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自己的呻吟声。
上条当麻的意识被晃动着，随后他在病床上醒来。
自己如今身处医院。
「……真是的。为什么我要来救你这个蠢货啊？」
声音的主人似乎正生着闷气。
那娇小的坏女人就坐在一旁探病者用的椅子上。她的手肘内侧扎着的某种东西正在通过管道往袋子里输送血液。救助了因为主动切断自己的手臂而大量失血的上条当麻的人，看来正是有着同样血型的她。
正是安娜·施普伦格尔。
这不是在做梦。
也不是依靠爱丽丝拥有的荒谬力量。
而是这个人类竭尽自身的全力，甚至不惜赌上性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才得以实现的小小奇迹。
上条正是为了见证这一刻，才咬紧牙关坚持到了现在。
「……这样啊。」
挂在支架上的输血管，其终点连接着上条的右臂。那本应失去的右臂，现在正理所当然地和肩膀连在了一起。上条仍然无法起身，只是勉强动了动无比干渴的嘴巴。
「现在是……？」
「快要日期变更了吧。」
「大家怎么样了？」
「都死了。」
安娜冷峻地回答道，但是她的话语并未在此结束。
「……把能够使用『复活』的『古老善良的玛利亚』留到最后关头真是正确的选择。如果强迫她去牺牲自己，现在恐怕只剩下一地悲剧的收尾了吧。」
虽然这能否称之为得救还是不明。但是至少，他们没有在这里迎来结束。
御坂美琴，魔女们的女神阿拉蒂娅，还有参与了在医院的战斗的大家，总之全员都活过来了吧。
「复活」的本质是把死者的身体回溯到心跳停止零秒时的状态，然后尝试心肺复苏。
虽然因此有很多限制和失败的风险，但无论如何，大家能够安全度过难关真是再好不过了。大医院里也不会缺输血用的血液和含铁混合溶液吧。
「被黄沙……黄化淹没的第十二学区，第二十三学区，第十八学区和第七学区现在也被解放了。这一点和洛杉矶一样，所以蠢货你不必担心。」
如果可以的话，上条还想再加一个人。
但是——
「爱丽丝恐怕很难吧。」
「……」
「『古老善良的玛利亚』是一位常规的『超绝者』，所以她无法干涉非常规的爱丽丝·异典，那远远超出了她能力的范畴。如果爱丽丝死了的话，那么这个结果也无法改变。这不是什么好坏之分，仅仅只是普通的『超绝者』无法颠覆这个上下关系。」
「是这样吗。」上条用肺中残留的空气低语道。
只能接受这份离别了。
虽然爱丽丝·异典已经死了。尽管无法将牺牲减少到零。
但是至少，悲剧止步于此。
与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已经做出了了结。
虽然这只不过是活下来的人一厢情愿的想象，但爱丽丝一定也希望着这样的结局吧。
就在这时。
安娜·施普伦格尔突然问道。
「……为什么？」
「？」
「蠢货你为什么要救我？」
明明就那样让自己死掉的话，自R&C超自然公司兴起以来的所有灾厄都能得到解决了。这正是隐藏在安娜口吻之中的潜台词。
上条给出的回答也很明确。
「我又不是为了查清真相找到犯人才拼上性命的。」
「我可是给许许多多的人带来了苦难啊。蠢货你也是其中之一。」
「既然如此，有权利原谅你的也只有被卷入其中的我们。」
「我只不过是个恶人啊。」
「那也不是我见死不救的理由。」
「我可是做好了死亡的觉悟，自己选择淋到『矮小液体』的啊。」
「但是我可没说过就这样放任你死掉。」
上条立刻就给出了回复。
根本没有烦恼的必要。甚至比上条头脑中的思考还要更快，话语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所谓的正确就是这样的东西。
真正的正确答案根本没有必要在脑子里反复纠结。也不需要经过确认或者证明。更不需要考虑修饰言辞或表现手法。
先思而后言的人会被逼入绝境也是理所当然的。
过了一会儿，缩着脖子的安娜·施普伦格尔甩出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像我这样的坏女人死掉的话，事情一定能更快更简单地得到解决吧。」
「别开玩笑了，安娜·施普伦格尔。」
上条又立刻给出了回复。
啪嗒，传来了轻柔的触感。
娇小的坏女人把头抵在了坐在床上的上条当麻的胸口。
随后她抽噎了起来，再无更多的话语。
结果，这就是答案。
安娜·施普伦格尔创立了将科学与魔法一并吞噬的巨大IT企业，把全世界搅得翻天覆地，坏事做尽。但是，在遇到这位少年之前，能倾听她心里话的人怕是连一位都没有吧。
「……已经不需要『王』了。」
