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室 性别预测游戏

  1

  「性别预测游戏。之类的怎么样?」

  一起在等候室的对手,也是最初的对战对手的咲井乃绪这样提案,让侭宫宫子总算,有了种游戏开始,已然脱不了身的实感。老实讲是疏忽了。之前想着还有回转的余地,但这事态,已经突然变成了失败的危机。

  如同从大上段|1.1.1|看透了我的狼狈,咲井用张开的双手,夸示着自己的腹部。因为有着十五岁的妊妇在这得天独厚之国是十分稀有的存在的自觉,想着不在这里活用还能在哪活用,宫子是穿着水手服来到这房间的,但是作为对手的咲井也是如此考虑,确实是一幅干练的职业女性风情的西服姿态。工作女性的妊娠未必一定会被应援,在这不得天独厚的国家里,这也是种特异。顺带一提,她的腹部,比起宫子的要明显的大得多。是八个月大还是九个月大呢……,看起来临近出产期了。

  「我肚子里的baby,是男孩子呢,还是女孩子呢,猜猜看吧。二分之一。作为delivery room的示例,作为实况比赛,对我们彼此来讲,都是不算赖的概率吧」

  不用你讲,计算概率我还是能做到的。我明白这是被当作小姑娘了。要是能把成绩册带过来就好了,我数学成绩可是5。无论什么都是all 5哒。而且,(恐怕是故意的)把话往轻了讲,但这提议不是示例也不是实况比赛。

  而是delivery room的预选赛。

  这里要是选错了那二分之一,就不能入室到正选赛,而没有被选上的妊妇,除了灰溜溜回去之外别无他选。

  (这种时候该做什么好呢,爸爸。要是我是爸爸小说中的登场人物的话?)

  1.1.1 大上段:在剑道中类似于挥刀下劈,同时也能指代威胁的态度。

  2

  回想起来其实是有预兆的。

  当天十月十日,是不巧的要下雨的模样。这是招待状上所写的集合场所的情况,而宫子所住的关东甲信越地方|1.2.1|则是晴天。因为在地理的授课上,习得了日本的国土在世界上是排行六十位之下的狭小,所以由于地域而导致天气不同,宫子是没啥实感的。而这个,明明是只要看了天气预报就能懂的事。

  (学校的授课什么的,只要迈出教室一步,就完全帮不上忙了呢)

  作为all 5却不知道世事的自己来挑战delivery room,连我自身都觉得讨厌。我到底是在怎样的笼中养大的啊。如是,无意中反省了一下,却很快恢复了过来。

  别再反省什么了。下雨了打着伞不就行了嘛。伞什么的,在便利店怎么都能买到。无论怎样日本国内买不到伞的地域还是没有的。

  宫子从父亲那巧夺了五十万円。这是delivery room的入室钱,是能够买下千把伞以上的金额。已经不能后退。因为下雨这种理由就没干劲的话,就变成了单纯从没抚养权的父亲那里,硬抢来五十万円的女儿了。实际上,奔放的宫子多次以下雨为理由而不去学校,所以这里可不是在开玩笑。

  买下尺寸七十厘米的塑料伞,宫子朝着该机场而去。对于娇小的宫子,这伞的尺寸显得有些超规格,不过我也不觉得膨胀的肚子被雨淋湿会对胎儿好。这时候不奋发的话也太难看了,作为萌发自觉的母亲。

  在机场大厅等候接待的时候,也绝对说不上心里稳当。首先,关于那张招待状,自己的谜题解读不一定正中靶心。对待推理作家先生倒是摆出傲然的样子,但完全拜访了无关场所的可能性也还依然存在。

  再者说,这招待状,和推理作家先生所想一样是欺诈的可能性,完全不考虑也是不行的。即使装作一脸平静,但如今的自己,能够保持着正常的精神状态,能够正确判断吗,对此我没有完完全全的自信。

  想到准备好的五十万円,可能会被计划好的潜入机场的恶汉给抢走也说不定,这让我紧张到绷紧了身体。可别成了半胁迫从爸爸那里抢来的五十万円,又再次被抢走的这种笑话。不过在从父亲那里抢钱的时间点上,不就变成了十分的笑话嘛。

  与其说是表明决意,这也是为了鞭策自身。就算不那么明显地威胁,一直坚持平身低头的话,什么都溺爱着女儿的父亲,换句话说,无责任娇纵偶尔一见的女儿又没有抚养权的父亲,五十万円程度的零花钱,是会给的。

  就这样(该是同右吧)/*很有趣但是翻不出来而且影响理解。左様:那样子。而书的排版格式是从右往左读的,所以不是“同左”而是“同右”才对*/,从年幼开始就担任催收抚养费这一角色的宫子的金钱观,有些微妙的疯狂。虽然与这点相关的自觉连一点萌生的芽头都没有,但尽管如此,女儿还是知道父亲是个怎样的人。被爱的自觉,高于一切。但是,宫子却依然,做出了近乎胁迫的行为。是在享受对于不能与之共同生活的父亲的反抗期吗(对母亲的反抗是不可能的,只有逃走),断绝了退路。

  也不期望到了关键的时刻,爸爸会像个超级英雄一样前来相助。

  不寻求帮助。无论是爸爸。还是其他的谁。

  但尽管如此还是在机场内探寻着父亲的身影,是我自己的不干脆。也是因为有恋父情结。对于时隔六个月的会面就给女儿带去五十万円(另,通常的抚养费)的爸爸,希望他追过来什么的。而这位推理作家先生,没能解开这一招待信也说不定……,但即使如此,

  「请问是侭宫大人吗?」

  被喊住的瞬间,有是不是父亲的期待这一点是事实。而转身的瞬间,在那边的,是和父亲毫无共同之处的,飘扬着犹如披风般丈长白衣的,年轻男性。

  医生?还是说护士?不管是哪种,从气氛来看,确实是医疗从事者风格的男性和善笑着,手持『侭宫宫子大人 甘蓝社』的牌子站在那里。

  原来如此,是接待。在国际机场就有种迎接的感觉了,宫子(就像是没领悟到自己很失望一样,不如说是自己不想认可这回事),立刻浮现出不好意思的讪笑,

  「对的。我就是宫子」如此回应道。

  我嫌弃侭宫这一姓氏。就算不继续『miyamiya』。但要是说喜欢宫子这一名字,那也只是在平衡这两者的上下,反正都是这样的话保持秩父宫子就好了。秩父亲子也行。嘛就算这么说了这也是成不了的事,面对那位母亲,这种话连说都决不会说。

  「我知道了,宫子大人」

  如瞬间就把我这边的意图传达到了一般,来迎接的男性,即刻改变了称呼。这男的,可以啊。我如此认为。或许本来,作为从delivery room出来的使者,这是理所当然的关心。日本是在先进国里唯一,将夫妻同姓法治化的,新姓或者旧姓的问题,在接待希望入室的妊妇时发生,如此纠缠的场面应当不少。

