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最后谁赢谁输,对幕府都没啥损害——校仓必曾如此说过。而那个建议也确实如他所言。
七花若能在与校仓的决斗中获胜——毫无疑问,这乃是咎儿希望看到的结果。既能得到贼刀“铠”,又能确保之后的安全。终究和原本预定是殊途同归——只不过要在对手地盘上的大盆里战斗多少有些不利罢了。
而倘若大盆决战的结果——最终是七花败北,亦即校仓成为了决斗的胜者,那也毫无损失——校仓如此主张道。
不,他表达得更加露骨。
“要是那样的话恁还赚了。”
他如此说道。
对于咎儿来说,虚刀流七代目当主鑢七花乃是她雇佣的征刀旅途上的保镖——七花的工作就是战胜对手。所以绝对不允许失败。
一旦他战败后会丢掉饭碗吧——
校仓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指着自己。
“真要那样了也对恁没啥损失。那是因为恁要是当了俺的女人——那俺就会接替他的工作喽!”
接替。
接替——保镖的工作。
“不止啊,要是俺的话可要比保镖厉害多了。就咱们谈话的这会儿里,恁也该知道铠海贼团的谍报能力有多强了吧?要论征刀没有比俺更合适不过的人才了——”
并不准备向幕府低头。
但若是为了心爱的女子,那么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他的话中包含着如此意味。
“说真话,就算跟日本最强决斗这事儿不是借口,也只不过是套上的大义名分而已——俺一开始听说有人来镇子里征集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的时候只是单纯想着要把恁打回去,可是看到恁之后俺改变主意了。俺打从心里想为恁做点事儿。”
要是让俺来干的话立马给恁集齐剩下的七把刀——校仓大言不惭地说道。
“那个,虽然话是这么说,这个贼刀‘铠’是绝对不会让给恁的——可一旦恁成了俺的女人,那么这把刀的所有权你也有份儿。俺只不过是借给你而已。这样总行吧?虽说日本国土广阔,但能穿下这把贼刀的人,普天之下也就俺校仓必一个人——”
至此咎儿一直没有做出回应,于是作为商谈的结束语,校仓说道:
“咎儿。恁也是个军事家,总该明白俺的提议没啥害处吧?”
■■
第二天。
在浊音港那间二人留宿的旅馆里。
咎儿和七花在屋中相对而立,中间只隔了些许距离。咎儿穿着她那身外出用的奢华衣装(为了让她看起来像是从来没换过衣服,她准备相当多套——当然最后拿行李的是七花),双手交叉于脑后,两脚并拢,面色紧张,直挺挺地站着。咎儿正对面的七花则仿佛在蜷缩着他那副高大的身体一般低沉着身躯。他两足朝着横向排列——而上身则极度扭转,以至于几乎是背朝正对面的咎儿。
此外,七花他——单拳紧握。
从咎儿的方向看来是里侧的那个拳头紧握着。
另一只手则张开,包住了紧握的拳头——这正是,
虚刀流第四式“朝颜”——
“——呼!”
七花保持着如此姿势——突然。
他动了起来——七花的身体动了起来。
他那扭转到背朝正面的身体一下子恢复了原样——双脚依然朝着身体的侧向排列着!而被包裹的拳头则像是大炮中发射炮弹般被释放了出去,朝着咎儿的腹部打去——跟在三途神社大战千刀“鎩”的所有者郭贺迷彩时用过的第一式衍生的第一奥义“镜花水月”有几分相似的这需要紧握单拳的招式,正是——
“第四奥义——‘柳绿花红’!”
拳头在咎儿的腰带处爆裂开来。
可是,七花并没有继续挥拳——即便是自己体干部因为反冲力转向了另一侧,也唯有这拳头
恰好停在腰带处纹丝不动。要形容起来倒有些像寸止(译注:在即将命中对手时收招,类似点到为止)——正正好好命中腰带的中央。
但看起来——只是命中了而已。
咎儿毫无反应。
她只是边冒着冷汗,边“咻”地深吸了一口气。
“……成功了吗?”
“不知道……现在才要确认呢。”
听了七花的话,咎儿松开脑后交叉的手,伸到背后,从腰带的结扣出摸出一面塞在里面的手镜。她的身体还真是出人意料地柔软灵巧。
总之,此事暂且不表——
“呼……正如你所见。”
咎儿把镜子亮给七花看。
镜面已经完全碎裂,把手部分也歪曲了。
“了不起啊——不过,虽说已是为时已晚,但我还是有点后悔啊。这镜子值不少钱呢……唉算了。”
一直保持着拳头顶在咎儿腰部的七花,听了这话以后放心地伸直了腰。原本比咎儿还要低的头部一下子就窜到了上面。
“‘柳绿花红’因为是这种奥义……所以对手没穿防具的话就毫无意义了。也不是我偷懒啦,但这招总归是练习不足。抱歉啦,麻烦你帮我调率。”
“不过是这种小事,不足挂齿……唔呒。可这究竟是什么原理呢?莫非这招是想打哪儿就能打哪儿?”
