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花阴之鸟 二、前往秦瓦城

  在大帐篷接见后的第七天。

  赤姜在史尔南的带领下,前往松赞·干布王的居城。

  这个建于山腰中,外观森严的黑色都城被称为秦瓦城,是个花费长年累月和庞大费用建造的新城,塔的一部分还在兴建中。

  她来到雅隆的第一天,就被这个耸立在山腰间的大都城吓到。同时也在想象住在这座城墙内的‘松赞·干布’是个什么样的人,并思考着自己报名参加王妃征选的行为是否正确,一个人默默地感到越来越不安。

  要去见一个素未谋面、长时间来都只是用想象的人这件事,以及赤姜自己的行动是否会带给蒙萨氏族灾害,让她非常害怕。

  但现在她的心中充满和当时完全不同的不安,‘松赞·干布’已经知道赤姜前来此地的理由,而且她还是十二名最终候选人之一。

  赤姜有先想过要辞退,当然不能公然辞退,但只要用生病当理由,应该还是可以拒绝得了。

  但史尔南似乎丝毫没想到要辞退这件事,只是一直烦恼着赤姜的过失,并急忙准备着衣裳。

  赤姜看到头脑聪明的兄长认真准备的模样,让她内心稳定下来。

  换个角度想,这说不定是个好机会,因为‘松赞·干布’已经知道了赤姜不纯的动机。

  在都城居住的时间总共五天。

  此时应该要豁出去好好享受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一这么想,心中还是会用上不安。赤姜觉得自己好像迷失在一个不应该来的地方。

  登上斜坡后,史尔南指示她下马,排在城门前的卫兵立刻走上前来,接过赤姜等人受伤的缰绳。

  “茹央妃夫人在前院等候各位。”

  “记住不要失礼。”

  史尔南在赤姜耳边说道,接着率先穿过城门,城门内侧还有其他士兵迎面而来,迅速地检查史尔南全身,盖在城门内侧的小房子墙上,摆了一排像是来访客人或重臣们寄放的剑。

  赤姜也轻轻伸出双手,准备让人检查,但身旁的侍女以和她对到眼,便轻轻地摇了摇头,看来女性似乎不需要接受检查。

  史尔南的检查结束后,卫兵点点头,侍女便向前走了出来。

  这命侍女将一头卷发紧紧束起,个子不高不矮,身材略微丰满,她顾着腮帮子露出严肃的表情低下头。

  “小的名叫燕沙,今天起由我来服侍赤姜殿下,这段时期请多多关照。”

  “彼此彼此,请多多关照。”

  赤姜也低头行礼。

  “那么,赤姜殿下,这边请。”

  在燕沙的带领之下,赤姜等人朝庭院深处前进。

  当他们一穿过低矮的树叶后,便看到茹央妃正站在一个小小的出入口前方。在数名侍女随从下的娇小王妃,在哪圆润的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她张开双手来迎接赤姜。

  “欢迎前来,赤姜殿下。”

  “要受您照顾了,王妃殿下。”

  赤姜弯下膝盖,深深低头行礼,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招呼之词太过轻浮,而感到相当后悔,但茹央妃却丝毫不在意般握住了赤姜的手,并将视线移到史尔南身上。

  “这几天令妹就先交给我们照顾了,我们会细心注意不让令妹遭遇任何危险的,敬请放心。”

  “不敢当。”

  史尔南低头行礼。

  赤姜默默地看着两人的对应,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急忙向茹央妃寻问。

  “王妃殿下,我可以向您请求一件事吗?松赞·干布王的使者下达指示说,不能让侍者或侍女同行,在在选拨结束之前,也不能和家人见面,但家兄在城里工作,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会碰到面,请问这是否会违反王妃殿下的意思呢?”

  茹央妃听到赤姜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笑意。

  “这您不用担心,禁止侍卫和侍女同行,是担心候选人在他们的建议之下,会看不出候选人真正的本质,还有家人常在城里出入这一点,其他候选人也是一样的。就算不小心碰到面,只要不做私人对谈,就不会有问题。”

  “这我就放心了。”

  赤姜喘了口气,嘴角因安心而上扬,虽然在大帐篷接见的那一天,弄赞表示无意惩罚史尔南,但赤姜还是想要尽量避免危险。

  只是在她松一口气之后,突然又开始在一起茹央妃。

  虽然赤姜会前来都城,是因为无法对他人言的不单纯动机,但茹央妃一定都会站在公平的立场上来迎接自己,一想到茹央妃为此所花费的辛劳,就连总是以自己想做的事为优先的赤姜,都不禁倍感心疼。

  “那个……王妃殿下。”

  “称我茹央妃。”

  “……是!茹央妃殿下。我……很擅长裁缝。煮饭洗衣甚至照顾牧牛我都可以,若是缺女工的话,请尽管吩咐。”