  「宫子大人,恭喜您,怀上了新生命。作为甘蓝社的使者,献给您由衷的祝愿」

  使者深深低下头。这姿势低得太深,都到了仿佛马上要绅士地亲吻宫子腹部的程度。这位白衣使者身着白制服看上去恭恭敬敬的。这般正经的礼数,看起来就像在爸爸小说里登场的老执事一样,宫子是这样想的。或者说带有非日常感的演出,也是使者工作的一环。就算我稍微有些演出过剩的厌烦……。

  「鄙人光荣成为了宫子大人的助手,名为进道。以后希望您能记住。那么,事不宜迟,请往这边来。已经给您备好车了」

  「啊啦。不是从机场乘坐飞机移动吗」

  「那是当然」

  为什么就当然了呢,这话说得让宫子歪了歪头,但很快就理解了。让妊妇搭乘飞机,从各个方面来看,都不一定是值得推奖的事。有生以来第一次坐飞机,而暗自期待的心情,也简直就是不谨慎。

  有这份关心不管哪里都能去。这和让妊妇参加死亡游戏这种如同秘密结社般的方针根本想不到一块去。死亡游戏这名字确实是社交媒体上面那种,批判性的措辞,从另一方面来讲,能用肋骨游戏或者洗澡游戏|1.2.2|来称呼吗……,其实际情况不为人知。除了参加者以外。

  「知道了啦。那个,但是,其他的参加者呢?招待状上,看起来像是在暗示着有其他入室者……」

  仅粗略看去,在机场大厅里,没能找见其他的妊妇。正因如此,这位白衣使者,进道,才能马上特定到宫子。当然水手服看上去也蛮显眼的。丝毫没有隐瞒怀孕的打算的宫子,连用厚厚的大衣来掩盖隐藏腹部的服装搭配都没有采用。这机场所在的地域,已然是冷得让人惊讶了。细细想来,应该看看天气预报的。且不论水手服,至少穿上冬装也好。

  「十分抱歉,宫子大人。是我等的说明不足。说明不足对于我等来讲经常发生。在这个机场里所招待的,仅有宫子大人一人而已。毕竟隐私比起什么来都重要,其余诸位,都是在各自的机场被招待的。而且,入室人数还有若干变动,请到这边的车里来聆听说明」

  (其他的机场……)

  太过于态度端正,进道的话里有若干,理解起来很困难的东西,直译过来的话,就是直到到达delivery room为止,都不会让参加者们见面。比起隐私,奇怪的情报交换,或者入室前的相互勾结,才是他们想要避免的吧。

  这要是为了提高死亡游戏氛围的过火演出,倒不如说恰到好处……,我自己现在,可能会遭遇比起欺诈或者抢包还要更为残酷的犯罪被害。这也是我所期望的。而且兴致盎然。就算说不上兴致盎然,但至少自己要坐上接待车这件事是一定的。

  但这之后就脱不了身了。断绝了退路。由自己来断绝。

  (什么都愿意做。为了自己把这孩子拉扯大)

  谁也不去依赖。尽管拿到了五十万円,但可以说这是夺过来的五十万円,和摘下自己培育的野菜差不多。就类似这样来争夺。从恐怕同样困窘的其他参加者那里,其他的妊妇那里,把机会给夺过来。

  为了能幸福而又安全的出产。

  1.2.1 甲信越地方:日本中部地方东部的山梨县、长野县和新潟县3个县的总称。

  1.2.2 肋骨游戏、洗澡游戏:原文为 ribgame(或者libgame)和bathgame。没能找到什么相关的,只好直译。

  3

  停在机场的停车场里的,是会让人担心能否转过弯来的,长条黑色高级车。作为对自动车没兴趣的女子中学生,宫子的感想就是『看着像灵车』,但关于说出来很失礼这一点还是有分寸的。而且,很失礼的话,这对于灵车来说说不定也很失礼,真是性格乖僻。

  (倒是有不能妊妇参加葬礼的迷信……,但乘坐灵车的话会怎样呢?)

  「宫子大人。还请戴上这个」

  在坐上后边的座位,或者说,后边的房间之前,从进道那里拿到了眼罩。然而这并不是,为了能在路上好好休息才派发的设备。而是通过遮住眼睛,让宫子不能特定到移动的目的地。

  这在爸爸的小说里读到过。是诱拐未成年的常用手法。不对,现实里并不局限于未成年,只是在秩父佐助先生的小说里,被诱拐的一直是未成年罢了。我从爸爸那里,多少感觉到了某种根深蒂固的心灵创伤。这确实让我稍微有些犹豫,而且也考虑过是否装作好好遮上了眼睛,却悄悄从缝隙里偷看,但还是断然放弃了。做了多余的事,带来坏印象那就糟糕了。

  (遮上眼睛这种事,是为了能够活着回来才做的……,之类的,爸爸的小说里是这样写的)

  所以说这里就转换下思路,就用说成是按摩椅也不奇怪的,高级车的高级坐席,来高级地睡个爽吧。

  比起装作遮住眼睛不如装作睡着,『哦,何等的目无旁人。这孩子,和其他的妊妇不同啊』,让白衣使者这样认为。尽管对于既作为使者,同时也要集中于驾驶的进道来讲,确实还不清楚被这样评价的意义到底有多少,但不去尝试做不到的事,而全部集中于能做到的事,这不好吗。

  一边这么想着,宫子真的睡着了。

  车里竟是如此的舒适,实际上,也让宫子真的目无旁人起来。正因如此,在父亲秩父佐助的不正经小说里,遮住眼睛的被诱拐未成年,能通过外部的声音或是车的速度、摇晃、信号灯停下了多少次、是否走上了高速路,或者说通过依赖脉搏来计量经过时间,来查明被诱拐目的地,但如此非现实的想法,宫子并没能去尝试。

  感到了现实和妄想的区别。

  傻傻分不清的只有现实和增强现实就好了。

  所以说,虽然对于怎样经过了怎样的道路,又花费了怎样的时间呢只能说是不明,但总之,

  「真是辛苦您了,宫子大人。已经到达delivery room了」

  如是,直到从驾驶席传来呼唤声为止,宫子都还沉迷于梦之国。

  正因为此,落差才大得可怕。

  关于delivery room,在社交媒体里交织纷飞着诸多谣言,而关于该会场的所在地也是在不能畅所欲言的程度下畅所欲言。像是借用了高级酒店啊,包下了巨大游乐场之类的……,但是看起来宫子,完全只是关注了气派的好谣言罢了。

  在网上人们只会收集对自身方便的好知识,爸爸曾花费口舌多次重复,但没料到是真的……,早知道的话,事先多听听收音机或者其他的就好了。在中午之前。而且,这样来想的话也确实如此,delivery room其本体就是医院,这样子的发言,在社交媒体上也有。

  但这不仅仅是座医院,还是座废弃医院。

  普通来讲就是那种参加试胆大会会去的地方。

  (啊嘞?这回,是完结回?)

