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接二连三传至菲丽这边。
以耶儿丝摩为中心与古连丹念威操作者合作的体制仍然存在。目前他们应该正努力把都市联合的念威操作者加进体制内,但在这段期间内他们还是努力地收集着情报。
巨兽放出的火焰现在也扩大着它的规模,有如波浪般持续扩张。
火焰扩散的方式并不是工整的圆形。是距离巨兽那个中心点愈远,愈是朝数个点集中的扩散方式。
虽然说是点,规模却难以估计。然而现在的重点在于火焰波浪里有着空隙的这件事。
(队长前进时应该会钻着那些空隙。)
一旦全力注入念威,连移动肉体都会觉得麻烦,所以就算夏尼德就在旁边,菲丽还是透过念威端子发出声音来跟他应对。
「就算是我们的队长,也没有莽撞到冲向火焰的地步吧。」
(这就不晓得了呢。)
「毕竟她是妮娜嘛。」
菲丽不由自主地回应夏尼德插进来的玩笑话。
「别管这个了,有办法锁定行进路线吗?」
这种遗憾心情让雷冯透过端子传来的声音带着寒意。
如今,他正在大地上奔驰追着妮娜。
虽然处于无法好好做准备的状态,但现在并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哈雷准备了大量链金钢算是唯一的侥幸。
(我发现了高速移动的痕迹。只要将它们叠上火焰的动向,就可以锁定行进路线。)
「既然如此……」
(可是,有没有办洼从锁定路线变成预测路线,这个问题就困难了。)
「咦?」
「意思是妮娜的速度比这边的预测还要快啦。」
「原……原来如此。」
(不只这样。)
夏尼德说的虽然没错,不过还有其他的疑虑。然而,考量到可以提高妮娜与雷冯会合的可能性,或许可以说那样还比较好。
(火焰本身或许会妨碍队长前进。)
「是啊……你说过那可能不是普通的火焰呢。」
(只是可能而已。)
毕竟在可以调查火焰的距离内没有足够的念威端子。而且就算抵达那边,热气也不会随便让念威端子接近。
毕竟那可是足以融化地面的火焰,所以念威端子也没办法平安无事。
「在没有阻碍的情况下笔直前进,大概要多久可以抵达那边?」
(队长吗?)
「是的。」
雷冯如此问道后,菲丽略微思考了半晌。
巨兽与菲丽的位置之间,隔着用二轮机动车移动大概要花二天的距离。
然而,现在武艺家可以不用顾虑污染物质的存在全力奔驰。
这么一来,武艺家的实力愈强,花费的时间也会以惊人的比例跟着缩短。
(用雷冯现在的速度,大概是两个小时吧。)
「我想也是。虽然是用感觉的,不过差不多就是这样。」
那么,妮娜呢?
(老实说,我不知道。)
菲丽坦诚以对。
(我无法彻底测定那个人现在的实力。就算在刚才的战斗中,她好像也隐藏着什么。)
「话说回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为啥实力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恐怕是因为废贵族吧。)
菲丽回答了夏尼德的疑问。
「啊,刚才听到的那段对话中好像也出现过这个字汇呐。里面的人说附在妮娜身上是吗?话说为了得到它,那个叫什么的佣兵有来过这边呢。」
想起了讨厌的记忆——夏尼德用这种表情搔了搔头。
废贵族事件让夏尼德的一名老友坠入不幸,也难怪他会露出这种表情。
(就我们所知,附在队长身上的废贵族只有一只,不过就现状而论可能不是这样。)
「嗯,毕竟说出那些话的人很像是电子精灵,而且还散发出大人物的感觉。」
(是的。)
「意思就是……废贵族能装几个就装几个,力量能冲多强就冲多强,然后就完成了传说中的勇者大人?」
(事情就是这样吧。)
「哈,是妮娜会喜欢的提案呢。因为她最爱背责任了。」
(可是,那样下去队长会回不来的。)
「嗯,这样会自爆呢。啊啊,可恶。啊啊原来如此吗!」
(怎么了?)
「很讽刺呢。传说中的勇者打倒魔王,然后一切结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不管是谁都不想知道勇者后来的下场,也不想询问这种事。唯一重要的是世界恢复和平了,勇者变成怎样都无所谓呢。她一定是自顾自的误以为自己被算在这种和平里面吧?」
(……意思是真相无关紧要吗?)
「正是如此。哎,这种东西只是在玩文字游戏罢了。」
(可是,队长却被这种文字游戏骗上车了。)
「讲难听一点,勇者这种东西就是对付魔王的兵器。兵器的工作就是破坏目标,除此之外没人对勇者有其他的期望。」
(被骗了吗?)