勉强挪动着僵硬的身体，上条抚摸着安娜的脑袋。
即使用右手触碰，她也没有消失。
这正是她现在还活着，并身处于此的证明。
「在这个世界上，有着更大的保护伞。有许许多多可以依靠的人，会为了你拼上性命战斗。所以我可以断言，安娜·施普伦格尔，你已经没有任何必要去为了寻找虚无缥缈的『王』而在世界上流浪了。」
同时，上条当麻也确认了自己右手的触感。
他认真地感受着自己右手的存在。
他只能隐约地想起来，脚下的影子像快要熄灭的荧光灯一样闪烁，自己的存在正一点一点被幻想侧吞噬的那个时候。是因为意识模糊而没能正常记下来？还是说是因为过度地触及了禁忌以至于大脑拒绝回想起来？无论如何，能够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是通往死亡的单行道。无论是自己，还是敌对的他者。那是一条让战场上无人幸存，人与人之间无法相连的拒绝之道。那是不分敌我，将在场的生命全部吞噬的贪婪的蚁狮穴。
如果没有「古老善良的玛利亚」在的话，会发生什么？
问问自己，仅仅是今晚就会失去多少人的生命？
「……」
自己再也不会那样做了。
绝不会再允许自己擅自放弃自己或是他人的生命了。
自己绝不会放弃做人，去变成幻想一类的东西。
但是。
自己能为了救安娜·施普伦格尔而竭尽全力真是太好了。
那一刻，上条这样想到。
病房的门微微地开了一条缝。
错失了敲门入室的时机的两位少女，无意中听完了里面的对话。
「这该怎么办呢？御坂同学。」
「……别问我啊。」
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
那是一个强大到令人恐惧的强敌，不如说能够平安解决才不可思议的怪物。罗森克鲁兹一事能得以解决本身固然是可喜可贺的，但是安娜·施普伦格尔至今为止犯下的恶行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应该受到惩罚。
这是御坂美琴毫不作伪的真心话。
这并不是为了整个世界或是活在世上的全人类。
并没有那么夸张。
更加简单得来说，仅仅是因为她所熟悉的那位少年差点丧命这一事实。
但是——
「毕竟当事人本人先于我们原谅了她啊。」
「再怎么想，再继续下去也只会是多此一举，不是吗？」
于是，另一边也有所行动。
日期变为了一月六日，时间来到了凌晨零点。
「是在这边吗……？」
让小小的『魔神』乘在肩膀上，身穿纯白修道服的修女正向着第十二学区前进。
她们最初的计划并非这样。
茵蒂克丝与欧提努斯故意利用众人因为战斗的混乱而分散的时机，趁机从战线脱离。
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那是连使用魔道图书馆那堆积如山的知识也无法解析的巅峰魔法师。正因如此，茵蒂克丝才反过来强烈地感到有必要仔细观察以找出罗森克鲁兹的弱点。
茵蒂克丝原本就是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人员。
……但实际上，在揭穿罗森克鲁兹的的术式之前，上条等人就已经依靠蛮力强行决出了胜负。
但是，在这里偶然的力量发挥了作用。她们成功观测到了如流星一般冲破医院的墙壁被轰飞的CRC「那之后」的状况。
肩膀上的欧提努斯发起了催促。
「抓紧点。从那以后已经过去好几小时了。如果罗森克鲁兹还能行动的话，也有可能会选择撤退。像他那样的家伙如果恢复了体力，再次袭击过来就卵覆鸟飞了。」
「我明白。」
茵蒂克丝看着前方，简短地轻声回复道。
她的脸上带着不会在上条面前显露的表情。
「……不管怎么想，这次能赢过那家伙才是不正常的情况。如果让当麻他们再次被迫面对那样的家伙，绝对无法幸存下来。」
随后，她们找到了目标。
非常显而易见。碎裂的沥青路面，大大地隆起，支离破碎的地方。在那一切的中央，有着某种东西在蠕动。
「嘻。」
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
他还活着。
「嘻嘻……还没有结束。老夫的情感仍未消散……因此没有停下的理由。而且老夫找到了。阻碍老夫的求知之心的并非创造出这幅肉身的『桥架结社』的『超绝者』……仅仅是一个人。一个未能被历史记载的微不足道的生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由我来动手。」
身高十五厘米的神明丝毫没有顾及彼此的身高差，冷峻地宣告道。
