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曾举行过长刀流和二刀流的决战的周防的严流岛和坐拥刀大仏的土佐的鞘走山清凉院护剑寺,若然这两个地方对于所有剑士来说是圣地的话,那么出羽的天童的将棋村就是所有棋士的圣地。(注:将棋为日本象棋,下文因便统一直译为将棋。)
将棋发源于印度。
在平安时代已传到这个国家。
在尾张幕府统一了乱世,将其带入了和平年代,除去上一次的大乱就没有过像样的战争的现在,将棋就作为了测定军师的实力的标准这样一种竞技——也就是说,在这个时代的日本将棋并不是单纯的室内竞技。
当然,既是只使出奇策的奇策士同时也绝对是军师的咎儿也,对将棋颇有心得——也因这,拜访这天童、将棋村的事,也有过数次。
因此。
存在于此的剑的道场、心王一鞘流的存在也——一早就预先知道了。
■■
“虽然如此——但早已物是人非呢。”
翌日。
在村子里的数间客栈中的其中一间里一如既往地以假身份住了下来的两人,首先为了消除旅途的疲倦先好好地睡了一觉,然后吃早饭。
既是将棋圣地,同时也因这样所以是观光圣地。客栈的数量不多(幸运的是,似乎避开了观光的旺季所以不用被观光客弄得拥挤不堪),待在房间里吃着早饭,似乎也别有风味。
“这样啊。”
摆好了筷子,说着谢谢款待的七花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想起了位于村子正中央的气派的道场——还有作为这个道场的主人、汽口惭愧的事。
在女性中个子很高——不过看清楚的话没有之前的敦贺迷彩那样显眼的身高。可能,姿态端正,所以看起来觉得更高吧。
直长的黑发——与不久之前的咎儿同样模样的,长发。
身材纤细。
看不出有久经锻炼的样子。
但是膨胀在这纤细的全身进而发散到周围的气势,就算是七花也不得不感受到。
虽难以接近却容易感受到。
虽然措词庄重。
但汽口——是有如拔出鞘的日本刀的女人。
“年龄的话——与你差不多吧。”
“这样就二十四、五吧。恩……不过看起来似乎更年轻呢,女人的岁数真奇妙。”
“唔恩!嘛,你就这程度吧。”
“虽然明白咎儿比我更年少这事。”
“Cherioo!”
被打了。
久违的率直的被打。
当然,咎儿比七花更年长——七花也非常清楚这事,在这的只是说笑的一类。
也或者只是戏弄而已。
“是谁说我有童颜属性,是谁!”
“没有,这样的话一句也没有……”
“都怪你姐姐切断了头发,弄得现在看起来越来越像小孩这样的事实快给我承认!”
“这样的事就算不去特意承认也……”
汗颜地摇着头的七花。
关于这,对于他来说是怎样也没所谓的事实。
“不过,该怎样说呢。真的……是,久违了的真真正正的集刀的感觉。最近,一直都是非常规的做法。”
“的确,这两三个月确实这样。”
冻空粉雪——双刀『锤』。
鑢七实——悪刀『鐚』。
日和号——微刀『钗』。
这个那个也,比起集刀而言,更具有别的意味。
当然,可不是集刀变得不认真地起来——只是这样真正地与完成形变体刀的所有者对峙已很久没有过了。
“如咎儿所想,王刀『锯』在心王一鞘流的道场里是作为传承之物呢,这样的情况应该归为运气好的一类?”
“唔……情况有点微妙,很难说。”
咎儿双手抱胸,表情有点困惑。
“微妙?”
“唔恩!并不是预先就想到会这样。我想的是,只要能拜访历史悠久的心王一鞘流的道场的话,可能会有得到关于完成形变体刀的什么情报的可能性。”
比七花用了更长的时间吃完了早饭,在这时放下了筷子。
“——不过当然,觉得比起预想,这样一下子就找到了王刀『锯』的自己是很幸运的,可是被那个地方的那个女人拥有着的话,似乎不能称为幸运。”
“为什么?”
“我们的目的不是发现刀而是去搜集刀。从昨天所见,普通办法是行不通的,那个女人——第十二代当主汽口惭愧。”
“恩。”
只要稍作说明就能立刻明白。汽口惭愧,与目前为止的刀的所有者完全不同——完全是不同种类的人类。
与真庭蝙蝠也与宇练银阁也与敦贺迷彩也与锖白兵也与校倉必也与冻空粉雪也与鑢七实也与日和号也完全不同——也就是。
真正的人——这样。
“变体刀的所有者都有一点奇怪,这可是一直以来的惯例——那是汽口意志的强大的表现吗?或者该称为王刀『锯』这把刀的特性吗?”
