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7.谘商

  某天的午休时段。

  当我从厕所走回教室时,遇到了真桐老师。

  她一见到我的脸,便对我说:

  「友木同学,你来得正好。」

  「什么事呢?」

  我听见真桐老师的话,停下脚步回应她。

  她一脸平静地说:

  「我放学后想和你聊聊,可以请你来辅导室一趟吗?」

  「喔,可以是可以。」

  当我回答后,真桐老师依然维持着平静脸庞开口:

  「好,那放学后我就在辅导室等你喔。」

  她如此说道后,再度迈出脚步。

  当我回到教室后,联络了冬华:

  『真桐老师叫我放学后去找她。』

  午休时间明明所剩无几,冬华却立刻回覆我:

  『你做了什么吗?』

  『我觉得没有啊。』

  我也随即回覆了她的讯息。

  『就算被美女老师找去,你也不可以被迷得神魂颠倒喔。』

  她传了这行讯息给我,又附上一个露出坏笑的烦人角色贴图。

  而我在见到这些讯息之后,会觉得烦躁也是莫可奈何的吧。

  『那放学后、你们结束之后,请再联络我。我会等你的喔──♡』

  她又传了这段讯息给我。

  见状,我感到很温暖。

  『不好意思,谢谢你。』

  我则回覆了这一句话。

  ☆

  放学后。

  我来到了学生辅导室之前。

  我敲了门之后,里面传出「请进」这句话。

  我打开了门,走进里面。

  「打扰了。」

  我走进辅导室后,坐在椅子上的真桐老师露出温和的笑容。

  「我在等你喔,抱歉放学后叫你过来,请坐。」

  她如此说道,示意我坐下。

  「没关系的,因为我很闲。」

  我拉出折叠椅并坐到上面。

  「那我就马上进入主题了。」

  真桐老师并没多聊,直接如此说道。

  她对我投以直率的眼神,令我不禁正襟危坐。

  「……可以跟我说你和叶咲同学是什么关系吗?」

  她的嗓音严厉。

  我立即回答:

  「我和她是朋友。」

  当我这么说后,真桐老师露出有些犹豫的模样说:

  「那是……那个,我可以认为是对等的朋友关系吗?」

  她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

  虽然叶咲或许试图利用我与冬华和好,但我们之间并非有什么上下关系。

  「当然,怎么了吗?」

  「……不,那个……我并非怀疑你,但是……我听说你和叶咲同学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姑且想和你确认一下。」

  我察觉到她是在说早上那一幕的事。

  「所以您才想确认一下谣言的根源是什么吧。」

  真桐老师双颊羞红、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清了清喉咙,露出平时的凛然神情说:

  「对,如果你和池同学维持着『假恋人』的关系,但私底下又和叶咲同学有不纯洁的异性关系,那么我就必须辅导你了……」

  此时,她长吁了一口气──

  「不过,谣言毕竟只是谣言,你不可能做出那种欺骗感情的事。」

  ──并安心似地继续说道。

  ……那个谣言一定也在老师之间传开了吧。

  真桐老师为此感到担忧,因此就来询问我了。

  一旦明白是误会,她必定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为我说话。

  「我最近和叶咲变成朋友了……谣言感觉是来自于那些难以相信这件事的人的误会。」

  当我这么分析后,真桐老师便眯起双眼、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这样啊,你和叶咲同学变成朋友了,这是一件好事。」

  我听见她温婉的嗓音后,不由自主地感到害羞。

  「池同学和叶咲同学都很漂亮,所以或许是喜欢她们的人嫉妒你,才会散播不实谣言吧。」

  真桐老师半开玩笑地说道。

  「……有可能呢。」

  我也苦笑着回答。

  真桐老师每当有什么事情都会像这样来关怀我,我过去从未遇过这种老师,这令我心生欢喜,觉得她值得倚靠。

  ……思及此,我想起她之前说『如果有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无论是什么事,都请来找我商量』。

  难得遇到没有旁人、可以私下谈谈的机会,就和她商量一下吧。

  「我有事想拜托您,可以吗?」

  当我这么说后,她露出了愣怔的表情。

  「……怎么了吗?」

  「啊,没事……我对你会拜托我感到有点吃惊,不过,我很开心喔。」

  真桐老师如此说道,对我露出微笑。

  「呃,那么,是什么事情呢?」

  她询问我后,我稍微烦恼了一下是否应该说出冬华与叶咲的名字,但我接下来并非是要做什么特别的谘询……应该啦,只是要询问她作为正常人的意见,所以如果说出她们的名字,或许只会引来混乱。

  「当朋友闹僵时,应该要怎么帮她们和好呢?」

  我这么想着,问出了抽象的问题。

  真桐老师露出笑容望着我,接着开口:

  「我认为依照她们闹僵的原因和状况,处理方法也会有所不同;要是我的话,就会安排一个让当事人可以沟通的机会。」

  「如果她们无法好好谈又该怎么办呢?」

  我心中浮现出叶咲拼命说话,但冬华怏怏不乐地漠视她的画面,这么询问。

  「这种时候就要由你来调解了呀。」

  「……但我没有能顺利调解的信心。」

  「就算不顺利也没关系,有很多人会因为身旁有一个笨拙但老实敦厚的人,就能感到安心喔。」

  真桐老师这么说,温柔地微笑。

  我见到她的眼神,感到有些难为情。

  「这样啊……我稍微想想该怎么让她们沟通。」

  当我这么说后,她则点头说「好,你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你还有其他事要商量吗?」

