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次的生存游戏 Episode 12「生存游戏的午餐就是要吃咖哩」

  贞夫原以为自己在前一场不幸饮恨的游戏里已将精力全数耗尽……不过一旦下一场游戏开始,就算再疲倦也能够继续奔跑,这令他感到相当不可思议。

  在那之后又进行三场游戏,贞夫每一场都是满场飞。

  恐怕是待在原地就会没命的想法,一直从背后鞭策著他。

  贞夫来到场地中央附近,将背靠在货柜一角某个掩体的板子上,蹲在那里拚命想让紊乱的呼吸稳定下来。

  由于阿筱遭流弹波及而淘汰,璃良只身展开突击……因此贞夫现在是孤立无援。尽管能看见其他队友,但偏偏彼此相隔太远,并非位于能够互相支援的距离内。

  敌人……至少有两名。贞夫已经确认过,在他靠著的板子另一头往前约莫二十公尺处,对手也同样紧贴著板子伺机而动。

  这样的距离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倘若自己现在是电影里的帅气主角,想必会迅速纵身一跃,在半空中使出华丽的枪法,瞬息之间就撂倒两名对手。

  不过这里是现实世界,贞夫只是整建公司里的平凡业务员。虽然已历经五场生存游戏,但他到现在尚未击杀过任何一人,而且有成功存活到游戏结束的比赛,就只有全速跑到敌方旗子那次而已,除此之外都是战死沙场。

  至此,贞夫才终于明白被电动枪的子弹打中……其实还挺痛的。大概之前是被吉拉夫射中肩膀或过于紧张的缘故才不觉得特别痛,可是除此之外……的确是颇痛的,甚至让他忍不住发出「呃啊!?」的惨叫声。

  被BB弹打中后,皮肤表面会出现类似遭细鞭抽打的剧痛……而且往往是同时挨上好几枪,造成一连串的痛楚。

  基于以上体验,令贞夫无法从板子后面挪动脚步。

  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谁都不喜欢疼痛。而且痛楚超过某种程度后,不可能不会心生迟疑。

  若是更早感受中弹的疼痛……贞夫怀疑自己当时还能否那样毫不犹豫地接受璃良提议的「四人同时进攻,一定有人能生还下来」的鲁莽计画……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中弹就觉得害怕。一个老大不小的成年人,拿著玩具枪在玩游戏时……居然会感到恐惧。即使听起来十分可笑,偏偏这就是贞夫所面临的现实。

  若是现在从板子后面冲出去……运气好的话可以解决掉一个人。

  不过自己是必死无疑。到时将会挨子弹。相信应该很痛吧。

  而且比起此事,假如他在周围没有队友的情况下战死,将会放任敌军从这条路进攻。这个位置距离旗子算是挺近的……因此红队是否会输,目前很有可能就掌握在贞夫的手里。

  如此一来,自己再坚持五分钟也算是有尽到责任吧。可是贞夫也怀疑这么做的话,根本是畏惧疼痛所做出的逃避。

  贞夫从板子侧面稍微探出头去,发现二十公尺前的板子左右两边都有人探出上半身,正举枪瞄准他。传来一阵枪响,躲回去的贞夫立刻听见子弹打在板子上的声音。

  这终究是完全不同于真枪的玩具。就算BB弹飞得很快,还是比声音慢上许多。外加上相隔二十公尺,等听见枪声再抽回身体也完全躲得掉。

  所以战况目前陷入胶著。即使趁敌人分心时射击,对方也会在听见枪声后躲回去,迟迟无法击中目标。

  「继续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咦!」

  贞夫再次探出头去,在遭到攻击就躲起来,耳边随即传来子弹打在板子上的声响。

  自己是想突破僵局,却不知该怎么做。

  「……嗯?敌人怎么还在开火?」

  自从刚才探出头去,对手就以半自动模式持续开枪射击板子。难道是他们耐不住性子了?

  肯定是这样没错。发现敌人也抱持相同的想法,贞夫不禁觉得有趣而露出笑容之际──

  「……啊。」

  维持蹲姿的贞夫身旁站著一名敌人。不同于贞夫租来的M4,对方手持一把更大且具有金属质感的帅气M4……瞄准著贞夫的胸口。

  不过枪口随即一歪,朝著贞夫的登山鞋上连射两枪。贞夫当下自然不觉得有任何疼痛。

  「中、中弹~ ……」

  随著贞夫有气无力说出中弹宣言,这位帅劲十足的M4男把枪架好,浑身散发出如同电影或电玩角色般的飒爽感继续进攻。负责牵制贞夫的另一名男子,也以相同的姿势尾随M4男离去。

  对手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语,彷佛遵从战术似地如实完成任务,甚至对身为敌人的贞夫做出体贴的举动……就这么快步离去。

