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12.挖角行动

  路裘斯受一名身为银行家的『金色之鹰』金主邀请,来到富裕阶层专用的高级餐厅。

  这里是镇上的资本家或富商进行秘密会谈,或谈大额生意时会利用的场所。

  (真是的。我都忙得不可开交了,这时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明明才刚说明完今后的事业计画不是吗?)

  路裘斯抵达时,银行家已在餐厅包厢里点着雪茄吞云吐雾。

  「不好意思,似乎让您久等了。」

  「不会,我先享受了一段悠闲时光。那我们就马上来谈生意的事吧。」

  银行家把雪茄按进烟灰缸里。

  「您说什么?」

  路裘斯对于方才被银行家告知的残酷决定感到错愕。

  倚在座位上的银行家,面不改色地笔直盯着路裘斯。

  「您是说到本季为止就要停止出资『金色之鹰』……?怎么会!为了什么原因?到底为何在这个时间点?」

  「没什么,原因很简单,因为你的事业不再吸引我了。」

  银行家抽着雪茄说道。

  紫烟弥漫在室内。

  「怎么会……请等一下。确实我们这个月是输给了『魔法树守护者』,但论综合实力还是我们更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鉴定士罗兰……」

  银行家喃喃自语似地说道。

  路裘斯神情紧绷。

  「不好意思,但是我已经调查过了。罗兰•基尔──这个镇上唯一的S阶级鉴定士,同时也是培育人才的专家。他在『金色之鹰』里培育了多名A阶级冒险者,可以称得上是功臣,但在前些日子却莫名其妙被你亲手从『金色之鹰』放逐。如今,他被『魔法树守护者』聘为特别顾问,而在他加入的同时,『魔法树守护者』陆续出现A阶级冒险者并迅速崛起。另一方面,失去罗兰的『金色之鹰』不仅成员的升等停滞不前,还犯下被竞争对手夺取两座迷宫的失误。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金色之鹰』之所以成为镇上最大公会,都是罗兰的功劳,而我只是占据罗兰成果的无能之辈。您的意思是这样吧?」

  「不不不,我没打算说得那么严重。只是,你放逐鉴定士罗兰这个决定,是不是个错误?」

  「……」

  「罗兰是助你登上公会长之位的原动力之一、事业上的同志,甚至是可以称之为挚友的存在,不是吗?你为何将他赶走?」

  「……」

  「哎,你不想回答的话也没关系。总之,我不打算再继续投资你的生意了。那么不好意思,我就先告辞了。」

  「请等一下!」

  路裘斯抓住拿着帐单正要离开的银行家的手。

  「事情还没谈完呢。」

  「我没什么其他事要跟你谈的……」

  「我有。」

  路裘斯凶狠的神情让银行家不由得感到胆怯。

  「可以请您重新坐下来吗?」

  银行家不得已只好坐回桌前。

  「罗兰确实可能参与了一些A阶级冒险者的培育,但是那又算什么呢?就算他培育出A阶级冒险者和候补者,但包含艾列克、赛巴斯塔、吉儿和多文,这些人现在也在我掌握之中。」

  「……」

  「没错,既然他要培育A阶级冒险者,那我们就把那些人买下来就好了。『金色之鹰』在财力方面还深具优势,只要挖角在这次迷宫攻略中发挥主导作用的三个人──莫妮卡•贝尔玛雷、夏珂玛•哈奇姆、尤菲涅•雷耶司,那我们就可以再次胜过『魔法树守护者』。」

  「嗯,原来如此,确实可能是这样。但既然要挖角,你就干脆找回罗兰不就好了吗?刻意让罗兰待在『魔法树守护者』根本没有意义吧?」

  「什么!那可不行啊!把他找回来就没意义了。就是要放任罗兰留在『魔法树守护者』里,让『魔法树守护者』帮忙出培育费用才有意义。」

  「……」

  「光是找回那家伙只会徒增荒谬的费用。是的,没错,就是这样。说到头来,我之所以赶走那家伙,正是因为他都花费大笔经费却效果不彰。如果听他的要求不停拿出资金,总有一天公会肯定关门大吉。您可能不知道,在吉儿和多文崭露头角的同时,罗兰又花掉多少冤枉钱培育一堆毫无贡献的菜鸟冒险者!他八成也会在『魔法树守护者』里重蹈覆辙。」

