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世上最邪恶的魔女 第九话 魔法药学实习课(下)

  我久久无法言语,一脸震惊地僵立在原地。

  「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啊!」

  自称爱理的这位少女开口关心我。这举动让我总算得以呼吸。

  她明明自己被绑著,那双担心我的温柔眼神却跟以前一模一样。

  「难道你身体不舒服?」

  「没、没有,我没事……」

  尼洛和弗雷看我态度变得温驯客气,露出狐疑的表情歪头不解。

  是说……咦?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跟我前世同班的田中同学?

  田中同学那天不是跟我一起在顶楼死于非命吗……

  但这个人不像我一样投胎转世,反倒比较像原本的那个田中同学。

  而且,她并未发现我正是她过去的友人「小田」。

  我该自曝前世身分,轻松地跟她说句「好久不见啦~」,这样比较好吗……

  不,虽然我拥有前世记忆,但现在已是另一个人。这么做只会让原本就够混乱的状况变得更加复杂,还是别轻举妄动。

  「我说你啊,既然是被人抓来的,现在应该先逃再说吧。我帮你解开绳子。」

  弗雷说得头头是道,并从怀里掏出短剑,试图把田中同学身上的绳索割断,但绳子上施有强力的束缚魔法,似乎无法轻易弄断。

  然而田中同学却依旧是一副悠哉的态度。

  「别勉强了,没关系。我的『骑士』们应该差不多快来救我了。」

  「骑士?」

  「正式名称是『守护者』才对……因为我是被召唤来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这句话令我心头一震。刚才,她说自己是救世主?

  「你们才应该快点离开。要是坏人回来了,配角会第一个被解决喔。」

  「坏人……是什么意思?」

  「配角?」

  「很多人企图利用救世主的特殊力量,也有很多人恐惧这股力量而与之为敌。总之,故事中永远少不了反派角色,主角被抓走也是必备的套路,无可避免。我的第一个女仆的真实身分也是刺客……很老套的剧情走向就是了。毕竟剧情高潮迭起是很重要的。」

  「…………」

  田中同学这番话令我们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好啦,你们快逃吧。继续待在我身边,你们反而会成为被锁定的目标。况且,这种故事里的主角不可能没命的,不用担心我。」

  她灿烂一笑,催促我们先行逃跑。

  我从刚才就颇为在意,她简直把这个世界当成某种「故事」看待。

  而且似乎深信自己是故事里所谓的「主角」。

  田中同学的个性,确实原本就有点爱作梦。

  她喜欢阅读书籍跟漫画,也会自己创作小说。小说剧情类似「日本的平凡女孩被召唤至异世界,找到自己的归属、完成特殊使命」之类的。

  她说想成为某人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说现实世界枯燥乏味。

  还说想远走高飞,前往故事里的世界……

  「我知道接下来的发展。故事有所谓的王道路线,当主角遭遇危机时,骑士绝对会赶来英雄救美。所以,我正在等待那一刻到来。」

  「呃,等、等一下!」

  我慌了。她深信不疑自己是故事中的主角,这令我有些害怕。

  「不是的,田……爱理小姐!这个世界──梅蒂亚并不是『故事』里的世界。」

  「咦……」

  「这里发生的一切,可不是安排好的剧情啊。你的守护者或许根本找不到这里,所以你还是快逃吧!」

  我紧抓著田中同学如此说道,但她突然脸色一沉。

  我从未见过她这种表情。

  「你在说什么?区区一个配角C,应该不可能说出这种台词吧……难不成你是……」

  我心头一惊。我的真实身分应该没露馅吧。

  田中同学用眼神刺探我,总觉得那双眼睛带著有别于过去的锐利。

  就在这时──

  出入口的大门被粗暴地打开,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一群戴著黑色面具遮住眼周的男子闯进来,我们三人被逮住并压制在地。

