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门扉彼端的魔法师 下 第一话 尼洛,石榴石第九小组之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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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名叫尼洛•帕海贝尔。

  真正的名字,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被我遗留在北国的大雪与严寒与火焰中。

  「尼洛同学、尼洛同学请你振作一点!」

  「喂,尼洛,已经没事了!骑士团的人去找治愈魔法师来了,再忍耐一下!」

  朦胧意识中,我听见组员勒碧丝和弗雷的声音。

  两人的声音都充满紧张感。

  这里是哪里?看天花板的感觉,是第一层迷宫「盐岩迷境」啊。

  全身好痛,好冷。

  我记得我的身体应该被突袭学园的帝国魔法师用小刀捅了好几刀,一开始以为不过只是刺伤还能故作平静,但疼痛与苦楚逐渐增加,状况明显很不妙。

  这并非单纯刀子刺伤造成的痛楚。

  骑士团副团长带来的治愈魔法师用尽各种方法,但伤口无法愈合,仍然血流不止。

  「喂,勒碧丝,治愈魔法完全没效耶,该不会有毒吧?」

  「不,这是特瓦伊莱特的咒术魔法,如果是维达尔拿的刀,上面很可能被施加了咒术。这是种透过伤口扩散到全身,带给伤者痛楚,折磨伤者至死的恐怖诅咒。是尼洛同学靠自己的力量抑制扩散并加以控制才有办法撑到现在。」

  「怎么这样……那该怎么办啊!如果是毒,就是路斯奇亚王国的专业了啊!」

  说起处理毒物的技术,确实没有国家能出路斯奇亚王国之右。

  但面对这不曾见过也不曾听闻的咒术,正如弗雷所担心,也不知这里有没有人能够解咒。

  我也试着自己解咒,但这咒术相当复杂。

  勒碧丝,我深深理解特瓦伊莱特魔法有多深奥了。

  「弗雷殿下,尼洛同学怎么了吗?」

  还听见第一小组的贝亚特丽切•阿斯塔的声音。

  一开始,态度高高在上的她是我最讨厌的人种,但最近没那么讨厌了。

  因为她和玛琪雅变得要好后,整个人的氛围也变了许多。

  贝亚特丽切看见我之后小声尖叫,我的状况就是如此糟糕吧。

  「尼洛同学?是尼洛同学吗?怎么伤这么重……」

  还听见之前在学校工房里遇见的那个救世主的声音。

  我记得她应该名叫爱理吧。

  以前曾被找去王宫对守护者的骑士说明在工房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时我稍微听说了,这个女生似乎想要和玛琪雅和好。

  结果她们和好了吗?

  或许根本用不着我担心。但这可以笼罩整个盐岩迷境的精灵魔法守护结界……

  大概是救世主的力量吧。

  她身为救世主,保护了卢内•路斯奇亚的同学们。

  明明都快要痛死了,我这个人,是冷静淡然地想着些什么啊。

  虽然也很在意现状,但模糊视线中看见这么多人担心着我,感觉似乎也不坏。

  如果我能死在这里。

  我就能不需要经历接下来的辛劳与痛苦,在许多同学包围下,以还算幸福的状态结束一生吧。

  但如果我现在死了,会有人很伤脑筋。

  我还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已经和哥哥约好了。

  而且玛琪雅不在这里,我亲眼看见她掉进海里。

  「玛琪雅……玛琪雅呢……」

  我无意识伸出手。

  我得确认她平安无事,隐隐约约感觉我不能就这样死去。

  「尼洛同学,没事的,托尔就在玛琪雅身边。我看见他启动了『黑盒子』,大概没事。」

  「……勒碧丝。」

  「对不起,尼洛同学。尼洛大人……」

  勒碧丝执起我的手贴上她的额头,她因为愤怒与后悔颤抖着。

  大概因为给了我这一身伤的,是特瓦伊莱特的魔法师以及一族的魔法吧。

  弗雷似乎对勒碧丝喊我「尼洛大人」感到相当疑惑。

  而我呢,听到玛琪雅平安后稍微放心,大概因为如此,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视线也开始染白。

