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0.银饰品评鉴大会

  「真是间穷酸的工房呢。」

  狄安娜朝著左右看了一眼,嘲弄似地说道。

  光是看到狄安娜显露出来的态度,就足以让罗兰回想起在『金色之鹰』受到的待遇,他整个人畏缩了几分。

  「狄安娜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哎呀,你这种态度真没礼貌。难得有客人特地光顾,你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没有吗?」

  罗兰不禁语塞。

  他反驳不了狄安娜的话语。

  「罗兰先生,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蓝竺探头说道。

  狄安娜则是对蓝竺投以冰冷的视线。

  「蓝竺,这位是客人。我和她有点事情要谈,麻烦你备茶。」

  罗兰将狄安娜带到了会客室。

  在看到会客室的装潢后,她再次摆出了瞧不起人的态度。

  狄安娜环顾四周后,交抱起双臂跷起了腿,嘴角露出冷笑。

  端茶过来的蓝竺,在看到狄安娜的态度后也大为反感。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啊,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她看起来和罗兰先生认识,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蓝竺在罗兰身旁入座,狠狠地瞪向狄安娜。

  罗兰不希望蓝竺也受到池鱼之殃,要他先行离开,但蓝竺却没有听话的意思。

  不仅如此,蓝竺还主动开了口。

  「所以呢?『金色之鹰』的上级会员大人,究竟来咱们工房有何贵干?」

  蓝竺没打算收敛自己锐利的目光,以挑衅的口吻问道。

  狄安娜没有回话,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要点燃导火线的意思。

  愈来愈不耐烦的蓝竺,瞪著狄安娜的目光也变得更为火爆。

  「狄安娜小姐,您究竟有什么事呢?」

  这次由罗兰开了口,但她仍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房间角落已精炼完毕的铁锭。

  (是D级的铁锭。说是劣质货也不为过吧?算了,以罗兰的工房来说,差不多也就这点水准吧。)

  狄安娜擅自断定了这间工房的生产品质。

  (大规模的店家肯定不会收他们的货,所以他们只能将这种劣等货倾销到小型冒险公会吧。真可怜,以这种实力来说,大概在这个月内就会关门了吧。)

  在这么做完结论后,狄安娜以一副莫名满意的神情看向罗兰等人。

  「我就直说了吧。你们若打算加入我们『金色之鹰』麾下,我们也不是不能通融喔。」

  「您说什么?」

  「工房的规模如此寒酸,想必一直接不到像样的生意吧?所以我们才打算主动向你们伸出援手。」

  「我们可没有落魄到需要被你同情的地步。」

  蓝竺气势汹汹地说道。

  但狄安娜没把他当成一回事。

  (呵呵,真是的,空有一身气势,最后还是得向我们低头呢。)

  「罗兰,你意下如何?打算和我们做生意吗?」

  「这……若条件许可的话,我们自然是很乐意……」

  听到狄安娜的提议,罗兰苦著一张脸说道。

  「好呀。那我开的条件如下──一块A级铁锭一百金。」

  「用一百金收购A级铁锭……」

  「我们对其他公会都是用这个价码收购的,你们应该也乐意接受吧?」

  她像是看准了时机,摆出了盛气凌人的表情。

  (呵呵,怎么样?价码开得这么低,就算你们再怎么拚命,想必也无法接受吧?)

  她想像起两人苦苦哀求著「这个价格我们无法接受」的模样。

  两人肯定会求自己将价码开得再高一些。

  最后甚至下跪求情。

  狄安娜打算将两人狠狠地玩弄一番后,再把罗兰的工房踹落谷底。

  她和路裘斯就是靠著这种手段打压其他公会的。

  「怎么样呀,罗兰?你愿意用一百金的价格卖A级铁锭给我们吗?」

  「嗯,好呀。」

  罗兰二话不说地回应。

  「也是呢,我知道你觉得这样的价格不合理。不过呢,你们若是真的那么想求情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开高一点……呃、什么?你、你愿意接受?」

  「是呀,我不在意喔。」

  罗兰面露笑容说道。

  老实说,『精灵工厂』并没打算以铁锭攻入市场。

  『精灵工厂』的主力商品是『大地工晶』,铁锭反而成了不晓得该怎么处置的烫手山芋。

  由于这终究是职员努力精炼的成果,罗兰舍不得直接丢弃,就这么堆放在仓库中,但蓝竺也经常提醒罗兰「差不多该想个办法处理掉了」。

  狄安娜的出现,刚好为罗兰解决了这个烦恼。

  「哎呀──您愿意出一百金收购,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呢。」

  罗兰笑容满面地说。

  「你们打算怎么取货呢?我们这边的人手不太够,如果你愿意派人来取的话,我们会很感激的。」

  蓝竺以一副不太在乎的口吻说道。

  狄安娜登时有些仓皇失措。

  (这、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我们明明是来贱价收购的,为什么他们还表现得如此老神在在?他们有搞懂自己的立场吗?)