  「你们是谁!解开了锁钥魔法闯进来的吗?」

  「喂,这些家伙是卢内•路斯奇亚的学生耶。」

  这帮人应该就是绑架田中同学……不,爱理小姐的恶徒。

  他们戴著黑色面具,看得出来颇为慌张。

  「把他们的武器没收之后绑起来。」

  一位看似领导者的男子发号施令后,我们被没收了戒指与道具,跟爱理小姐一样被用绳子五花大绑。

  「要怎么处置这群家伙?」

  「先把他们的嘴巴封住后丢在一旁吧。他们才一年级,只要无法开口咏唱咒语,根本手无缚鸡之力。」

  于是我们的嘴巴被缠上布条后,被粗鲁地随意推倒在地。那位领头的男子丝毫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从怀里取出枪枝,指向爱理小姐。

  「这是来自外国的武器喔。」

  男子脸上同时浮现邪恶的笑容。

  「所以说,美丽的救世主殿下,若您愿意答应我们的提案,我保证不会再限制您的自由;但若是不从,您将成为我们的阻碍,就别想活著离开了。」

  「正如我再三重申的,我不会对你们这帮恐怖分子言听计从。竟然要我放弃救世主的使命……」

  「你这啰嗦的丫头!」

  领头的男子情绪激动,不假思索地开了枪。子弹掠过爱理小姐的侧边头发,贯穿后方的墙面。

  然而爱理小姐文风不动。那双意志坚定的眼神,更加激怒了男子。

  「什么救世主啊!说起来异世界的人类根本不可信!国王只会依赖那种毫无根据的传说,这个国家不能托付给那种君王!」

  男子踹飞一张老旧椅子。椅子滑过乖乖待在角落的我们身旁,男子的视线也跟著缓缓转向我们这里。

  「这样啊,我知道了……我就把在场的学生一个个杀掉吧。这样一来,悲天悯人的救世主大人应该也会改变心意吧。」

  「!」

  怎么会有这种事?再这样下去,真的就如爱理小姐所说,我们会像路人配角一样陆续被解决掉。手边没有戒指,嘴巴也被封住的我们,无法使出什么能派上用场的魔法。

  领头的男子先靠近看起来最柔弱的女生,也就是我。他以泰山压顶之姿从上方逼近并且俯视著我,目的是让我心生恐惧。

  我假装害怕对方而别开视线,匆匆一瞥隔壁的尼洛,用眼神向他打暗号。

  「美丽的小姑娘,你身为卢内•路斯奇亚的学生,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

  「那么,该怎么下手才好?必须用百般折磨且惨无人道的方式,让不知好歹的异世界丫头心灵崩溃才行。真是可怜你了,谁叫你误闯禁地……」

  男子拿枪抵著我的胸口,另一只手则抚上我的脸颊。

  若是一般的小姑娘,应该吓得都想哭了,但我反而期待著此刻到来。

  原因就在于,我的肌肤……

  「呃啊啊!」

  男子突然大叫并立刻缩回了手,痛苦地扭动身体。

  「手!我的手……」

  他的指尖被严重灼伤,直冒黑烟。

  我可是【火】之骄女。只要情绪一激动,皮肤就会像燃烧般发烫。

  最近我渐渐学会驾驭这股力量,也能用意识来操控,使接触我的物体被灼伤。

  男子用扭曲的表情再次看著我,同时大发雷霆。

  「搞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鬼!」

  然而,我也抬头看了回去。

  这双魔女的眼睛,在顶级的椪眼药水加持下,双眼散发出更显著的魔力。

  男子全身僵在原地,彷佛被蛇盯上。

  下一刻,绑在我们身上的绳索松脱。是尼洛趁敌方注意力分散并出现破绽之际,解除了绳索上的束缚魔法。弗雷则往旁边的墙面一蹬,敏捷地从敌方手上夺回被没收的道具,并将戒指朝我扔过来。