  要是参考应援幸福而又安全的出产这一delivery room方针的话,坐落在医院,也不能说是不合理……,但对比起像样的邀请和长条高级车所煽动的期待,这一落差可是残酷的背叛。这可是危惧以上的欺诈啊。

  行吧。落差什么的已经习惯了。过错也是。/*落ち度:过错*/

  而且,说是废医院,这也是座大医院。要是完整借用如此规模的医疗设施,和包下酒店或者游乐园,所需要的费用应该没啥大区别。那这样倒是借酒店或者游乐园啊,不过这样一来,delivery room的规模,就能够保证了。

  但这里究竟是哪呢?

  灵机一动,从裙子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看。启动了地图app后,发现是理所当然的圈外,更加当然的,是没有WiFi。要不是如此,这种通信机器早就该在机场,接受随身物品检查的时候没收了。

  是为此进行的长距离移动?直到携带电波所达不到的地域来……,要是这样的话,更直截了当的,发射干扰电波什么的也说不定。

  即便如此时间还是能确认的。

  十二点已过。大约两小时的车程。

  「请往这边走。正如刚刚所介绍的,最初在等待室,实行参加人数的调整」

  正如刚刚所介绍的?多久?啊啊,这么说起来,好像是说了会在车内说明,参加人数的变更什么的……完蛋了,完全睡过去了,给听漏了。

  再怎么目无旁人也该有个限度。

  没办法了,只好让他再讲一次,从杂草横生的停车场,到眼看就要崩坏的病栋,在仅仅数十米的移动内,抓紧时间。

  「进道桑,人数的调整是怎么一回事?为慎重起见能让我,再一次确认吗?」

  装模作样得太明显了吗,但进道并没有失笑,

  「那是自然」

  如是满怀服务精神地点了点头。

  「我等是祝福世界中所有妊娠之人。本来的话,是想要救济被认为难以生存的所有妊妇大人。但尽管于心不忍也要严选delivery room的入室,只是因为我等力量不足远不能到达理想,此外并没有什么可反驳的」

  「哈啊」

  说出了妊妇大人这种话来。宫子在至今为止的十五年里,收到力度之最的质问就是『你丫,算个什么东西!?』,今后就像这样回答吧。顺带一提至今为止回答的都是那可真是抱歉了啊。

  「而且,也有妊妇大人认为我等的援助并不是必要的。误把招待状送给这样的妊妇大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不会来的,而且,生病或者服丧也时有发生。所以说,招待状无论如何,也不得不往多了发送」

  这就是超额预定吧。

  虽说宫子没有乘坐过飞机,但这也是在爸爸的小说里读到过的东西。航空会社,会接受比可能搭乘人数更多的预约……,也就是说本次,比起delivery room的入室可能人数,入室希望者要更多?返信用信封的使用率很低吗?虽然医院里会发生预约混乱的,也不只有妇产科……,但话虽如此。

  「正是如此,宫子大人。真是冷彻呢。因此,我等,delivery room尽管并无此意但也要选出辞退者才行」

  「辞,辞退者?」

  「是的。让希望入室的妊妇大人,作成两人一组来平和地对话,决定出哪一边该退场,鄙人认为要是能发挥谦让精神的话就好了」

  原来如此。给妊妇让座可是常识。飞机上发生超额预定时,要是让座的话就会拿到里程数,但也有拿不到里程的时候。但这,不是只限自己并非妊妇的情况下吗?

  4

  因此侭宫宫子,在废医院的等待室,和事实上的预选对手咲井乃绪面对面。在濒临崩坏的晦暗建筑物中,尽管有做好觉悟的打算,但一旦和其他的『妊妇大人』面对面了之后,就会直截了当地退缩。这和以同级生作为对手的辩论大会是不同的。

  作为对照,对面的咲井则看上去一副败兴的样子。就像是明明做好出现猛犬的准备,但出现的却是瑟瑟发抖吉娃娃的缓急。

  没办法。对面是大人而这边可是孩子。是劳动者和学童。

  对宫子来讲倒是有在传统的进学女子校的传统阶层社会摸爬滚打了近九年的自负,但和看上去跟自己的母亲差不多年龄的大人进行一对一的对峙,还是相当新鲜的体验。

  严密来讲也说不上一对一。

  就像宫子有进道这样的助手一样,咲井那边也是,有一位白衣的年轻男子在身旁。名字好像是叫游道。难道说delivery room中存在的准则之一,就是妊妇的助手担当是面容端庄长相漂亮的男性。

  但是,他们好像是商量好了不会参加,

  「那么,我等就姑且失礼了。为了不打扰到您二位的平和谈话,而在附近等候,当辞退者确定的时候,还请让我等知晓」

  如是。

  「另外,谈话的限制时间是一小时。要是超过了的话,delivery room的门就会关闭,会即刻变成您二位都丧失了入室资格。还请您谅解」

  恳切,而又不容分说的语调。必要的是在一小时以内决出胜负。

  这里应该是放射科的等候室,而在这废医院的,另外的等候室里,同样的『对话』,与妊妇们的对决,应当是同时进行着的吧。想想都毛骨悚然。

  在看不见两人帅气的身影之后,

  「虽然不知道别处的『平和对话』是怎么样的,但我们可是蛮幸运的。这样子来看,答案从最初开始不就出来了嘛。那个,是叫侭宫酱吧?」

  如是,对方用轻浮的口吻开口了。

  该把最初的十分钟左右说成是相互观望吗,但总不能就这么沉默对峙下去,所以对这先手,

  「用姓氏来称呼蛮讨厌的。用下面的名字来叫我吧」

  宫子终于决定如此回答。

  「哦,我讨厌的是下面的名字,用咲井就行。乃绪什么的,就像是在否定我的人生/*乃绪(noo)*/。这baby诞生之后,我要为其取一个更棒的名字」

  「……答案已经出来是指?」

  「啊啊,这个啊。宫子酱毕竟还年轻,还有下次机会,而且重来也很方便。我无论是年龄还是工作,这一次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哪边理应优先,你应该是知道的吧?你这么年轻,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吧?」

  惊了。

  堂堂正正,恬不知耻的,表明『自己让位吧』的意见……,当然就是为此才迈开脚步来到这里的,所以羞耻是不会有的。在电车中疲倦的时候,想要别人让座,而能够这样明明白白请愿的人在这世上也还是有的。但话说回来……,宫子自己,也打算带着相当的粗神经,也在盘算着『用尽各种手段』,但也知道自己还差得远。从初手开始就要压上气势,宫子对爸爸使用了类似的手段,但还是要像咲井一样直截了当才好。要是这样做,不去那样威胁爸爸也能达到目的,蛮后悔的。