  赤姜抱着多少赎一些罪的想法突出这个意见,只见茹央妃笑颜以对。

  “洗衣和照顾牧牛都有专人负责,你可不能抢走他们的工作啊。但若是你擅长裁缝和下厨的话,可以找个机会领教一下。”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赤姜话还没说完,史尔南便从旁伸出手,在茹央妃看不见的地方拧了一下赤姜的背。

  赤姜虽然忍住不叫出声,却没办法在继续说下去。

  茹央妃摸摸突然泛泪的赤姜的脸颊,温柔地微笑道:

  “莫非你是在意令尊的事,才想来这里打杂的话,您就不用担心了。芒策布大人的罪行,已经由他自身的性命常还。这一点全国的人都知晓,所以你也要和其他人站在相同的立场,堂堂正正地参加选拨。”

  赤姜低下头,为自己不合理的行为感到羞愧。

  “这五天内,我会尽全力为茹央妃效忠。其他候选人也都已经到了吗?”

  “是的,接下来亲等到傍晚之后再去打招呼吧。今晚会举办欢迎各位候选者的酒宴,在那之前,请大家先不要碰面。”

  “明白了。”

  “还有请尽量不要出房间,但可以自由在中庭散步没关系。现在正逢佳季,我们可不能连各位欣赏花的机会都剥夺。”

  茹央妃用温柔的声音补充说道。

  赤姜对茹央妃顾虑到女性的想法感到十分感激。

  赤姜在茹央妃请过安之后,便在燕沙的带领之下前往房间。

  这个庞大都成的内部结构宛如迷宫一般的赤姜房间,位于一整天都点着灯的昏暗长廊深处。

  但室内却出乎意料地明亮。

  她们在经过一个石台和放有小床铺的侍女休息间,掀起布帘来到隔壁房间后,午后的日光照满屋内,入口正面有个小窗子。

  赤姜一边注意脚边,一边快步靠近窗子。

  她将手放在窗缘上,伸长身子向外眺望,只见隔着中庭树梢的对面,有座黑石盖成的别栋外墙。

  “对面那个建筑物是什么?”

  “那是松赞·干布王,以及王族们居住的地方。”

  “除了王妃殿下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墀邦公主。”

  关于墀邦公主的消息,赤姜也数有耳闻。

  据说她是个相当聪明的公主,还学会异国的语言,传闻她总有一天会为了和远方国家建立邦交而嫁出去,但赤姜认为她可以招揽女婿,两人一起治理吐蕃。

  男人们不知为何,总是坚持让男性继承家业。因为这份固执,产生了相当严重的弊病,但他们却不肯更改想法,更令人不解的是,连女性们也迎合男性们的想法,话虽这么说,赤姜其实也非常清楚,女性是不可能会拥有能够提出意见的权利。

  “墀邦公主会出席酒宴吗?”

  “据说是会的……”

  “哪我得连墀邦公主的服装颜色都问问才行啊。”

  赤姜思考着准备酒宴的事情,望着床铺上的小行李。

  在这一星期,她几乎不眠不休地在准备衣裳,但能够在正式场合穿的只有两件,首饰也偏少,虽然为了不穿到比自己地位高的女性相同颜色的衣衫,事先会派使者前去确认,但根据情况,甚至得缺席酒宴。

  “燕沙,你可以帮我去墀邦公主和茹央妃殿下房间问问,他们两位所要穿的服装颜色吗?”

  赤姜一委托完,站在床铺旁的燕沙嘴角微微上扬,用沉稳的声音回道:

  “小的已经知道了,今晚的酒宴上,茹央妃夫人说穿着的衣裳是蓝色。墀邦公主的服饰是粉红色。”

  “首饰的形状和宝石的种类呢?”

  “茹央妃夫人是珍珠,墀邦公主是珊瑚。”

  “太棒了,尊卑得真完善。”

  赤姜握住燕沙的手,对于她的优秀,加上高兴服装颜色没有重复而不禁发出赞叹。

  燕沙脸颊微微泛红,回了赤姜一句:不敢当。

  但赤姜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她面露难色。

  “这次应该不要去在意其他候选人的服装颜色吧?除了我之外还有十一人,若是一个个的颜色都去在意的话,根本没衣服能穿了。”

  “这次前来都城的候选人,只有四位哦。”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虽然表面上都说是生病了,但其他候选人会相继辞退,我想是因为选妃的神谕的关系。”

  “神谕?”

  “您不晓得吗?”

  “不晓得,我听到的,只有松赞·干布王是因为想要生一位皇太子,所以才要找第二位王妃的。”

  这样啊……燕沙低声说道。

  “其实这次选妃,据说是因为松赞·干布王收到两次神谕的关系。而第一次神谕的内容,指出应该要立赞普家的艾德殿下为妃。”

  赤姜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不禁愣在原地。

  说道赞普家的人,其户长伊导乃弄赞的‘舅父’,照理说他身为大王的监护人,应该已经很有权利。

  有权有势的家臣将女儿许配给大王是从以前就常有的婚姻形式,但若是连续年代都由同一个氏族独占‘外戚’立场的话,并不是件好事,连对政治不是很熟悉的赤姜都知道这一点。

  “松赞·干布王是因为政治上的考量,才不采用第一次神谕吗?”