  但在这白色的世界中,看见紫色蝴蝶翩翩飞舞。

  那只蝴蝶,停在我的额头上。

  「……蝴蝶?」

  当我发现时,有位圣女手贴上我的额头,探头看我的脸对我微笑。

  「就让小女子大发慈悲吧。尼洛。你还得继续活下去才行。」

  我的身体被温暖的光芒包覆。

  「叽叽、叽叽」我听到什么东西被撕扯咬碎的细微声音。

  接着「呼……」我的疼痛逐渐消退。

  不仅疼痛,伤害身体的所有东西全部消失了。

  只留下了这种感觉。

  能够吞噬所有诅咒,这应该是天牛精灵齐鲁斯的力量吧。接着又加上其他精灵的强大治愈魔法与修复魔法,我的伤口逐步愈合,连破破烂烂的衣服也完美复原。

  「尼洛同学?」

  「喂,尼洛,你的伤……」

  我的脸色大概立刻转好了。

  贝亚特丽切及弗雷等在场的人全都相当惊讶。

  特别是这国家骑士团的人和三王子一脸震惊。

  至于是对什么事情震惊,大概并非有人治愈了我的诅咒和伤口,而是这位大人亲临此处。

  我重复了几次安稳的呼吸。

  因为我知道我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接着慢慢起身,在特地前来拯救我性命的夏特玛女王陛下面前跪下,手平贴胸口。

  「陛下,真的很不好意思,劳您费心了,衷心感谢您慈悲相救。」

  「没什么,小女子只是对你这个省心的孩子尽己所能而已。」

  「请问我哥哥呢?」

  「……你问卡农啊?他去了该去的地方,你别担心。」

  这样啊,哥哥已经开始行动了啊。

  那么,应该一切都能平安无事了吧。

  「福莱吉尔的女王陛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救世主少女爱理,发现她是夏特玛女王陛下了。

  在那之后,弗雷也立刻大喊「啊啊啊!」这家伙也见过女王啊。

  「这个人!是福莱吉尔的女王!绝对没错!」

  「嘘,弗雷你这家伙,太大声了!而且太失礼了!」

  吉尔伯特王子捂住弗雷的嘴巴,抓住他指着女王陛下的手往下放。

  夏特玛女王陛下呵呵笑着,看向勒碧丝。

  勒碧丝光靠这个视线就理解女王陛下的意思,在我们身边展开简易结界。

  这是为了不让其他学生看见这里的状况及听见我们的对话。

  聪明的贝亚特丽切见状噤口,努力吞下满肚子疑问,选择留在此处。

  「话说回来,为什么女王要救庶民尼洛啊?而且为什么穿着我们的制服?」

  「呵呵,很适合小女子对吧?小女子一直想穿穿看这间学校的制服呢,因为这学校的制服相当口爱啊。」

  「口、口爱……」

  夏特玛女王陛下天真无邪地转了一圈,卢内•路斯奇亚的长袍优雅地随之飘扬,基本上也带有变装的意义吧。

  「陛下,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没想到我的族人会引发如此严重的事态,做出这种没办法弥补的事情……」

  勒碧丝也在陛下面前跪下,深深鞠躬。

  她的声音带有些微颤抖。

  「勒碧丝,别担心,你在这一年完成了诸多任务,做得很好。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是的,陛下。」

  勒碧丝看起来相当不甘心。

  我看见她紧咬牙根偷偷落泪。

  「那个,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耶,怎么一回事啊?勒碧丝和尼洛,跟福莱吉尔的女王有关系吗?」

  虽然搔着脸颊一脸困惑,但弗雷意外地跟上我们的话题了。

  「五王子殿下,你还真是敏锐呢。没错,勒碧丝•特瓦伊莱特是奉小女子旨意派遣到这个国家的军属魔法师。而这个尼洛•帕海贝尔亦是我国的特务少尉。」

  弗雷大概做出了陛下所期待的「什什什么,军人!」的反应。

  「但关于尼洛,这也只是他的假身分,他真正的名字……」

  「陛下……」

  我忍不住抬起头插嘴。

  但夏特玛女王陛下低头俯视我,轻轻摇头。

  彷佛表示「已经不能隐瞒了」。

  「……」

  我遵从她的意思,做好觉悟站起身。

  夏特玛女王陛下举起手指向我,对在场的所有人说:

  「他真正的名字是,尼洛•阿列克谢•梵思•艾尔美迪斯。是逃亡到我国的,艾尔美迪斯的王子殿下。」

  ○

  这块梅蒂亚大地的北方,有个名为艾尔美迪斯帝国的国家。

  虽然有辽阔大地,肥沃的土地却十分稀少,成年天色灰暗,人民深受饥饿、寒冷与魔物的威胁所苦,是充满杀戮气息的国家。

  这里曾有历史悠久的王族居住,但十年前军部政变时,当时的皇帝与王族成员几乎全数遭到杀害,活下来的王族也惨遭软禁。

  现在坐在王位上的皇帝只是个摆设,艾尔美迪斯帝国的实权掌控在与他女儿结婚的军部统领手中。

  艾尔美迪斯帝国也是这时开始扩大武力,逐步加剧对外侵略行为。

  因为有这场政变,才开始推动将魔物运用在军事用途上,以及特瓦伊莱特一族开发转移魔法。也就是说,这是一连串相关联的事情。

  尼洛•阿列克谢•梵思•艾尔美迪斯──

  这是祖父为皇帝,且父亲为王位第一继承人的王子之名。

  记得当时大家叫我阿列克谢,而非尼洛。

  帝国的王族,血缘越浓郁的也拥有极具特征的洋红色双眼,我也和皇帝祖父及父亲相同,带着一双王族证据的洋红色眼珠出生。

  政变那天,我才六岁。

  皇帝祖父、父亲与母亲,都在睡梦中遭到突袭被枪杀了。

  我那天原本也会被军部的那些人杀掉。

  但来杀我的其中一个军人,是混在军部中的外国间谍。

  一头金发,拥有石榴色双眼的男人。

  那个男人抱起差点遭杀害的我,逃出被火舌吞噬的王城,把我,只把我一人救出来。

  他名叫卡农•帕海贝尔。

  他是西方大国,福莱吉尔皇国的军人。

  「你为什么要救我?福莱吉尔应该是长年和艾尔美迪斯互相仇视的敌国吧。」

  「有件事情,需要你活着去完成。」

  「你以为现在的我能做什么?」

  「未来将会有场大战,到那时,你是这个世界所需的棋子……杀手锏。」

  卡农•帕海贝尔语气平淡地对我说。

  在那之后,我隐瞒帝国王子的身分,以这个军人卡农•帕海贝尔的弟弟身分活下去。好险我们的发色相近,旁边的人也没有感到怪异。

  哥哥──卡农•帕海贝尔被身边的人称为「死神」。

  他确实完全没有笑容,也有相当冷酷的一面。

  但对我来说,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教会我许多事情的人。虽然不宠溺我,但对我很温柔。

  我之后才知道,哥哥也是出生在艾尔美迪斯帝国的人。但他对祖国没任何想法,他的忠诚仅献给一人,福莱吉尔皇国的王女。

  这位王女,夏特玛公主殿下也毫不踌躇地信任卡农这个男人,将他留在身边守护自己。

  夏特玛公主殿下,和卡农哥哥……

  我从当时就觉得两人的关系相当不可思议。

  而当时,这位年龄与我相差不远的年幼公主,已经拥有超越成人的智慧与思想,还拥有稀世罕见的魔法才华。

  但当时的公主,极力隐瞒自己的力量,且同时强力推动事情发展。在国王父亲与兄长们面前扮演年幼小女孩,绝不让任何人察觉她将来有天会夺取王位的任何迹象。

  她就这样虎视眈眈逐步做好准备,接着在成为将军的卡农哥哥与梵斐尔教国的耶司嘉主教大人辅佐下,登上福莱吉尔皇国的女王陛下大位。

  我也是奉女王陛下的圣旨,进入卢内•路斯奇亚魔法学校就读。

  并非以福莱吉尔留学生身分,而是以庶民身分透过一般入学考试的管道入学,是为了要极力隐瞒我和福莱吉尔之间的关系。

  我很清楚。

  在大魔法师们的安排下,我是有意义地被配置在这个地点。

  初次踏入卢内•路斯奇亚魔法学校那时,透过喷水池的水看见这个国家的天空无限的蓝,大海闪耀炫目,从天洒落的阳光好温暖。

  充满绿意、果实丰硕的这个国家,和我的祖国大为不同,让我几乎晕眩。

  接着恰巧越过喷水看见你的红发,是那般绝美……

  当时,我对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感到很不可思议。

  但现在,我隐隐约约察觉自己被送到这里来的意义了。

  唉,玛琪雅。

  你组织的石榴石第九小组,每个成员都是这世界的重要「棋子」。

  红之魔女的后裔。

  黑之魔王的后裔。

  路斯奇亚王国的王子。

  艾尔美迪斯帝国的王子──

  你明明一无所知,却找到了我们,接着对我们伸出手。嗯,但我想确实有个想着「要是能这样发展就有趣了」而巧妙配置棋子的人物……

  即使如此,你选择了我们,而我们也选择了你。

  在卢内•路斯奇亚魔法学校这和平的微小世界里,我们累积起来的友情与信赖,肯定是相当纯粹无瑕之物。

  就算一路隐瞒的事情全被揭穿。

  我们紧密相连的关系,我们的羁绊,会成为改变未来的力量。

  接下来,我们又会被配置到其他地点,成为在梅蒂亚这个棋盘上挣扎的棋子。

  但我相信──

  在全部结束之时,我们能谁也不缺,四人再次聚首一同欢笑。

  我们的这一年,石榴石第九小组,非常耀眼喔。

  确实存在的青春时光,肯定会引领我们走向我们该选择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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