  「唔,是这样的吗?」

  「是的,没错。那家伙也只不过是投注巨额资金在新人身上,并碰巧捡到一些走运的人而已。以他这种作法是不符成本效益的。」

  「嗯。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事情就交给你来办……」

  「公会长,打扰一下。」

  两个人正在交谈时,狄安娜来到路裘斯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事情。

  「什么?那是真的吗?」

  路裘斯惊愕地睁大双眼。

  「是的,这是确切的消息。」

  「发生什么事了吗?」

  银行家讶异地询问。

  「不,没什么大不了的。」

  路裘斯挤出了微笑。

  「总之,我们的谈话到此先告一段落吧?那么我还有事情要办,就先向您告辞了。」

  路裘斯一离席便匆匆离开餐应。

  他和狄安娜来到银行家听不见对话的地方后,讨论起刚才耳语的内容。

  「我再问一次,你刚才说的事情是真的吗?赛巴斯塔居然引起暴力事件,然后还逃离镇上……」

  「是的,警察也来了公会,说想要瞭解一下情况。

  (啧,赛巴斯塔这混帐。我都已经焦头烂额了,他还给我惹麻烦。)

  为了平息事态,路裘斯有好几天都不得不四处奔走。

  (可恶,每个家伙都在扯我后腿。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要成功挖角莫妮卡她们。)

  在『魔法树守护者』本部的大厅里,聚集了比平时更多的会员。

  众人站在大厅里聊天,却个个心神不定,目光不时瞥向门口查看来访者,彷佛在翘首期盼着某个人出现。

  然后,目标人物终于现身了。

  「啊,是罗兰先生。」

  「罗兰先生,早安。」

  罗兰一眨眼就被公会的成员团团包围。

  「罗兰先生,请您也鉴定一下我的技能。」

  「罗兰先生,请给我一些建议吧。」

  众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和罗兰拉近关系。

  毕竟若是能讨好他,等于就开启了通往A阶级冒险者的康庄大道。

  「哇,等一下,我必须先上班……」

  即使罗兰那样说,他们也不肯善罢干休。

  「拜托了,我想您一定可以在我身上找到很棒的技能。」

  「要创设新部队一事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请务必让我加入,我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对不起,我必须出席会议。关于各位的技能鉴定和培训计画的部分,之后会再联络你们。」

  罗兰如此回应后,总算摆脱了他们。

  莫妮卡、夏珂玛、尤菲涅三人从大厅的一角看着这场骚动。

  「罗兰先生大受欢迎呢。」

  尤菲涅讶然地说道。

  「那是当然的。实际上我们也是多亏了罗兰先生才得以晋升。」

  夏珂玛与有荣焉似地说。

  「嗯,他在部队运用方面也有许多值得借鉴的地方,今后也必须请他多加指导。」

  「唉~」

  莫妮卡在她们两人身边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莫妮卡,你怎么了?」

  尤菲涅一头雾水地看向莫妮卡。

  「没什么啦……没事。」

  她低着头,像是闹别扭似地回答。

  「是吗?没事的话就好……」

  「哎呀,已经这个时间了呢。公会交代我必须完成赞助商的工作。」

  夏珂玛看着挂在墙上的时钟说道。

  「啊,我今天也被要求接受著名吟游诗人的采访。」

  吟游诗人扮演着记者的角色,而接受其采访是冒险者的必要工作之一。

  「我也被要求先做好在宴会上演讲的准备。」

  「莫妮卡,你呢?」

  「我也得和画家碰面……」

  「那么我们三个都各自有事呢,晚点再碰面啰。」

  「嗯,对啊。」

  莫妮卡低垂着头,和其他两人分开了。

  「她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

  让莫妮卡闷闷不乐的原因正是昨天刚发生的事。

  罗兰和莉莉安奴结伴来公会上班。

  明明他们两人的住处应该位于不同方向。

  两人称呼彼此为「莉莉」、「罗兰」,看起来感情相当亲密融洽。

  见到那模样,莫妮卡理解了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事。

  她意识到自己心中萌生的淡淡恋慕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莉莉安奴小姐既漂亮又聪明,他们会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的。像罗兰先生这么优秀的人,肯定少不了美女向他告白。唉……)

  莫妮卡对于刚柔并济地对待自己的罗兰,抱持着比对上司更复杂的感情。

  (还以为他就是我的白马王子,但是我错了……唉……)

  她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暗暗掉泪。

  历经一夜后她总算振作了起来,可是问题在于罗兰今后仍是自己的上司。

  没有什么事,比得不到的东西在眼前晃来晃去更为痛苦了。

  一想到这里,就算她不愿意也会忧郁起来。

  (唉……我还是别当冒险者了吧。)