  “不是的,我听说虽然第一次占卜是由最高祭司进行的,但因为不是在公开场合,所以松赞·干布王命令次席祭师再一次在大家面前进行占卜。次席祭司巴桑大人则是收到只要是在二十岁左右的女性皆平等,都有可能生出皇子的神谕。”

  “那么也就是说松赞·干布王相信第二次占卜中,次席祭司所收到的神谕咯?”

  “嗯,恐怕是如此。”

  听到燕沙模凌两可的答案,赤姜歇了口气。

  同一件事占卜两次是超脱常理的暴行。

  想到这里,赤姜突然发现一件事。

  “但是候选人们回辞退,应该不是因为害怕违反第一次神谕吧?因为松赞·干布王下令进行第二次占卜的是,早在他于国内广为征求第二位王妃的时候,大家就都已经知道了吧?”

  “您说的没错,但应该并非完全无关,在第二次的选拨之中,赞普家的艾德殿下也流了下来,或许这让想要争取‘外戚’地位的各位大人以及千金们打了退堂鼓。”

  “……的确是不无可能。”

  赤姜又再度歇了一口气。

  看来这次征选的背后,有相当复杂的内情,这下不要说能不能实现她最初的目的——察知松赞·干布王的为人了,就连能不能不引发任何问题,平安离开都是件难事。

  决定好酒宴上要穿戴的衣裳和首饰后,赤姜和燕莎一同前往中庭,她想要在安静的地方,好好思考关于选妃背后复杂的内情。

  但这其实有一半是籍口,她其实有另外一半,是想要前往中庭的时候,顺顺小小地探险一下城内。赤姜从来没有进来过这么大的建筑物里头,不管是笔直的长廊,还是接连一起的房间数目,所有看到的东西都让赤姜惊讶不已。

  接着就在她们下到一楼的时候。

  赤姜发现前方有个人影,于是停下了脚步。

  跟在一个瘦高男人身影后面、从长廊阴暗的对面走过来的人,正是弄赞。

  突如其来的相遇让赤姜吃惊之余,还是不忘靠向墙边,低头行礼。

  “这不是赤姜殿下吗?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松赞·干布王也是否安好?”

  赤姜小小声回了一句形式上的招呼。

  接着弄赞突然轻笑了一声,并耸了耸肩。

  “不是很好,本来我应该被十二位没人包围,度过愉快的五天,但实际上进城里来的只有四位。”

  “恕我冒昧,那或许是因为两次神谕的关系……”

  赤姜带点责备味地说道。结果弄赞在接见那天,虽然为吓到赤姜一事向她道歉,现在又做出让她更为惊讶的事。

  听到赤姜的话,弄赞先恢复姿势,但他左手叉腰,吸了口气后,突然伸出手来捏了赤姜的脸颊。

  “好痛……!!”

  赤姜大叫出声,极力地抬起头来,只见出现在眼前的,是弄赞亲切的笑容。

  “你居然说出这么讨人厌的话,但那当然不是因为神谕的关系。身为我的家臣,比起害怕违反神谕,他们应该更怕触怒本大王才是。再说你的兄长似乎并没有屈服在那份恐惧之下不是吗?”

  “这是什么意思?”

  赤姜害怕会波及到史尔南,于是开口问道,弄赞则是稍稍歪着头,露出犹豫着是否要回答的表情,接着他突然抓住赤姜的手。

  “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吧,只是你得给我去散步。”

  弄赞不等赤姜回应,就把她带到中庭。

  不知道什么时候,燕沙已经在稍远的地方待命,而跟在弄赞身后的男子们,也和他们相隔一些距离,为了不妨碍到两人的对话。

  弄赞一来到中庭,立刻放开赤姜的手,但他什么都没说,径自走在庭院树木之间。

  赤姜一边想着候选人辞退的话题怎么了,一边享受着午后的日光和中庭的风景。

  弄赞看起来似乎正在烦恼着让赤姜困惑不已的问题,这让赤姜觉得一味地追问他好像有点可怜。

  中庭的造景相当美丽,看是随心,但其实植树的种类和岩石的位置排列都是经过设计的。话虽如此,其实光是看到刚萌芽的树木,就能让人感到耀眼万分的景致,含苞待放的花蕾也让人不禁兴奋期待开花的瞬间,以及停留在被挡住在嫩叶后方的枝芽上,互相喂食的小鸟也很讨人喜爱。

  据说小娘们互相喂食是为了确认彼此之间的爱,停在树后的两只小鸟说不定是一对夫妻。

  赤姜望着摇晃着蓝色尾巴和翅膀的小鸟们,嘴角不禁露出微笑。就在这个时候,树枝突然沙沙作响,受惊的鸟儿们马上就飞翔离去。

  赤姜朝发出声音的地方一看,是弄赞正抓着庭院的树枝。

  观察小鸟的时候呗打扰,让赤姜不仅撅起嘴来,看到这个表情,弄赞笑了出来。

  “你不是想听我说话吗?”

