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2.莫妮卡的休假

  从迷宫归来的莫妮卡还了二十四小时的睡眠债后,来到委托斡旋所。

  莫妮卡一造访柜台处,负责业务的柜台小姐艾蜜菈随即现身。

  艾蜜菈是取代克拉莉雅的窗口人员,服务对象不仅限莫妮卡,她也负责接洽罗兰部队的所有成员。

  「欢迎光临,莫妮卡小姐。请您随我来。」

  艾蜜菈招呼莫妮卡,并引领她前往包厢。

  才刚踏入房间,艾蜜菈就立刻低头致歉。

  「先前克拉莉雅一事为诸位带来麻烦,歉疚之情难以言喻。往后我等必尽全力不再重蹈覆辙,恳请诸位今后仍不吝指教。」

  「不,您别这么说,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莫妮卡有些心跳加速地回答道。

  她会这么紧张,是因为艾蜜菈是位充满魄力的美女。

  艾蜜菈的前发几乎全往后梳,只留一小撮头发垂在前额,发型干净俐落,相当符合她柜台小姐的身分。

  她有着高耸挺直的鼻梁,以及犀利又炯炯有神的双眸。

  从她的美貌之中甚至能感受到一股威严。

  面对如此强势的美女,反而让接受道歉的莫妮卡不由得拘谨了起来。

  不过,艾蜜菈也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如果业务是交由她来处理,想必能毫无纰漏地完成吧。

  「那么,您这次莅临是有何贵事呢?」

  「嗯,是关于委托攻略的报告,以及冒险者阶级的评比……」

  「我明白了。那么请告诉我委托的内容。」

  「好的,内容是讨伐暴风怪鸟。」

  莫妮卡从手边的皮包中拿出『暴风怪鸟的羽毛束』。

  「喔?居然是暴风怪鸟,这可不得了。我也是头一次看到『暴风怪鸟的羽毛束』呢。」

  艾蜜菈接过羽毛束,颇为赞叹地说道。

  「那么容我鉴定此物品之真伪,请您稍候片刻。」

  她接过『暴风怪鸟的羽毛束』之后发动了技能『道具鉴定』。

  『道具鉴定』可以鉴定出该道具的真伪、品质、性能,甚至连获得道具的前因后果都能一清二楚。

  艾蜜菈读取了蕴藏在『暴风怪鸟的羽毛束』之中的记忆。

  『暴风怪鸟的羽毛束』如实传达了原主被讨伐的过程。

  在艾蜜菈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莫妮卡击败『暴风怪鸟』的英勇身姿。

  她从各种角度仔细地观察『暴风怪鸟的羽毛束」后,心服口服地闭上眼睛解除了『道具鉴定』。

  「嗯。这捆羽毛束,看来确实是莫妮卡小姐亲手取得的东西呢。」

  「是的。」

  「我明白了。那么,您是打算将这捆羽毛束提交给委托斡旋所,做为攻略证明。我说的没错吧?」

  「是的。」

  「我明白了。那么,之后本所将会支付达成委托的报酬,并承认您A阶级冒险者的身分,预计在本周之内就会完成评比及登记手续。」

  艾蜜菈当场拿出文件,在上面增添了自己与莫妮卡的名字。

  「这是A阶级冒险者的临时证明书。正式证明书在发行之后,会择日寄送至您府上。委托报酬金的部分,是要汇到『魔法树守护者』公会吗?」

  「是的,麻烦您了。」

  「我明白了。那么接下来要请您接受A阶级冒险者的讲习课程,劳烦您提供一点宝贵时间参加。」

  莫妮卡前往其他房间,接受专门为A阶级冒险者准备的讲习课程。

  就在莫妮卡接受A阶级认定的同一时间,在『魔法树守护者』本部当中,威里克正忙着当内鬼,检查罗兰所提出的报告书。

  威里克看着罗兰的报告书,歪着头感到纳闷。

  在报告书上面陈述着以下事项:莫妮卡讨伐了『暴风怪鸟』,晋升A阶级弓箭手;夏珂玛跟尤菲涅的技能顺利成长中,预估本月内至少能够升为B阶级冒险者;罗兰的部队击败阶层守护者,今后将继续攻略第十层以后的迷宫。

  (莫妮卡晋升A阶级?这家伙在说什么傻话?根本不可能有那种事嘛。)

  威里克彷佛怜悯罗兰似地发出叹息。

  (罗兰先生也真辛苦啊,居然用这种虚伪不实的报告书,试图充当成果。不过,如此一来那个人就能够面对现实吧。从下个月起,就请你待在我底下进行符合实情的指导啰。)

  威里克将罗兰提供的报告书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当然,这项情报因此没有传到路裘斯耳里。

