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10话 幽会

  在海边玩了一整天,身体就好像背了一个铅块一样沉重。盐巴黏在身上的感觉,细沙沾得全身都是,就连没有特别爱干净的我都觉得不太舒服。

  海之家的店家有提供付费淋浴,可以供人洗去脏污。毕竟设有时间限制,我打算尽快洗一洗,没想到莲蓬头的热水还是洗到一半就停了。

  因为热水而凝固的沙子还黏在脚底。

  我叹了一口气,再次投入百圆硬币。

  一想到女生应该要花更多时间,觉得多少能理解她们平时的辛劳了。

  海水浴场跟饭店只有走路十分钟的距离。

  不同于都会区,在这里看不到市中心主干道那种大马路,但到处都是车道。为此我得走过好几个斑马线才行,总觉得花费的时间超出这段距离。

  不同于高中那时,现在不用特地在海水浴场点名一次,所以大家在各自把身体冲干净之后就可以直接回饭店了。因此随处都能看见同好会成员们三三两两一起走在这段路上。

  并没有特别跟谁约好一起回去的我,自己一个人走向饭店。我完全不会为此感到寂寞。就算看到周遭都是两三个人凑在一起一边闲聊的光景,我也绝对不会感到寂寞。

  「悠太。」

  「有!」

  精神饱满地转头一看,只见礼奈惊讶地眨了眨眼。

  「你自己一个人啊?」

  「对啊。有遇见礼奈真是太好了。」

  礼奈笑弯了眼,开口说:

  「我也是一个人。两个寂寞的人就要好地一起回去吧。」

  「就这么办。」

  我勾起嘴角,跟礼奈并肩同行。脚步一边啪躂啪躂地踩响凉鞋,一边朝着夕阳西沉的方向前进,转眼间就能看到饭店了。

  离开海水浴场之后,看到了几十辆车在路上来来往往。这附近完全不见住宅区,但受到这一带盖满饭店的影响,在这里行动的人数应该还满多。

  在道路旁边,出现了一条两侧都盖了混凝土墙的小路。宽度大概只能勉强让两个人并肩而行,小路像管子一样蜿蜒,看不出来究竟是通到哪里。

  礼奈也朝那条小路看了一眼,总觉得很有趣。

  「要走这边看看吗?」

  或许是从我的视线当中察觉出了什么,于是礼奈这么提议。

  「这……要吗?如果是单行道,还通到奇怪的路感觉也满讨厌的耶。」

  「但冒险也是旅行的醍醐味吧?」

  「……听你这样讲好像也是呢。」

  如果是跟志乃原或彩华一起,或许会让我在内心燃起:「谁要跟着你起哄啊!」这种没意义的对抗心理,但面对礼奈时我就能比较坦率。

  我点了点头,走向那条小路。

  「走吧。感觉也满有趣的。」

  「嗯。Let’s Go~」

  礼奈高举起一只手,跟在我的身后。

  我们还在交往时,也很常在约会途中像这样到处走走。

  礼奈这次会这样提议,肯定也是因为有过许多次经验的关系。

  我朝着身旁看去时,不知道是否为心理作用,总觉得礼奈满雀跃的。

  晚餐时间是晚上七点半。从太阳西沉的状况看来,应该还有一小时左右的余裕。

  「礼奈,你有带手机吗?」

  「当然有啊。悠太,你没带在身上吗?」

  礼奈惊讶地睁大双眼。虽然想着没必要这么惊讶吧,我还是说了:「抱歉。」

  结果礼奈用一脸格外认真的表情跟我说:

  「这样不行喔,得带在身上。明天要记得带手机喔。」

  「呃,喔。」

  「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可就伤脑筋了。尤其你这次还有参与主办。」

  她能比平常更明确说出自己的想法,这点让我很惊讶,但听到这句话我就懂了。

  她说得没错,既然身为主办的一员,要比平常更容易联络上才对。

  「也是呢。我有带钱包啦……但不知道沙子有没有跑进去。」

  「那这个给你用。」

  礼奈举起挂在手上的束口袋。乳白色的布料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向日葵。

  礼奈将收在束口袋里的钱包跟手机拿出来之后,就交到我手上。

  「这样好吗?没有这个礼奈也会伤脑筋吧。」

  「没关系,我还有一个备用的。」

  礼奈笑咪咪地勾起嘴角。

  既然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到时候洗干净再还你。」

  「嗯……一定要还我喔。」

  「一定?真不信任我耶,绝对会还你啦。」

  「呵呵,不好意思嘛。」

  礼奈露出淡淡的笑容。

  「是说,你跟我借手机要做什么呢?」

  「对了。我想确认一下时间。」

  听我这么回答,「唔。」礼奈简短闷哼了一声。

  「悠太,你明明就有戴那支表。」

  「啊,对耶。」

  我看向左手腕。因为平常都没在戴表,我现在还没习惯看手表确认时间。岂止如此,刚刚才从置物柜里拿出来戴上而已,还不小心忘记手表的存在。

  「唉~你都忘了啊。」

  「抱歉抱歉。总觉得变成时尚饰品了。」

  「说是饰品,也跟泳装很不相衬耶。」

  「真的很对不起!」

  「真拿你没办法耶~」

  礼奈开玩笑般这么回应,然后笑出了声。

  她接着在无意间仰望天空。

  我也同样仰起头来,体会着像要被眼前这片辽阔的茜色天空吸引一样的感受。

  两道混凝土墙夹起的道路几乎是直直一条而已。到处都有海之家的店家,摆放着两人份的游泳圈跟海豚形状的冲浪板之类。

  尾端总算分成两边的岔路,我们也停下脚步。

  一边很明显是通往饭店的路,甚至还很亲切地设置标示。

  「什么嘛,结果还是通到饭店啊。」

  礼奈这么低喃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惋惜。

  但对我来说,只要看到没见过的河川跟空地,就能感受到都会区所没有的风情了。

  「反正感受一下这里独特的气氛,还算不错啦。我们回饭店吧。」

  「等等,好像有谁在讲话。」

  礼奈直直地伸出食指抵住我的嘴唇。我不禁沉默下来,的确听见有人在讲话的声音。如果只是这样那也一点都不稀奇,但正因为是耳熟的声音才让我感到惊讶。

  我们留意着不要踢到小石头,谨慎地在与通往饭店反方向的道路上前进。在转角处只探出半张脸偷看,发现是令人感到意外的两人。

  「……是大辉跟琴音耶。」

  就在他们身后几十公尺的地方,立着一个老旧看板。

  凭我的视力没办法连看板上的字都看清楚,便小声地询问礼奈。

  「礼奈,那个上面写什么?」

  几秒后,礼奈尴尬地答道:

  「休息三小时四千圆……」

  如果正在喝水我肯定会喷出来。勉强咽下了口水,想着要离开现场并向后退了几步。

  结果就这么撞上礼奈的身体,在一阵手忙脚乱的时候听见他们的对话。

  「你想怎么做?」

  「不……我不是抱着那种打算才来到这里。只是想散散步而已。」

  「我不相信呢。你真是个坏孩子。」

  从两人的对话听来,他们彼此都知道那块看板所指的意思为何。按照大辉的个性,这可能真的只是偶然,但琴音似乎无法彻底信任他。

  而且换作是平常,琴音应该也只会开个玩笑而已,但像这样散发出莫名认真的感觉,或许也跟对象是大辉有关。

  「原、原来这种地方也有宾馆喔。」

  「……毕竟从海水浴场走过来只要十几分钟,就地点来说算是不错吧。」

  我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这么回答身后的礼奈。

  这是不能撞见的现场。我一边这么想,打算转过身去,就看到礼奈身后出现熟悉的人物。我在内心……不,我是真的不禁抱头苦恼。

  「你们在做什么啊?」

  彩华一脸费解地站在那里。

  志乃原也从她身后探出头,并抛来这样的问题:「学长跟礼奈,就你们两个吗?」那恐怕是会被大辉跟琴音听见的音量,因此我连忙伸出手捂住志乃原的嘴巴。

  (插图011)

  「姆咕……!」

  「呃,与其说是在做什么……总之你们安静点,要是被发现就尴尬了。」

  见我皱起脸来,彩华意会过来,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这次姑且是标榜健全旅行,所以还是希望不要有人靠近这种地方……但那好像是新开的,也没办法。我们也是今天才发现。」

  彩华抓着我的手,解放了志乃原。不知不觉间,志乃原一副快死的样子。

  「咳呼,差点就被学长杀害了……」

  「啊,抱歉。」

  「我的命也太不受重视──!」

  这次换彩华堵住志乃原的嘴。

  她被捂住还口齿不清地想抗议,但彩华宛如教诲般的说:「要是被发现就糟了,知道吗?不知道的话你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而且我的意思是你这一生就剩下六十秒左右,知道吗?」吓得志乃原立刻安静下来。真不愧是前队长。很厉害对吧?