“这个,硬要说的话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无论是皮肤也好肌肉也好内脏也好骨头也好——就算是越过所有这一切攻击另一边也没问题。老爹他曾说过这招就是如何传导冲击的技法……我也是凭着感觉而已。”
“凭感觉?你该不会是靠着如此不确定的东西来打我肚子的吧?”
咎儿大惊失色。
一脸早知如此就不帮你了的态度。
不愧是自称只有窗户纸强度的女子。
可如此场合下依然能够不伤及窗户纸,只将腰带中藏着的手镜破坏,七花的虚刀流奥义确实让人赞叹。
“唔……腰带里说不定还留有镜子碎片。还是先解开吧……七花。帮帮忙。”
咎儿说完就转过身去,抬起胳膊来。想想看她之前身体那么柔软,就算是自己换腰带也完全没问题吧,可她最近渐渐地开始让七花负责这种事情了。一开始七花还挺不习惯,后来重复了许多次后也慢慢掌握了点初步的技能——至于像什么该学的事情多得很干嘛非得学这个之类的吐槽我们就先丢一边。
换腰带。
七花开始解腰带。
“……”
解开结扣的时候他突然狠命一拽。
“咦呀!?”
因为缠在腰上的腰带被一下子拽下来,使得咎儿的身体如同陀螺一般高速旋转了起来,随手站不住脚倒在了草席上。
“你干啥啊!”
“那个……突然想使个坏……”(某猫:咱是很想翻成“调戏”滴……)
“你说啥!”
就凭你那怪力被使个坏不死才怪呢,咎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抱怨道。因为带子被解开了,所以她现在胸前是春光大开,可她似乎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主要是因为她现在还在头晕目眩的样子。
“真是的……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咎儿。”
“嗯?干嘛?”
“昨天那家伙的提议——你是怎么想的?”
校仓必的提案。
虽说咎儿并没有明确接受——但昨天那会儿完全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她跟校仓如此说道:
“明天就比试未免太过匆忙——我们也需要些考虑的时间。进展太过迅速的事情,无论好坏总让人觉得信不过——请给我一天的考虑时间。明天晚上——麻烦您在过来一趟吧。那时再给你答复吧?”
校仓殿下和七花的决斗,就放在后天之后吧——
咎儿以半强硬地态度交涉道。校仓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打算,丢下句“俺也是挺忙的,明天晚上来的可能就是俺手下的人了”,离开了咎儿等人住宿的温泉旅馆。
之后到天亮为止又过了几个小时。
今天晚上必须得拿出个答复。
“思考是你的工作吧——想了一整夜也差不多得出结论了吧。”
“结论早就得出了。在校仓跟前那会儿就已经想好了——昨晚是沉入梦乡大睡了一觉。”
七花给了咎儿一记扫堂腿。
咎儿毫无抵抗地再次“咣当”一声倒地。
“你干啥啊!”
“……?啊,我到底是在干什么……”
七花一脸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行动理由的样子,迷惑地思考着。
“不知怎么的突然超级相对咎儿使个坏……”
“这已经不是使坏了,是暴力!刚刚你踢我了吧!”
“你说什么呢,咎儿你不也经常给我来这么一下吗?这是有来有往。”
“唔……你好像对我很不满啊……”
比起第二次被弄倒,咎儿似乎也对七花的行动感到迷惑,她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再次站了起来。
“那么,结论是什么?”
“还用说吗。他这个提案就是雪中送炭,过河遇船——即便这里不是港口也没有不接受的道理(译注:文字游戏,日文里的雪中送炭字面意思为渡河时送船,而接受提议的动词是乘,前后结合也就是乘船,所以才和港口又扯到了一起==)。当然只是简单地接受对方提案交涉也就没意义了——所以跟他讨价还价一下而已。”
“……这样啊。”
“嗯?你好像有什么不满呐。你该不会是怕了校仓吧——要不然干嘛拿我当练习奥义的沙袋啊。”
“也不是啦,我对决斗本身没什么不满……无论是在大盆还是在哪儿,反正决斗都是早晚的事情。可是啊——”
七花有些支支吾吾地,
“——我想说的是万一我输了的时候。”
他终于说道。
“输掉的时候?……这事校仓不是这样笑话过我嘛,光考虑输掉的话也太没底气了。”
“不是那回事啦——而是咎儿究竟是怎么考虑这件事的。校仓必——那家伙适合当你的保镖吗?”
“嗯?”