  莫妮卡离开委托斡旋所后,来到『精灵工厂』的工房所在地。

  莫妮卡从迷宫归来后获得两天休假时间,因此她想请奇雅露帮忙维修保养『银制铁破弓』。

  奇雅露从莫妮卡手中接过『银制铁破弓』,将它放到工作台上面,检查损耗状况。

  「奇雅露妹妹,怎么样?我的『银制铁破弓』有没有什么问题?」

  「唔~弓弦的张力稍微变弱了呢。莫妮卡小姐,你是不是在拉弦时会放松力道呢?」

  「对,正是如此。虽然我也想将弓弦拉得更紧,但又担心太用力拉它的话,它会坏掉。一想到这件事,我就忍不住会放松力道。」

  「果然是这样呢。那么,为了让莫妮卡小姐使用起来更顺手,我会加强弓弦的张力。」

  「嗯,麻烦你了。」

  (莫妮卡小姐拉弦的力道,比我想像的还要强呢。看这样子,干脆一口气进行彻底强化比较好。)

  「莫妮卡小姐,你在使用上有没有其他觉得不便的地方呢?」

  「其他的……并没有呢。你做的『银制铁破弓』实在很好用喔。」

  「唔,真的有那么好吗?」

  听见自己打造的武器被夸奖,奇雅露的心情既有些自豪又有些害羞。

  「嗯,所以请你要好好维修它喔。」

  「请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让它比之前更加完美无缺。」

  奇雅露或许是因为被莫妮卡当作独当一面的工匠看待而十分开心,她欢天喜地地卷起衣袖,举起纤细的手臂做出类似秀肌肉的动作。

  莫妮卡看着奇雅露那欣喜的模样,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在奇雅露拿着铁锤和金属工具维修银弓的期间,莫妮卡就坐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看着她工作。

  (奇雅露妹妹真厉害。明明年纪这么小,却是炼金术公会的核心人物。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还什么都不会呢。)

  「话说回来,罗兰先生今天没有来工房吗?」

  莫妮卡稍稍压低音量问道。

  「罗兰先生今天还没来呢。他光是身为经营者就快忙翻了,还是一个人住,所以好像有很多杂事要处理。他每次大概都是接近中午才会来喔。」

  「是这样啊,那他可真是辛苦呢。」

  「对啊,因为罗兰先生是单身嘛。其实我也能帮他做家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让我进去他家。」

  奇露雅抱着胳膊,紧锁着眉头说道。

  「啊哈哈,原来有这种事情。」

  奇雅露的天真无邪让莫妮卡忍不住笑了出来。

  虽然她是一名银匠,但也还是个孩子呢。

  像她这个年纪,还无法理解大人世界的规矩,觉得自己什么都做得到吧。

  (不过,原来罗兰先生自己一个人住。)

  莫妮卡之前一直误以为罗兰是已婚人士,听说他是单身,对他的感觉隐约有所变化。

  她现在的感受就彷佛藏在心底暗暗期待的事情突然成真,开始发芽茁壮。

  (下次,带点东西去慰劳罗兰先生吧。)

  罗兰和莫妮卡错身而过来到工房,像平时一样听取蓝竺的报告。

  蓝竺一如以往有条不紊地管理着工房,工作项目毫无延宕。

  「总之似乎没什么问题呢。」

  「是的,只是我有一些经营方面的事情想跟您商量。」

  蓝竺略微压低音量说道。

  罗兰看蓝竺的样子,就知道他想谈的事情非同小可。

  「我知道了,我们私下讨论。」

  罗兰与蓝竺双双走进会议室。这地方离工作区有段距离,能避免被员工们听见对话内容。

  「银的数量不够?」

  「是的。之前数量就不是很足够,最近更是已经快要见底了。再这样下去,不要说是这个月,恐怕连这个星期都撑不过。」

  「连这个星期都撑不过?缺货居然这么严重吗?」

  「这件事归究起来有三个原因。」

  「你按照顺序逐一讲给我听。」

  「首先,为了打造以『银制铁破弓』为首的特制武器,耗费超过预估数量的银锭。」

  「唔,果然是这样啊。」

  罗兰露出苦涩的表情。

  毕竟特制武器原本就是预定外的急件,零件还全指定银制,罗兰很清楚当时做了多么不讲理的要求。

  「而且维护时也必须使用『A级银锭』吧。」

  「是的,如果要维持武器品质的话。」

  「我知道了。那么其他原因呢?」

  「第二个原因是奇雅露小姐。」

  「原因是奇雅露?到底是为什么?」

  「就如同前面所说,A级银锭即将见底,因此我考虑请奇雅露采用B级或C级品来制作银器。然而一旦拿这些银锭去找奇雅露,她就开始主张『不想用这种劣质银锭』,甚至还跑到爱莉叶小姐那边去对她抱怨。」