  「简直是帅呆了……」

  贞夫站起身来,望著两人离去的方向慢慢返回安全区,不久后就传来代表黄队获胜的信号声。

  ●

  「那招叫做压制……比方说其中一人不断开枪,避免敌人从掩体后把头或枪探出来,同伴再趁机前进或撤退。说穿了就是牵制敌人的一种团队行动。」

  贞夫在安全区分享刚才的经验后,菜花从旁帮忙解说。

  「就是所谓的团队合作吧。」

  「没错没错,虽然有别于真枪,空气枪并不会发出刺耳的枪声,不过说来也奇怪,光是听见子弹打在自身附近发出声响就挺吓人喔~ 」

  用毛巾擦脸的璃良如此说著。

  【由于午餐已经备妥,因此接下来进入午休时间。请有选购咖里的客人前往服务台领取。活动预计将于一小时后的下午一点半重新开始。】

  安全区内的玩家们在听完广播后,纷纷松了一口气。

  「热死我了~ 」

  璃良边说边将围巾和针织帽摘下,并且迅速脱下战术背心。菜花则是只有解下围巾与加装弹匣袋的腰封。

  「生夫你们也流了很多汗吧,若是直接休息容易著凉,建议至少换掉里面的汗衫会比较好。那么,本人舞白璃良前去领取咖哩啰~ 」

  等菜花随著璃良去领取咖哩后,贞夫像看准机会般脱掉迷彩服的上衣,换了一件新汗衫。就算身为一名男性,要在两位年轻女性面前展现自己瘦巴巴的身材仍会有所抵触……因此只有眼下能够更衣,无论如何都得抓紧时间。

  「学长,生存游戏真是有趣耶……但也挺累人的。我现在是满身大汗。」

  的确如同阿筱所言,他脱下的汗衫湿到可以轻松扭出水来。贞夫马上拿出一个垃圾袋,把湿透的汗衫封印在里面。

  贞夫他们把上衣披在椅子上之后,手握咖哩兑换券跟著大家前往服务台前排队。虽说是三三两两地前去排队,不过看著眼前一大群穿著战斗服装的人,此光景彷佛是军中正在发配粮饷,有一种超脱现实的强烈感受。

  领到咖哩后,发现它的分量相当充足。因为炸洋葱和福神渍可以任人夹取,所以两人都有多夹一点才返回座位。

  「毕竟机会难得,我们找个没有棚子的地方用餐吧。而且这里也挺乱的。」

  在璃良的提议下,一行人向路过的工作人员确认过后,拿著饮料与咖哩前往无人使用的空座位。

  我们开动了……双手合十的四个人,异口同声地如此说著。

  主办单位提供的咖哩饭非常单纯,就是盛在一个大盘子上。饭量相当充足,咖哩块是使用比较不浓稠的类型,却也不到汤汤水水的程度,属于家常咖哩……不对,严格说来更像露营时会吃的那种。能够温暖人心且口味温和……十分常见的日式咖哩。从中散发出来的香气,温柔地勾起大家的食欲。

  里头有著大小不一却又让人想多看几眼的胡萝卜与马铃薯。尽管洋葱乍看下彷佛不存在,但好像有特地切碎并快炒过,只要随手舀起一匙,都能发现它们仍隐约保有原来的样貌。

  无论是吃拉面、荞麦面或乌龙面时,贞夫都会从汤头品尝起。尽管无法肯定咖哩能否归类于其中,但既然是汤汤水水的食物,贞夫的作风就是会先品尝酱汁。于是他只舀起一匙咖哩酱放入嘴里。好烫。原先一直插在咖哩饭里的金属汤匙,以高温刺激著贞夫的嘴唇,令他不由得发出呻吟。

  贞夫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应该没有烫伤……啊、真美味。

  瞬间令贞夫食欲大增。他再度舀起咖哩酱吹凉之后,一口吃进嘴里。

  比起辣味有更多甜味,而且与其说是甜味……更像浓郁的甘味。口味非常香浓。

  第二口是与冒著热气的白饭一同享用。

  大量煮出来的米饭就是好吃。刚煮好的更是不同凡响。淋上咖哩简直是绝配。

  咖哩酱让一颗颗的白米变得更软,入口后在嘴里舞动著。有如某种节奏般不停地咀嚼,然后一口吞下……化成能量在精疲力尽的体内扩散开来。

  即使嘴里含著食物,贞夫还是忍不住发出「嗯~ 」的赞叹声。

  身体渴望著『下一口』的到来。贞夫像个食欲旺盛的孩子般,舀起一大匙咖哩饭将嘴里塞满。像这样大口咀嚼食物就是痛快。不时有炸洋葱参杂于其中所带来的酥脆口感,可说是有著画龙点睛的效果。

  就在这时,贞夫才注意到以骰子状夹杂在咖哩酱里的肉块。

  用汤匙舀起来一看,便一眼认出那是猪肉,而且是油脂丰富的猪五花肉块。

  仔细观察,发现肥肉部分呈现焦黄色,或许是在料理时先将肥肉拿去煎,逼出多余的油脂后再切掉,接著将煎出来的猪油拿去炒洋葱等蔬菜……?