“王刀,吗?”
虽说了绝对不会交给我们手上——但还是让七花和咎儿,对那实物、四季崎记纪所制造的完成形变体刀的一把、王刀『锯』现场察看了一下。
那只是——木刀。
将长剑柄算在内也不足三尺。
作为木刀,既没有鞘也没有护手。
当然,连刃纹什么的也没有。
只是,有着整齐的木纹。
非常古老的感觉——但是在这同时,给人一种就有如是刚刚才制造出来的崭新的感觉,是一把给观看者这样矛盾印象的木刀。
被保养得非常之好吧。
这把刀究竟是怎样从历代的汽口惭愧那里继承过来的——这样一看就明白了。
所以,这样才,
难以将其让给别人——
“……但是,还是在一瞬间有被欺骗了的感觉,虽说是日本刀但木刀这样的,果然还是很奇怪……什么是『锯』?又不是防守的那一侧。虽然古今中外也有不少连刀的形状也没有的刀所以不经意间也就接受了。”
“已听腻了所以还是别吐槽吧。”
咎儿也慢慢地摇着头。
灰心的表情。
“只是,因为王刀是木刀所以就成了某种盲点这的确是事实。变体刀中也有相应的高隐秘性——这样。王刀『锯』是以什么为主题的刀?本来连是一把怎样的刀也……嘛当然对此也很在意——不过目前最大的麻烦是汽口惭愧本人。一开始就这样强硬、干脆地拒绝的话,最少已没有进行交涉的余地。”
“确实,勉勉强强才能说上话的对手很麻烦呢。没办法啊……咎儿知道上一代汽口惭愧的事吗?现在的汽口惭愧的父亲……吧?”
“不,应该是祖父。父亲听闻早就去世了。在想继任人怎么办呢,就这样,让孙女继任了啊——这样的话,当然,上代的汽口惭愧也去世了吧。”
“可能只是引退了——嘛,似乎那个女人一个人地生活在那道场里。应该这样想吗……但是,咎儿,那个道场,那么宽敞却除汽口以外谁也没有哦。一般,那个时候不是应该有像门生这样的家伙在的吗?”
“唔……关于这也问过了。”
咎儿摆出了有点困难的表情,“关于这个呢,”地,稍稍有点难以说明似的,说道:
“与这个村子的历史有所关联呢——话虽如此,说明起来太过复杂的话你只会觉得厌烦。唔……就容易明白地挑主要的简单说明吧。七花。本来这一带有特别盛行剑术的风俗。”
不过看起来是带有文化色彩的村子。心王一鞘流的道场在村子正中央,这样一等一的位置上,村民心目中的地位一看就明白。实际,村子中的剑术道场的,就只有这么一间。
“这不过是——以前的事了。过去了的事了。七花。战国时代终结了,经过旧将军时期,进入到了尾张时代,当然,能给剑士活跃的舞台已激减了——人只能随着时代的变化而不得不改变生活方式。也就是——剑术荒废了。”
“荒废了!”
虽然这样当着七花直接地说这话——可是咎儿完全语气不变地,继续说道:
“说荒废了就荒废了别无其它。嘛,和你的虚刀流,宇练银阁的拔刀术,或者,对了,像真庭忍军的家伙那样的——不改变生活方式的不识时势的家伙不一样,在这个村子住着的剑士。幸运的是,这个地方有代替剑的东西——”
“那是——将棋?”
对于棋士的圣地——这样。
在无人岛长大的七花当然,对将棋的下法完全不懂。不过在这个村子里是怎样对待这项竞技的,住了一晚就明白了。
因为在留宿的这个房间里的桌子上,理所当然地摆着将棋盘这样。
若然有像刀大仏那样的将棋大仏的话,七花应该不会感到惊奇吧。
“这样就?在这一带的大家,都舍弃了剑了?”
“也有没有舍弃的人。这没有舍弃的人中的最后一个——就是第十二代当主汽口惭愧。”
心王一鞘流。
连幕府也闻名于内的流派。
但是这闻名的流派也,现在连一个门生也没有,继任人也没有——落得了这样的困境。
或者,剩下就只有建造得气派的道场和,
王刀『锯』而已。
“……这样就,不会轻易地让给我们了。不是像流派的自豪这样的东西吗?而是还是传统的证明。”
“对。这样就更难交涉了。”
“对于虚刀流来说就接近于说请把一条手臂给我吧这样。”
“……不,认为还未至于这样。”
这样的话,
比起手臂——更可能是剑士的心。
七花这样想。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对了。是与宇练银阁打起来之前。咎儿,你这样说过吧——‘若然刀的所有者是一个好人的话,你打算怎样做?’这样。这次就是这种情况吧?”