  彩华从志乃原身上抽回了手,重新面向我。

  「在那边的是我们的人吗?」

  「不,是『start』的。」

  「那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吧。」

  现在藤堂不在场,这是最好的做法吧。

  志乃原才刚加入同好会而已,礼奈跟彩华甚至不隶属于「start」。

  「……他们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吧,总之我们先离开好了。」

  这么说着,我朝着投宿的饭店走去。

  恋爱是他们两个当事人的问题。

  身为局外人的我们,还是不要介入这么敏感的场面比较好。大辉虽然有被拒绝过,但他这个人并没有烂到会采取强硬的手段。

  我向她们说着:「走吧。」随后打算跨步向前走去。

  跟过来的是两人的脚步声──两人?

  回头一看,只见彩华伸手扠腰陷入沉思。她接着浅浅地叹了一口气,像在道歉般对我举起了一只手。

  「抱歉。我还是装没事去露个脸看看。」

  「咦!」

  在我阻止她之前,彩华就踏着发出声响的凉鞋,朝着大辉他们所在的巷子走去。

  当我连忙追上去的时候,却发现只有彩华一个人站在那里。

  「……走掉了。」

  「……大辉,真的假的……」

  我站在彩华身边眺望着眼前的宾馆。外观色彩缤纷,有着满满的度假感。

  远远看还感觉不太出来,但一进到巷弄内,独特的气氛所营造出来的,正是「那种氛围」。

  「不过……嗯。如果不是采取强硬的手段就算了……你认为呢?」

  「那倒是不会。感觉应该是大辉碰巧走到这条巷弄,然后琴音也开始戏弄他,讲着讲着就……」

  不过从刚才他们的互动来看,会出现这个结果还真是意外,不知道是不是大辉的单恋开花结果了呢?

  真是如此就好了。

  「……那就好。我只是想以防万一而已。」

  彩华不知道那两人刚才的互动,才会采取行动吧。早知道我就上前阻止她了。

  在我感到后悔时,彩华还在原地眺望那栋宾馆。

  「我们回去吧。」

  「你是跟礼奈两个人一起回来的吗?」

  「咦?」

  「啊,没有啦。只是你们会经过这条巷子吓了我一跳。」

  「碰巧遇到啦。然后就刚好撞见这个现场了。」

  「是、是喔。」

  彩华呼出一口气,朝着志乃原跟礼奈所在的方向走去。

  我们四人会合之后,志乃原露出满脸笑容。

  「学长,那边到底有什么啊?」

  「荞麦面店。」

  「哦,荞麦面!那我明天想去耶,请带我去吧!」

  我能感受到彩华跟礼奈投来的视线。

  于是连忙改口。

  「抱歉,我骗你的。感觉像是办公室的地方,所以跟我们没关系。」

  「为什么要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谎啊!那快点回饭店吧,我肚子饿了。」

  「你可别吃太多喔。明天也要穿泳装吧。」

  「唔……学长还真是幸福啊,都可以尽情地吃……」

  「对啊。而且我又不太会胖。」

  「女性公敌!你这个女性公敌!」

  志乃原感觉很不甘心似的跺着脚。看她这样我也轻声笑了笑,一边朝后方瞥去。

  眼前只见彩华跟礼奈两个人在交谈。

  「副代表是会连同好会内部的恋爱关系都有所掌握吗?」

  「嗯──不一定吧。而且其实大家也都不太会隐瞒。」

  「那月呢?」

  「她最近好像很想交男朋友。你也监视一下别让她被奇怪的人骗走了。」

  「交给我吧……是说,我有件事想跟你确认一下。」

  礼奈的语气产生了变化。

  这时志乃原用力捏了一下我的手臂。

  「好痛!」

  注意力回到志乃原身上,只见学妹面带纯粹的笑容抬头朝我看过来。

  「学长,你觉得今天的晚餐会是什么?」

  「鱼板吧!」

  「竟然猜配菜?一般来说都会回答主餐吧!」

  ……算了,偷听也不太好。

  我转换了思绪,跟志乃原一如往常地闲聊下去。

  不只是「start」,她好像还跟「Green」的成员也有交流,看来志乃原依然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