「……我本来就是战争之神，夺走他人性命对我来说早就习以为常。魔道书图书馆，你的手无需沾染鲜血。这对『理解者』来说应该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CRC的脑袋转向了这边。
那位仅能以情感看待这个世界的丑恶青年，他到底看见了什么样的颜色呢。
「想来碍事吗？」
「？」
「不论这具肉体被撕裂到什么程度，骨头断了多少根，即便如此收割两条性命还是手到擒来的。我该把你们当伴手礼收下吗。虽然说到底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并非如此……」
欧提努斯的目光不知为何没有落在眼前的CRC身上，而是看向了别处。
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直到最后也未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因为这位身高十五厘米的神明干脆地放弃了接下来的对话。
「算了，这样也好。反正就算帮你也没有任何意义。」
噗嗤！！随着一声黏腻的声响。
果然，无法理解。
即使动用茵蒂克丝脑中那超过十万三千零一册的全部知识，也无法说明眼前正在发生的现象。
CRC的脖子，被狠狠地剜开了一块。
「哎，啊？」
他所发出的惊讶声浑浊地令人害怕。
就连茵蒂克丝也无法理解的话，CRC自身大概也没能掌握到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正确答案是，一只小小的手掌。
孩童的手在虚空中缓缓开合，仿佛在撕碎柔软的面包一般。
「咕啊？！哎，怎么一回事。老夫身上到底发生了什……？？？！！！」
就像是姗姗来迟的疼痛终于赶上了一般，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发出了掺杂着鲜血的惨叫。红黑色的液体止不住地从手指的缝隙之间不断溢出，口中也有鲜血流出。这些鲜血究竟从何而来又与何处相连，光是想象就让人毛骨悚然。
毫不留情。
CRC滑倒在自己流淌一地的血泊中，摔在了肮脏的地面上，有一个身影正在从上方俯视着他。
身影非常娇小。她原本的身高就不高，但更重要的是，那个身影没有脖子以上的部分。
自己对此是有印象的。
仅有一人。
爱丽丝·异典。
没有脑袋，却以双脚确实地站在地上的娇小亡骸。
她的身旁有着黑色的人影。
身着燕尾服，手执内藏刀刃的手杖的青年管家。
他一言不发。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始终如一，一般而言，理所当然地服侍着主人的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
也许是他没觉得有必要特别强烈地表达些什么吧。
只有这位管家将自己的「救赎条件」贯彻到底，并未试图超出自己所定下的范围。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超绝者」。
「……为何？」
本应浮现的痛苦再度消失在了CRC的体内。
因为比那痛苦更强烈的疑问令他的大脑麻痹而恍惚。
或许，这只是司空见惯的恐惧。
「老夫确实利用了那具肉体。为了对安娜·金斯福德发起奇袭，一度唤醒了那具死去的肉体！但怎么可能会这样？！为何，事到如今，她还能再一次爬起来！！那个术式没办法一直持续下去。早就应该连尸僵期都过了开始腐烂了才对啊？？？！！！」
「停下吧。」
欧提努斯轻声说道。并不是对爱丽丝，也并非是在对罗森克鲁兹说。
她只是拦下了下意识地想要冲过去的茵蒂克丝。
那家伙已经完蛋了。
不要眼睁睁地把自己卷进那样的灾厄之中。
这正是欧提努斯的潜台词。
「而且从前提上就全都弄错了。你完全地杀死了爱丽丝·异典？那又怎么样？说到底爱丽丝是否真的是人类都无法搞清楚。也许只是某处的一组塔罗牌，又或是特殊的右手与某人决裂的产物也说不定……无论是把尸体的脑袋挂在树上，还是把尸体的躯干穿刺以后高高挂起也好，你都应该彻底确保即使是死后尸体也绝对无法动弹。」
「……」
「更下位的『超绝者』里也有能使用『复活』的『古老善良的玛利亚』哦？爱丽丝·异典身为更高位的非常规者，拥有类似甚至更加强大的术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比如，相较于自身死亡的话就完蛋的『古老善良的玛利亚』，爱丽丝也许不论生死都能施展操纵地脉或是『天使之力（Telesma）』的魔法来自行恢复自己。」