  这是大人的交涉术。

  虽然还不知道身着西服的咲井做的是什么样的工作,但通常,应该是担当着争夺会社间主导权的职位吧?专业的交涉者?差一点,自己就要迅速败北了。正当宫子说不定要稀里糊涂点头的时候,

  「既然宫子酱这般可爱,肯定爸爸为你做了很多吧」

  要是,这种无神经的发言没有继续的话。

  是以煽动为目的吗,不过这是敌人的失误。

  这里所说的爸爸指的是哪一方,这是不明的。是在说宫子的父亲呢,还是指宫子的,肚子中的孩子的父亲呢……,但无论是哪方面,都给宫子的斗志添了一把火。比起说是斗志,单纯说是燃起了怒火也可以,总之,在这紧要关头,宫子没有被击倒。

  毕竟说是有觉悟,但踌躇也还是有的。

  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又安全的出产』,参加将他人,而且还是跟自己一样同为,怀着理由和孩子的妊妇排除掉的活动什么的,这不是恶德之极吗。这样子不就别想再在光天化日底下走路了。但,若是对手把这种事,不带有一丝踌躇的如此呈现出来的话,就该另当别论了。

  妊妇大人,彼此彼此嘛。

  「真是不凑巧呢,这对于我来讲也是最后的机会。把这机会给放跑了的话,我就只能和这孩子一起赴死了」宫子凝视着咲井说道。「把位子让出来吧,老阿姨」

  「要是以为这种称呼就能把我给伤到了的话,那你可就是最棒的可爱小姑娘了哟,宫子酱」煽动也好,相似的宫子的宣战宣言也好,咲井没有丝毫动摇。「反过来,这要是企图让我轻敌的话,那是成功了。不得不更改评价了。只好赴死什么的,是无论如何都会有将来的年轻人才会说的话。难道说把delivery room的死亡游戏什么的在网上的流言,给囫囵吞枣相信了?那么还是早点回去为好哟。在这里老实点回去的话,倒不如说那就不会死了」

  「…………」

  尽管是在用鼻子嗤笑,但并不是在说夸张的话。对爸爸做出了那样的事,却连进入delivery room都做不到,仅就这一点而言都足够耻辱了,明明只好去死。但是,乘着挑衅,让她看见了怒颜也很麻烦。这种情绪化的人,才会被小看。

  说到底,通过这段交锋,咲井给宫子所展示的,并不只是工作了的大人的威严。不管是从年龄还是职业来看,无论采用什么措辞来说,都可能招致反抗,但实际上咲井她应该能做到,避开这种招摇言辞的。应该也能说出述说自身的窘境,诱导同情的言论……,但,她并没有这样去做。对于十五岁女孩子的对手,并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哭颜,败颜。

  (感觉自尊心如墙壁般高呢。又高,又厚)

  这墙壁本身才是突破点。要攀登上去。

  但尽管这么说,宫子的脑袋里并没有具体的点子。有的,只是现在,是有限制时间的。沉默下来是最棘手的,总归要说点什么,正当宫子这样想着的时候,

  「看起来光是讨论并不能决定呢,决定这场胜负」

  又一次让咲井,取得了先手。

  该说是先手,还是有利手呢。

  这样子的话即使我袖手旁观也是同样的。

  「但是,说是抢夺席位,彼此都是妊妇,玩抢椅子游戏当然是不行的。唔姆,游戏啊」

  然后,在怎么看起来都是在故意沉思的举动之后,

  「性别预测游戏。这样的如何?」

  交涉者如是提案道。

  5

  「讲真的话,这是想对丈夫问的问题呢。不在如此破落的废医院,而是在接受了正规的妇产科诊察后,『觉得是男孩子呢?还是觉得是女孩子呢?』」

  难道说事到如今还想来缓和气氛吗,以一种截然不同的甜甜的语气,咲井如是说道。如果能察觉到这一点的话,这个『性别预测游戏』如同儿戏般的娱乐活动,已然变成了决定去留的既定路线。

  该决然拒绝吗?这也是一种可能。

  但是,对于有着二分之一胜率的提案,仅仅是以因为讨厌主导权没有把握在自己手里这种理由而否定的话,这和容忍下一个『娱乐活动』中宫子的胜率要少于五成这件事是同义的。

  要是为了驳回至少概率是公平的提案,相应的大义名分是必要的。也就是说代案。正想着这种事的时候,

  「顺带一提,宫子酱的baby是男孩子呢?还是女孩子?真感兴趣呢」

  咲井做出了,这样子的发言。

  明明不应该会有兴趣的。大概是,通过怎样都好的质问,来妨碍宫子思考。一言一句中都仿佛藏着陷阱。但即使是神经质的被害妄想,在这样子思考着的时候,就已经掉入陷阱了。

  「没有去正规的妇产科接受诊察」以谎言虚饰,来谎报实在太费工夫,宫子以事实来即答。「所以说并不清楚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这时,至此都还没崩掉余裕的咲井,瞪圆了眼。真不错,总之宫子把她的,高高在上的态度给成功打破了。尽管是,目睹了在她的半生中,从未见过的笨蛋女孩这种意味下的瞠目。

  「就这样重要?男孩女孩什么的。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会爱的」

  话一说出口就明白了过来。这对于论点来说是画蛇添足。要是真的爱着自己孩子的话,那么本应该二话不说,去正规的医院受诊的。但,对于宫子来讲,并不想被深挖出藏在心底的事情,所以不得不表明出如此肤浅的主张。

  可恶。回过神来正逐步陷入不利的立场。假如这番交谈,被招待状上写着名字的delivery room室长给听见了的话,那么不等交谈的结果,宫子就被判为『丧失入室资格』也不奇怪。

  就算是为了不沦为这样,现在也只好接受/*乗る*/敌人的方案了。接受,或者说,乘机利用/*乗じる*/。就算这不是方案,而是敌人的策略也是如此。

  (为了不再处于被动,至少想要引出某些让步……,就比如说)

  在爸爸的小说里,介绍过『公平地切分蛋糕的方法』。在人有两个,而蛋糕只有一个的场合下,一人切分蛋糕,而另一人,从切分好的蛋糕中,选择喜欢的一边。这很公平。

  如此应用的话,既然性别预测游戏的提案者是咲井,那么出题者就应该是宫子。但是就在刚刚,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哪边都行,宫子这样说了。而在现实问题里,作为妊娠六月的宫子,就算接受声波检查,能否确定性别也在一个奇怪的点上。这也是一半一半。如此一来宫子就成不了出题者。

  照这架势,宫子只能成为回答问题的一方。

  (思来想去,在车里睡着可真是件坏事。要是能早一小时听见超额预定的话,肯定能构思出对策。虽说当时是认为展露出有恃无恐才是最好的)