  当我们抵达饭店入口时,后头那两人的话题已经换成跟化妆品相关的事情了。

  我回想起刚才的对话。

  礼奈跟彩华的互动,还萦绕在我耳边。

  ◇◆

  清醒过来的时候,脑袋格外沉重。

  在我身边的是藤堂,还有几个「start」的同好会成员。

  吃完了有着大虾子及生鱼片等等的晚餐,康乐活动也结束之后迎来的是漫长的自由活动时间。我们并没有特别决定熄灯时间,再加上包下了整层楼,只是畅聊程度的噪音也没必要特别在意──既然凑齐了这些条件,学生就按捺不住了。

  不知道是谁带来了罐装啤酒、威士忌,以及大瓶的日本酒。只有「start」成员参与的酒会,恐怕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吧。

  大家都喝醉了,五个大男人睡倒在一张双人床上。

  我在不会吵醒大家的状况下先撑起上半身,这才走下床。

  房间的宽敞程度大概跟半间高中教室差不多。在离床几公尺的前方有两张单人座沙发,分别配置在圆桌的两侧,而且都有人坐在上头了。

  「啊,起来啦?」

  「早啊,起来了啊。」

  是美咲跟琴音。

  副代表跟前副代表。圆桌上放了四瓶罐装HOROYOI,看来是在我们踏入梦乡之后,还感情很要好地一起喝的吧。

  「真早起耶。要再睡一下吗?」

  「咦?」

  听琴音这么说,我看向窗外。窗帘的缝隙间透进了微微光线,让我大为吃惊。

  「……朝阳?」

  「酒真是可怕呢~我们也才刚起床。如何,要不要继续喝?」

  「到底是怎样?」

  我忍不住吐槽之后,美咲也轻轻笑了起来。

  昨天晚上第一次看到她没化妆的样子,肌肤很好,脸蛋也很漂亮。

  「再喝感觉会影响到明天……不,是今天,所以还是算了。早餐只能吃到十点对吧?」

  「最晚九点半就要去吃了喔。要是没吃到早餐可是会很悲伤呢。」

  琴音雀跃地笑着。她跟美咲一样没化妆,但同样地,她偶像般的可爱面貌依然健在。上了大学之后,几乎没什么机会看到女生没化妆的样子。

  就算是像这样的旅行,除了琴音跟美咲之外,其他女生也不会跑来有男生在的房间。

  看来要在男生面前露脸,多少还是要有点自信──这样的想法掠过脑海,但我猛力地摇了摇头。在外貌上没有费多少工夫的我,无论想到什么都太没礼貌了。

  「你就这么讨厌没吃到早餐吗?」

  不知道是怎么解读我这个反应,美咲这么说着还勾起嘴角。

  「不,也不是因为这样……算了,我要回房间了。」

  跟我同房的大辉不在这里。我本来想问问琴音,但马上就放弃这个念头了。

  地上散落着大量的拖鞋,我随便套进其中一双,身后传来琴音的声音。

  「记得要撸醒喔。」

  「……我不会吐槽你喔。」

  「吐槽什么?」

  「……算了。」

  酒意还没完全退去的状态下,对话消耗的热量实在太高。我抓着门把,来到走廊。

  身后还能听见美咲轻声笑了笑。

  「……你还真早起耶。」

  「早啊。这招呼还真有礼貌喔。」

  我回了一句曾几何时她才对我说过的相同回应。

  在走廊休息区沙发上喝着咖啡的人正是彩华。她将头发盘起绑在后头,穿着家居服感觉很悠哉的样子。

  我看了也想买点饮料,站到自动贩卖机前方,却发现自己没带钱包。我好像忘在房间里了。

  这时有只手从我胳臂下方伸了过来,随后发出匡啷匡啷的声音。原本是关灯状态的按钮全都一口气亮了起来,丰富的选项也随之浮现。

  「这么好喔?」

  「这点没什么啦。你用寿司还我就好了。」

  「我就知道。」

  一边这么说着,我选择了微糖咖啡。伴随一道撞击声,罐装咖啡滚落下来。我伸过去拿取的手感受到一阵热度。

  「……按错了。」

  「咦?」

  「我买成热的。」

  「唉唉~但反正冷气很凉,也没差吧?」

  「我觉得喝一喝会很热耶……算了。」

  既然是她请我的,不喝感觉也很浪费,只要当作为这段两人独处的时间付钱就好了。

  我一坐到她身边,彩华的身体也向下沉了一点。

  「彩华,你也这么早起啊。」

  「是啊。有很多事情想确认一下。」

  「什么事?」

  「白天我们会分组做很多活动,所以要确认有没有疏漏的地方。还有第二场康乐活动的排程之类,以防万一还是要看一下。」

  彩华将手机递过来给我稍微看了一眼。备忘录上,每一段时间都输入了满满的文字。

  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在悠哉地放松而已,我在内心向她道歉。

  「你们到晚上之前要做什么?」

  「我们一样是去海边。就在那边玩而已。」