  “我看您正在想事情……”

  赤姜立刻回答,让弄赞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不好意思,因为候选人只剩四名,这对我而言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候选人会相继辞退,是伊导在背后做梗的关系,目前只有这有这个可能性。”

  “是赞普家的户长逼迫其他人辞退的吗?但至少他似乎没有去找家兄。”

  “那是因为你是芒策布的女儿。”

  弄赞随即回答。

  在那一瞬间,赤姜有点犹豫之际是否要动怒,但弄赞的口气相当平淡,丝毫没有一点嘲弄的感觉。

  “最高祭司是赞普家出身的,所以他会说出对赞普家这么有利的神谕,会怀疑也是正常的,虽然光是他成为最高祭司一事都很想阻止,但你应该也知道,关于祭司的排序问题,是任何人都无法插嘴的。”

  赤姜点点头。

  祭司位于执政者权力不及的地位。赤姜所居住的可罗甲谷也是一样,领主并没有权限可以任命或罢免祭司,只有祭司们之际推举出来的祭司可以登上最高地位,就连领主都得遵守他们所排出来的顺序。而最高祭司则要负责占卜婚丧喜宴等万事。

  “和王室及国家相关的占卜,会在都城上层的大厅围阵举进行,但关于选妃的第一次占卜,却是在其他地方举行的,而且也没有任何高官在旁作见证,那个最高祭司就连究竟是在哪里占卜的、问了神什么问题都回答不出来,最后还说或许是自己搞错了。关于国家大事的占卜若是‘搞错’结果那么行,于是我就说重新准备贡品,寻问神的真正意思,但伊导却不退让,坚称应该要相信最初的神谕,当大王和重臣有所争执时,大多数的家臣都会视而不见。”

  弄赞一口气说完之后,像是对话题本身失去兴趣般转过身去,两手向上伸展。

  “我好想说太多了,我会邀你一起来散步,是想要称赞你一番。”

  “称赞我?”

  “恩,之前在市场见到你的时候,你的衣服看起来像是跟祖母借的一样,但今天打扮得非常漂亮。”

  “这是那时穿的衣服哦。”

  赤姜单纯觉得高兴,嘴角不禁绽放出笑容。

  “我是参考在市场上看到的衣服加以改造的。脏掉的部分用刺绣挡住,另外又加了一些装饰。”

  “嗯……很好。”

  弄赞的低喃听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赞叹,让赤姜突然对自己这番自满的言论感到羞愧。

  “这点功夫,只要是市井小民都办得到。”

  “能够娶你为妻的男人真是幸运。”

  “那是当然的。”

  “说不定会是我呢。”

  听到这种不切实际的假设,让赤姜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弄赞加深嘴边的笑意,在赤姜低声说了句是我赢了之后,便留下轻快的笑声而去。

  在都城内天色暗下来后,赤姜被带往大厅。

  室内充满光亮,里头有十多名高官坐在铺设于长毯的毛皮上,他们低声交谈,等待大王和来宾的钱来,他们的前方设有桌巾,上面摆着金银碗盘和汤匙。

  上座设有大王和王妃的席次。

  其左右两旁各有对面的四个席次,想必就是候选人们的座位。

  但是目前只有一个人就坐。

  一位身材丰满、身穿翡翠色衣衫,头发蓬松盘起的女性,就算赤姜在对面,或是赤姜对她小小行礼,她还是莫不关心地望着空中。

  ——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因为对方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反而让赤姜觉得担心,若对方是保持着恶意而不理会自己的话,多少还是感觉的出来,但她看起来就像是睁着眼睡着了的感觉。

  赤姜叫了一位位于附近的年长侍女过来,表明自己的担心,但侍女只是苦笑了一下,接着在赤姜耳边说:

  “请不用在意,阿尔蒂结殿下从进城以来,一直都是那样子。”

  侍女说完便站立而去。

  赤姜正东张西望,想要找其他人帮忙的时候,莉兰·西亚走进了大厅。莉兰·西亚身着红色衣衫,在头顶结成蠲的黑发上,装饰着一朵大红花。

  她在侍女的带领之下,坐在赤姜斜对面的位子上,待她一坐定位,便立刻发现赤姜的存在,面露微笑地向赤姜点头行礼,在她弯下身体时,乌黑亮丽的秀发便从肩头落到胸前,露出纤细的脖颈,银色的小耳环也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向赤姜行礼完的莉兰·西亚,也向隔壁席次的阿尔蒂结问安。

  原本一直发着呆的阿尔蒂结也在被呼唤数次后,缓缓地转向莉兰·西亚,看来如侍女所说。似乎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赤姜安心之后,第四位候选人艾德进来了,她坐在赤姜隔壁的席次上。