  不用猜,咲井当然是这样子做的。虽说这提案看起来像是在此情此景下才想出来的,但就是凭借着事先就把各种情形给模拟好,她才掌握了主导权。由自己来选择自己切的蛋糕,这对于战胜宫子来讲是成功的。

  「好吧。就拿这蛋糕来说事。要吃蛋糕的话就连着盘子一起吧|2.5.1|。但是,咲井桑,理所当然的,我这边也要问几个问题。完全没有提示的话,这也太依靠听天由命的本领了」

  「『二十扇门』|2.5.2|的想法呢。但是,作为二分之一的几率二十个也太多了。问诊,就要直击病灶。共五问如何?小道消息的记者桑」

  这个也是,说不上多,却在勉勉强强难以反驳的边缘的提案。先提出情形并不算极为相似的『二十扇门』,然后抢先展示连宫子都觉得多的质问数的话,相对地,就能让人觉得五问是比较妥当的了。要是最初就由五问来限制,明明就会感觉蛮少的。操纵感观,让危机感完美地没被启动。

  (当做以爸爸为对手来跟她交战可不行。双方,都赌上了人生)

  不仅是自己的人生,同孩子的人生一起。

  「那么第一问,关于肚子里的孩子的」

  「性别是男孩子呢?还是女孩子呢?这种可不算数哟。最多也就给点提示」

  「别把我当成笨蛋。这种分寸我还是知道的」

  「知道分寸的话」如是,咲井紧接着说。「是不会去做无责任妊娠的吧」

  「哎呀……」

  真是太棒了。你能变得这么有攻击性的话,我这边也能没有顾虑的反击了。和妊妇抢座位这种类似的罪悪感,只一瞬间,已然忘却。

  (就算在残余的人生中,一直为此后悔也可以,现在就把赦免排除在外。成为不宽容时代的天赐之子吧)

  「那么再来一次。第一问,肚子中孩子的性别,是咲井桑所希望的那样吗?」

  「嗯?」

  咲井眯起了眼睛。这说不定是没有在想象问题集中所记载的问题。对于宫子来讲,质问数被狠狠受限的当下,作为有效打击手段的这几个质问理应只能直击要害才对……,要是这样的话,这里就应该连续发问。

  「像我一样,男孩子和女孩子哪边都可以,的这种话是不行的哟?毕竟是向医生讯问过了的」

  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不过基本上这种事,要不是专门去问是不会告诉你的。

  「非要回答的话,是和希望的一样,」如是,咲井。「是和我所想相符的性别的吧」

  「……怎么感觉,语意未尽?还带着几分余地。带有疑问语气」

  「是心情的问题啦。人类的心情可是难以割舍的。是男孩子的话就照着这种方式养育,女孩子的话就照着这样子的方式养育,都带有各自的期待。哪边都好这种话,我是说不出来的。是哪边的话该怎么办,倒是做了全方位模拟」

  巧妙地避开了说服力。咲井也没忘记高傲地将自己的想法和我的撇清关系。但是,这一波动球是不是在顺利起作用呢?毕竟贯彻着一副大人模样的高傲的她,对于十五岁的女孩子,也开始刻意的去压迫,做出没大人样的举动来了。

  单纯提案一个胜率二分之一的方案的话,扔硬币也好,直接石头剪刀布也行,为什么非要提出性别预测游戏呢?难道说,在本人也未察觉到的复杂深层心理中,也在彰显其本心,虽然我只是这样推测的,但从她的过剩反应来看,这推论虽不中亦不远也,吧。

  另外并不是在这种考虑下才做出『五扇之门』的让步的,但要是能通过这种途径来旁敲侧击,那还是有希望的。比起完全寻求解答,使其动摇,诱其失言。在询问结束之前,就让她不打自招。

  「……咲井桑对肚子的孩子,一直用baby来称呼,这听起来像是对于女孩子的称呼呢」

  「这是,在说什么。提问?」

  「不,喃喃自语。感想。所感。」

  仅仅是蹙起眉毛这种不错的反应就已经足够了。当然,男孩子用baby来称呼,也完全没有问题。

  「第二问。咲井桑进入delivery room的理由是什么?」

  担任性别预测游戏的解答者角色,让宫子牵连着想起了爸爸,但没有被这个问题所质问真是好运,宫子是这样觉得的。事实上,咲井这边,呈现出了仿佛突然被打脸的表情。

  难以回答,不想回答,仿佛在以前,有通过这种问题来出乎意料地,侵害自身隐私,她表现出这种不愉快的感情。

  (我懂的。我以前在学校,对于内衣颜色都要被管理这件事,也不觉得愉快)

  现在的话,就可以用孕妇内衣的颜色来回答了,所以也不见得是无意义的管理。

  「那自然,是被招待状给招来的哟。你不也一样吗?」敷衍了事的咲井。「至于甘蓝社为什么会给我送来招待状,其选定理由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是另一边的事情。而且,你不也是这样来的吗?」

  「说着看起来像是关系好才会说的话,真高兴呢」宫子接受了这一点。「但是,这可不算是回答。普通的话会把这当做欺诈。招待状送过来的理由,你应当知道才对。心里肯定有数」

  「要是知道你这样的小姑凉会来,我就不来了」

  虽说想用才不是小姑凉而是妊妇姑凉来反驳,但还是放弃了。毕竟对手也是妊妇,也成不了反讽。

  「对于我来讲有着要攀附从天上垂下来的蜘蛛之丝的理由。咲井桑,你呢?」

  「蜘蛛之丝。是想说自己身处地狱吗?正经点来想的话,被蜘蛛丝所缠上,明明只会被蜘蛛所缠食」在这里稍微沉默了片刻,「难道说是为了成为食物,你才来这里的吗?为了被卷走参加费?」

  「有质问权的是我」

  「确实。我是什么权利都没有。然而一直在努力」咲井如重整旗鼓般,耸了耸肩。「都是为了工作和家庭的两全其美。但是,如此十年以上不倦的努力,却让这可爱的baby给白费了」

  「…………」

  「从一到十详细的叙述也不是不行,但要是时间到了两败俱伤就不好了。而且,残念的是在业务上,我也有守秘的义务在,非得直率回答的话,我从事的是和国家存亡相关的职业」

  国家存亡?再怎么说这也太夸张了。这和『只好死了』是一个等级的。但也不能轻信。这是听人说话的一种手段。

  「粗略来讲,也就是所谓的建设会社的勤务。不是在现场,而是涉外系。毕竟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很擅长语言学。也和东京奥林匹克相关的工程有关,有许多事现在才逐步步入正轨,却从团队中除外了。理由是因为妊娠。工作方式改革」

  产假啊。也是,就像宫子的母亲,侭宫澪藻一样,由于『直到出产日当天都还泡在研究室』还被夸奖的,也是过去的事了。是涉外系的话,交涉者这一宫子的解读,大致上还是没有偏离的。

  (东京奥林匹克……,国家的存亡呢。原来如此)

  也不全是夸张。还是举出了像模像样的活动名。

  「因为妊娠所以被解雇了。作为职业负责人说是连妊娠的时机都要把控呢」

  不负责任的妊娠。难道是把说给自己的台词,也对宫子说了吗?