  「这样啊。不过那也不错啦。比起排得不好的行程,自由活动还是来得开心多了。」

  毕业旅行时最开心的就是自由活动了,由此看来我也同意彩华的意见。

  藤堂应该也能像彩华这样做出各式各样的安排,但同好会成员若是没有这个需求,就算花时间安排也没有意义。

  对我们来说,光是跟「Green」住在同一间饭店,还能参加他们的康乐活动,就足够体验到非日常的感受。应该说,平常都只有在打篮球而已,可以到海边玩就很满足了。

  就像在回答我这样的想法一般,彩华一边滑手机一边说:

  「毕竟我们这边很多都是习惯刺激的人。所以尽管不会太过放肆,还是要比你们盯得更紧才行。」

  「真亏你有办法带领这些人耶,了不起。」

  「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想做,任谁都能做到这些事情喔。」

  「就是一般人不会想去做,所以才厉害啊。」

  要不是有彩华这个朋友,我一定不会像这样萌生站在主办方的立场去思考的心情。即使产生这样的念头,说不定也不会这么快就实际参与。

  彩华有时会展现出我自己不具备的价值观。

  「我就把你这句赞美拿来抵罐装咖啡的钱了。」

  彩华伸展了身体之后,接着站起身来。

  两件式的家居服飘来一股香气。

  「味道好香。」

  「笨、笨蛋。不要说这种话好吗。」

  「为什么啊?被称赞比较好吧。」

  「是没错啦……也是。我之前这种时候应该都会若无其事地接受吧。是吗?」

  彩华站在原地喃喃自语之后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啊~烦耶,有够失常。我要回房间了,掰掰。」

  「咦,我咖啡还没喝完耶。再陪我一下嘛。」

  「唔……」

  彩华露出了感觉开心又难耐,还有点愤恨般难以言喻的表情。

  在那之后思索了几秒,便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我在这边等你。快点喝。」

  「恶鬼!早晨咖啡让我慢慢喝好吗!」

  「吵死了,快点!」

  无可奈何之下,我一口气喝完罐装咖啡,丢进垃圾桶里。咖啡在肚子里翻腾起来,让我有种预感,可能几十分钟后就会冲到厕所去。

  「那我要回房间了。而且已经六点半,也差不多开始有人起床了。」

  「这是对一心只想睡回笼觉的我说的话吗……感觉会因为满满的罪恶感而睡不着。」

  「是是是,反正你还是会倒头就睡吧。」

  彩华轻声笑了笑,朝自己的房间走回去。

  「彩华。」

  「嗯?」

  绑成马尾的头发轻轻晃了晃。

  我一时闭眼不去看那艳丽的轨迹,开口问她:

  「……昨天礼奈跟你确认什么事?」

  短短的一瞬间。真的只是刹那之间,我觉得彩华的表情有点僵硬。这并不是怀疑,而是确信。

  「哪有什么,就是跟化妆品有关的事啊。」

  ……我提及的是在化妆品之前的话题。

  目击大辉跟琴音的幽会之后,回程的路途上我听见了一点她们两人的对话。就算此时是酒精遍布身体的状态,那段记忆依然鲜明。

  然而彩华笑着说:「你为什么要在意那种事啊?」并耸了耸肩。

  「你对化妆品也有兴趣吗?」

  「不,并没有。除此之外,她没再问你什么事情吗?」

  「我无可奉告。」

  彩华用手梳开头发,接着说下去:

  「这次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因为这是同好会最后一次的旅行了。」

  接下来的几秒钟,彩华又垂下双眼。

  在那之后好像是辞穷了,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这件事就说到这边。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彩华留下一句:「抱歉。」这次真的回到房间去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房间,留我一人待在清晨的走廊上。

  由于这间饭店隔音做得很好,四周寂静到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为什么要道歉啊……」

  我短短的呢喃没有在走廊上回响,就这么被吸进墙壁,迅速地消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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