  「……是吗,发生了这种事……」

  「当时我居中调停,所以事情没有闹大……虽然不想这么说,但这回真的是奇雅露小姐太不讲理了,这根本不是爱莉叶小姐的错。再怎么说,如果她坚持只用A级银锭的话,工房根本经营不下去。」

  蓝竺气愤难平地说道。

  事实上,最近奇雅露有些得意忘形的倾向,已任性到有些令人看不下去了。

  「确实如此,或许是有点太过放纵奇雅露了呢。」

  「事情就是这样,她现在依旧不肯使用A级银锭以外的材料来制作产品。所以,目前工房只精炼能成为A级品的银矿石,其他等级的都暂且搁置。因为即使精炼出B级或C级的银锭,也只是徒增库存品而已。」

  「这样吗……我明白了。奇雅露的事情就交给我处理。最后的问题是?」

  「就是这个。」

  蓝竺递出了信件。

  是艾尔森伯爵寄来的信。

  「这里面写了什么?」

  「信中提到,由于伯爵认识的贵族需要大量的银器,希望我们能接下这笔订单。」

  「在这种节骨眼上吗……」

  罗兰苦恼地用手按住额头。

  「是的。目前银的数量光是要供应既有订单就有问题了,又遇到这种大笔的银器订单,根本无法应付。综上所述,首先银矿石库存量拮据,然后工匠又不肯用A级以外的银锭制作银器,再来还接到追加订单,工房实在缺银缺到极致。最快在本周之内,银的库存就会见底了。」

  「这样啊……」

  罗兰抱着胳膊思考了一会儿。

  「我懂了。我有一个点子。」

  「什么点子?」

  「跟艾尔森伯爵商量,询问他是否能介绍供应银矿石的业者给我们。」

  蓝竺露出闷闷不乐的神情。

  「罗兰先生,我虽然不懂经营方面的大道理,但是作为店家,在业务上还劳烦客户帮忙,这做法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知道这么做不太符合常理。不过,按理说艾尔森伯爵也想要顺利拿到银器,而且他应该原本就有支援我们『精灵工厂』成长茁壮的念头。」

  蓝竺的神情看起来不太服气。

  「别露出那种表情嘛。不是有句话叫做『天无绝人之路』吗?我以前也曾认为所有事情都必须靠一己之力解决,而将自己逼上绝境。出乎意料的是,有时候只要坦率表明自己的困境,就会有人帮助自己呢。」

  (就像在我穷途末路的时候,莉莉安奴小姐对我伸出援手一样。)

  罗兰写信回覆艾尔森伯爵。

  他在信中写着──关于新的银器订单,由于工房目前遇到一点状况,无法马上给予回覆。有事情想找伯爵商量,若是您愿意,是否能安排会面呢?

  处理好信件后,罗兰立刻动身前往奇雅露所在之处。

  奇雅露一见到罗兰,立刻天真烂漫地手舞足蹈,充分展现再会的欣喜,并满面笑容地抱住他的脚。

  「奇雅露,我听说你拒绝用B级或C级的银旋打造银器呢。」

  罗兰才刚说完,奇雅露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随即跟他拉开距离,摆出警戒的姿势。

  她的态度就像是在表明──即使是罗兰,对于此事她也丝毫不打算让步。

  「看来是真的。你不用这么紧张,或许你认为B级或C级银锭一无是处,但要不要先看过这个银器之后,再下定论呢?」

  罗兰从皮包中拿出一件银器给她看。

  那是一件用C级银锭、铁、红宝石等矿石组合而成的作品。

  (这是……)

  奇雅露一见到那件银器,彻底忘记方才的警戒,专心一意地凝视着它。

  只要是内行人一看就会发现,这是使用劣质银锭所打造的制品。

  然而,劣质银锭呈现的黯淡色泽反而更加衬托出宝石的美丽。

  (我至今都只想着要将最高级的银锭加工成最出色的作品,但是这件作品却刻意采用劣质银锭,打造出最高级的银锭所无法达到的效果。)

  一旦体悟了个中奥妙,奇雅露便将她迄今为止的一贯坚持通通抛到脑后,面向工作桌开始画起设计图。

  在桌前工作的她不再是无理取闹的幼稚少女,而是一位独当一面的工匠。

  罗兰见状感到相当满意。

  (果然对工匠来说,让他们观摩实际成品是最好的办法。总之,这下子算是解决了奇雅露的问题了吧。)

  罗兰告诉蓝竺自己已经解决奇雅露的问题,之后便转换思维,将重心放回莫妮卡她们的培育课程上。

  他必须尽快编制用来探索第十层的部队。

  (绝不再让人来妨碍我培育部队的工作。我要在敌人重整态势之前,拼上最快速度将他们狠狠甩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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