咎儿大概是想到要是让七花来帮忙又不知道被怎么玩弄,所以自己开始了几个月没干过的缠腰带的作业,同时说着“啊——这个嘛”,抬头望着天花板思考了起来。
“唔——唉,这话题完全没有现实感。我也不清楚能相信他到什么程度。那个提案也说不定藏有什么陷阱——”
“这样啊。”
七花点点头。
“本来,让海贼团的船长当幕府方的咎儿的护卫这种事就很不靠谱啦——”
“并非如此,这事我倒不在意。我也不是想要炫耀你的立场啦。你们虚刀流,乃是遭流放孤岛之刑的罪人流派——所以这次旅行其实是洗刷你父亲污名的旅行,你别玩了这点。”
“啊——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记得有这设定……”
我都快忘了,七花说着好似玩笑一般的话。
咎儿愈加感觉七花的态度有些不对劲,但依然接着说道:“海贼们间的横向联系之强确实很了不起——”
“除去这里的贼刀‘铠’和已经入手的完成形变体刀,所在地和所有人都知道的四季崎的刀只剩下一把了——为了集齐十二把刀,情报收集是必不可少的。比起幕府来,黑道上的海贼的情报网说不定更——”
七花扯住了咎儿的白发。
一把抓过来,毫不留情。
“你到底在干啥啊!”
“不知道……手自动地就……”
“别一脸淡定地摸女人头发啊!”
“到现在再说这种事情……”
曾有一段时间咎儿每天晚上都会把头发缠在七花身上。征刀之旅长路漫漫,而当七花终于能够明确分辨咎儿之后,这个仪式也就不再举行了,可即便如此昨天晚上七花也拿脚踩过那头白发。
“也就是说,如果咎儿你真那么想的话——那我跟校仓打不打又有什么区别。”
“嗯?”
“我反正是弄不明白你的想法啦,但咎儿你征刀的时候,决斗不都是能避则避么?不都是先交涉嘛。那么,即便是不决斗,也能让那家伙帮你征刀不是吗——”
再说又没说保镖只限一个人,七花说道。
“让铠海贼团在黑道上提供全面协助,然后按和咎儿去征刀——”
“那样的话校仓就不认账了。且不说想跟日本最强对决之事是真是假——更重要的是倘若他所言非虚的话,校仓会觉得七花你很碍眼。”
“碍眼?”
“他就是那种口气。对于男人来说都会想要能独占心爱的女人吧——”
一见钟情。
当俺的女人。
他是说过类似的话。
对四季崎的刀没兴趣——也不准备向幕府低头,只想为了咎儿而协助征刀——
“……那么,那个提案……也不是那么、糟糕吧。”
七花含糊地说道。一副心口不一的样子。
“并非如此啦,那提案是否有陷阱也不得而知。并不能置以信任——终究只是海贼之言。”
“可是,咎儿。”
七花说道。
“为爱而行动的人是可以信赖的吧?”
昨晚校仓对咎儿所说的话——跟七花在不承岛上对咎儿所说的话有些相似。
所以七花无法无视校仓的话。
对决斗——感到犹豫不决。
“为钱而行动的人不能信任——为名誉而行动的人不能信任。而为爱行动的人却能够信任……我确实这么说过。”
啊,咎儿好像要说什么似的张了张嘴。
刚刚七花莫名其妙地对自己使坏的理由,冰雪聪明的她终于明白了。不,对于聪敏过人的她来说,现在才发觉已经有些太晚了。那时的七花是稀里糊涂地顺从了一时冲动吧……
“你啊……空长这么大个,也太小孩子气了吧……”
“嗯?说什么呢?你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啊。那个、你是怎么想的呢?假如那个人代替你做了我的保镖的话——”
“要真那样,我会怎样?”
“只是说决斗的结果啦。死了那自是万事皆休,要是侥幸活下来——你会怎么做?回七实等着你的不承岛吗?”
“那个……”
听了咎儿的话,七花思考起来。
不擅长思考的人开始思考起来。
“感觉很讨厌呢。”
“讨厌吗?”
“可是——也是啊。那样的话咎儿的征刀也能顺利进行——而且我的替代品要多少有多少——”
“切你哟!”
七花的脚被踩了个正着。
也有要报复刚刚的恶作剧的意味在内,咎儿把全身体重都压了上去。
这回的“切你哟”可真豪华。
“不要啊,脚趾疼死了!”
“你,”
咎儿无视七花的抱怨(这是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对我的执着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那个,你说这种程度……”
七花依然对咎儿想要表达的事情莫名其妙,而咎儿则一副气势汹汹地要揪他领子的样子冲七花走了过来,
“听好了,七花,我啊——”
就在她将要说话的时候。
“客官——”
从拉门的另一侧传来了声音。
是跟昨晚一样的——旅店工作人员的声音。这回因为正沉浸在与咎儿的议论之中,即便是七花也没能察觉到工作人员从走廊走过来一事。
简直就是有机可乘。不过考虑到咎儿正在气头上,应该说时机把握的相当好吧。
但是究竟所为何事呢?
校仓的手下应该是晚上才来听消息的——现在还没到中午。
“怎么了?”
咎儿向拉门另一侧问道。
“有封呈递给客官的书信。”
那人回道。
“书信……?谁写的?”