「…………………………………………………………………………………………………………………………………………………………………………………………………」
无能为力。
罗森克鲁兹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然而他就这么僵在原地。咔擦咔擦，啪叽啪叽，刺啦刺啦刺啦。每当那小小的手一动，罗森克鲁兹的身体就伴随着异样的声音被一点点撕裂。
尽管如此。
所以。
他没能阻止那个无头尸体的蠢动。
未被完全切断的声带振动着。
他本该现在立刻阻止她。
「……那……」
「？」
「那个人，一直一直怀恨在心。」
就像是在读童话画册一样。
那是母亲在为小孩子读故事一般的流畅温柔的口吻。
「对于被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对那个本应以弥天大谎与玩笑了结的『传说』开始自立一事。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想要阻止、否定。想要将之化作玩笑。但是，在那个时点，已经有很多人真心地相信了那个『传说』。因此，没有任何人相信他的话。」
但是实际上，文字排列出的话语却无比地残酷。
被提及的CRC甚至忘记了自己被粉碎的身体，一时间愣住了。
他并非没有察觉到她在说什么，而是因为这过于难以置信的事情而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从何时起，那可怜人的话语开始被抹杀。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存在本身也遭到了冷遇、遗忘。因为这样对世上的所有人都更方便。已经没有人关心那弥天大谎的真相了。也正因如此，那个可怜人更加怀恨在心。怨恨那些不听自己话语的蠢人。比这更可恨的就是自己所创造的角色获得了永恒的名声，而创造出他的自己却正在被抹去这一现状。」
为何。
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这家伙……是在破坏老夫的肉体，然后从中读取什么吗……？就像是陶艺家通过破碎的失败作的断面来详细调查烧制的情况一样……？！）
「因此，他试图贬低自己所创作的角色。」
「住口。喂……」
「因此，他假扮成了自己所创作的角色。」
「闭上你的嘴。现在立刻！！」
但是没能制止。
比刀剑还要锐利的某种事物刺进了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的胸口。
不——
「约翰·瓦伦汀·安德烈。编造了完全虚构的蔷薇十字（Rosenkreuzer）的传说，却被从谎言中诞生的真实压垮的愚蠢平庸之人啊。哎呀，这真是怎么一回事呢。贬低自身的小丑被摘下了假面，一切就此结束。」
烟雾了冒出来。
那是看起来就非常有害的，像是药品又或是酸的不明烟雾。
他大声尖叫着。
然后当烟雾散去之时，在那里的并非银发的青年。
而是一位满脸皱纹，寒碜的，完全丧失了一切领袖魅力的只剩皮包骨头的老人。这就是他的真身。
因为过于憎恨自己所创造的虚构角色，而假扮成那个角色，反复表现出恶劣的言行，希望以此来让全世界对其幻灭的作者。这里凝聚着他的丑恶本质。
「本应是创设者的人，却执着地追杀留存到这个时代的『蔷薇十字（Rosenkreuzer）』的后裔安娜·施普伦格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嘴上说什么全灭『超绝者』是自己的目的，也只是不想承认自己内心的软弱。约翰只是想要把不存在的CRC与他的传说所构筑的一切全部摧毁……」
「啊啊啊！」
就那样倒在地上，满脸皱纹的老人突然举起了空着的手掌。
这并非是出于情感或是玩乐之心，而是明显被恐惧所驱使的行为。
砰！！的一声，空气被压缩了。
那只不过是以投射物发起的攻击。这一点已经被上条当麻所看破。
但是。
「……骗人，的吧？」
愣住了的罗森克鲁兹喃喃道。
无头少女甚至连指尖都没动一下。她甚至没将对方视作对手。仅仅是板球球棒自行飞舞起来扣了下子弹。
子弹的真身似是一块高尔夫球大小的黑色煤炭，表面有着奇异的光泽。
也就是说，这就是真相。
「钻石。」
秒杀了有着特别右手的上条的攻击。
打伤了「古老善良的玛利亚」的攻击。
在医院横扫了亚雷斯塔的攻击。
全都只是这个。