  我一接住戒指,便卸下缠在嘴上的布条,邪恶地露齿一笑。

  接著咏唱起魔法咒语。

  「梅尔•比斯•玛琪雅──绳索啊,狂乱地脱缰吧!」

  我利用原本束缚我们的绳子,使其失去控制地鞭打敌方。

  「唔哇啊啊!」

  这波攻击让那帮男子蜷缩著身体,除了忙著自保以外,完全无法还手。

  「呃啊!你打算连我们也一起鞭打吗?」

  「抱歉啦,弗雷,我实在无法控制得那么精准。」

  尼洛帮忙施展了守护壁魔法,我们藉此一面确保自己的安全,一面前往位于墙边的爱理小姐身边。她身上的绳子也已被尼洛松绑了。

  「我们走吧,爱理小姐,不能继续在这里久留。」

  「可是……」

  「不靠自己起身行动的话,没有救兵找得到这种地方啦!」

  「…………」

  爱理小姐似乎想反驳,但又认命地觉得在这种混乱不堪的情况下,骑士不可能华丽登场,英雄救美。于是她叹了一口气之后,决定跟随我们。

  「动作快!守护壁魔法快失效了。」

  在尼洛的呼喊下,我们仓促地离开小屋。

  一路上快马加鞭,只顾著拚命往前逃的我们,连这里到底是哪里、那帮人又是谁都毫无头绪。

  「哈啊、哈啊、哈啊……逃到这么远的地方,他们总不会追上来了吧?」

  「谁知道呢。这里似乎果然是另一座岛屿,若找不到回去药园岛的方法,迟早会再度落入他们手中。」

  我们逃到海岸边,发现这座岛屿的规模意外地小。

  即使继续逃跑,只要找不到藏身之处,早晚会被敌人发现踪迹。

  然而就在此时,尼洛伸手指向天空。

  我看见蓝天中出现突兀的一个点,随后发现点变得越来越大。当我看出那是一个人骑著天马翱翔天际的身影时,对方已经飒爽降落在这片土地上。

  那是一位英姿焕发的骑士,有一头群青色的头发与健壮的体魄,身穿王宫骑士团的制服。

  「您没事吧?爱理大人!」

  他疾奔往爱理小姐的身边,并带著焦急的神色确认她的安危。

  「……太慢了。」

  然而,爱理小姐却掴了对方一巴掌。

  巴掌声实在太响亮,让站在一旁目睹的我们吓了一跳。

  「太慢了啦,莱欧涅尔!你身为我的骑士,为什么没能立刻找到我!人家害怕得要命耶!我明明在心里反覆默念了好几遍『救命』、『快救我』!」

  群青色头发的骑士猛然单膝跪下。

  「真的非常抱歉!这一切全怪身为守护者领袖的我有所疏失。在王都跟丢了您的踪影后,我动员整个骑士团四处搜索,但敌方辗转经由无数个转移装置,把您带来这里……」

  「托尔去哪了!为什么他不在这里!」

  爱理小姐打断那位名叫莱欧涅尔的骑士。

  托尔──这名字从爱理小姐口中出现,让我不自觉抬起脸。

  骑士保持低著头的姿势回答:

  「托尔正在别的地区搜索。」

  「…………」

  情况似乎有违爱理小姐的预期,令她长叹一口气。

  「算了……我累了。从昨天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我想快点回去。」

  「……是,我们回去吧,爱理大人。」

  「抱歉呀,其实我明白……全都要怪我擅自溜出王宫对吧。对不起,莱欧涅尔。」

  被称为莱欧涅尔的骑士,温柔地抱紧哭泣的爱理小姐。两人维持这样的互动许久,骑士才发现呆立在原地的我们。

  「你们是卢内•路斯奇亚的学生吗?」

  看其他人没打算开口说明,我便负责回答:

  「是的。我们在学校管理的药园岛上被卷入转移魔法中,来到这座岛屿。请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位于西南方的无人岛,跟米拉德利多有好一段距离。原来如此,敌方在药园岛上设置了转移装置,与这里相连接是吗……」

  名为莱欧涅尔的骑士,脸上表情转为不悦。

  「那帮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现在还在岛上喔。我是说戴黑色面具的那群人。」

  骑士猛然抬起脸,似乎对于弗雷感到莫名惊讶,不过马上板起脸回应:

  「无须担心,我们骑士团的人马已经到齐。」

  不知何时,骑著天马的众骑士已在上空待命。

  身上有王宫骑士团纹章的他们,冲进了岛内。这震撼的画面让我们目瞪口呆。

  那位骑士重新转身面向我们,手覆在胸口自我介绍:

  「我叫莱欧涅尔•法布雷,担任王宫骑士团副团长,同时是守护爱理大人的守护者之一。」

  「!」

  从爱理小姐刚才的反应,我就隐约猜到他应该与托尔共事。不,既然是副团长,可能算是托尔的长官吧。而且还是守护者……

  「我们能发现这座岛,是因为在这一带搜索时,看见『紧急求救信号』的魔法。魔光原本朝著卢内•路斯奇亚的方向飞去,但在紧急状况时,信号同时也会传送给我们王宫骑士团。爱理大人从昨天就下落不明,毫无音讯与线索。我猜想这两件事之间或许有所关联……于是火速赶来。」

  莱欧涅尔先生向我们问了几个问题,我们也照实回答,他马上掌握了状况。

  「各位同学,你们无意间被卷入,却帮助爱理大人平安脱险,实在不胜感激。」

  他再度鞠躬道谢。这位王宫骑士团的副团长,似乎是个有礼且身段柔软的人。

  「方便的话,希望能请问各位的大名。」

  「……弗雷•勒维。」

  「我是尼洛•帕海贝尔。」

  「我名叫玛琪雅•欧蒂利尔。」

  看在他有可能是托尔长官的分上,我姑且简单地行了屈膝礼,客气地介绍自己。

  听见欧蒂利尔这个姓氏,爱理小姐与莱欧涅尔先生都微微瞪大眼睛。

  「是吗……原来就是你。」

  爱理小姐露出空洞的眼神小声呢喃,但她随即表情一变,露出笑容说道:

  「欸,莱欧涅尔,这群人很出色呢!勇敢起身奋战,并且解救了我,必须好好向他们道谢才行。」

  「是,您说得有道理,爱理大人。」

  「魔法学校的学生救了救世主一命,我认为这是值得颁发勋章的英勇事迹。」

  「……是的,那我下次试著向殿下如此提议吧。」

  接著,莱欧涅尔让爱理小姐乘坐自己的天马,并把我们托付给骑士团内的其他天马,带著我们一起回到王都米拉德利多。

  在这之后,我们接受了骑士团的反覆盘问,并且接受检查,确认是否有被施下催眠术等魔法。

  关于我们被传送到的那座岛上进行了怎样的搜索行动,又有多少歹徒被逮捕,他们并没有详细说明,但至少得知了主谋者目前尚未落网。

  据说那座无人岛上设有好几个通往异国的转移装置,主谋男子应该早已远走高飞了。说起来,那群戴著黑色面具的恶徒到底是什么来头……

  由于我们只是学生,无权得知关于本事件更深入的细节,也无法涉入调查。不久后,教师们总算来王宫迎接我们,我们顺利回到卢内•路斯奇亚已是隔天的事。

  「各位,你们没事吧!」

  「勒碧丝!」

  在洞窟与我们失散的勒碧丝,平安无事地待在学校。

  我们一见到彼此,便激动地抱在一起。

  「太好了,你也平安无事!没有受什么伤吧?」

  「是的,完全没有。我反而该跟你们道歉,明明熟谙转移魔法却无能为力。」

  勒碧丝的脸色不太好。

  眼见我们当时从现场消失,她应该一直很担心、害怕吧,或许还因此吃不下、睡不著。我们真是害她操了好大的心。

  「完了……药水也没缴交,评分肯定吊车尾,我要被抓去第一小组了。」

  同时,尼洛则露出充满悲壮的表情,甚至连弗雷那家伙都搂住他的肩安慰:「没关系啦,船到桥头自然直。」

  「别露出一脸世界末日来临的表情啦,尼洛!毕竟我们这次是被卷入特殊事件里,赌局肯定不算数。」

  我也拚了命安慰他。身为组长,可不能对重要的组员弃之不顾。

  「啊。关于这件事,我有把当时制作的椪眼药水交出去了。虽然全体组员未能在时限内回来,但梅迪特老师承诺会以眼药水为评分标准。」

  「咦……」

  迟疑了几秒之后──

  「勒、勒碧丝~~~~!」

  我心怀感激与尊敬给她一个大拥抱。尼洛打从心底松一口气,弗雷则默默偷笑。

  我们第九小组的实习初体验平安落幕,最后算是顺利完成了课题。

  「话说回来,这次真是折腾了一番……不过被囚禁的公主殿下挺可爱就是了。」

  「弗雷,你不是自称姊姊杀手吗?」

  「就我的判断,那位姑娘年纪比我大喔。虽然她身穿奇装异服,又说著莫名其妙的话,不过爱作梦又需要保护的任性大姊姊也不错~」

  「…………」

  我一点都不在意弗雷的喜好,不过她确实比较年长,毕竟原本是高三的学生。弗雷这方面的直觉还真敏锐啊。

  隔天,本次校外实习课的评比结果张贴出来了。

  「天啊!」

  没想到我们第九小组竟然是第二名。第一名是那位贝亚特丽切所率领的第一小组。

  「怎、怎么会……我们明明做出那么优秀的眼药水,甚至能发挥出让敌方动弹不得的力量耶!」

  打击过大的我们僵在原地好一阵子。弗雷发现尼洛企图默默地从旁边窗户一跃而下,急忙拉住长袍制止他。

  据闻,我们这组制作的药水在品质方面无可挑剔,问题出在我们的行动上。未保持警戒心,擅入瀑布后方洞窟深处的举动,似乎构成扣分。

  因为这次实习活动不仅属于魔法药学课,也包含魔法体育。莱拉老师在这部分给了相当严厉的评分。

  「这次的事情我听说啰。」

  她踩著叩叩作响的明显脚步声,带著一群跟班,一脸得意地朝我们走近。

  「……贝、贝亚特丽切。」

  我们一阵紧张。

  贝亚特丽切轻笑一声,露出高傲的笑容,环顾了遍体鳞伤的我们。

  「竟然中了恶徒设下的转移魔法,真是辛苦你们了。就结果来说,由我们拿下第一名,想必各位一定很不甘心吧。」

  「咕唔唔,可恶……」

  我不禁懊悔地心想,原来人在悔恨时,真的会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啊。

  「不过,你们遇险也是事实,光是能活著回来就已经是奇迹了。据谣言所传,你们还解救了被恶徒绑架的少女。为了表示敬意,就让尼洛同学先继续留在你的小组吧。应该说,要是没这点程度,我也提不起竞争的斗志呢。呵呵呵呵~」

  「…………」

  贝亚特丽切露出比平常更自以为是的高分贝笑声,离开现场。

  虽然她的口气令人不爽,自尊心又高得不得了,但对事物的判断忠于魔法师的原则。就结果来说,尼洛最后得以继续留在我们组内……他本人正仰天祈祷著。

  回到宿舍房间后……

  「怎么了?玛琪雅。」

  勒碧丝看我在房里四处打转,一下子翻了翻枕头,一下子又往桌子底下窥探,终于忍不住发问。

  「因为,咚助不见了。」

  「你是说侏儒仓鼠精灵……黄色的那一只?」

  「嗯嗯。」

  它们是精灵,也是两只不受拘束的小仓鼠,平常都自由地跑回笼子里、躲进我长袍的帽子里、或是跑到竹篮内。但就在我如此放任它们自由活动后,发现黄毛的咚助不知何时失踪了。

  待在笼里的只剩下白毛的波波太郎,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不见黄毛的咚助。

  「难道是被留在那座无人岛上?我一直把它们放在长袍口袋里,搞不好因为转移魔法的缘故,被传送到其他地方去了。怎么办……我得回去找它!」

  「冷静点,玛琪雅,主人是可以召唤缔结契约的精灵的。」

  「对、对耶,我差点忘了。」

  在精灵魔法学的课堂上曾学过,一旦与精灵缔下契约,就能用简单的再召唤术把精灵召回身边。

  「梅尔•比斯•玛琪雅──回来吧,咚塔那提斯。」

  我在脚下画出魔法阵,并呼唤它的正式名称,下达命令。

  然而,从魔法阵里迸出的不是咚助,而是一块外框被花朵围绕的黑板。黑板在我面前静止不动,表面浮现粉笔字迹。

  「……『执行任务中』?」

  我跟勒碧丝定睛确认了好几次。

  这是怎么回事?我有对咚助下达什么命令吗?

  满心担忧的我,决定去找教授精灵魔法学的尤利西斯老师问个清楚。

  尤利西斯老师在校内一间被称为水晶宫的玻璃构造大温室。他坐在中央的人工池塘池畔,往漂浮著白色睡莲的池面窥探。

  夕阳从玻璃外墙照入,绯红色映照在水面的景象十分美丽,老师也被包围在带有神秘气息的魔力中。

  他露出了几分忧郁的神情,似乎在喃喃细语什么。难道池里有什么东西吗?

