真的有可能三天就盖好这样的城池吗?」

  犹他透露出难以置信的情绪,这么询问。

  「嗯嗯,只要有材料的话,再来就是建材而已了。」

  我这么说,并露出秘银的手环。

  「也有很多秘银呢。」

  两人见到眼前出现秘银手环后,吃了一惊且表情僵硬。我望著目不转睛并极为渴望地凝视手环的格磊比侧脸,心想若是秘银便没有关系,并点了点头说:

  「因为你是国王……所以就特别赠送你一把秘银短剑吧。」

  我这么说,并拿出一把装饰极尽奢华的短剑放在桌上,虽然这是没附加魔法刻印的廉价秘银。然而,这似乎是足以令格磊比表情崩毁的致命一击。

  格磊比彷佛梦呓似地低喃著「传家之宝、传家之宝」,并用双手捧著放在剑鞘内的短剑。虽然犹他对我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我却刻意置之不理。

  就当作那是神选之人才能得到的物品吧。

  ……犹他,你别看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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