妮娜被名为修奈巴尔的电子精灵欺骗了吗?
如果有人要妮娜为了世界和平而出借力量,那她会怎么说?或许多少会有一些迷惘吧。
然而,到头来她还是会伸出援手。
对方真正的想法为何——她完全不会有这种念头,而只会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这件事,然后出借自身的力量。
就算对方说结果就是如此,菲丽育定也会相信。如果是她的话,就有可能这样。
「不知道呢。或许她只是因为眼前的麻烦事而反射性地答应对方,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也有这种可能。
不管是那一边,是她的话都有可能。
「……队长的废贵族,或许是她祖父的东西。」
如此说道的人是雷冯。
※
雷冯在大地上奔驰。
地面仍旧干燥至极,踩起来的感觉就像是一大片岩石。雷冯在表面飞舞四散的沙尘跑进眼睛前,就先从体内发出冲击波震碎它们。
荒芜的大地与清澈到奇妙地步的天空,以及试图将其余两者支配成同一种色调的火焰,这三者支配着展开在眼前的光景。
这幅光景被染成一片赤红,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吧。
(这是什么意思?)
雷冯的低喃让菲丽如此反问。
「我稍微专心一下。」
然而,雷冯毕竟没时间用嘴巴说明。为了尽可能提升速度,他加强了通往刭流的意识。
被妮娜称作曾祖父的吉尔托雷应该率领着许多废贵族,如果那些废贵族变成了妮娜的所有物呢?
雷冯如此思考。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可以解释在这种穷途末路的局面下那个老人没现身的理由。
「因为他是为了今天而准备至今的人。」
仔细想想,那个老人之所以会接近洁尔妮,或许是因为有蕾娃媞……娃媞在的关系。
吉尔托雷知道娃媞的真面目,所以他才会前来。
然而,如果在洁尔妮进行那种战斗的话,会造成何种程度的损害呢?
就是因为害怕这种事发生,所以妮娜才什么都不能说吗?话说回来,娃媞待在洁尔妮这里究竟有何目的?
就算情况变成这样,不晓得的事还是太多。
然而,这并不构成现在停止奔跑的理由,也没时间回去确认。
火焰波浪这个巨大的破坏力渐渐接近眼前。
光是被这道波浪吞噬,在背后的古连丹与其他都市们或许就会走入终点。
妮娜为了这个危机而奔驰着吗?
还是只是为了打倒炎兽而奔驰?
或者,妮娜跟菲丽等人说的一样,只是被名为修奈巴尔的存在所欺骗?
「队长……」
雷冯疾驰。
以妮娜为目标疾驰。
有多久没跟她好好说过话呢?
自从在古连丹发生那件事后,雷冯就在情绪上出现了自我封闭的倾向,而妮娜也是从那时起有了秘密吧。
在小队活动的机会也变少了。
住所改变,距离应该是变近了才对,雷冯与妮娜之间的距离却反而变遥远了不是吗?
而且,在妮娜不能说实话的这段日子里,两人之间产生了如此巨大的距离。
「……可恶!」
这段距离感觉起来就像妮娜与雷冯之间的时间之壁,这让雷冯焦躁了起来。
自从在妮娜的曾祖父操纵的那个战场都市宣称自己要追上去后,雷冯初次觉得挡在两人之间的事物摆到了眼前。
「可恶!可恶!」
无论如何咒骂,速度都没有提升多少。雷冯并没有使出超越极限的速度。
然而,真的要战斗时如果体力用尽,那一切就甭提了。只要一想到这种事,速度无论如何都会变成这样。
雷冯甚至对想到之后的情况而犹豫的自己感到焦躁。他开始想用焦躁感撕裂全身。
(请你不要焦急。)
菲丽的声音轻轻抵达雷冯耳中。
(就算帮助队长是天经地义的事,还是要把击破目标这件事列入考量才行,不然到头来还是无法帮助队长。保留体力也是必要之举。)
「……说得是呢。」
菲丽的话语冷却了几乎因压力而破裂的思绪。雷冯调匀略微紊乱的气息。
(……想帮助队长吗?)
「这是当然的呀。」
菲丽突然提出的问题令雷冯吃了一惊。
(是喔。)
「怎么了?」
(……你觉得队长怎样?)
「咦?」
(我就坦白问吧,你喜欢队长吗?)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突然说这什么话啊——奔驰中的雷冯差点摔倒。
「这……这种事……」
(你是在不带这种感情的情况下想要帮助她吗?)