  在『魔法树守护者』的训练室里,罗兰针对莫妮卡她们三人的技能和属性进行鉴定。

  「好,全都换上各自的装备了吧?那就让我来鉴定一下你们的技能。身体别出力,保持轻松就好。」

  罗兰一说完,三个人就闭上眼睛放松身体的力气。

  罗兰发动『技能鉴定』和『属性鉴定』。

  【尤菲涅•雷耶司的技能】

  『广域恢复魔法』:A→A

  『单体恢复魔法』:A→A

  (技能没有退步,从属性上也能看出她干劲十足。可见她的心态毫无半分虚假。)

  「很好。尤菲涅,没有问题。」

  「好的,谢谢您。我的技能和属性怎么样?」

  「万无一失。按这状况,或许可以稍微提高你锻炼时的强度。」

  「是。请您务必多多关照。」

  (太棒了,总之自我宣传算是成功了。)

  尤菲涅顺利让罗兰看到自己的优点,摆出胜利的姿势。

  (那么,接下来是莫妮卡的技能和属性……莫妮卡?)

  罗兰的神情变得险峻。

  「莫妮卡,你是怎么了?属性状况一团乱。」

  莫妮卡闻言一惊。

  「呜,对不起。」

  「属性紊乱是身心状况不佳的证据。『鹰眼』是一种会显著消耗精力的技能,你应该很清楚管理身心状况的重要性。」

  「是的……」

  「莫非……你有什么烦恼吗?」

  罗兰担心地窥探莫妮卡的脸色。

  莫妮卡有苦难言,凝视着罗兰。

  那是一种既像是在表达不满,又彷佛在寻求帮助的神情。

  「莫妮卡?」

  「不,没什么事。我会注意身心管理的。」

  莫妮卡低下脸藏住了她的神情。

  「?……是吗?那就好。那么要开始今天的训练啰。」

  罗兰担忧地看着莫妮卡训练的样子。

  (果然状况不太好呢。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明明是一个有事总会马上找我商量的女孩。)

  莫妮卡感觉到罗兰的目光,并深陷于自我厌恶之中。

  (呜呜,还被罗兰先生骂了。我受不了了……)

  「经营迷宫的合作费用要五亿?」

  「这根本是天价啊。」

  「对方是想趁机削我们一笔吧?」

  「我们的财务状况本来就很窘迫了……」

  在『魔法树守护者』本部的一隅,干部们围在桌边七嘴八舌地讨论。

  这里是会议室。

  他们正在研议今后的经营方针。

  众人议论了一阵子后,门缓缓被打开,一名青年走了进来。

  「抱歉,我迟到了。」

  「罗兰先生!我一直在等您呢。」

  莉莉安奴笑脸盈盈地将他迎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

  「你来得可真迟啊。」

  拉蒙公会长表面上和颜悦色地欢迎他。

  「我花了不少时间鉴定部队的属性,因此来迟了。」

  「来,请坐下吧。大家刚才正在讨论新部队的事情呢。」

  罗兰已经成为『魔法树守护者』的干部,因此有权出席会议,并参与公会内部的重要决定。

  「那么,会议继续进行。现在讨论的内容是关于设立新部队一事。目前有一项提案,就是继莉莉安奴领军的第一部队、罗兰领军的第二部队,应该考虑设立第三部队。对于部队的队长人选和人员编制有想法的人,请务必发表你们的意见。」

  「总之,第三部队的队长一职交给莫妮卡就好了吧。她已经是A阶级了,就算任命为队长,大概也没有人会提出异议。」

  体型臃肿的公会长擦着秃额上的汗水说道。

  「请等一下。要让她担任队长还太早了。」

  罗兰提出抗议。

  「虽说她是A阶级,但还是名新人。特别是在刚成为A阶级的这段时期,更容易心浮气躁导致失败。关于莫妮卡、夏珂玛、尤菲涅这三人,可以看出其精神上已经有所松懈,目前还不应该让她们扛下部队的责任。我认为她们还是继续留在我的部队比较好。」

  「说得没错,那么关于新部队的队长人选就暂且保留吧。接下来进入下一项议题。」

  莉莉安奴一听完罗兰的意见,立刻就移至下一项议题。

  彷佛只须听罗兰的意见就足够了一样。

  「下一项议题是关于雇用新进人员一事。」

  「设立新部队的事情不是暂时搁置了吗?目前不雇用新人也行吧?」

  拉蒙说道。

  「不,录用新人吧。」

  罗兰说道。

  「正如刚才所说,从莫妮卡三人身上能看到松懈的迹象,这是冒险者大幅提升阶级之后的通病。虽然无须过度对她们施加压力,但有必要提振她们的斗志。我们必须雇用能力和她们势均力敌的弓箭手、支援魔导师、治愈师,让她们瞭解到竞争尚未结束,会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比比皆是。」

