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尾声

  作为解决不为人知事件的功臣,以完全消除当前危机的方式达成委托,顺利完成职务的雪莉等人全都沉浸在庆典的音乐中。

  夏至祭也顺利地如期举行,王国民与各国来宾,还有魔国公主格琳希尔德也和第一次在他乡之地结识的朋友一起享受着比平常热闹数十倍的王都风情,以及平时看不到的祭典活动。

  这点对凯尔、库德、莉亚等依然是少年少女的年轻冒险者来说也是一样。从规模上来说跟边境的祭典完全不同,靠着丰富的财力与压倒性的人数所构成的夏至祭,让所有参加者无论老少都大受感动,瞬间沉迷在其中。

  为期一周的王都夏至祭是规模大到让人尽情玩三天也无法玩透的祭典。因为在祭典中期的第四天会呈现出最高潮的热闹景象。

  「你们两个,如果走散就不好了。请握住我的手。」

  「嗯!」

  「的确,人这么多的话,很容易走散呢。」

  凯尔等人连日玩到天昏地暗。而随着《怪盗》被逮捕,不再需要诱饵的魔国也派遣护卫到格琳希尔德身边。像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来到街上的母女三人手拉着手,走在热闹的大街旁。

  「话说回来,你们有和殿下好好地道别吗?」

  「嗯!还有你看,我们还收到了这个!」

  「据说是魔法信纸。只要把信放进这里面,对画在外面的魔法阵使用魔术,信马上就会送到对方的手上。」

  大概是嘉娜莉制作的道具吧。好像是为了在将来交到朋友的时候送给对方,非常宝贝地一直带在身边的样子。两人对于建立了与公主之间的人脉所带来的利益丝毫不感兴趣,眼中单纯只有交到新朋友的喜悦。看着这样的两人得意地拿出画有魔法阵的信纸给自己看,雪莉温柔地抚摸她们的头。

  「哇啊~!妈咪快看!今天的游行也很棒!!」

  「嗯……!好像是用魔术做的,不过到底是怎么动的啊?」

  每天都会有数以万计的观众满怀期待地来到这里观看王都夏至祭特有的每日花车游行。

  操纵火焰在空中浮现文字,建造冰与水的巨大舞台。只由可爱的动物玩偶组成的乐队吹奏笛子,闪耀着绿光的半透明妖精们翩翩起舞。在梦幻般的魔术点缀下,精心设计的移动舞台横越过空中的模样非常华丽,其中又以模拟成巨龙的花车最为精采。

  「能够看到平常见人就杀的魔物在城镇里跳舞,也是祭典特有的景象呢。」

  「嗯!昨天是巨大的蕃茄魔物,其他的花车也完全不一样,不但每天都看不腻,还会更期待下一次呢。」

  即使知道朝天空喷火、大声咆哮的龙其实是幻影魔术的产物,也不会特意说破。觉得就这样接受,享受眼睛所见的事物也是祭典醍醐味的雪莉侧眼望向很开心地探出身子的苏菲与缇欧,然后将视线投向游行队伍。

  「接下来要去哪里?我们还没有去过那边的区域。」

  「那就去那边吧。我也几乎没有看过王都的夏至祭,所以有点好奇呢。」

  「嗯。Let's go!」

  正常情况下,即使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也没办法看完王都夏至祭的所有活动。因此对放眼所见的摊位与游乐场都感到新奇,拉着母亲的手,彷佛随时都要跑起来的苏菲与缇欧让雪莉忍不住心想「今天也会累到很快睡着吧」而露出苦笑。

  「唉~!?这边比较好啦!你看,还有祭典用的服装出租店喔!?可以穿平常不会穿的衣服,不是很有意思吗?」

  「……这边叫砸魔像的感觉比较有趣。拿到高分的话好像还会有奖品。」

  而且正因为有很多活动,所以会因为要去哪里而吵架也是祭典才会遇到的情形吧。让苏菲感兴趣的是王都一家大型服饰店开设的可以租借祭典服装的服装出租店;缇欧则是对以冒险者或是想炫耀力量的人为对象,在限制时间内比赛能够打碎多少个用岩石制成的活动人型魔像的游乐设施感兴趣。

  两人虽然都想成为冒险者,对于未来有着类似的规划,但在私生活方面的兴趣嗜好则是完全相反。这样的小小对立,在某种意义上是必然会发生的。……之所以没有两边都去的选项,追根究柢的原因在于从小被教育不可以浪费金钱。想到这点,让雪莉的心情变得有点复杂。