「如……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菲丽还有夏尼德学长跟哈雷学长也……」
大家都想要帮助妮娜。这样想的人不只他们,就算是没来到那边的妲尔洁娜,也对雷冯他们说出「万事拜托了」的话语。那是用苦涩心情决定自己的任务不是这件事的表情。
(我是同性,所以无所谓。)
然而,菲丽却如此断言。
(剩下那两人也不值一提。夏尼德只是好女色,哈雷则是普通的儿时玩伴。哎,就哈雷的情况而论,就算他把妮娜当异性看待,我也觉得那又怎样就是了。)
「为什么对哈雷学长这么严苛呢?」
(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
雷冯的问题被简单至极地封杀了。
(重要的是你,你是怎么想的呢?)
「……总觉得这种话题在别的场合也说过呢。」
(多少次我都会问。)
被她用肯定语气这么一说,雷冯想不到更高明的回应。
(好了,你是怎么想的呢?)
念威端子传来压力,感觉简直就像菲丽本人在现场紧逼而来似的。雷冯哑口无言。
现在不是时候。只要这样说一切就能结束,雷冯却说不出这种话,这就是雷冯之所以是雷冯的理由。
或者说,菲丽想藉白这种对话纡解雷冯的紧张感。
这么一想后,雷冯甚至觉得菲丽的温柔隐约可见。
「呃……紧绷的肩膀感觉很好地放松了。我现在还是想集中精神,这件事就说到这边,这样如何呢?」
(是吗?那就好。那么,你也试着做一个深呼吸怎么样?)
「咦?」
(来吧。)
「呃……」
总之,他试着深呼吸。
在荒芜大地上奔向有如要烧光世界本身般的火焰,一边深呼吸……在肉体层面上不可能做到这种事。
即使如此,雷冯还是在菲丽的建议下试着挑战慢慢拉长呼吸的行为。周围的冲击波粉碎大气内的杂质。这种声音不停竭地响着,话说回来现在根本不是可以慢慢呼吸的时候,但念威端子传来的压力就快要抵达不由分说的领域了。
「呃……?」
(更冷静了吗?)
「倒不如说我很困惑呐。」
(是吗?那么,请回答我的问题吧。)
「还没结束啊!」
(当然不可能结束。唔……)
这种对话不会终止的预感,被菲丽这句话以及同时感受到的异常状况给抹消了。
除了自己奔驰的声音外,感觉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安静的氛围……变得更安静了。
这就像是敌人挥舞凶器前的那种紧张感,而且就像要将头顶那片天空凝固似的。
「有东西……过来了!」
雷冯如此说道,那件事也几乎同时发生。
※
这个讯息传到了都市联盟的武艺者领导人那边。
当然,也传到了爱尔榭拉那边。
(出现变化了。)
「气氛不妙吗?」
耶儿丝摩的声音很紧张。
爱尔榭拉站在外围地带。
所以,她的超视力已经捕捉到了耶儿丝摩口中的变化。
(逼向这边的炎波出现了变化。)
「哦?」
(火焰明显做出生物般的动作进行着分裂。)
「分布的范围遍布视野所及吗?」
(是……是的。)
「让可以上场的天剑打前锋,其他武艺家则是在后面,这种感觉应该不错吧?就算按兵不动事情也不会了结,天剑就这样压上去,我也会一起上。」
(这样好吗?)
「什么好不好?」
(都市的防卫。)
这句话清楚表现了耶儿丝摩担心的事。
在爱尔榭拉的指示中,完全没有考虑到半毁的枪壳都市。如果有什么状况的话,都市或许有可能会崩坏。
耶儿丝摩担心着这种事。
「一般市民都去避难了,之后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守护吗?」
(对古……古连丹毫不留恋吗?)