  原来如此,所以这盘咖哩……吃起来莫名香浓,并且让人回味无穷。

  一口吃下,随著咀嚼冒出的肉汁真叫人开心。

  因为咖哩酱并非经过长时间的熬煮,所以工作人员有设法活用食材本身的特性。能感受到疲惫的身体将猪肉那浓郁的甘味全数吸收。

  贞夫平常不太喜欢吃肥肉,但是这道咖哩……不对,唯有此时此刻对他来说是人间美味。

  咖哩的确非常可口,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身体渴望摄取热量。

  「……啊~ ……」

  品尝著咖哩酱,咀嚼著猪肉块,大口把饭吞进肚里。享用咖哩是一种再常见不过的行为,如今竟给贞夫带来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心情紧张、拔腿狂奔、激烈战斗、满身大汗……然后搭配冰凉的饮料吃著咖哩,仰头能看见艳阳高挂的湛蓝天空。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无法自拔。

  「这是什么感觉……简直是爽翻天了……」

  阿筱像替贞夫表达心声似地如此说著。

  他跟贞夫一样仰望著天空,接著用力闭上双眼。

  「像这样在蓝天底下吃饭感觉特别香,再加上运动后更是令人倍感美味。」

  「生存游戏场地提供的咖哩从来没有不好吃喔~ 全都非常可口,而且每家都有各自的特色。」

  「明明每一家都不是提供什么独特的料理,说来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听著舞白姊妹那算不上是女性话题的姊妹闲聊,贞夫和阿筱狼吞虎咽地享用咖哩。

  吃完咖哩的贞夫,最后将瓶装麦茶一饮而尽,这才终于心满意足……确切说来是尚未填饱肚子,还想再吃点东西。但以分量来说,换作是往常早就吃撑了……

  【咖哩还有剩下一些,想吃的人请拿盘子过来,先抢先赢喔。】

  贞夫听见广播后,身体瞬间做出反应,但在细想之后……还是决定作罢。

  毕竟距离日落还很久,下午的活动也即将开始,如果吃太饱肯定会跑不动。

  阿筱也有著相同的想法,因此两人对看一眼后,纷纷露出苦笑。

  「嗯~ 虽然感觉上还吃得下,但我担心再吃一盘会很不妙。」

  抱持相同意见的贞夫回以微笑……却从旁感受到一股视线。

  抬头望去……发现低著头的菜花双颊泛红。

  她不断扭动身体,丰满的胸部也随著动作诱人地轻轻晃动。

  「好耶,我吃完了!看我再去添一盘!」、「啊、等等!我也要我也要!」、「不好意思,请问还有咖哩吗~ ?」、「还有剩喔~ 」、「工作人员说还有剩~ !」

  菜花在听见其他人的交谈声后,更显得坐立难安。

  「那个,菜花小姐……?」

  「唉唷~ 姊姊,你想再吃一盘就快去嘛。」

  「因、因为~ ……」

  贞夫再次感受到菜花的视线。

  恐怕是在场的两名男性都表示已经吃饱,眼下只有身为女性的菜花还想再吃一盘,也难怪她会心生犹豫。都怪阿筱在那边多嘴。

  「那个,菜花小姐,如果你还想再吃……」

  「没、没关系,我也只是在烦恼要不要再添一盘,所以请别在意!」

  贞夫看了看满脸羞红摇手否认的菜花那吃得一乾二净的盘子,以及在一旁窃笑的璃良……

  阿筱似乎十分自责,露出一脸愧疚的表情。

  贞夫见状后……就此做好觉悟。

  阿筱是后辈,至于后辈的过失……就要由身为前辈的自己来扛!

  「我说,菜花小姐,其实我正考虑要再吃一盘。」

  「咦、啊,你还要去添饭吗?」

  「是的,所以…你要一起去吗?」

  「啊、好、好的……那个,这是我的荣幸!」

  对于菜花彷佛接受告白般的反应,贞夫用眼角余光注意到阿筱松了一口气,璃良则是当场笑出声来。

  贞夫带著菜花前往服务台,基于女士优先的原则让菜花排在前面,结果居然发生奇迹。在菜花添完饭之后,咖哩酱恰好都没了。

  尽管白饭还有剩,但是没有咖哩酱就无法再吃一盘。贞夫不禁暗自庆幸。

  「啊、啊,生、生夫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如果你不嫌弃,这盘就……」

  看著菜花将终于得来的第二盘咖哩递过来,贞夫笑著摇手婉拒说: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这里有卖零食,我晚点再去买就好,请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完全发自内心,没有一丝虚假……」

  在两人互相礼让之际,工作人员灵机一动说:

  「这位客人请放心,我们有卖香松,这包就免费送你吧。」

  服务太周到也挺让人困扰的──以上是贞夫此刻的感受。

  虽说肚子已经很撑……但香松那可以瞬间吸收进体内的咸味,出乎意料地为疲倦的身体带来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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