「归根结底也只是依赖过去的『传说』的结果罢了。你的魔法只不过是圣日耳曼的翻版。某个右手没能将之消除，也只是因为钻石的结晶有着持续膨胀的特性，因此没能全部消除罢了。」
内行人如果听到这个的话，也许会联想起「猎杀魔女之王（Innocentius）」这一术式。没错，用纯粹的魔法压倒幻想杀手（Imagine Breaker）未必是不可能的。
强行操纵警备员（Anti-Skill）的手指做「屈指」也不过是对操纵碳元素的术式的运用。CRC身上不存在未知。到头来，都可以用「蔷薇十字（Rosenkreuzer）」系的圣日耳曼来全都解释清楚。
「……回想起来。最开始从『理解者』听说的情况也有不对劲的地方。」
在茵蒂克丝的肩膀上，身高十五厘米的神明吐露道。
最开始上条当麻和罗森克鲁兹冲突的时候，一下子就迎来了惨败。
但是为何，CRC要先破坏「矮小液体」？
那是只对深入扮演角色的表演者团体「超绝者」才有效果的灵装，明明重生的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根本没必要害怕才对。
也就是说。
害怕着「矮小液体」的罗森克鲁兹本人也只不过是在扮演着角色的假货。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有着超过十万三千零一册知识的茵蒂克丝没能读懂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的行动和思考。
从一开始对方就不是CRC。
也就是说，魔道图书馆所拥有的知识并没有问题或者是遗漏。更根本的问题是，从一开始就找错了书架，所以根本不可能找到正确的对策。
「……这可真是太过分了。」
欧提努斯愕然地喃喃道。
CRC常说道，魔法只不过是无聊的障眼法。
并且，在世界最大的魔法结社「黄金」的内部，也有一派人认为魔法并非是为了影响物质世界，其最终目的乃是丰富自己的内心。
因此。
通过伪装自己，贬低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角色。他是试图以此来让自己的内心稍微丰富一点吗？通过这恐怕是世界上最不会有成果的恶意来实施针对自己的抹黑行为。
「《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结尾是所谓的梦结局。没能等到作为高潮部分的裁判的结果，就在爱丽丝醒来的部分唐突迎来了结束。尽管这是一部带有许多幻想色彩、享有世界知名度的荒诞文学作品，但同时它也向读者呈现了一个无比决定性和不可动摇的现实。我承认爱丽丝有着这样的侧面，但即便如此，这也……」
说不定，「超绝者」们全都害怕爱丽丝的真相，也许可以由此窥见一斑。
无论怎么装扮，她都能将对方的本性揭露而出。
并且，根本没必要给他最后一击。
脖子的一旁。
不，不止如此。
他身体各处已经被不断地狠狠地剜去了肉。肌肉、脂肪、血管，甚至是骨骼。如果是传说中的克里斯蒂安·罗森克鲁兹或许尚能应对，但是对于脚踏实地的凡人约翰·瓦伦汀·安德烈来说，这并非他能够承受的伤势。鲜血哗哗地喷涌而出，脸色也逐渐变得发青发黑。老人翻起了白眼，随后理所当然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再也不会动弹了。
这是死亡。
在这个凄惨而毫无救赎的结果面前，也不允许经由任何人之手的「复活」。
「咯咯。」
响起了某种声音。
那是来自无头少女的声音。正因为其原本可爱美丽的造型，才会在丢失可以识别个体的「头部」之后，令这具残骸显得无比骇人，又尽显那极致的异形之美。
自那彻底流尽血液的断面中，断裂的声带振动着。
即使是战争之神，也得花上几秒钟才能意识到那是笑声。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现在这种情况根本无法进行对话。
爱丽丝·异典是原本就隐藏着这样残酷的性质吗？
还是说因为头部遭到了破坏，导致了某个齿轮脱落，使她变得异常？
总之，能明白的只有一件事。
「还没有结束……」
茵蒂克丝喃喃道。
不仅仅只是假冒的CRC。从一开始，即使依靠魔道图书馆的智慧也无法真正解析的魔法师就在眼前。
「一切都还没结束。」
爱丽丝·异典究竟是什么？
爱丽丝·异典的定义是什么？
从最开始就存在，然后一直搁置至今的难题。
最大的谜团终于真正地露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