「东西坏掉就坏掉罗。而且,我觉得现在没时间思考以后可以补救的事情耶。」
(……我明白了。)
「那么,休息时间差不多该结束罗。」
如此说道后,爱尔榭拉把脚放上外围地带的边缘,然后跳跃。
※
有人在近距离看到火焰的变化。
那个人当然是妮娜。
「…………」
疾驰的妮娜周围,只有她自己发出的声音。
没有念威端子,也没有修奈巴尔的声音,连在体内燃烧刭流的废贵族们也保持着沉默。
在静谧的奔驰中,妮娜独自看到了那个变化。
在她的奔驰路线前方有着炎波。
炎波一边在地面爬行一边逼向这里,光是这样就有着巨大生物般的压力。
也就是因为这样,妮娜敏感地感受到了变化。
妮娜选择着路线避开眼前的炎波,不过发现这个变化后,她略微调整了行进路线。
妮娜朝向火焰,有如要冲进巨大热块似的修正路线。
非面对不可的某件事要发生了。
因为她有这种感觉。
「…………唔。」
然后清楚证明了这个感觉正确无误。
猛然逼近的炎块瞬间摇动,有如被摇动牵引似的分裂成许多块。
那些块状物转眼间变成披着火焰毛皮的四足兽。
兽群将不输给火焰的眼神集中在妮娜身上,然后猛袭而来。
「…………」
妮娜默默举起铁鞭。
虽然不停奔驰,妮娜的气息却没有紊乱。她的刭流在体内持续维持着濒临爆发的压力。
妮娜将其中一部分灌入两把铁鞭。
洁尔妮赐予的链金钢确实承受了流进来的刭流。
然后,挥出。
无言挥出的铁鞭助长奔驰的速度,身影融化在光亮中,空气也跟着爆发。
活刭冲刭混合变化——雷迅。
释出的刭技瞬间刮飞来袭的火兽群。
将它们刮飞、贯穿。
然而,被弹开的那些敌人并不是火兽的全部。
紧逼而来的猛火仍然持续着。那些火焰有如释出的箭矢,也像猛力刺出的长枪。
那些连绵不绝的火焰一一分裂,成为酷似本体的火兽飞驰而出,准备在大地上奔跑。
妮娜的雷迅贯穿了现在正要分裂的炎块本身。
化身为雷光的妮娜,飞身冲进令见者下得不战栗的火焰之中。或许这个行动看起来只是微不足道的抵抗吧。
然而,出现的效果却很强烈。
妮娜的雷光扫开火焰,还有从那边分裂试图将热波爪牙伸向她的火兽群。
火兽破碎,还没分化的火焰散向四周。
雷光的威势没有停止,就这样继续奔驰,而且终于粉碎了炎枪。
「…………」
刭技解除后,妮娜从散开的雷光中现身。着地的她没有停步继续奔驰。
她没有回头。
同样没有左右张望。
她眼中唯有前方。
唯有至今仍不断撒出火焰试图焚烧世界的巨兽。
「只要打倒那个,一切就结束了。」
她不弄乱呼吸地轻声低喃。
寄宿在里面的真挚意志被何种意志所利用呢?
不知道答案的妮娜继续奔驰。
※
释出的所有火焰都变成了火兽。
(速度提升了。)
菲丽持续进行着观测,所以她立刻明白了这件事。
(分裂的火兽本身也拥有热能。固体各自的温度下降,所以撑得住的武艺家应该会增加吧。)
「这不重要,刚才很前面的地方好像发生了爆炸呢。」
(是的。)
雷冯如此说道后,菲丽表示同意。
(是的,那是刭光。我想应该是队长的刭光没错。)
「我要过去那边。」
(明白了。)
确认雷冯没有回应后,菲丽一边收集情报一边思考。
这样下去追不上妮娜。
这不只是指雷冯与妮娜之间的速度之差,而是火焰这个阻碍正试图拉开两人的差距。
有如有机物般动起来的火焰,开始朝四周扩散。
这个动作造成妮娜与雷冯之间的距离被染成赤红的结果。
就算两人实力相当,歼灭敌人的速度也互不逊色,也会造成无法缩短彼此距离的结果。
而且,有数只废贵族附在妮娜身上。雷冯实在不可能跟这种状态的她旗鼓相当。
妮娜战斗,雷冯则是不战斗一味奔驰。
如果能把情势带向这种状况的话……
「可是,哪有那么美的事……」
即将沉溺于思绪之海的菲丽不经意地说出了这种话。那不是用念威发出的话语,而是现实世界的唇瓣编织出这句话。
「怎么了?有烦恼吗?」
夏尼德没漏听这句话。
「我在思考怎么做才能支援雷冯。」
烦恼了数晌后,菲丽口头传达了状况。万一让雷冯听见对话,会造成他不必要的担心,所以菲丽没有使用念威。
「这个很麻烦呐。」