  色彩美丽缤纷的空中鱼,优游于老师周围,一下子游回池塘内,一下子又跳出池外,在空中漫游。

  充满梦幻氛围的这段悠闲时光,令我屏息。

  「嗯?」

  一发现我的存在,老师便变回平常上课时的教师表情。

  「怎么了吗?玛琪雅小姐。」

  「那个,尤利西斯老师……现在方便打扰你一下吗?」

  虽然他刚才好像正忙著跟水里的某个对象对话……

  「喔喔,呵呵,我正在跟潘校长谈话。」

  「咦!跟校长?」

  「校长还在哟。」

  只见潘校长缓缓从水面露出那张山羊脸。

  「贵安呀,玛琪雅•欧蒂利尔小姐,这还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聊天呢。」

  「……呃,是的,潘校长您好。」

  我带著些许紧张,拎起长袍行礼问候。

  「不用多礼。前些日子让你们遭遇险境了。由校方管理的药园岛被设下转移装置而不察,是我们的疏失。站在学校的立场,我会追究事件原因,未来更谨慎对待,以免同样情况再次发生。还请各位平复心情,继续勤勉向学。」

  「是,谢谢校长。」

  潘校长只留下这番话,便匆匆退回水面下。

  入学典礼那次是从镜中现身……潘校长的本体到底藏在哪里?

  「对了,你找我有事吗?」

  尤利西斯老师挥了挥宽松的白袍袖子,招呼我过去坐,并重新询问我。我在老师身旁的空位坐下,开始娓娓道来。

  「我的其中一只精灵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我试著进行再召唤术,但只出现一则讯息,说什么『执行任务中』。」

  我继续说明,直到校外实习活动途中,两只精灵都还待在竹篮里,回到学校后才发现黄色的侏儒仓鼠咚塔那提斯不见踪影。我试著询问白色的波波罗亚库塔司,它却一脸呆愣,没有回答我。

  尤利西斯老师低喃一声「嗯……」,手抵著下巴,暂时陷入沉思。

  「精灵拥有自主判断力,或许它察觉到某些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物,正在帮你完成吧。」

  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物?我完全摸不著头绪。

  「也有些精灵离开主人身边,长时间执行任务。比方说,刚才像浮尸般只露出一张脸的潘校长,也是在五百年前奉『白之贤者』之命,长年以来守护这所魔法学校,并且仍相信那位魔法师总有一天会回来。」

  「…………」

  浮尸?

  「精灵绝不会忘记自己曾侍奉过的主人,并且永远效忠于主人的命令。就算没有下令,只要自身感受到有其必要性,就会竭力完成使命,忠心得令人不舍……」

  尤利西斯老师仰望水晶宫上方晶莹剔透的屋顶,皱眉露出苦笑。

  「请问,咚助……咚塔那提斯,它会回来我身边吗?」

  「当然,等它完成使命之后。」

  尤利西斯老师对忧心忡忡的我露出温柔的笑容,并且开导我说:

  「咚塔那提斯跟波波罗亚库塔司是双胞胎,总是形影不离。无论分隔多远,也会像磁铁般互相吸引。所以,等你找到咚塔那提斯之后,请好好思考它为何会停留在『那个地方』。我想,这一定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好的。」

  「它们俩都是你优秀的左右手,这点我非常清楚。」

  「……咦?」

  「我的意思是,你大可放心。」

  尤利西斯老师这番话耐人寻味,却又莫名令我安心。

  虽然不知咚助身在何方,又在做些什么,但我希望它能早日回到我身边。

  度过紧凑的每日课程,并且跟组员们同心协力完成了几次实习与实验,时间来到期末考结束后。

  咚助仍没有回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反而是来自王宫的某位貌似使者的人。对方邀请我们第九小组全体成员,参加不久后即将于王宫内举办的夏日舞会。

  原本以为进入王宫的唯一机会就是成为奖学生,没料到我们会因为救了救世主一命,而被召进宫里参加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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