“汽口惭愧是不是好人这暂且不管——依据情况可能会是这样。实际,若然就算这样也能像粉雪那样能够交涉的话就没关系了——看来不能这样了。”
“唔恩。”
七花点头。
“可是,看起来不像是会将刀作为胜负的赌注的性格。王刀『锯』非常必要,除此之外并不认为想要其它的完成形变体刀。和敦贺迷彩那时不一样——话虽这样,像校倉必那样想要刀以外的东西,看来也并不会这样。”
“这我也知道。唔,从像我这样的人看来这种人是最难对付的——无所最求,而且以高尚品格自夸。虽然不知道王刀是怎样的刀,但最少那个女人是真正的王道。”
“上代的汽口惭愧也是这样?”
“未曾见过一面。我作为奇策士,尽量不与武学方面扯上关系——但,据闻是一位出色的剑士。也就是说与武学完全扯不上关系的我也有所耳闻般的出色。说不定那位大人物对虚刀流的存在,或者是知道也不奇怪——不过看来就算是年轻的现任当主汽口也,似乎是不知道的样子。”
“这二十年间真的变得无名起来了,虚刀流。”
虽并不是打算追求知名度。
不过作为现任当主,七花感到有一丝寂寞。
“嘛,毫无办法。那,接下来应怎么办——真的,若然是这样的话,在这天童没有王刀的话反而更好呢。”
咎儿终于,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七花对于这句话,“这样的话就”地,完全想到了别的事情。
“在天童有完成形变体刀的话——真庭凤凰向我们透露的情报就,变成完完全全全部都是真实了。否定姬的复权也,在踊山听到的关于姐姐的情报也不是说谎——”
忍者的情报——全部准确。这倒不如,反过来说变成了不得不警戒起来的情况。
这种程度的道理,就算是七花也明白。
只能是就算是交换这些情报也毫无所谓那样程度的——他们在计划着的阴谋。
“确实,在这里似乎没有任何什么陷阱。不过不认为只是单单想结盟而已——或者,可能是有绝对的自信这样。”
“绝对的——自信?”
“对剩下的三把——也就是诚刀『铨』、毒刀『镀』、炎刀『铳』,确实有能够比我们更早地得到手的自信。在真庭忍军的忍术中究竟有什么东西,我们的确把握不到。”
“嘛,这样对于你来说应该情况不坏吧?不是说过吗,那些家伙帮我们搜集好所在不明的刀,然后相方再赌上各自拥有的刀来一场胜负不就可能更快捷吗?”
“虽然也可以这样想。但并不一定会这样顺利发展——能容许乐观的条件非常少。而且,就算是这样发展下去也,”
奇策士咎儿把话说了回来,
“就算被凤凰透露了正确的情报也,这把王刀『锯』至少不是我们能成功搜集到的。多少,就如他所料,目前的情况——”
咎儿——边说着,边将手伸向将棋盘。不,不是将棋盘,而是将手伸向上面放着的棋盒。
打开盖,手势正确地从中取出了一枚棋子。
“——嘛,果然除向这方面着手外别无其他了呢。”
“这方面……将棋?”
七花似乎不明白话的意思,向咎儿问道。
“如何从将棋上着手。”
“幸运的是,在这村子若有纷争的话全部都会通过将棋去解决。这是公认的规矩。”
在这就算是知道了王刀『锯』的所在,退一步来说也是不容乐观的情况下——咎儿以无所畏惧的微笑回答到。
■■
将心之鬼于心内斩除。
以此自称为惭愧。
七花和咎儿对心王一鞘流——第十二代当主汽口惭愧的道场再次拜访之时,已经是第两天了。
叫了门但没有回应——不得已两人擅自地进了门。从内侧传来响亮的充满气势的叫声,似乎并不是外出不在——如所想那样,汽口惭愧在道场中进行着挥刀练习。
一个人地。
在道场中央——挥动着木刀。
那把木刀,看来就是王刀『锯』——七花感觉到了那上次感受过的共感觉后,这样想到。实际上,在昨天察看的时候,若七花若没感受到与目前为止的完成形变体刀相同的感觉的话,就不能确信这就是王刀了。
已完全化身为完成形变体刀鉴定人的七花。
可是,竟用王刀『锯』来练习吗……
还以为一定是,平时在某个地方好好保管着。
“啊!呀!哦!”