夏尼德也用苦涩表情搔了搔头。
「……只要能同时抵达就行了。对方应该也不会不看妮娜的实力就突然砰的一声来上一招吧?」
「就算雷冯本人不行,可以起码只把念威端子送到妮娜那边吗?」
哈雷如此说道。
「我想只要将状况传达给妮娜知道,那她也会考虑会合喔。」
「或许是吧。不过,如果做得到我们早就……」
话刚出口,夏尼德就闭上了嘴。
「怎么了?」
夏尼德的变化让菲丽提出询问。
「光是把念威端子送过去行得通吗?」
「有什么方法吗?」
「说到我能做到的事,就是这个罗。」
如此说道后,夏尼德拿出呈现复原状态的自己的链金钢。
那并不是狙击枪……原来如此,是把链金钢送到雷冯那边的——哈雷的改造枪。
「用它射过去。」
「送得到吗?」
「反正光靠念威端子的移动速度追不上妮娜吧?」
「是这样没错。」
菲丽现在也用着跟随雷冯的念威端子收集最前线的状况。
就算追不上妮娜,能增加配置在前线的念威端子对我方来说仍然值得庆幸。
(我们也参加这个作战计划吧。)
混进来的是耶儿丝摩的声音。
由于共享情报之故,菲丽有她的念威端子。
「你有时间听我们这边的对话吗?」
(是没有时间。不过,我们也不晓得胜机隐藏在何处。)
耶儿丝摩说话的语气仍然很拘谨。她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说不定她真的在倾听附近所有武艺家各自想到的作战策略。
就算是菲丽,也有一种光是思考脑袋就快要痛起来的感觉。
(能在前线配置许多念威端子,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
耶儿丝摩淡淡地如此告知。
「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这边也会准备射手,让念威端子乘着刭弹过去。)
「那就请你自行动手吧。」
若只是要采用我方思考的策略,随便对方怎么做都行。
菲丽等人的问题是,要如何跟妮娜取得联络,或是让雷冯追上她。
(我会这样做的。还有,有事需要我方帮助的话就请你开个口,或许会有我们做得到的事情喔。)
「咦?」
(想把念威端子送去你们同伴身边的话,我方也可以派天剑继承者中的某人过去。)
「这……」
(举例来说,如果是帕梅琳大人的话,我想她送达念威端子的成功率应该比你们的人选还要高。)
「…………不,不用了。」
(这样好吗?)
「好意心领,不过你们那边应该也很忙碌才对。请你不用担心这边。」
(我明白了。)
耶儿丝摩退了下去,比菲丽想得还顺从。
(不过,如果有需要的话,请你不要客气尽量提出。)
「…………」
(这里是战场,没有需要舍弃某人才能成立的战场。)
「谢谢你。」
耶儿丝摩这番话语意义深远。
然而,即使如此……
「喂,小菲丽这样好吗?」
等耶儿丝摩的念威端子静下来后,夏尼德开了口。
「……你没信心送过去吗?」
「老实说,是没有那种东西呢。」
「可是,我们也只有你了。」
「是你让情况变成这样的吧?」
「如果对方游刃有余的话,我会这样做。」
「是对方主动提出的喔。」
夏尼德不干脆的态度让菲丽难掩焦躁。
「帮助队长的人只有我们,所以你才会在这边吧?」
「这个我懂啦。」
「好啦好啦……」
哈雷插进了险恶氛围之中。
「就算要临阵磨枪,我也会试试看能不能增加飞行距离。」
「……请你不要花太多时间。」
「知道啦。」
瞥了一眼从夏尼德那边接过链金钢并且开始摊开工具的哈雷后,菲丽专心处理起念威传来的情报。
要怎么做才能把讯息传到妮娜那边呢?
或者说,要怎么才能让雷冯追上妮娜?
如今,菲丽脑中只有这两件事。
「喂,小菲丽是怎样啊?」
在进行作业的哈雷身边蹲下来后,夏尼德轻声地如此抱怨。
「嗯——」
啥雷露出苦笑沉吟。
「我觉得她太紧绷了呢。」
「为什么?」
「我指的是她想帮助妮娜,还有想成为雷冯的助力啦。」
「啥?」
「我觉得这两件事让她卯足全力,脑袋也跟着硬起来了。」