  「反正还有时间。两边都去不就可以了吗?」

  「唔……话是这么说没错。」

  「……没关系吗?会不会太勉强?」

  「至少在这种时候没关系的。」

  难得出远门,又是难得的祭典。雪莉没有小气到连这种时候都要斤斤计较。

  「考虑到不能把租来的衣服弄脏,先去玩游乐设施会比较好喔。」

  「那么,是这边。」

  稍微远离游行队伍会经过的大街,王都冒险者公会训练所。即使是平常禁止一般人出入的这个场所,在夏至祭期间也会为了举办活动而公开,因此不只是冒险者,也能听见众多少年的欢呼声。

  「游戏开始了,王都公会惯例的砸魔像!一般人只要打倒一只就赠送一张夏至祭摊位兑换券!冒险者打倒三只送一张!参加费是银币一枚喔!」

  「真是容易理解的赠品呢。每摊的价格也就几枚铜币。」

  「很会做生意。」

  一位身穿长袍,看起来像冒险者的男性使用地属性魔术制造出魔像,还有好几位柜台小姐在他身边一起大声宣传活动。对于这样单纯明快、容易理解,不直接依靠金钱,让参加夏至祭的所有人都想要的赠品,三人都露出有些佩服的表情。这种作法肯定可以钓到那些有自信的冒险者或考虑不够周详的小孩子吧。

  作为对象的魔像也制作得非常细致、精密。虽然只会专注于回避与防御,不进行攻击,但是动作几乎跟真人没有什么不同。而且还会配合参加者改变魔像的强度与大小。对一眼就能看出是冒险者的男性会制造出高大的岩石魔像,对小男孩则会制造身高差不多的泥土魔像。

  「真热闹!我可以召唤贝利尔出来战斗吗?」

  「……好像不行。规则有写只能用对方准备的武器战斗,禁止使用魔术。」

  「真~无趣。」

  「不过,我会参加就是了。」

  「啊,不公平。」

  与性格还有气氛相反,喜欢这类活动的缇欧意气风发地走向柜台,途中对雪莉这么说。

  「妈妈也要一起玩吗?」

  「我吗?……嗯,也好。」

  从雪莉的角度来看,对于性质与行动受到限制的魔像实在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是缇欧的提议,就不能不答应。她走向柜台,拿出证明自己是冒险者的识别证,然后拿起公会方面准备的武器。

  每把都是量产的次级品,或者是刀刃破损很严重,明显是演习用的老旧武器。虽然有枪、斧、槌、爪等许多种类,不过雪莉选择的当然是剑。

  「现在,新的挑战者────噢噢!?是位美女!超级美丽的女性冒险者加入游戏了!」

  当雪莉站到制造魔像的男子面前时,周围响起了爆炸般的欢呼声。在边境的时候因为周围的人早已习惯,然而这里是雪莉很少出现的王都。雪莉那堪称梦幻般的容貌让男性冒险者们兴奋地吵闹了起来,其他人也忍不住看得入迷。

  「……?」

  不知道为什么周围会出现这种反应的雪莉感到有点不解,但还是决定先对付被制造出来的岩石魔像。

  ……在这样的场合,雪莉并不打算取得太好的结果。只要能让女儿看到自己活跃的一面,然后又不会让主办单位亏本的程度就好。雪莉没有欺负店家的兴趣,不想打倒太多魔像取得大量赠品。

  周围的观众也不觉得这个看起来不是很强的纤瘦女子能取得什么辉煌的战果吧。众人的视线中带着一点轻视的味道。

  「妈咪──!加油──!」

  可是,在游戏开始的瞬间,得到女儿声援的雪莉不由自主地解除了手下留情的枷锁。普通人连手部的抖动都看不出来,只能看到魔像被一点也不锋利的剑以快到看不见的速度切成沙粒状的小块。这是在听到苏菲的声援后不到一秒钟内发生的事。

  「「「……唉?」」」

  所有人都不禁哑口无言。在女儿憧憬的视线下忘了手下留情与成年人的矜持,内心雀跃不已却维持面无表情的雪莉眼中燃烧着火焰,静静地对负责制造魔像却跟观众一样愣住的魔术师说道。