  正想要和他打招呼而转过头来的赤姜,一看到艾德的打扮,便惊讶地睁大眼睛,艾德身穿蓝色的衣裳,耳上和胸前都挂着大颗的珍珠。

  “那个……”

  赤姜想要提醒她最好去换件衣服。

  但艾德却瞥了赤姜一眼,接着在她那如花似玉的美丽脸庞上,露出轻蔑的表情。

  “松赞·干布王马上就要到了,我现在可没时间跟你讲一些废话。”

  “不是的……”

  正当赤姜想要继续讲话的时候,却被大王驾到的声音给打断。

  所有位于宴席上的人一起低下头来,赤姜心里虽然很着急,却也效仿他们低头行礼,并默默祈祷茹央妃改变原本预定穿戴的服饰,但当她抬头一看,出现在眼前的茹央妃果然是穿着一身蓝色衣裳,并佩戴着珍珠首饰。

  宴席上开始一阵喧然。

  睥睨着艾德的弄赞,一脸不悦地眯起眼睛。

  茹央妃面露同情的表情。

  这下似乎就连艾德都发现了自己的湿态,她满脸苍白,在膝盖上叫错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

  若是艾德的这身衣裳和首饰的品质不优的话还有救,但艾德身上的物件全是高级装备。

  “艾德殿下看起来好像不是很舒服。”

  弄赞冷言冷语地说道。

  “你回房间去休息吧。”

  “请等一下,松赞·干布王!!”

  这是突然有人大叫,一名男性站起身来。

  是艾德的父亲赞普·阿尔·伊导。

  “怎么了?伊导?”

  弄赞皱起眉头询问伊导出声制止的理由。

  态度丰腴,身穿宽松衣服的伊导,用长睫毛和边缘涂红的眼睛望着弄赞。他一开口说话,腮帮子呈现长方形的下颚上方。松弛的脸颊肉开始微微震动。

  “我为小女的无礼在此谢罪,但今晚并不算是非常正式的场合,是否能请大王以宽大的心接受年轻人的失败,让小吕继续待在酒宴上?”

  伊导的声音里头没有丝毫客气和忧郁。

  赤姜膛目结舌地听着伊导的主张。

  虽然她知道大王的‘舅父’拥有和宰相相当的权力,但她以为那时用来辅佐大王的力量。但现实中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大厅内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望着弄赞和伊导。

  赤姜偷偷将视线移向坐在弄赞隔壁的茹央妃,身穿蓝色衣裳,头发华丽地盘了起来的娇小王妃,用带点悲伤色彩的沈阳,毅然地看着事情的结尾。

  就在这个时候——

  “艾德殿下,您最好还是离席吧!”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弄赞和伊导同时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看去。

  而他们的视线前方,是坐在阿尔蒂结隔壁一名年届不惑的男子。

  男子缩着骨瘦如柴的背,长长地刘海落在苍白的脸上,并眼神锐利地抬头望着弄赞。

  “艾德殿下,您还是离席吧。”

  男子张开面无血色的嘴唇,面无表情地重复道。

  论科尔大人……艾德低喃道。

  这一句话让赤姜知道了这名男子的身份。

  用沙哑的声音道出自己意见的是弄赞父亲朗日松赞王的弟弟。

  也就是弄赞的叔父。

  插图

  按照一般氏族的排序来看,他虽然可说是和伊导处于同一立场,但实际上却是身为王室的论科尔的地位远比伊导还要高。

  伊导发出响彻云霄的干笑声,企图想要化解身份的差距。

  “论科尔大人,真是严苛的意见啊。”

  “一点也不,我懂伊导大人想让大家看看令嫒美丽的样子,但艾德殿下若是懂得礼节的人士,想必她自己也会觉得穿着和王妃殿下相同颜色的衣裳,也很难继续待在这个宴席上吧。”

  “……您说的是。”

  艾德低声说道,并在毯子上叩拜。

  “请原谅我的无礼,今晚我就先行退下了。”

  待弄赞准许她离席后,艾德便静静地走出宴席。

  艾德离开后,大厅内又产生一股独特的宁静,此时侍从突然大声宣布,像是打破这股宁静的空气般。

  “酒席开始之际,先为各位介绍出席人士,乌尔古家的莉兰·西亚殿下、浦布加的阿尔蒂结殿下、蒙萨家的赤姜殿下,以及刚才离席的赞普家艾德殿下。”

  介绍完候选人后,一名人高马大的男子立刻站起身来。

  这名男子看起来四十五岁左右,拥有一生厚实的身躯和一张方形长脸,他将右手放在胸前,恭敬有礼地向赤姜等人低头行礼。

  “小的是宰相酿·尚囊。”