「啧。」
也许是明白哈雷这番话的意思吧,夏尼德用受不了的表情搔了搔头。
「你觉得她是因为用念威知道了太多事,所以更加觉得我们得自力救济吗?」
「或许也有这个原因吧。」
「真受不了呐,我们可没超人到那个地步喔。」
夏尼德在洁尔妮这里看过雷冯战斗,而且以前也在古连丹看过天剑继承者们的战斗。
究极武艺家的境界为何,夏尼德明白了这件事。
在他们必须赌命而战的状况下,自己这些人究竟能做到些什么,夏尼德不可能不明白。
为了帮助妮娜,他们必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可是,我觉得这跟不需要帮助不同呢。」
「这一点我也晓得啊,现在只能不择手段了。」
哈雷说着话,手却没有停下。为了尽可能提升手上那把链金钢的性能,哈雷正采取自己想到的手段。
「可是……」
「嗯?」
「如果可能的话,就只靠我们完成这件事。我也明白这种心情哟。」
「你……」
「学长是不是有一点胆怯?」
「啥啊?」
「总觉得雷冯在的时候,学长比较会说帅气的台词呢。」
「哈雷少说这种大话。」
「咕啊!」
额头被指头弹了一下,哈雷身子向后一仰。
「你都这样说了,看来我得让你见识一下夏尼德大人大显身手的英姿才行呐。」
「痛痛痛痛痛……那就拜托你罗。」
「喔,包在我身上!」
夏尼德气势十足地弹了手指,这让哈雷发出了窃笑声。
※
啥雷的改良作业只花了五分钟就完成了。
「这把枪很特殊,因为我在上面尝试了我一直很想试看看的技术……」
「请你长话短说。」
菲丽有预感解说会变得长篇大论,所以她先发制人如此提醒。
「唔,嗯。」
感到没趣的哈雷手中是一把非常长的狙击枪。枪身部分在途中分叉,这是因为它不是为了射出刭弹,而是为了射出链金钢的道具吧。
那是哈雷为了将链金钢送到雷冯手中特地开发出来的枪。
「简单说明一下武艺家使用的传统枪械性能,它没有一定的刭量就射不出子弹,而且也无法填充更多的刭流。不过我改变了这一点,让它可以分段填充能量。」
「分段填充?」
「没错,就是这个。」
如此说道后,哈雷拿出枪的弹匣。
弹匣旁边可以看见以裁切形式收纳其中的枪弹。
「一发子弹就是一个单位,可以累积并且加以解放,所以可以用刭量做出许多调整。虽然这次要用它来加强射程距离,不过用在普通枪械上也具有破坏力喔。」
「那么,然后呢?」
「至于能延伸多少飞行距离嘛,这要看夏尼德学长的技术与刭力了,不过做起来应该会稍微轻松些。」
「真是的……」
接过狙击枪的夏尼德脸色不太好。
菲丽也晓得极度的紧张感重压在他身上。
「妮娜的位置?」
「大致判断出来了。」
菲丽利用念威端子将地图展示给夏尼德看。
「好远呐,可恶!」
夏尼德一边说着这种话,一边站在外围地带边缘摆出架势。
「我稍微试射一下。」
「了解。」
如此回答后,哈雷将链金钢交给夏尼德。
将基础状态的链金钢嵌入双叉状的枪身后,夏尼德周围的氛围感觉变冷了。
那是他极度专心的证据。
菲丽屏住呼吸,哈雷也在原地动弹不得。
「…………」
举高的枪口一点一点地移动着。重复微调后,板机被扣下了。
分成双叉的枪身溢出刭光。
舆刭光相反,枪身发出有如压缩空气被释放般的轻盈声音。
眼睛追不上链金钢的速度。
然而,菲丽的念威可以追到链金钢被解放的轨迹。
它描绘出高高飞上天空的陡峭抛物线。
然而,落点却还是没有抵达妮娜那边。
「…………」
地图显示了结果,但夏尼德却不发一语装填新的链金钢。
进行微调后,发射。
果然还是没有抵达目标。
「最后一次。」
夏尼德以低沉声音如此低喃。菲丽如此心想的瞬间,他动作迅速地准备了下一个链金钢。
微调也只进行了一下子,手指放上板机的时间也没有多久。
会不会失败呢……这种不安贴上菲丽的胸口。至今为止试射的两发都一样,别说是抵达妮娜那边,连雷冯那边都到不了。
虽然说是试射,不过看这个样子正式上场时也不行吧。
就在菲丽如此心想时,夏尼德是有发现,或是没有呢?