这样边大声叫着,汽口边将木刀——王刀『锯』挥舞着。
究竟这个练习持续了多长时间——全身已大汗淋漓。而且不管怎样姿势都是很端正,七花这样感觉到。正是练得起劲的时候——这挥舞着木刀的情景,无论从那一个瞬间看过去,都是连小小瑕疵都没有的端正姿势。
太过完美,竟然这样觉得。
练习也好实战也好,七花目前为止遇到过的剑士——宇练银阁和锖白兵、或者是原本是剑士的敦贺迷彩、虚刀流的鑢六枝、例外的天才鑢七实、还有在京城的道场和在路上来挑战的剑士也包含在内——所遇到过的剑士,或多或少,都有某程度的从容或是玩乐的态度——但从汽口的动作完全感受不到这些。
竭尽全力。
非常认真地。
到达身体极限为止——看起来是快要露出破绽似的全力挥动着剑。
——普通办法行不通。
七花再次认识到。
应该说是不愧为完成形变体刀的所有者。
这样想的话,虽是练习却挥动着王刀,可能这才是全力以赴的认真练习。
虽是木刀——但却是非常认真。
“……”
汽口惭愧。
是一个从正面堂堂正正地战斗的话会陷于相当苦战的对手——嘛,这样说的话能和名门正派的剑士作对手这样,对于七话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吧——但似乎形势不容这么乐观。
——不过,
说起来决斗能否成立,这要看现在开始咎儿交涉的结果。
“啊!呀!哦!”
继续练习着的汽口,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擅自进入的咎儿和七花两人——不,看来实际上真的没注意到两人。
令人佩服的集中力,能够集中到这程度那注意不到周围也是不无道理。
两人错过了搭话的时机,就这样漫不经心地,看着这汽口惭愧练习的情景——汽口惭愧注意到两人存在之时,看来似乎已是她练习完了规定的次数之后。
“……这?”
边用手巾擦着汗,
她这样地,发出了有点意外的声音。
“你们两位是——之前的……”
“……不好意思打扰了。”
咎儿说道。
在这刚刚做完剧烈远动之后,有点不自然的打招呼。
七花也总之,低了低头。
对着这两个人汽口也——对着这已经是身为非法入侵者的两人——姿势端正,非常有礼貌。
然后面露尴尬之色。
“失礼了,立刻更衣后再来会面。”
说道。
“不,不用介意——这样就好。”
咎儿说道。
顺便说一句,咎儿的身份比昨天的那时已更鲜明了——尾张幕府家鸣将军家直辖预奉所军所总监督,奇策士咎儿。而且现在,“为了国家天下”这样,为了集刀再次而来之事——坦率地告之。
估计汽口是若然这样说的话会意外地痛痛快快地交出王刀『锯』这样的性格,但这样估计也未免太天真了。
回答和之前一样。
“可是,咎儿阁下。”
汽口以郑重的语气——果然干脆地,重复着那个回答。
“就算来多少次也好——我是不会将王刀,交给你们两位手上。这木刀既是我心王一鞘流自豪的传承之物,也是心王一鞘流当主的证明。”
“恩,你所说的完全理解——并没有打算重复同样的话题。不过就算这样说,我们是不会就此罢休这也明白吧?”
“若打算付诸于武力的话……”
汽口惭愧——用木刀摆起了架势。
立刻,如所说那样。
“这边也做好了迎击的准备。随时也可以——请放马过来!”
“不,并不是打算来打架……”
这真是就算是咎儿也难以应付。
虽然并不是脾气急躁——但有点武断。
应说是顽固吗——这样就真的没有交涉的余地了。
大体上,若然搜集对象是木刀的话,比起其他的刀更难以付诸于武力。虽并不是薄刀『针』那样的程度,但以强度稍逊一筹的木刀为对象的话,鲁莽的作战可能会折断刀。
折断了的话就什么也搜集不了——不过战斗的话,
终究能够在双方同意上提出一对一的战斗已是最好的情况了——
“只不过,姑且也应该给我们一个机会吧。让人吃闭门羹可不是什么体面的待人之道。”
“……”
“若然能够在报告书上说你是一个有与王刀『锯』所有者相应气度的主人的话,这件事也能完满解决——”
“这样——就可以吗?可是——”
就算这样汽口也——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不能说是令人满意的反应。细细地想想这表情的意思的话,看起来似乎是无论如何都打算采取将这开始麻烦起来的两人赶出去的手段这样。
但咎儿还是一个劲地说下去。
只要给我迷惑起来的话——就有机可乘。
“所以,汽口阁下。首先希望能跟这个我来用将棋分胜负——然后若然这胜负我能从你身上取得胜利的话,希望能用王刀『锯』作为这胜负的赌注,和在这的虚刀流第七代当主、鑢七花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