  「为了涉外团队的名誉所以话先说在前面,以对我的态度来讲,我并没有受到不正的对待。但当时,对待我就如同是触碰肿块一般。就像是需要谨慎处理的社会问题。说是肿块,更像是爆弹。要是不破裂还好。要是在恰好的时机破水的话就一发不可收拾」

  「……关于这一点,我也同意呢」

  「是啊。但是由于怀有身孕,而导致家庭崩坏的感觉你能明白吗?被爱着的丈夫所说的并不是性别的问询,而是堕胎的命令的这份心情。只是不知所措,不过还是能轻易发现家里气氛的改变,直到无法中绝为止还在坚持,最后被放言离婚的我的心情」

  即使以平稳的口吻说出口,我却无法附和。要是穿着鞋就冒冒失失踏入对手心中的话,就如同在心里洒下碎玻璃一样。要说这是经常听闻的话题那这也还真是经常会听到的话题。因为妊娠·出产导致不得不从工作中除外这种事,和就算结了婚共同经营着夫妻生活,也不一定,全是希望孕育后代的人这种事。

  毕竟也有没有抚养权的父亲。

  「真是奇怪的话题呢。明明有了baby,爸爸也是应该有责任的呢。而且本来,以前明明也说过想要个男孩的。但是……」

  一开口,话就停不下来了。

  是感慨之极了嘛,感觉上也不是。照着埋怨的节奏,她将『以前明明也说过想要个男孩的』说漏了嘴。不对,可不能妄下定论。也有可能因为诊断结果认为婴儿是女性,所以丈夫,才让在堕胎,或者离婚里面二选一。如今,还有带着这样极端思想的男的……,但是,最初所说的『爸爸什么都会做的哟』这种话的暗义,意外地,就是这份嫉妒也说不定……。

  从连教师都固定为女性的在女子校上学的宫子视角来看的话,由性别所出发的差异,不仅是工作,更涉及到婴儿这种事,是超乎想象的。这是超越了死语,连爸爸的小说里都不会登场般的幻想。『哪边都行』什么的,只是小姑凉的意见。但,要说到这个的话,女子校这种组织体,也不得不说成是由于性别差异所形成的。无论如何,男女混在一起才是正确的,虽然宫子并不这么想,但是。

  「你想让我在不违反秘密保持协议和个人情报保护法的范围里,再多说点什么吗?delivery room的截止入室时间倒是还有三十分钟不到,但是宫子酱,你是想和我一起共同作业?啊啊,是共同失败吧」

  已经这个点了?因为没有用秒表来计时,所以不能严密争论这一秒两秒,一分两分……,别着急啊,别被弄着急了。倒不如说不必着急,而是应该充分使用所给的时间。

  剩下三问。该问什么?

  剥除感情大概整理之后,咲井是,因为怀上了孩子,同时失去了工作和家庭,所以决意参加delivery room。至少,没有使用诱导同情的措辞的话,被逼入困境这一点是确定的。和宫子同样。

  生或者死。

  「……第三问。咲井桑,迷茫过吗?」

  「暧昧的质问呢。要是我回答之后,你再说『现在问的不是这个方面的事情』,如此改变问话意图的话,就能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了吧?」

  「对于还有这种手段这一点我表示深刻反省。没迷惘过嘛?要是照着丈夫的话来做来会怎样。先专心于事业或者家庭什么的」

  「是在说迷惘杀不杀的事情吗?杀还是不杀」

  咲井用的不是『堕』而是『杀』。而且说了两次。

  是在刻意使用强力的言辞,企图施加罪恶感嘛……,看起来倒像这么一回事,但是仔细想想的话,『堕』本身,已经是十分强力的言辞了。使用的汉字也是,堕天使的『堕』,说不定比『杀』还要恐怖。

  但是,咲井的企图比这还要深沉。根深而蒂固。

  「要说没有迷惘那就是在说谎了呢。虽说也可以作为第二问的回答,但产生了这般逡巡这一点本身,才让我在出席那里画了个圈并回信吧」

  出席那里画圈并回信?不仅是集合场所,连招待状的形式,也根据参加希望者而各自不同吗?如是,在宫子这样思考的时候,

  「但是」咲井继续道。毫无含蓄地。「我纠结是否要杀死的,不是baby,而是丈夫。烦恼着是否死亡能让彼此分离」

  「…………」

  毫不保留地,这般表现出来了。

  或许还残留着膨胀的杀意。而且,还萦绕在她的心间。

  「早说过按年龄来看我这也是最后的机会了,你没听进去吗?因为和想象中的感觉有差异,从时机来看再次怀孕什么的,也是做不到的。宫子酱还有大把的时光重来,妊娠,想着很快乐所以生理就这样一辈子都不来就好了也说不定。」

  「我没这么去想这种事情」不能忍受别人擅自代言自己的心情,宫子反射性的遮掩。「孕吐,可是比生理还要强烈。我的人生也并不愉快。但是,要是你认为我看上去是这样子的话,那真是抱歉。对不起了」

  「被误解了就得道歉什么的,就仿佛我们是在记者见面会的答辩现场上呢」

  虽说被挖苦了,但咲井,看上去是意外于宫子的致歉。宫子自身也很意外。为何我现在,不是仅仅遮掩,也不是发怒,而是致歉呢?真是不思议。

  快思考啊。重整旗鼓。

  这不是分析自己的场合,应该分析的,是咲井乃绪的胎内。可以把『和想象中的感觉有差异』这个发言,考虑成不仅是置于工作阶段或者夫妇关系的环境,还包含着婴儿的性别在内吗?还是说这单单只是招致误解的表现?