  报完姓名的男子一坐下,坐在对面席次的伊导使一脸麻烦地挥挥手,表示跳过自己的顺序。

  接收到这指示,坐在尚囊隔壁的男子站了起来,那是一名个子略为娇小,容貌状似鱼的男子,他用难以判断在想什么的大眼睛望着候选人们。

  “小的是瓊保·邦色·苏孜。”

  赤姜望着这名男子,突然想到一件事。

  在她当选最后候选人的隔天,就是他送可以缝制新衣服布料给她的。

  这意想不到的礼物让赤姜感到相当惊讶,史尔南告诉她苏孜以前是父亲的副官,他们的父亲过世后,出人头地的苏孜则成为能够争取宰相之位的高官。

  也因此赤姜可以不弄丢史尔南的手环,好好准备进城的事,等所有人介绍完后,一定要去向他道谢才行。

  苏孜一坐下,对面的男子便站起身来。这名男子虽然身材高大,身体却圆润得让人感觉不到肌肉的存在,灯光照在他的光头上,他露出沉稳的笑容说道:

  “我叫吞弥·阿努,今后请多多关照。”

  阿努用视线请下一位起身,接着他斜对面的一位状似襜褕的男子站起身来,这名男子肩膀宽大,身体短小,身上穿着祭司服,他凝视着赤姜等人,轻吸一口气后才报上姓名。

  “我是次席祭司巴桑,原本应该是最高祭司要求向各位请安的,但最高祭司今天身子不太舒服……”

  后面的话逐渐消失在巴桑的喉头上,弄赞点点头,用手制止下一位正要正要站起来的人。

  “这样就够了吧。”

  接着尚囊点点头,命令侍女们斟酒。

  待出席者的酒杯倒满之后,他站起身来致词。

  “恭祝国王王妃身体健康、国家繁荣!!”

  众人一同唱和,高举酒杯祝贺。

  在尚囊宰相强而有力的声音下,宴席上又恢复了活力。

  只是众人似乎都很在意伊导一脸不悦的神情,都尽情低声交谈。

  赤姜在向弄赞等人请玩安后,便往独自一个人饮酒的苏孜前去,为了布料一事向他道谢。

  “苏孜大人,可以打扰您一下吗?”

  赤姜问完后,苏孜便用他哪像鱼一样大的大眼睛望向她。

  “……你是赤姜殿下。”

  “是的,我是蒙萨·提德烈·芒策布的女儿。这次选拨之际,您帮我们送上布料。在此特来向您道谢的。”

  “……坐吧。”

  苏孜移开身体,空出一个地方给赤姜。

  赤姜坐下后,苏孜便默默地递出酒杯。

  赤姜接过杯子后,先喝下这杯甜酒润喉,苏孜眯眼望着她那毫不犹豫的饮姿。

  “不愧是芒策布的女儿。”

  “家人说我在一些不好的地方和家父很像。”

  赤姜的回答让苏孜发出沙哑的笑声,但他立刻恢复正色,并将手靠在盘坐起来的腿上,凑出身来低声问赤姜:

  “一听到你报名参加松赞·干布王选妃一事,我就无论如何都有件事想向你确认,你该不会是为了报父亲之仇,才前来雅隆的吧?”

  “当然不是。”

  因为这是第二次被问到了,所以赤姜没有动摇。

  她对话语中不带修饰,直戳了当她问问题的苏孜也丝毫没有愤怒之情。

  他也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但她也不可能在这里表明自己的想法,知道赤姜真正的目的,只要有弄赞一个人就足够了。

  “我并不恨松赞·干布王,我并不知道家父被下罚时的详细经过,母亲虽然对松赞·干布王满口怨言,当家人总是喜欢避开关于家父的话题。”

  “那么你也不晓得芒策布大人的功绩咯?他是位相当优秀的学者和军师,我长时间在芒策布大人底下工作,每天都觉得赞叹不已,只是……”

  苏孜突然压低声音。

  “我没想到会是以那种形式和芒策布大人告别,向松赞·干布王报告芒策布大人的谋反之意,请求他制裁的人是我。”

  “是苏孜大人……?”

  赤姜问道,苏孜则沉重地点头。

  “芒策布大人向我说了他的谋反企图,并协求我的帮助,当我无法背叛朗日松赞王,我费尽唇舌想要阻止芒策布大人,但他完全听不进去,连我都陷入危险之中,所以才去找松赞·干布王商量的。”

  “但是松赞·干布王还是皇太子……”

  这是苏孜突然大吼一声,打断了赤姜的话。

  “是啊,就算是皇太子,也不能无缘无故伤害家臣,更何况芒策布大人是宰相,松赞·干布王冒着被废除皇太弟地位,甚至被处罚的危险,下了这个英明的判断。”

  一口气说完的苏孜,突然一改前面的语气,眼神虚弱地望着赤姜。

  “若当时是由我斩杀芒策布大人的话,现在我毫无疑问地不会在这里了。虽然我也认为自己对朝廷有些功劳,但朗日松赞王非常信任芒策布。我因为自己的懦弱,当时也为了保身,而将这个责任推给了松赞·干布王。之事要我对芒策布大人刀剑相向……我也办不太到,虽然我是直接从他口中听到他想造反的消息,但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那么弄赞又是怎么想的呢——?