从工作人员的口气看来,校仓必——应该不是他。果然,拉门另一侧传来了“不知是何人”的回复。
“只是——那人是个身着样式奇特的忍装的长发男子。”
■■
对方指定的地点是镇外的草地。
放眼望去这里长满了低矮的茅草,倘若在此地进行密谈的话远远就能望见,完全不像是忍者之流指定的碰头地点,可换言之周围要有什么人偷听的话也能被一下子发现——而且此地也根本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
在草地的正中间。
那个人坐在一个巨大的石头上。
他看似年纪轻轻。
身材消瘦细长,直直的长发披散在身上。虽说面无表情,但目光锐利。
身着无袖忍装。
全身缠着锁链,是个很奇特的男子。
“……”
他正在吃着茶饭团子。
就好像完全无视已经过来了的咎儿和七花一般——他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地香甜地吃着团子。吃完团子后,他把竹签折成两半,放到嘴里,然后吞了下去。
终于——他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冲这边转过了头。
“——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真庭凤凰。”
一边报着名号——他一边深深地低下了头。
“虽说作为真庭忍军的一员被无数次地雇佣过——不过这样直接见面还是第一次呢,咎儿小姐——不,该说是奇策士殿下。”
“……啊。”
咎儿慎重地点了点头。
那态度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在强忍愤怒。因为曾经被真庭忍军重重背叛过,所以咎儿会这样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咎儿的声音却意外地低沉,就算用这个理由也难以解释清楚。
七花很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这么说来,咎儿已经很久没和活着的真庭忍军见过面了——自从夺走了绝刀的真庭蝙蝠那次之后就没有过了。在因幡沙漠见着真庭白鹭时他已经死了,而在三途神社七花遭到真庭喰蛟袭击的时候,咎儿正在做别的事情。
真庭凤凰。
“确实是第一次见面——我倒是经常听说关于你这厮的事情啊。真庭忍军十二头领,真庭鸟组的指挥官——实质上真庭忍军的领袖、真庭凤凰……殿下。”
“吾可不敢自称领袖——不才担当不起。真庭忍军里有很多有个性的……这是委婉的说法,事实上是些不适合社会生活的怪人,在其中比较有常识的吾等,也只能说是暂定的仲裁者。只不过因为有点社会常识而已,也就只有瘸子里拔将军的程度而已。”
“……”
咎儿沉默了。
真庭忍军和奇策士咎儿——再加上家鸣幕府,这三者之间的恩怨纠葛,说实话七花不怎么了解,所以也不好乱插嘴。他只好随便扫了两眼周围,确认到好像有十几个人在埋伏着。
真庭忍军的头领跟咎儿有事商议。
从工作人员那里拿到的信件里,只是简洁地写着如此的内容。
“咎儿——真庭鸟组是啥玩意?”
“啊……我没提过吗?真庭忍军十二头领,简单地以三人每组划分成真庭鸟组、真庭兽组、真庭鱼组、真庭虫组——真庭蝙蝠时真庭兽组,真庭喰蛟是真庭鱼组……真庭白鹭和那边那个人、真庭凤凰属于真庭鸟组。”
“哈——跟白鹭同组啊。”
“可是——你可要注意啊,七花。这个人跟真庭忍军其他十一个人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凤凰。
虽说是鸟,却是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中唯一一个名字是现实不存在的空想生物的忍者——“神之凤凰”。
“不用在意吾——至少现在不用。正如信上所写。吾此行只是想与奇策士殿下商讨些事情。”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咎儿厌恶地说道。
“因为你们这群混蛋我倒了多少霉——因为你们我低三下四求了多少人!”
“可是,您不还是顺应我的请求,来这里跟我会面了吗?”
“可以的话我不想和真庭忍军扯上关系——可是,既然知道你在这儿了,那你就是被驱逐的对象。你们这群混蛋只能是征刀的阻碍——所以能消灭就要消灭。”
“……一条臂膀。”
听了咎儿的话。
凤凰抬起了左臂——亮给咎儿看。
“倘若能听吾一席话的话,吾当自断这条左臂——”
“……!?”
“只要听我几句话就能换来真庭忍军十二头领……抑或如您所言,真庭忍军实际上的领袖的一条臂膀。吾不强求您接受我的提案——只要听一听,之后交由奇策士殿下自行判断即可。只要听吾说两句,只要听听就能换条臂膀。如何?”
“就算你问我如何——”
七花立马就感到了咎儿的动摇。凤凰有何打算还尚未知晓。而且,这个人——好像根本没有佩刀。这样又如何自断手臂——
没等咎儿的回答。
凤凰就高举右手成手刀之势——徒手冲着自己左边肩膀处挥了下去。
手刀。
没错,就如同虚刀流一般——可是!
那手刀把凤凰的左腕——连根斩断!
“你……”
“咦、咦咦——”
就算是将自己的手足乃至全身都化为一把日本刀的虚刀流——实际上手刀足刀也没有真刀一般的锐利度。终究只是将自己比作一把刀——仅此而已。可真庭凤凰的手刀——却同字面一样将自己的身体斩断了。
无论是咎儿还是七花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凤凰则平静地用锁链紧紧绑住喷血的伤口——以此来止血。依然是面不改色。就好像感觉不到痛楚——至少是让自己感觉不到一样的态度。
凤凰的左臂掉落在了地上。
一开始还像有生命一样不断地抽搐着,到后来就彻底不动了。而凤凰则对这原本是身体一部分的左臂完全没兴趣。
只是若无其事地看着咎儿。
“就是这样——倘若您不满足的话,吾也把右臂斩落,您意下如何?”