接下来发生的情况,看起来就像在嘲笑菲丽似的。
板机被扣下了。
「呜哇!」
那个瞬间,在一旁的哈雷身躯浮起,然后被震飞到背后。
发射声抹去了哈雷的惨叫声。至今为止有如压缩空气释放声般的安静响声,突然被足以令耳膜生疼的强力枪响给取代。
「呜!」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菲丽压住耳朵。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脑内仍然整理着念威的情报,追踪着夏尼德释放出的试射轨迹。
它飞上至今为止不曾有的高度,然后坠落。
接下来的结果是……
「……突然送这个过来干嘛?」
透过念威传过来的,是雷冯的声音。
「喔,这根是加码的。大用特用用完就丢吧。」
「既然如此,有什么万一的话就拜托罗。」
夏尼德有如吹飞至今为止的紧张感似的大笑,雷冯有些困惑地结束了对话。
雷冯也专心追着妮娜,所以他没时间追问这边的状况。
然而,菲丽却想追问答案。
「刚才那是……?」
「是我的秘招,之前有看过吧。」
「啊……」
想起来了。
为了救出妮娜而入侵古连丹时,夏尼德曾经发挥至今为止不曾见过的实力。
「原来那不是偶然。」
「我就想说怎么没人问,原来你是这样理解的啊。」
「那么,可以送到了呢。」
「喔!正式上场罗!」
如此说道后,夏尼德从哈雷手中接过了那个东西。
那是与基础状态的链金钢很像的箱子,内部全部塞满了念威端子。
「没送到队长本人那边也无所谓。不过,请你把这个箱子送到她的前方。只要有一枚念威端子抵达队长那边……」
「我明白啦。」
夏尼德阻止菲丽说下去,进入了集中状态。
如今只能屏住呼吸静待结果。
在连时间都冻结般的紧张感中,夏尼德的手指扣下板机。
特制狙击枪溢出让人担心它会爆炸般的强光,特制的箱子被射了出去。菲丽的念威观测到那个箱子用着比刚才还锐利的角度撕裂天空,抵达比刚才还高的顶点,而且有如滑行般落向宽广战场上的一个点。
完美无缺。
菲丽在脑中描绘那道軏迹,一边暗自赞叹。夏尼德描绘出来的轨迹完美地绕到了菲丽推导出来的——妮娜行进路线的前方。
箱子就这样描绘着菲丽预测的轨迹,落至火焰与巨兽肆虐着的战场。
喀锵。
着地的冲击摇动箱子。盖子开启,念威端子飞出。
从这里开始是菲丽的工作了。
她立刻将飞出的念威端子收进自己的念威网,然后加以强化。
同时搜索妮娜。
菲丽立刻发现了她的身影。
周围有狂暴的火焰,充满热气,还有化身而出的怪物们四处肆虐。
在这种情况下,妮娜一边战斗一边前进。
她用疾驰的冲击波弹开火焰与热气,贯穿它们,以铁鞭扫开来袭的火兽。在这个不像世间之物的战场上发现妮娜没有停步持续战斗的身影时,菲丽还以为自己停止呼吸了。
菲丽以为她在某处彻底变了身。
也许被无数废贵族附身,最后失控成为被刭流摆布的怪物——菲丽思考着这种事。
然而,妮娜看起来并没有这样。
狂暴地战斗着的妮娜确实可怕,却没有肉眼所及的变化。
那么,内在呢?
(队长!)
在她的预测行进路线上重点性的配置念威端子后,菲丽如此大喊。
「…………」
是战斗的轰音让叫声传不过去吗?妮娜并没有回应。不但如此,她甚至无视菲丽的念威端子,气势十足地准备前进。
事情变成这样的话,夏尼德的努力就白废了。
(队长!)
菲丽再次大叫,一边采取下一个手段。
妮娜没有发现这边。
或者说,她没有想要发现这边的想法。
妮娜无视菲丽等人,准备做出自己相信那是份内之举的行为——事情就是这样吧。
(队长!)
怎么能让你得逞呢。
菲丽继续呼唤,一边变更念威端子的配置。
她立刻唤来自己准备配置在预测路线误差范围内的念威端子,将它们集中在同一点。
会通过这里。
菲丽让念威端子集结在机率最高的场所。
而且,端子们不是在那边守株待兔,而是飞向妮娜那边。
奔驰着的妮娜身上夹带了冲击波。任意靠近的物体,会强制遭受到粉碎的下场。
就算是菲丽的念威端子也一样。奔驰中武艺家会用自身技巧中和一部分的冲击波,然后接收念威端子——这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的常规动作。既然无法期待这种行为会发生,菲丽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做了。
也就是说,由这边负责中和冲击波。
让念威端子摆出纺锤阵形后,菲丽就这样让它们笔直地朝妮娜那边移动。
不是只有让端子冲过去。
而是利用念威形成反射膜的突击。
张开无数层反射膜后,念威端子准备挑战冲击波。
它们接近妮娜。
妮娜突破火焰的身影映入视野。
念威端子将情报传至菲丽那边的这段时间中存在着误差。那是些微的时间差,甚至到了普通人根本不会在意的地步,然而对战斗中的武艺家来说,那却是足以成为致命伤的误差,
那个误差抹消了从突击到结果出现为止的一瞬间。
「!」
失去意义的杂音来回搅动脑袋,站在洁尔妮外围地带的菲丽差点当场昏倒。
她勉强撑住渐渐模糊的视线。回过神时,她已经咬紧了唇瓣。鲜血的味道扩散在舌头上。
现况呢?