  根据狄安娜拟定的计画,罗兰应该会可怜兮兮地低头求情,而她最后则会以稍高的金额进行收购。

  而在这样拢络过罗兰后,狄安娜便会趁他上门交货的时候百般刁难,最后撕毁契约。

  若是看到他摇尾乞怜地喊著「请您们买下这批货」的模样,就连吉儿都会大失所望吧。

  由于和原先拟好的剧本完全相左,狄安娜此时可说是大为混乱。

  「狄安娜小姐,您还好吗?」

  「你的脸色不太好耶,没事吧?」

  看到狄安娜铁青著脸不发一语,罗兰和蓝竺纷纷窥探起她的脸色。

  两人的态度更是让狄安娜愈来愈动摇。

  「呃、嗯。没事,我没事。」

  「这样啊,太好了。」

  「所以说,你们打算买我们家的铁锭对吧?打算怎么取货?」

  听到蓝竺的询问,狄安娜登时气上心头。

  「什么!你是傻瓜吗?我们怎么可能会买?谁要和你们这种穷酸的工房做生意呀!我要撤回前言,就是用一百金向你们收购都显得太吃亏了呢!我只是过来稍作嘲弄而已,你们可别会错意了!」

  说完,她逃也似地匆匆离开了工房。

  罗兰和蓝竺有好一阵子都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脸怅然地看著她坐过的位子。

  「那个,罗兰先生?」

  「怎么了?」

  「那个女人到底是来干嘛的?她先是说要来收购商品,结果又改口不买,还说要当这笔交易没发生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歉,我其实也不懂。」

  罗兰将目光投向置放在房间角落的铁锭。

  被评为劣质品的这些物品,正散发著寂寥的黯淡光芒。

  走出工房的狄安娜,总算是让浮躁的心冷静了下来,并重新整理刚才发生的事。

  (他的那个态度到底是怎样?居然一副兵来将挡的样子。)

  她气呼呼地走在人行道上。

  随著时间流逝,她愈来愈感到不是滋味。

  而最让狄安娜感到生气的,就是被那些小喽啰搞得方寸大乱的自己。

  (一百金的收购价码根本没办法回本,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做这门生意吧。炼金术公会想必只是个幌子,罗兰八成是成了莉莉安奴的小白脸!因为可以从莉莉安奴那边拿生活费,才创个公会充当消遣吧。啊──真讨厌,真受不了那种会送钱包养男人的女人。)

  自顾自地下了定论的狄安娜,这才勉强保持住内心的平静。

  在结束与艾尔森伯爵的聚餐后,路裘斯正一脸不快地搭乘马车。

  他回想起先前和伯爵谈论的话题。

  两人已经多次一同用餐,也在客套的范围内多次聊天与互动,但到了今天,艾尔森伯爵才首次进入正题。

  「老实说,我的女儿马上就要嫁人了。」

  艾尔森伯爵说道。

  「哦,那真是可喜可贺。」

  「然后呢,我想准备一件格外出色的银饰品,让她在结婚典礼上佩戴。我虽然也试著寻找过优秀的炼金术师,但总是不得其门而入。就在我为此烦恼的时候,便耳闻了镇上的炼金术师们似乎都听从你指导的消息。」

  「不不,指导云云实在是过奖了。我不过是回应大家的期待,负责整合他们罢了。」

  「我之所以将你找来,为的就只有一个原因──我希望你能让麾下的公会参加我主办的银饰品评鉴大会。」

  「您说……评鉴大会吗?」

  「没错。我不打算只办这么一次,而是要年年举办,使其升华为这片土地的一大活动。你不觉得这种想法很棒吗?镇上的炼金术师们将齐聚一堂,使出浑身解数展示各自的作品──若是给予镇上的炼金术师们良性竞争的机会,我领内炼金术师的技术肯定也会有飞跃性的提升。评鉴大会说不定也能纳入观光事业的一环。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这座城镇作为冒险者群聚的城镇的同时,也会成为炼金术师云集的大型都市吧。」

  艾尔森伯爵像是在描绘蓝图似地,夸张地摊开双手摆出了姿势。

  他的脑袋里似乎已经充斥著一片欣欣向荣的未来景象。

  「这样啊……」

  「评鉴大会将不限制身分、来历和实力,只要是炼金术师都能参加。我也会准备丰富的奖项,让实力较差的炼金术师公会也有表现机会。即便是至今默默无闻的炼金术师,在得知有一举成名的机会后,肯定也会卯起干劲参与。活动将会变得热闹非凡,说不定会因此激发出前所未见的巧思──你不觉得这是个好点子吗?如此这般,你麾下的公会也要参加这次的大会。当然,我打算提供冠军优渥的奖金。我很期待你们能推出巧夺天工的好作品喔。」

  路裘斯还以为这次聚餐是让『金色之鹰』受到贵族背书的大好机会,因此大失所望。

  (真受不了这些贵族,就连闲暇娱乐都要搞得多此一举。我好不容易才将镇上的炼金术公会全数收归旗下,要是给了他们自由竞争的机会,岂不是会招致天大的亏损?)

  而艾尔森伯爵小看了自己的事实,也让路裘斯感到不悦。

  他和他的公会没有受到特别待遇,只是被视为一介参加者罢了。

  路裘斯在搭乘马车的路途上尽管满腹不悦,但在抵达『金色之鹰』本部入口时,他已经恢复成平时老神在在的模样了。

  (也罢,这是我展露力量的大好机会。就让艾尔森伯爵明白,这镇上需要存在的只有『金色之鹰』麾下的公会,以及被我们管束的公会之外全是些虾兵蟹将的事实吧。只要确实地卖艾尔森伯爵人情,他最后恐怕也不得不为『金色之鹰』背书。有贵族撑腰的话,要击溃『魔法树守护者』将易如反掌。在那之后,距离我彻底支配这座城镇的目标也不远了。)

  路裘斯一回到『金色之鹰』本部,就立刻对麾下的炼金术公会下令,要他们参加艾尔森伯爵主办的评鉴大会,并制作银饰品。

  此外,他也不忘下达另一道命令,要所有的公会都得顶著『金色之鹰』的名号,否则便不予参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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