“不用……”
咎儿——咽了一口气,然后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回应凤凰道。
“好吧。我就听你说两句——七花留在这儿没关系吗?”
“啊。让他听听也无妨——虚刀流七代目当主,鑢七花是吧?蝙蝠和白鹭……此外还有喰蛟,都多多承蒙您关照了。”
“你也知道啊。”
“准确说来……”
七花刚想说白鹭和喰蛟不是自己打倒的,但被咎儿恶狠狠地一瞪之后,他还是沉默了。看来咎儿想要把斩杀那两人的功劳(事实上真庭白鹭是被宇练银阁所杀,真庭喰蛟是被郭贺迷彩所杀)算到七花的头上。
大概是算计到这样能在跟凤凰的“交涉”中占据主动吧。
“……真挺蝴蝶、真庭蜜蜂、真庭螳螂,真庭虫组的三人也失去了联络——莫非这也是奇策士殿下的所作所为?”
“?不,这个——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庭虫组的事情咎儿自然是知道。
根据凤凰所说,蝴蝶、蜜蜂、螳螂三人行踪不明——看来是在征刀中不知怎的命丧黄泉了,但要是连这都算到自己头上,那就多少有些过了,所以她就老实地回答了。
……而杀掉真庭虫组的乃是鑢七花的亲姐姐、鑢家家长鑢七实一事,这里的众人此刻还无人知晓。
“这样啊。”
真庭凤凰也没有继续深究。
他稍微顿了顿,说道:
“总之,现在真庭忍军十二头领在区区半年的时间里就人数减半了——
“如今只能说当初对四季崎记纪的刀出手的决定过于草率了。吾等背叛奇策士殿下的选择是棋行错招——”
“……”
“也说不定。”
凤凰一边观察着咎儿的反应一边说道。
仿佛已经完全忘却了自己斩落的左臂一般,直直地——而且冷静地看着她。
“唉,穷困的真庭之里早无其他选择——如今吾也不会如此争辩。到现在这个地步收手也晚了——只剩下六个人总不能还是一无所成吧?”
“……你们能成事么?不对,再次之前——你觉得我会让你们有所为么?”
“自然是不让吧。刀的持有者——例如贼刀‘铠’的校仓必,再加上您和吾等——在如今这个三足鼎立的局面下吾等没有能力去强行收集刀。因此,奇策士殿下。暂且跟吾等真庭忍军结盟如何?”
“结——结盟?”
七花已是相当震惊了,但相比起来咎儿对凤凰的提案更加吃惊吧。二者曾经那么干脆地分道扬镳——如今再厚颜无耻地来结盟?
“你这厮——专门跑到九州来笑话我么?”
“并非如此。只是想要避免无谓的争端而已——倘若不满意结盟这种说法的话,就换成暂时休战好了。奇策士殿下集中精力于征刀——真庭忍军也集中精力于征刀。避免多余的战斗,二者互不攻击。仅此而已。”
“要能如此还用我废这么大力气么——我们和你们这群混蛋想要的是一样的东西。一旦在刀的所在地碰了面,就只能挥刀相向。”
“奇策士殿下和真庭忍军看似是追求同样的事物——但事实上有少许不同。您想要的是集齐四季崎记纪的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而吾等说到底只要拿到两三把就足矣。当然数量是越多越好——但并没有集齐的必要。”
“……所以?”
“所以——避开战斗是可行的。吾等只要朝您征刀的反方向行动就行了。”
“主动避免——在现场的冲突吗?”