  「好了,快点制造下一个魔像。」

  限制时间包含制造魔像的时间在内,每人三分钟。在时间内砍倒将近一百只魔像的雪莉就这样被这个摊位列入黑名单了。

  「那么,下一个就是服装出租店了!」

  看到主办砸魔像活动的公会方以低姿态表示「拜托请不要再来了」,雪莉母女宽厚地将得到的兑换券退还一半之后离开。缇欧似乎也在儿童组中获得最高成绩,可以看出表情僵硬的柜台小姐似乎很想把她们赶走。

  「……哼~嗯,好像是和咖啡厅并设的摊位呢。」

  「嗯……感觉不出有什么关联,因为老板是同一个人吗?」

  母女三人抬头望向为了夏至祭设置的地图导览板。总之先移动到目的地一看,那里已经有好几位女性在观看橱窗里陈列的民族服装了。

  「哇啊……」

  「……虽然是不熟悉的设计,不过的确很不错。」

  轻薄凉爽又不失优雅的布料面积是符合雪莉喜好的设计。颜色也是绿蓝搭配的凉爽色调,很适合在这炎热的夏日穿着。

  「这个好像有一样的款式!缇欧,要不要一起试穿?」

  「嗯,无所谓。」

  必然地,雪莉从《勇者道具箱》中取出照相机,摆好姿势。在这宝贵的日子里,把那珍贵的模样拍成照片撷取下来流传后世是父母的职责。在雪莉带着这样有点夸大的想法走进店里时,把视线转过来的店员们同时瞪大了眼睛。

  「欢迎光ㄌ……,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真的来了────!?」

  「唉?唉~!?怎、怎么了!?」

  「……不知道。」

  蜂拥而至的店员们让苏菲与缇欧感到惊慌失措。雪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愣住,但是店员们却没有在意这些,把母女三人带到旁边的咖啡厅。

  「我们一直都在等待喔!虽然很担心你们是不是真的会来就是了!」

  「呃,那个……?」

  「请过来这边。」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这么问,店员们就拉着雪莉母女走进隔壁的咖啡厅。那里有许多男性顾客,以及穿着与平常不同的华丽服装的女服务生们。

  「呜喔~!?真的来了!?是梦幻的店员!?」

  「不会吧!?真的存在吗!?没想到梦幻的服务生真的出现了!」

  「不好意思,可以让那两个孩子来这边接待客人吗?」

  面对那些看着这边吵吵闹闹的人们,雪莉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苏菲与缇欧也有点害怕地抓紧母亲的腰部。看那些人的反应似乎认识自己,但男性顾客的热情视线实在非比寻常。

  「……???是怎么一回事?」

  「梦幻的女服务生……是在说我们吗?可是我不记得在这样的店里工作过……?」

  「……这是怎么回事?请详细说明原委。」

  「唉?要说明什么?你们今天是为了夏至祭限定的活动才过来的吧?」

  充满压迫感的低沉声音从雪莉的嘴中传出。或许是因为她还勉强保持冷静的关系,店员以平静的表情指向墙壁。在那里贴着附照片的广告。

  从广告来看,这间咖啡厅在夏至祭期间的卖点似乎是让女店员穿上与平常不同的各种服装来接待客人。这件事本身应该没问题。看向四周,的确有许多美丽的女店员聚集在这里,让男性顾客可以保养眼睛。

  可是,问题是广告上使用的照片。照片上有两个白发美少女穿着让人非常熟悉的服装,以及一个穿着过度裸露的服装,面红耳赤地想用手遮掩胸口与大腿的白发女性。

  毫无疑问是雪莉母女。那是在春天的龙王战役时,被嘉娜莉设计,穿上羞耻的服务生制服的自己。

  「真是的,从这间店开张的时候老板就用这张照片来招揽顾客,还说夏至祭中让大家期待已久的本人『有可能』会到店里来。听到这个消息,让店里聚集了包含常客在内的大量客人,我们正在烦恼如果又是老板随口说说,结果没有人来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呢~」

  店员的声音从雪莉的左耳进右耳出。店员们开始为了要让她们穿什么衣服而吵闹起来,连客人要点餐的声音都没注意到。就在雪莉茫然地看着墙上的广告时,通知有客人来的门铃叮铃铃地响起。