  那个时候弄赞是抱着什么养的心情?

  赤姜望着坐在谈笑风生的众人对面的弄赞。

  他正和茹央妃接受莉兰·西亚的问候。

  “对苏孜大人而言,松赞·干布王是什么样的人呢?”

  “是个深不见底的臭小子。”

  苏孜喝完杯里的酒后,丝毫不在意周围眼光地回答。

  这句话听起来很不客气,但也可以解释称称赞的话语,赤姜不禁面露微笑。

  但苏孜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收起了笑容。

  “赤姜殿下,你可知道神谕的事?”

  “是的,听说这次征选之际,进行了两次占卜……”

  “这是松赞·干布王和伊导大人之间的战斗。”

  苏孜用他哪以外红润的舌头舔了舔沾在薄唇上的酒。

  “伊导大人已经拥有能够压过松赞·干布王的力量,加上他又想要让氏族更加繁荣,甚至让同一族出身的最高祭司伪造神谕。”

  “若这是事实的话,那可是滔天大罪。”

  赤姜带点些微的反对意见说道,只见苏孜露出歪斜的笑容。

  “如果是事实的话!不过无论事实为何。若是松赞·干布王真的迎娶艾德殿下为妃……那我说不定会对松赞·干布王死心。朗日松赞王在被毒杀之后若是没有伊导大人的大力相助,这个国家大概无法重振起来,但是我们也是竭尽心力在效忠,大王有非守护不可的家臣和领地因此若是让伊导大人继续独占政权,招致混乱的话,我想继续支持松赞·干布王也没意义了。”

  苏孜果断地说完后,默默地望着无话可说的赤姜,最后将视线落在杯子上。

  “十二名候选人只来了四名,是因为伊导大人从中作梗,尽管如此,你还是进城来了,究竟是因为你是芒策布大人的女儿,伊导大人才没将你当对手看,还是史尔南大人不受伊导大人的威胁呢?虽然我不清楚这一点……但蒙萨家能够再度问鼎国家中枢的力量……这对我而言都是可喜可贺的事。”

  赤姜实在看不出来苏孜真正的用意。

  他是因为在意被自己逼死的男人的家族未来何去何从吗?还是只是对伊导权利不及的人抱有期待呢?

  无论如何,他对征选的结果所抱持的关系,绝对比赤姜想象中的还要强烈许多,其他重臣是否也有人和苏孜抱有共同的观点呢?

  赤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地方。

  赤姜再度望向弄赞,只是坐在定位上的弄赞,正笑眯眯地和墀邦公主谈笑风生,丝毫不知道赤姜的担心。

  隔天早上。

  准备完毕的赤姜在前来迎接的侍女的带领之下,来到了用早膳的房间。地点位于对面建筑物上层的一个房间。

  窗户大而明亮的房间里,摆着五分餐具。

  赤姜开心地望着照在宽广室内的阳光,一边在距离入口非常近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艾德也进了房间。

  “早安,艾德殿下。”

  对于赤姜的招呼,艾德对她投以不悦的视线,之后她便没开口半句,默默地在赤姜隔壁座位坐了下来,不久后,阿尔蒂结也在侍女的带领下走进房间,艾德连她点头行礼都不理会,径自一脸凶恶地瞪着空中。

  只是当弄赞一出现房间的瞬间,她便不等他坐下,就高声将自己心中的不满全部宣泄出来。

  “松赞·干布王!!在用早膳之前,我有件事无论如何都想请教您!昨天晚上,我的侍女并没有告诉我茹央妃夫人要穿的服装,所以昨晚的失礼并不完全是我的责任!”

  弄赞静静地等艾德说完最后一句话。接着将手靠在左膝上趁着脸颊,斜斜望向艾德,冷淡地评论道:

  “不等大王说话就先发表自己的不满,真是足够让人怀疑你的品行和态度。”

  艾德满脸通红。

  弄赞接着说了一句:算了。接着便随性地向上伸展双手。

  “不管责任在谁,出丑的都是你,艾德殿下。”

  “但那是侍女……”

  “是我叫他们不要说得。”

  这次换弄赞打断艾德的话。

  “我命令她们,在候选人自行询问王妃及公主的服装颜色之前,不准说出去,众所皆知茹央妃的出身不高,但她有常年以王妃的身份支撑这个国家之功,我希望可以迎娶能够认同茹央妃的功绩,并对她怀有敬意的人当第二王妃。”

  “敬……敬意……我当然有啊!”

  “是吗?只是昨晚忘记了而已。”

  弄赞亲亲肤浅过去,结束了和艾德之间的对话。

  只是艾德的美貌却因愤怒而扭曲,让她更咬着弄赞不放。

  “注意高等地位的人的服装,是侍女的工作。松赞·干布王,您不仅是想要让我出丑,还想让众人知道在城里工作的侍女们有多么差劲吗?”