发生了何事,又变成怎样了?
菲丽从满是杂音的情报中拾起真相。
传来的念威很稀薄,这表示端子的残存数量相当稀少。恐怕几乎所有念威端子都没有突破冲击波,而且遭到粉碎了吧。
那么,剩下的念威端子呢?
仲介着稀薄念威将它传向这里的端子在哪里?
念威随着时间渐渐变淡,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弹飞了吗?
还是……?
(队长请回答。)
菲丽抱着一丝希望编织话语。
「…………菲丽。」
有回应了。
是妮娜。
作战成功了。
菲丽的念威端子抵达了妮娜身边。
(队长,你到底想怎样?)
「菲丽,我正在集中精神战斗。抱歉,有话之后再说。」
一边听着妮娜挤出喉咙的话语,菲丽一边确认念威端子现在的状况。
念威端子只剩下一枚,还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而且妮娜并没有接住那枚端子,它只是勾在她的战斗衣上面罢了。
她的手连一瞬也没有离开铁鞭。
或许战场就是这么激烈。
然而,真的只有如此而已吗?
闪过脑海的疑虑让菲丽丢出话语。
(队长,请你听我说。你被利用了。)
「你说利用?」
(是的,你是电子精灵的……)
「每个人都在利用他人。」
(咦?)
「不管是谁,都为了自己想做的某件事而利用着某人。这种行为看起来如何,会因为看的人不同而改变。」
「喂喂喂,我们不是在说这个耶。」
妮娜的话语在这边转换成声音,听到这番话语的夏尼德发出了愕然的叫声。
「说啥人际关系的歪理啊。听好了,妮娜。你……」
「我没时间谈这种事!」
「听好了妮娜!你有生命危险啊!」
「站在这里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觉悟了。」
「我不是说这个啦!」
哈雷的话她也不肯听。
那种顽固的模样,让菲丽等人周围的氛氛被焦躁所包围。
「……队长。」
就在此时,第三者的声音掺了进来。不是从菲丽等人那边,也不是妮娜所发出。
是雷冯。
「……是雷冯吗?」
「队长,我现在过去跟你会合。可以在那边等我一下吗?」
「这个我办不到。为了尽快结束这种情况,我非过去不可。」
「有我们帮助,应该会进行得更顺利才对。」
「不,这场战斗并不是这样。」
「队长!」
「第十七小队派不上用场!」
不只菲丽,所有人的胸膛都被这句话贯穿了吧。
夏尼德与哈雷当然用不着说,雷冯也是。
「我只能完成交付到我手中的任务。除此之外的事……我做不到!」
(队长!)
不祥的预感令菲丽大喊。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跟刚才一样的杂音。虽然第二次没有强烈到让菲丽失去意识的地步,痛苦却还是回响在脑袋里。
念威端子脱离妮娜的身躯,被她的冲击波粉碎了吧。
菲丽楞了半晌。
这也是因为念威端子逆流传来头痛的关系。然而,当然不是只有这样。
而且在周围的沉默,应该也跟菲丽有着相同的心情吧。
「那家伙……」
最先发出声音的人是夏尼德。
「我是有一点毚得事情会变成这样啦。」
哈雷仰望天空。
「跟我想的也太一样了吧,甚至可以说让人笑不出来呐。」
「能不变到这种地步反而很厉害耶。」
「厉害过头了,让人很头大呢。」
雷冯难得开的玩笑听起来也很枯燥乏味。
(一点也不厉害。)
头痛总算平息的菲丽也开了口。
就算是菲丽也有话想说。
她有很多话想说。
(我当然晓得那个人拥有的是一次只能思考一件事的鲁莽型遗憾脑袋。)
「嗯~不愧是小菲丽。毫不留情呢。」
(老是自己搞悲情完全不知道这边的辛劳——现在这样说虽然有点晚,不过她就是这种顾影自怜的态度呢。)
「…………总觉得连我都骂进去了。」
雷冯软弱地说道。心里虽然很想说「正是如此」,但菲丽还是姑且忍了下来。
(不过比起这种事,刚才那番话里面有一个部分让我无法谅解。)
「也是呢。」
「那句话有点伤人呐。」
「对啊。」
第十七小队派不上用场。
唯有这句发言,就算是妮娜也不能原谅。
即使是妮娜本人,也不能否定她召集的第十七小队(我们)。
(让她瞧瞧洁尔妮第十七小队是怎样的存在吧。)
「是的。」
「对啊。」
「喔喔,还有要让妮娜再次低头说『请让我当队长吧』。」
(好主意呢。)
提振士气后,第十七小队再次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