  搞不明白。别说是一石二鸟了,这样半吊子的询问,让问题中的一问,就这样浪费了。虽然采用的是使其动摇导致失言这种,爸爸的小说里登场的恶德警察的类似审讯的手段,但这只是个借口,这番提问仅仅是单纯的,问想问的事罢了……,对于同为妊妇的,前辈妊妇。

  「猫」嘟囔着,咲井小声说。明明宫子还没说出第四个问题,就自发地说了起来。「猫的缘故吧。那个啊,因为想要的baby很久都没能怀上,我们夫妇,就养起了猫。两只。三色塔和三色秋。都是公的。为了让他们不再繁殖。虽然什么都做不到感觉很可怜,但是,要是生了孩子,我们又都在工作就照顾不了了」

  突然说出了人类的利己主义般的东西,但你在说些什么啊?用猫的话题来争取时间?且不论只是看着就觉得一天很快过去的投稿动画,只靠声音来消磨时间的话,所要求的话术那是相当高才对。

  「这样子的猫咪们,丈夫可是溺爱有加/*猫可愛がり:溺爱*/。如今,容不下人类的孩子了吧。」忽然微笑起来。「要问为什么的话,肯定是觉得很麻烦吧。养三只什么的」

  作为孩子替代品的宠物伴侣,却对于总算怀上的孩子,不肯让出位置。不对,猫咪没有责任。猫只是活着而已。正因为此咲井,也并没有说过迷惘于是否杀掉猫。但是,这样就想杀掉丈夫也是个不得了的极端。过于爱护宠物,说着人类什么的灭绝了不也挺好的嘛的这种事也没咋变过。

  被逼到绝境了。一个二个的。

  「……第四问,可以问了吗?」

  已经把人类的感情从自己心中排除的宫子,同时的,通过这番关于猫的谈话想到了。是故意让宫子想到的也说不定。唐突的题外话,即使愚痴如我,也会强烈怀疑这不是往昔的情史,而是作为引诱之水的耳语作战。

  三色塔和三色秋。两只雄性。

  要是烦恼于繁殖的话,明明两只雌性也可以,这样一来就像两只雄性,是表现出『想要男孩子』这一无意识的愿望……,是想让我这样去思考?咲井或许察觉到了宫子正在从她的回答读取深层心理,而让宫子看见自己的空隙,但是,提及『两只雄性』这一点,真是诱导吗?三色塔和三色秋,尽管不刻意说,两只都是雄性这一点,也是一目了然。

  「我的宫子这一名字是爸爸……,父亲取的。十分中意」

  「?你是说过要用下面的名字来称呼你。但是,从现在年轻人的兴趣来看,这名字不是很常见嘛」

  「这和常见的宫子的含义是截然不同的。我的情况,是子宫的折返,就成了宫子」

  「……宫子酱的父亲,精神正常吗?」

  「只是奇怪的人,不要怀疑父亲的精神。关于这个的由来,我只能感受到爱情。该说成是哪方面的呢……」

  哦呀。要是在这里展开,要说的可就长了。比猫咪动画还要长。宫子可没想过,由于悲惨的事和咲井一同自杀。据说狮子会把自己的孩子推落万丈深谷,但宫子所要推落的是初次见面的妊妇。宫子之所以说出名字的由来,简而言之,就是想说爸爸给女儿,取了个像女孩子的名字。

  「哈。我倒是没能从中感觉到爱情呢。出生后立即,就被印上了no。关于这个,刚刚说过的对吧?」

  「真是相似呢。这种事,真的很让人怒火中烧,和baby不同。但是,这不是在询问咲井桑名字的由来哟,第四问。第四问是,baby的名字,已经决定了对吧。刚刚,是在游戏还没开始之前吧,就说取了一个很棒的名字。那么,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名字呢,请具体告诉我」

  「…………」

  仿佛被不意所袭击,咲井再次看了宫子一眼。不是问题二那时的不愉快,而是在一瞬间,仿佛不知道在问些什么的反应,让宫子不禁觉得赌赢了。这个反应要是演技的话,这人就不是建设会社的交涉者,而是剧团演员。

  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孩子,宫子虽然是从这个方向来合理思考的(或者说,只是因为这个方向是合理的所以照着这个方向推理),但这个问题,看起来不是意料之外而是完完全全的意外。

  再怎么有着会在男性社会登顶的自负的职业女性,也不会给女孩子取名为太郎,男孩子取名花子。

  男孩子的话是〇〇,女孩子的话是xx这种模棱两可的逃避方法也是不被允许的。在提案这场游戏的情况下,和宫子不同去往正规医院接受诊断的咲井,应当知晓婴儿的性别。毕竟说了要给宝宝取很棒的名字。要是已经取了那她就束手无策了,即使没有也应该有几个候补的。倒不如说有几个候补的话,从其中命名的倾向来回溯,才更容易特定性别。一个问题能带来数个解答,这可真是事如人愿。

  「遥」

  「嗯?」

  「『遥远』的遥用汉字来写,『yao』哟」作出一脸认真,不,突然改变态度般,咲井这样说道。「不觉得是个好名字吗?咲井遥」

  ……我知道了。这样一来就知道了。完全理解了。

  不是baby的性别,而是自己的愚蠢。

  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大笨蛋,觉得这样子的,二重意义下的『披露腹心』,会有人诚实配合。这幅德行,我到底是哪个旮旯的乖戾女孩啊。这里所揭露的『遥』这个婴儿名字,是无论是男是女,哪边都有可能没有说不通的地方的一个名字。

  宫子所提出的五个质问,不正直回答就不行,的这种不言自喻的约定,确实是没有的。肆意撒谎,捏造的余地无限大。

  而且这般无法状态,不仅在『五扇之门』中成立,也同样适用于最终解答的环节。宫子所预想的是男孩子的话,咲井回答是女孩子就行,宫子指摘出是女孩子的话,咲井回答是男孩子就行。

  毕竟这是除了母亲没人知道的答案。

  没有能够弹劾谎言的办法,无论是胎儿的性别,还是名字,全都埋藏于腹中。无论怎样的支吾搪塞都可以做到。在限制时间里,询问她的主治医生也是件不可能的事。毕竟这里是圈外,而且宫子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

  性别预测游戏是被修饰过的表现。也就是说这个游戏,通过娱乐的表现形式,伪造出玩家之间是对等的,至少能感觉到有胜机的公平感。

  至少有争夺的机会,而不是单方面审判。

  又不是高尔夫……,哪来的五五平分。

  平等切分蛋糕的方法,是一方切,另一方选。但是,要不是以平等为目的的话,率先拿到刀的这一方,就能把所有的蛋糕拿到手里。因为手里拿着刀。就是这么一回事。

  (要是童话的话,手里拿着斧子的,明明是正直的樵夫……)

  照这样下去,就只能空手而归。就像说谎的樵夫一样。

  「……第五问」

  「请吧。继续,什么都可以问」

  是通过轻率的谎言来躲避出乎意料的质问,从而取回了余裕吗,咲井一副洒脱的样子。看来已经不再掩饰,自己处于优先这回事了。也不再装作平等。虽然在不被察觉到的情况下获胜是最好的,但是作为咲井而言,通过谎言来获胜,也没有任何问题。

  (明明招待状上没有欺诈,却使出这种手段……产褥。不对,屈辱)

  但是,我的爸爸可是小说家。

  比欺诈师更会撒谎。

  (如果说,这里是爸爸的小说的一个情节……,主人公该怎么,渡过这个左右为难的危机?)