  「啊,老板。欢迎光临~。是午休时间吗?」

  「嗯!麻烦事已经都预先安排好了!给奴家一份甜到不行的甜点来补充大脑消耗掉的糖分……嗯?」

  这家店的老板……不,是嘉娜莉注意到这边。雪莉母女也注意到嘉娜莉。

  双方一言不发地对望了几秒,嘉娜莉只用手腕转动着拳头的同时,微微把头偏向一旁,然后随着非常可爱却又令人火大的满面笑容用拳头轻轻敲向自己的头。

  「搞砸了。啊哈。」

  「可恶……该死的魔女……!竟然把人耍成这样……!而且还让那种黑历史中的黑历史在王都流传开来……。……下次见面一定要宰了她。」

  时间来到夜晚。在借住的房间阳台上,雪莉把从嘉娜莉头上砍下来的黑角捏碎。虽然在她的身上留下多道伤口,但最后还是让她逃走了。

  「唉,算了啦。妈咪的衣服也很好看,没问题的。」

  「一点也不奇怪,而且也很受其他人欢迎。」

  「可是我已经三十几岁了,那种年轻少女的打扮……」

  彷佛在安慰知道自己害羞的照片被公开,因愤怒与羞耻而满脸通红的母亲,苏菲与缇欧轻轻拍着雪莉的背,但是这次的精神打击对雪莉来说实在太严重了。

  「而且我根本不知道那么不检点的照片会在这种大城市的一角流传开来,虽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也是自己太大意,但是重新从客观角度看到当时的模样,实在觉得那种跟自己年龄不相称的打扮太丢脸了……啊~,真想找个洞钻进去。以后没办法走在王都的大街上了。……苏菲、缇欧……你们是不是对这样的母亲很失望?」

  「真是的~就说不会了。」

  「妈妈太在意了啦。」

  回想起白天的事,雪莉满脸通红地缩成一团。看着这样的母亲,两人露出苦笑。肉体年龄依然很年轻的母亲穿上那样的服装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但本人似乎受到很大的心理创伤。

  「可是我玩得很开心呢。游行很好看,东西很好吃,衣服也很可爱。」

  「是啊。……虽然没想到在参观祭典的时候要在店里帮忙。」

  「可是有送衣服当作回礼,不觉得很好吗?」

  在那之后,因为不想破坏那家店的气氛,三人穿着民族服装帮忙招待客人一段时间。作为答谢,母女三人得到在接待客人时穿的衣服。苏菲与缇欧似乎很喜欢那件穿起来凉爽、容易活动又美观的服装,现在也一直穿在身上。

  雪莉也跟她们一样。虽然她只是没有时间换衣服,但衣服并没有错。就个人而言,雪莉还是有点喜欢这件裸露度不高的衣服。

  (……当然,我并不想老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关于制造机会,让自己能带着女儿来参加王都的夏至祭这点可以感谢她。在夏至祭还剩下一半的时候,两个女儿已经感到心满意足,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不管是拉昆的事,还是这次咖啡厅的事,都让人忍无可忍。从白天的情况来看,责任归属问题似乎已经被轻松解决了。雪莉在心中发誓,下次遇到嘉娜莉的时候,一定要确实地把她的头砍下来。

  「回到边境之后又有夏至祭,可以享受到去年的双倍乐趣呢。今年就穿这个参加如何?」

  「跳舞的活动吗?应该不错。去年的衣服恐怕已经穿不下了。」

  苏菲与缇欧张开双臂转着圈圈。雪莉立刻用《静音》的魔术消除声音,连续按下十次照相机的快门。

  也有物质上的收获。虽然像这样以神速拍下两人穿着新衣的模样,但在拍到能让自己满足的量之前,底片可能会先用完也说不定。尽管在咖啡厅帮忙的那段短暂的时间已经拍了几百张,然而还是觉得不够。

  (……这个月虽然也很辛苦,不过有好的结束就皆大欢喜……是这样的吗?)

  这次也成功地从坏蛋的魔手中保护了两个女儿。正当雪莉对此感到满足时,远方传来火球从地面打向夜空的特殊声音。

  「妈妈,难道是那个?」

  「唉?已经开始了吗!?」

  「你们两个,越过栏杆很危险的喔。」

  磅……的一声,夜空中绽放出盛大的花朵!试图从栏杆探出身子的两人停下动作,表情整个亮了起来。施放的烟火以最初的一发作为开端,接二连三地不断被发射到空中,照亮了夜晚的王都。

  「……啊~,原来如此。这的确……」

  很不错呢。……看着伸手想要抓住夜空之花的两人,雪莉不想打扰两人,因此没有说出这理所当然的感想。

  红、蓝、绿、黄……颜色鲜艳的烟火在夜空中炸开,王都的各处都响起欢呼声与喧闹声。烟火的光芒彷佛在祈求秋天的丰收,或者是在抚慰那些从未被提及的战争英雄们,在王都的空中不断地绽放着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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