  我默默地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因为我也瞭解状况了,你可以回去了喔……冬华同学在等你吧?」

  「是的……您为什么会知道呢?」

  真桐老师听见我的问题轻轻一笑,望向辅导室窗外。

  我也循着老师的视线望去。

  只见冬华站在校门前滑着手机。

  「原来如此。」

  我理解了。老师是见到这一幕,发现冬华正在等我。

  「那我就回去了……谢谢您陪我商量。」

  我致谢后,站了起来。

  正当我打算离开学生辅导室时。

  「啊,友木同学,等一下。」

  「是?」

  听她这么说,我停下脚步,转了过来。

  真桐老师走到我身旁。

  「果然,我刚才都没发现,但你的头发上有灰尘喔。」

  她这么说并以指尖抓住自己的发丝。

  我头上的灰尘应该位于她所抓部分的同一位置吧,我这么心想,用手拍了拍头发。

  不过──

  「不对,还没弄掉,你别动。」

  我似乎并未顺利地拍掉灰尘。

  真桐老师将手伸向我的头。

  等我回过神时,发现她的脸近在咫尺。

  我感到惊讶,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但她也随即拉近距离。

  我看到她对我投以的率直眼神,虽然明白她只是在看灰尘,却令人感到难为情。

  真桐老师并未在意我害羞的模样,直接将手伸到我的头顶。

  她的身材在女性之中偏高䠷,但依然与我有一段差距,因此她踮起了脚尖。

  接着,我与她在极近距离之下,四目相交了。

  她的动作戛然而止,迅速别开视线,宛如推开我似地试图离开我──

  「呀!」

  ──下一秒,她却发出短暂的悲鸣,即将往后方倒下。

  我赶紧抓住她的手臂。

  平常我应该会顺势抱住对方……但我因为对抱住真桐老师一事感到害羞,不禁迟疑了片刻。

  因此我的手臂反而被她抓住,使我也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再这样下去,真桐老师会被我压扁──我为了避免这种状况,事到如今才搂住了她,交换了彼此的位置并准备承受撞击。

  不久之后,身体传来一阵震动,肺部空气随着我的呻吟从口中流泻而出。

  「痛……真桐老师,您不要紧吗?」

  我因为倒到地上的撞击力道皱起眉头,询问她是否没事。

  「对、对,谢谢你,我不要紧喔。」

  她的话传至耳边,气息也吹拂至耳边。

  我对她平安无事感到松了一口气,但又旋即发现自己目前所处的状况。

  我依然用力地搂住她纤细的腰身,这具构造与我截然不同的身躯相当温暖。

  而至于我为什么能感受到这件事,当然是因为真桐老师压到我身上了。

  我心想这很糟糕,立刻松开了手,接着试图撑起上半身。此时我与她四目相交,身体为之一僵。

  老师的脸位于触手可及之处。

  ……我最近都与冬华这名超级美少女一起行动,已经对与女生相处有了免疫力;尽管如此,若与真桐老师这种漂亮的成熟女性紧紧相贴……我也无法保持冷静。

  真桐老师露出暗吃一惊的表情后,匆忙地站了起来。而我或许因为覆盖于身上的温暖、体重与钻进鼻腔中的甜香远离,自茫然若失的状态中恢复神智。

  她以双手迅速地抚平因为倒地而紊乱的衣物,接着望向我。

  我撑起上半身,不敢望向她的双眼,低喃:

  「……对不起。」

  真桐老师闻言,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回答:

  「你不用在意,因为你帮了跌倒的我。」

  她语气坚定地这么说道。

  这表示她纵使被我这种高中生(小孩)抱住,心中也没有一丝波澜吧。

  我如此心想,望向真桐老师……她却双颊羞红地别过头。

  我发现自己弄错了。

  应该没有女性被男人压倒还不会惊慌吧,她只是为了不让我在意而佯装平静而已。

  「对不起,我的做法不够好。」

  当我这么说后,她露出有些不满的神情朝我伸出手,我握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你、你真的不用在意喔。」

  她以手指爬梳发丝后开口:

  「你、你真的很高呢,我踮起脚尖后就失去平衡了,对不起。灰尘──好像已经弄掉了呢。」

  真桐老师若无其事地向我说明当初的目的已经达成……我发现她的意思是别提刚才的事了。

  「谢谢……仔细想想,您不用踮脚尖,应该由我弯腰才对呢。」

  我难以望向她的双眼,这是因为我感到羞耻而变得尴尬。

  「……说得也是,我想得不够周全。」

  当我垂下眼睛观察她时,发现她也与平常不太一样;虽然只有一点,但她的脸颊如今也依然羞红。

  我感到……那并非只是对自己的失态感到羞耻。

  「那么,我这次真的要回家了。」

  我仍旧无法看着真桐老师的眼睛,就这样走向出口。

  「好,再见……回去路上要小心喔。」

  老师那一如往常,冷静且清冽脱俗的嗓音传至我的耳中。

  ──但我不敢再多看她一眼,低头离开了学生辅导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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