“正是如此。”
“……”
咎儿一边怒视着凤凰——一边思考起来。
正如昨晚校仓必所说——真要说是个好主意。对于已经丧失了三位——倘若凤凰所言非虚的话就是六位——头领的真庭忍军来说这确实是最迫切的期待,而事实上,征刀路上如果能够避免真庭忍军的妨碍的话,那也对行动极为有利。
要说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坏处。
那边不干扰这边,也就意味着这边也不能去妨碍真庭忍军征刀。最终会有几把刀被真庭忍军捷足先登吧——
可是。
想想看,现在咎儿掌握的尚未收集的完成形变体刀的位置,除去贼刀“铠”之外只剩下了一把——剩下的六把,究竟在日本国内的何处不得而知。虽说也不是完全束手无策——但调查也要花不少功夫。
那么那部分就交给真庭忍军——自己专注于收集剩下的一把。虽说结盟时没可能,但暂时休战也不是不能考虑。先放任真庭忍军一段时间,这种策略绝对够得上是奇策。
万一真庭忍军征刀失败那也无妨。状况并没有任何变化,或者倒不如说正如现在咎儿参照旧将军的失败征刀一般,也可以拿真庭忍军的失败经历当作前车之鉴,从而更顺利地征刀。
万一真庭忍军征刀成功了的话——那反而更好。只要再从真庭忍军那里把刀抢过来就行了,结果没有任何变化——!只要在他们隐藏踪迹之前找到他们就行了——比起所在不明的刀,这样反而更有利。
“……”
咎儿浑身上下散发的邪恶气息连七花都能感觉得到,可这种程度的事情提出提案的真庭凤凰也肯定早已料到了。没错——这个提案对于真庭忍军来说也同样有利。让奇策士咎儿和她的保镖七花去征刀——最后再把刀抢过来,这正是个节省精力的合理主义做法。
说到底只要拿到两三把就足矣——这并非是说好话来糊弄咎儿。倒不如说是对这边做出的妥协。
真庭忍军。
他们的胃口比起山贼海贼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这十二把刀若是不能全部到手,战斗绝不会停止。
既然双方索求的乃是同样之物,那么最终的对决——绝对无法避免。
——送到尾张去的那些变体刀的安危,看来需要回头确认一下了……
正当咎儿如此想着的时候,
“自然,”
凤凰向她搭话道,
“倘若此交涉破裂——吾等则不得不于此地与您一场血战……此非吾所愿。”
“……”
“您们也不想在这即将入手贼刀‘铠’的时候被吾等插一手吧——”
“你在威胁我吗?”
“非也非也——吾并非在威胁您。时机还未到。”
他用分毫不乱的平静语气说道。
无论正在谈论的话题是好是坏,都难以对其抱以信任——话虽如此,到现在这种境地,咎儿早已经能随意回复了。
一旦拒绝——就会开战。
真庭凤凰对鑢七花。
可是凤凰的战斗力确实个未知数——之前自断左臂的行为让人深感不安。自断左臂就好像反而对他有利一般。
那么,这时应该——
“……双刀‘鎚’。”
“嗯?”
“这是我方探明所在的最后一把刀——所以下回必定会去找这把刀。你们这群家伙去找别的刀的话就不会碰到我们了。”
“你是说——同盟成立了?”
“并非同盟。只是暂时休战。”
“……帮大忙了。”
此话究竟是真是假——依然是难以判断,总之凤凰道了声“谢谢”。
“敢问那双刀‘鎚’在何方?”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才不会轻易告诉你们呢。鬼知道你们会不会趁我们忙贼刀的时候偷偷拿走呢!”
“确是如此——不需知道。只要听到您的应允,吾等已是十分满足了。只要能够让您答应下来,吾就好跟真庭忍军的其他头领通气了。您也许已经知道了吧,为了提升真庭忍军的士气,各个头领间也互相抢着征刀——不过等我告知他们这个提案后,估计这竞争也就会中止吧。参加人数减半后,互相竞争已经没有意义了……对了,奇策士殿下。作为您接受了吾等单方面的要求的答谢,告诉您些情报吧。”
“情报?”
“该不该信,就由您自行决断——陆奥的死灵山。出羽的天童。以及江户——这三处似乎藏有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至于哪边是哪把刀,就不得而知了——倘若其中有把是双刀的话,那剩下的就是其他两把刀了吧。”
“……陆奥——出羽。以及江户——江户么?”
这情报倘若作为答谢——未免有些过头了。咎儿所知的双刀“鎚”在与陆奥间隔着宽广大海的虾夷。也就是说——除去已知的两把刀外,又得知了其他刀的所在。
只要凤凰所言非虚。
可是,他有说谎的理由么——
“吾所知的就这三把。总之,等吾和其他人会合后,吾等真庭忍军就去寻找除此以外的三把刀——这样就不会和您发生冲突了。”
“不会——吗?”
“怎么了?一脸的不满。是不是嫌吾给的情报不够?”
并非不满,而是怀疑。
而凤凰则继续追加了更多的情报。简直就是慷慨到了让人讨厌的程度——毫无疑问他一定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
可是,听了接下来凤凰的话后,咎儿的怀疑被抛到了汪洋大海里。
“尾张那边——否定姬似乎在蠢蠢欲动。”
“……什么!”
咎儿无比惊讶——以至于表情都清楚写在了脸上。因为并不明白凤凰所言为何事,所以七花反倒对咎儿的表现更加吃惊。
否定姬?
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咎儿从来没有提到过。
可咎儿却激动地冲凤凰反驳道:
“不可能——我应该已经把那家伙打趴下了!”
“啊。这事吾等真庭忍军也出了份力——所以也用不着您提醒,可是——看来她是趁着奇策士殿下离开尾张的时候重新站起来了。”
“……切!”
咎儿皱着眉头,很露骨地砸了咂嘴。
“踩扁了砸烂了却还能每每重新爬起来——本来觉得这会能给她个了断了,哪知竟然还能缓过来,真是个难缠的女人!”