  「集合场所,是哪里?」

  「……诶?什么?集合场所?」

  「招待状哟,招待状。总想着会不会在文面上有差异……,这样来思考的话,招待状就是最初的筛选」宫子,一边想到了和父亲的对话,一边说着。被当作欺诈解释的这一文面。「只有解开了谜题,最终来到集合场所的妊妇,才能够进入delivery room。咲井桑也是,解开了招待状的谜题,来到某处等待,被白衣帅哥带到这里来的吧?」

  「嘛啊……,是这样的。正如你所想。参加希望者比主办方所预想的更多的超额预定,不也是因为解开谜题的妊妇比想象的更多吗」

  「我的话是在但马」宫子说道。「但马机场。别名,白鹳但马机场。解开谜题的关键是当选番号。当选番号是以6680081这样子写着的。文字上再怎么捧我,我也不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是被选中的。一点也不。会对我夸奖的也就父母亲戚这辈人,而且大多是挖苦。大概是乳臭未干什么的。大小姐啊小姑凉什么的。不限于妊娠,『经受同样的苦痛,却仍然认真努力的人大有人在』之类的话,你猜我到现在为此听过多少遍……,但是,在认真了解这件事的基础上,无论怎么看,身处同我一般窘境的妊妇,也不到百万人单位吧。不然现在也不应该是什么少子高龄社会了」

  宫子如同爸爸所写的推理小说的解决篇般开始解开谜题,虽然是想这么说,但是遗憾的是宫子之父,秩父佐助,尽管很难堪但他并没有解开这个谜题。于是,只能按照宫子自己独自的方针来做了。

  「ZIP号码哟」不管反应迟钝的咲井,宫子接着说。「就是邮政编码。七位数的那个。在明信片的右上,四角之中所写的数字。668-0081的地区所在的机场,只有白鹳但马机场。机场所在的丰冈市,也是作为白鹳的故乡而知名。嘛虽然我是直到在网上搜索的时候才知道的……,但尽管如此,送子白鹳这种事还是知道的」

  「比起白鹳,十来岁的孩子知道邮政编码可真了不起啊。电子邮箱地址就另当别论了。我这边的情况,实际上,也是这样」咲井,是难以推测出宫子的真意吗,保持着怪讶的态度,开始回答这最后的问题。「应该是为了公平,该说是同类型吗,解谜思路是很类似的。伪装成乱码的,含有@的当选番号,用ASCII码在字母表中置换之后,向这个地址发送空邮件,就收到了同样是伪装成乱码的,坐标的返信。中部国际机场新特丽亚的坐标」

  「……爱知县。听见这个我就安心了」

  之前说的在出席处画圈后返信云云,看起来是比喻,或者是在说俏皮话。公平这种话,真能凭你这张嘴说出来啊,且不论这个,解密的难易程度,确实相差无几……,不对,这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不能做到的。

  不能做到完全公平,这份不公平本身,就是宫子通过第五个质问,所想得到的。虽然没有去过中部国际机场新特丽亚,但住在东京的侭宫宫子,在去往但马的时候,乘坐新干线时经过了此处。要具体来说的话,乘坐从品川到新大阪的自由席|1.5.3|,然后坐上从新大阪到丰冈的JR西日本的特急列车东方白鹳号,再坐机场大巴从丰冈到白鹳但马机场这一路线。

  「听见这个真是让我松了一口气。要是鸟取沙丘柯南机场或者米子鬼太郎机场的话,就没这确信了」想着新特丽亚这名字,大概也是漫画的角色名,要不然就是鸟的名字,宫子这样说道|1.5.4|。总而言之,根据进道所透露的,等候场所只限于机场,『白鹳』这名字应该没有深层含义。不对,局限于机场的话,也不是不能把飞机看作成『白鹳』……,要是但马的话牛不也挺好的嘛。对于爱知县来讲的话,对了,是有那个间间观音在的对吧?如果是新泻县的胎内市的话我就束手无策了。「但是,是爱知县的话就能确信了。该说是经过吗,我实际上在古屋站下了车,去便利店买了米糕」

  「为什么在赶地铁啊,身为妊妇。确信?这确信,是什么的确信?」

  「天气的确信哟。要是临近的鸟取县的话,就和兵库县的但马同样,会下雨也说不定哟?」

  「但马是在兵库县的吗?兵库县的隔壁,不是岛根县吗?」

  真是直到最后都还咬合不上的对话啊。说是不得不抓住蜘蛛之丝,身处苦境的妊妇同伴,但也不一定能互相理解。就算能互相理解也不能让心情舒畅。这是成不了气候的分别。

  「直到途中都是晴天。也就是说,名古屋是个好天气。所以说咲井桑呢」

  没有拿着伞。

  宫子这样说着,把立在旁边的伞拿到手里……,如同切分蛋糕的刀般,其前端,指向了妊妇。

  妊妇的腹部。

  「这场意料外的降雨,本以为是预兆不好的一次不凑巧,然而并不是。这可真是,个好天气。因为下雨就把天气决定为坏的是不行的呢……,就如同把未成年的妊娠决定为不负责任,也是不行的一样」

  「宫子酱……,白衣帅哥,说过要和平对话的,难道你没听到吗?」

  慢慢地,缓缓地,举起双手的咲井。为了不刺激到宫子……,为了不被刺激到。

  「和平的哟。没有丝毫诉诸暴力的想法。毕竟决定权在你这里。作为薙刀部的我,只是在看上去要漏雨的废医院里,想要打伞而已。不是核保护伞,而是树脂伞」或许『打』这个字的用法有所差别。「如果带着折叠伞的话,现在从包里拿出来也是可以的哟。来和这把七十厘米的伞,比个长短」

  「……明明没要听,却说了一番来夸耀解开邮政编码谜题,是为了确认我没在但马居住?」

  「岛取县和岛根县的区别也没多大呢。顺带一提隐岐岛也所属于岛根县,这是我上课堂中学到的。地理的课堂上」

  没啥用啊,班级生活会。

  接下来好像还记得如何记忆隐岐岛和冲之岛的方法,但这就是卖弄了。也还有限制时间,该做个了断了。就算没有时限,将尖端指向妊妇的压力,宫子也承担不起。

  「咲井遥,是男孩子」宫子说道。「回答呢?说谎也行哟。反正是腹中之物,只有本人才知道呢。超声波检查什么的,也不是百分之百正确的」

  只要不是穿刺检查的话。

  1.5.1改自熟语毒食らわば皿まで,字面意是吃了有毒饭菜不如再舔舔盘子,喻一不做二不休

  1.5.21947至1960年NHK的看板番组“将question看做门,然后一扇扇开门”的节目

  1.5.3 自由席 乘坐当天任意班次,无需对号入座

  1.5.4 新特丽亚 centrair 为central(中部)和airport(机场)的合成造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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