  “那么,我以后会注意的。”

  弄赞一脸受不了地叹了口气,并看着在前边待命的侍女。

  “阿尔蒂结殿下怎么了?在艾德殿下更加发怒之前,我想先说一些事……”

  在弄赞的话还没说完时,一脸睡眼惺忪的阿尔蒂结便踩着蹒跚的脚步走进室内,并在空位上坐了下来。

  “各位早安……”

  阿尔蒂结口齿不清地打着招呼,一说完话便打了个呵欠,而且在她坐下来的时候,裙摆还碰到了空盘上。

  但阿尔蒂结完全没发现自己裙摆的状况,是隔壁的莉兰·西亚看不下去,偷偷地帮阿尔蒂结将裙摆拉回脚边。

  “哎呀……不好意思。”

  阿尔蒂结道歉的声音里面,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她那个样子,让艾德的脸都僵了。

  “既然这个困的话,哪请回自己家睡如何?”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这么做,但现在正逢重要的选妃时节。”

  阿尔蒂结对着弄赞轻轻微笑。

  那不完整的笑容,反而让人感受到一股韵味。

  艾德愤怒地瞪着阿尔蒂结,但弄赞却泰然自得地回她一个微笑,并用怜恤的口吻问道:

  “用完早膳后,我打算前往雍布拉康,你要一起去吗?”

  “啊……雍布拉康……”

  阿尔蒂结出神地眯起眼睛。

  雍布拉康距离赤姜等人所在的秦瓦城往西边约半天的距离,为数年前的执政地,是王室祖先所建盖的历史古城,规模虽小却很坚固。

  但也因为小的关系,能够进出的家臣有限,父亲生前住在雅隆的赤姜的母亲,也只进去过两三次。当然赤姜不要说是进到里头去,就连雍布拉克的外观她都没看过。

  这一点其他候选人也是一样的。

  “感谢您的邀约,但我打算和茹央妃一起留守在城里。我不擅长骑马,还请大王见谅。”

  弄赞点点头接受阿尔蒂结拒绝的理由。

  “好吧,哪艾德殿下呢?”

  “……雍布拉康……吗……”

  赤姜本来以外她会立刻回答,没想到和她所预料的相反,艾德鼓着脸支支吾吾地回答。

  “为什么大王回想去雍布拉康呢?”

  “因为莉兰·西亚殿下提出这个意见。”

  弄赞一回答完,艾德便一脸凶相地怒视莉兰·西亚。

  但是她并没有说出责备的言论,之事继续文弄赞:

  “……松赞·干布王也会一起去吧?”

  “我是这么打算的,只是要去雍布拉康,可能得在那边住个几晚,若是艾德殿下或赤姜殿下反对的话,这个计划就取消,日后我邀莉兰·西亚殿下一起去就好了。”

  “那就取消吧。”

  艾德的声音里头又恢复了活力。

  “赤姜殿下一定也会说不想去的,对吧?”

  艾德发出撒娇的声音,想征求赤姜的同意,让赤姜不知该怎么回答。

  雍布拉康也是她父亲被诛杀的地方,因为她心中又想去看看,以及不要去比较好的两种情绪在心中拉扯。

  “赤姜殿下不喜欢出远门吗?天气这么好,要不要一起……”

  莉兰·西亚客气地邀约道,但就在她话还没讲完之际,艾德紧咬住她不放。

  “没想到你不知不要脸,心底还这么坏。赤姜殿下的父亲可是在雍布拉康被杀的。居然邀请她去那种地方,我真怀疑你的神经是用什么做的。”

  莉兰·西亚啊了一声,惊讶地睁大双眼,身体向后退,她眼里充满了后悔的色彩。

  “对不起……我居然……”

  莉兰·西亚支支吾吾地小声向赤姜道歉,哪大大的眼睛里乏出泪水,斗斗大的泪珠就快要落下。

  “父亲是在我出生前过世的,所以我并不那么在意。”

  应该吧,赤姜在心底认同这件事。

  虽然若是去雍布拉康的话,可能会让她产生动摇,但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会发慌,赤姜决定与其为了哪不切实际的想法所迷惑,不如亲自去确认看看现实。

  这恐怕也是去雍布拉康的最后的机会了。既然这样,那就去看看父亲被斩杀的地方也不错。

  “请让我同行,松赞·干布王。”

  赤姜的回答,让莉兰·西亚脸上露出安心的神情,同时间艾德脸上却透露出失望的神情。

  “赤姜殿下决定同行了吧,哪艾德殿下,您的决定呢?”

  弄赞再度确认。

  艾德低下头,一脸不甘地说道:

  “我也去。”

  “那就决定了。”

  弄赞拍了一下膝盖,并出声命令送早膳来的侍女。

  有耐心地等在墙边的侍女们,因为收到侍女的指示,皆快步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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