  「说的对。罗兰先生,我可以把新人的面试和录用这部分交给您吗?」

  莉莉安奴稍微语带撤娇地说道。

  「嗯,当然。」

  (咕。莉莉安奴这家伙,轻而易举地就加强了罗兰的权限。)

  拉蒙愁眉苦脸。

  「那么,为了培养莫妮卡她们,我们会雇用新人,但新部队就暂且搁置。这样没错吧?」

  拉蒙语带焦躁不满地说。

  「不,我们要成立新部队。」

  「可是新部队缺乏队长人选,这点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说,你要负责两支部队?」

  「要增设新部队还有预算上的问题。」

  财务部的干部发言了。

  「虽说攻下两座迷宫,但实际上现金入帐是下个月的事。」

  「关于这一点我有想法。首先,请大家看这份资料。」

  罗兰向干部们分发资料。

  资料内容是针对『金色之鹰』、『魔法树守护者』以及其他冒险者公会的战力,钜细靡遗地进行调查分析后的结果。

  「这是……」

  「这是我构思的,为了攻占三座迷宫的人员配置以及录用新人的方针。」

  「三座迷宫?你的目标是在下一期攻克三座迷宫吗?」

  「是的。『魔法树守护者』现在已经有四名A阶级冒险者与候补者。只要在人员安排上多费点心思的话,极有可能彻底胜过『金色之鹰』。」

  「但是,要怎么做……」

  「我所提议的,是根据战况灵活地改变部队编队的体制。比方说,如果在『矿山迷宫』中出现给弓箭手的委托,就将莫妮卡编入『矿山迷宫』的部队;如果在『峡谷迷宫』趋于劣势,就派A阶级冒险者前往增强战力──类似这种方式。」

  会议室里一阵哗然。

  「那有办法实现吗?」

  「可以。为此,当前将录用三名新的A阶级冒险者之候补人选。」

  「你说三名新的A阶级冒险者?」

  「那是真的吗?」

  「可是,关键的预算问题要怎么办?A阶级冒险者人数增加的话,人事费用将会愈来愈高。」

  「除了前面提到的A阶级冒险者以外,其他新部队所需人员都向外部公会租用,如此一来就能节省人事成本。」

  「原、原来如此。」

  「哎,如果罗兰先生说办得到的话……」

  「根据我的调查,就算是从外部临时借来的人员,也能组成足以负荷迷宫攻略的部队。我所担心的是,『魔法树守护者』并没有可以用来聚集这类外部冒险者的设施。因此想与各位商量,在镇上某处设立专用的设施……」

  其后的主要议题也全面采纳了罗兰和莉莉安奴的意见。

  拉蒙的提案则遭到全数驳回。

  (可恶,这样我岂非立场尽失吗?要是威里克当初打败罗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在『魔法树守护者』本部的一间房间里,莫妮卡被画家们团团围住。

  这些都是即使自己出钱也想要替莫妮卡作画的人们(根据契约,她的肖像权属于公会)。

  如果能画好她的肖像,必然可以成为当代流行的画家。

  只要她愈加活跃或有名,他们绘画的价值就会跟着水涨船高。

  被画板和画家们包围的莫妮卡,全身变得十分僵硬。

  「莫妮卡小姐,您很紧张吗?」

  一位画家向她搭话。

  莫妮卡有些困扰地笑了。

  「是的,我还是头一次有这种经验。」

  「不用紧张也没关系,我们想看到和平时一样的您。请您随性就好。」

  「喔……」

  (就算叫我和平时一样……)

  正当莫妮卡面有难色时,有人伴随着咚咚作响的脚步声来到房间。

  一看来人是拉蒙。

  「莫妮卡,可以占用一点时间吗?」

  「公会长?您有什么事情吗?」

  「有客人来访,说是想见你。抱歉,请你来接待一下客人。」

  拉蒙抓着莫妮卡的手,半拉半拖地强行要带她离开。

  「等一下,还在作画途中呢。」

  拉蒙不顾画家们的抗议,把不知所措的莫妮卡带走了。

  来到接待室的莫妮卡,看到在此等待的人物时,不禁瞪大双眼。

  那人是路裘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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