“否定姬也一定唯独不想被您这么指责吧——”
大概是因为咎儿捶胸顿足的样子太过少见了,真庭凤凰的表情终于稍有变化。
“那女人有什么动作——凤凰。”
“谁知道呢。吾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只不过,对于征刀对手增加这点,不只是您,吾等也会觉得很困扰。如今真庭忍军也不想被卷到幕府的内部争斗中去,所以吾劝您还是早做决断为好。”
“……我们也得向你道声谢。”
咎儿终于冷静了下来,向凤凰说道。
“所以我暂且再重新相信你们一次——可是,相互为敌的现实却没有改变。无论是故意还是无意,倘若你们违背约定在征刀现场出现的话——那我会毫不迟疑的让我的刀斩杀你们。”
“如您所愿——那么,后会有期——”
对于真庭凤凰而言,似乎商谈收获颇丰,于是他毫无留恋地转过身去,也没等咎儿等人回复,也没理睬地上的左臂,就这么离开了。
七花立马冲咎儿问了起来。
那否定姬究竟是何许人物。
从对话里推测,应该是和咎儿同属幕府的人……
可提问被突然停步转身的凤凰一句“啊,对了,还有件事”打断了。
“奇策士殿下——您经常边说着‘切你哟’边殴打部下吧。自从从蝙蝠那里听说过之后,我就一直迷惑不解。如今来了萨摩之后,我终于明白了。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切死头’。”(译注:关于“ちぇすと”的翻译包含本人恶趣味啦,大家不要深究。另外因为从下文开始“ちぇりお”的正确含义出现了,所以一律从“切你哟”改为“Cheerio”。)
■■
“讨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家鸣幕府预奉所军所总监督咎儿奔了出去。
拼尽全力。
全速奔跑。
甚至突破了身体极限地——奔了出去。
可是,虽说是身体极限,她可是保持着绝不武装自己这一矜持的奇策士。体力脚力都只有一般人水准,甚至是一般人以下——即便如此,她依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不对,是比那个还要强许多的力气,奔驰在草原上。
真庭凤凰的身影渐行渐远。
“‘Cheerio’是外国话里‘再见’的意思。”
这贵重情报的后续究竟有没有传到她耳朵里就不得而知了。
丝毫不管散乱掉的奢华服饰。
丝毫不顾纷飞着的招牌白发。
总之,她发疯了似地乱跑着——连目标方向都没有地乱跑着。
“讨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才不是!这是误会!误会!”
没有对象地乱叫着。
这叫声已经到达了能够震撼人心的发自灵魂的咆哮的境界了。
“等等等等稍微等下啦!让我再想想啊!”
咎儿也不知道到底在让什么东西等等,只是一味逃跑。
其实真正想喊等等的是一直在她后边追她的仆从鑢七花。虽说他对自己的速度很有自信,但如今咎儿那仿佛天神附体一般的速度还是吓了七花一大跳。
当然,起步慢了也是一个原因。
把真庭凤凰丢那地方究竟好不好呢,说实话七花有些疑惑。但听了凤凰一句“你还是去追她比较好”后,七花就顺从这句建议追起了咎儿来。
确实,要是这么放任不管的话说不定她会一直跑到海里去。
让真庭忍军的人指出错误,让她的羞耻心愈加爆棚了吧。
“讨、讨厌啦,都叫你等等了啦!听我把话说完!不是那么回事——不是那么回事啊!”
灵魂的咆哮还在继续。
倘若闭上双眼,脑海中定会浮现出三个月前,在因幡沙漠里咎儿和七花的对话。
“切你哟”是啥啊。
听了七花的问题之后,咎儿如此回答道。
——这是我的口癖。
七花反问道这是啥意思。
听起来不像是日本话啊。
对于这个疑问,咎儿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地说道。
——哎呀哎呀,这岛上长大的人就是孤陋寡闻。
——这可是纯纯正正的日本话哟?
——“切你哟”啊,可是在九州的萨摩一带流行的打气用的吆喝声哟。
咎儿如此告知七花道。
——没错。
——这句话充分体现了我的个人形象。
“我的个人形象崩溃了啊啊啊啊啊啊!”
咎儿猛力吐槽着三个月前的自己。
可是终究基础体力上的差距是无法靠膨胀的羞耻心弥补的,七花渐渐地追上了咎儿。已经到达了触手可及的距离了,可七花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的咎儿,迟疑着不敢出手。
“喂,咎儿——”
“别跟我说话啊!”
怒吼声响彻天际。
“我不是笨蛋!我不是笨蛋!我才不害臊呢,我才没害臊呢!我根本没弄错!弄、弄、弄错的是那家伙!”
她把一切责任全推到了真庭凤凰身上。
可是这错误的打击实在是超乎她预想,即便嘴上如此狡辩着,咎儿依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她满脸通红,仿佛要冒出火来。
连满身的汗水中都透着否认的情绪。
七花判断与其在后面追不如绕前堵住她去路,于是他一口气超了过去。
“呜呼!”(原文“ぎゃふん”,第一卷咎儿被石子绊倒时就是如此喊叫的。此处翻译参考了台版译法)
因为咎儿一直在闭着眼跑,所以七花的计策立竿见影,只见咎儿一头栽进了七花怀抱里——可是那股惯性实在是过于强力,七花竟被直接按倒在地。
于是形成了咎儿骑在七花身上的构图。
“唔、哇、哇啊——”
真是让人瞠目结舌的场景。
奇策士咎儿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紧咬着牙关,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是雨滴一般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唔、咕……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至于这样吗……”
“不对的啦!不对的啦!”
咎儿的说话方式都向幼儿化靠近了。
一边哭着还一边捏紧拳头使劲锤着七花——完全一副乱发脾气的模样。而七花也没有做任何反抗。一方面是咎儿的拳头打人完全不疼,但更重要的是看到如此奇怪的咎儿七花彻底呆掉了。
“七、七花!”
“在、在!”
“七花、七花、七花、七花!”
“在、在、在、在!”
“你该明白我的,你知道我没错吧!我什么都没做错吧!”
“啊、这个——”
“偶、偶尔……偶尔……不对,是了,我是故意的!”
“故意的吗……”
七花一个劲地在打颤。
世上大概不存在被真哭出来的女性骑在身上一阵乱打还若无其事的男人吧。
“没错,我是故意的!你、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家鸣幕府预奉所军所总监督,奇策士之咎儿!智略谋略战略军略无一不精的卧龙凤雏!‘Cheerio’其实是外语这种小事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是——那、那么,咎儿您又是为什么要故意这么说呢?”
“那是因为!”
没等七花说完,咎儿就大声喝道。可虽然声音是很洪亮,但借口却根本没考虑过。搬出故意为之的理论来对于走出目前的困境不失为一手妙招,但是故意弄错“切死头”和“Cheerio”的理由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啊我受够了!想不起来了!给我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吧!”
“这、就算你让我忘了……”
“而且七花!你就不觉得丢脸吗?”
开始把自己的羞耻往别人身上套了。
真是没品的做法。
“诶——为什么我要觉得丢脸?”
“想想看啊,这一路上我到底跟你说了多少次‘Cheerio’并同时暴打你了?数目多到仓促之间根本数不清了吧!”
“啊,这个啊——倒确实是这样。”
“那些看到那场景的人会怎么想呢?一定会想‘那个白发女人到底为什么要边说着毫无关系的话一边打人呢?’吧!好吧,这一路上的那些人就算了,那些人还好!问题是到了萨摩之后!就说昨晚上吧,那个校仓必看到我高喊着‘Cheerio’打你时会怎么想?”
“啊是啊……咎儿你到了萨摩后就开始到处耍‘Cheerio’呢……”
看来是终于来到了萨摩这个“Cheerio”的老家,想要入乡随俗一个,于是得意忘形了吧。所谓白忙活就是说这种行为吧。
当着校仓必的面,她究竟说了多少回啊……
“一定把我当傻瓜了!一定是把我当傻瓜鄙视了!这真是奇耻大辱!”
“哎,这我明白啦……可是,为什么连我都得觉得丢脸啊……”
“不光是说出口的我自己的事情,你不也不知道一直在配合的口号并不是‘Cheerio’而是‘切死头’吗?”
“哎呀,这个其实我知道。”
“Cheerio!”
七花脸上挨了咎儿一击精彩的直拳。
■■
二人离去之后的草原。
直到最后——真庭凤凰依然站在原地没动。
他被三个虎背熊腰的男子包围着。
四人间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三人各持武器,对着手无寸铁的真庭凤凰——脸上露出明确的敌意。
凤凰瞥了这些人一眼。
这三人其实是铠海贼团的团员——主要是因为咎儿在旅店里拿到的那封信。信里写了碰头地点在草原。写信的是凤凰本人——而且他还亲手把信托付给店员。交给了在铠海贼团的支配之下的这个港口的温泉旅馆的店员。
交给船长·校仓必曾经单身来访的客人的信——不可能没有经过检查。既然检查了——就没有不通报海贼团的道理。
所以。
奇策士和真庭忍军头领的密谈被人监视了。
自然,凤凰挑了这个草原就是为了警惕这个——虽说是监视,但却只能呆在根本听不到商谈内容的远处。所以,等七花和咎儿都离开后,这些远远偷窥着的团员才终于迎来了登场的机会——事情大体就是这样。
“——跟他们说了什么,能让我们也听听吗?”
其中一人说道。
可凤凰却完全无视了他:
“本想着把监视的人引出来——结果出来的都是杂兵吗。”
他如此说道。
也就是说,刚刚商谈结束后,他最后并非是为了指出语言上的错误而返回,反而是为了把咎儿和七花从这里赶走才故意提及那件事。
为了独身一人——面对这三个人。
“哎算了。反正是早晚要换的胳膊。暂且就先用着吧——无论是谁的胳膊都无所谓。”
“啊?你丫的说什么呢——”
“汝等真是幸运。死在吾忍法之下可是很难得的——”
真庭凤凰边说着——
边用右手摆出了手刀的姿势。
“——忍法断罪之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