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加笔短篇 世代之差

  那是某天训练后发生的事情。

  那天贝露涅尔等人为了锻炼体力在野外长跑。

  剑技、魔法、体术……骑士的坚强实力是由许多要素所构成,但其中最为基础的便是体力了。

  不管是战斗还是行军抑或是待机,无论如何都会使用到体力。

  前些天王都防卫战时,从魔物袭击到救援请求送达圣女之城共花了一小时多的时间,到艾尔莉洁抵达则又花了八分钟。

  这段期间,守卫王都的骑士们和士兵们都没有休息,一直不停地在战斗。

  也就是最后比拼的还是体力。

  不管瞬间战斗力还是瞬间火力有多高,如果打倒几只魔兽就喘到没法继续战斗的话,那也根本当不了骑士。

  当然除了去当骑士也有其他可以活用这些优势的地方,但总之骑士是不可能了。

  因此学园要求骑士候补生每天长跑来锻炼骑士候补生的体力。

  平常长跑完后就会开始真正的训练,但这天为了确认至今锻炼下来的体力量而改成了超长距离的长跑。

  跑一百圈操场,操场一圈三百公尺,也就是说实际上总共三十公里。并且还得穿戴著装备进行长跑。

  结束时大家都满身大汗、喘不过气,擅长魔法战斗的爱娜、玛莉、艾缇娜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蹲坐在原地好一阵子。

  另外一方面,脑袋都被肌肉占据的贝露涅尔还有当过士兵的约翰都还很有余力。

  「累,累死……累死人了……哈啊,哈啊……要死掉了……」

  喘不过气的爱娜如同自己所说的,看起来真的都要死掉了。

  「好想洗澡……」

  艾缇娜一边擦汗,一边小声抱怨衣服充满汗水黏在肌肤上。

  现在她们穿的不是普通的制服,而是运动用的衬衫和短裤。

  身体的线条也因此比平常更明显,使得男学生的视线总时不时地飘过来。

  「状况如何?」

  此时,现任学园长伏克斯来了。

  虽然看起来好像是来视察骑士候补生的状况………但实际上只是来看女儿的样子吧。

  「啊,学园长」

  「看起来很努力的样子呢,不错不错」

  一边笑著回答贝露涅尔,伏克斯一边瞪向那些偷看著爱娜的男学生。

  「体力就是骑士的命,好好加油」

  「好的,父亲大人!话说回来……」

  接受父亲的声援,爱娜精神地回答。

  但爱娜接著转向父亲,微微皱脸。

  「父亲大人也有长跑吗?」

  「……?没有,我都在处理文书作业。一直坐著肩膀也让人肩膀发酸,所以现在才在散步」

  「那个……父亲大人,你有……洗澡吗?」

  爱娜的问题让伏克斯露出意外的表情。

  「那当然」

  「是吗,抱歉……」

  「我四天前才刚洗过澡呢」

  上一秒才因为父亲的回答而安下心的爱娜,下一秒便僵住了。

  玛莉也一样僵住,但贝露涅尔、艾缇娜、约翰、菲欧拉却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爱娜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并说出了一句对当父亲的人来说可以说是致命一击的话语。

  「父亲大人,好臭」

  这次,换伏克斯僵住了。

  「居然四天都没有洗澡……真是令人无法相信!难怪这么臭!」

  「臭……我很臭吗……」

  「那当然!为什么不洗澡!」

  「可,可是四天也还好吧……我都觉得我有点洁癖过头了……」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啊!?」

  伏克斯被女儿的言语之刃一刀两断,一旁的玛莉看著生气的爱娜不停点头。

  其他学生也责备似地看向伏克斯,只有贝露涅尔等人不知道伏克斯为什么被骂。

  虽然来到学园后没有一天不进大浴场(贝露涅尔以前也不是每天洗澡,是艾尔莉洁来房间后才每天洗澡的),但在来到学园前,因为水资源相当贵重,所以有洗澡的日子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一般清理身体也就用湿布擦一擦吧。

  「嗯,这就是世代间常识的不同吧」

  此时,眼镜反光的萨布利到来。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他得意地开始说明。

  「虽然现今的贵族每天都会入浴,但开始有这习惯其实就只是最近几年的事情……直到十二年前,那时水还被当作带来死亡之物被人们恐惧著,虽然有入浴这种文化,但顶多也就一个月一次而已。身体的脏污都是用湿布擦拭。你们小时候也没有频繁入浴的记忆吧?」

  「……这么一说,小时候确实好像没有这样的记忆……」

  十二年前要说最近也是最近,但那也是爱娜五岁时候的事情了。

  虽然那时的记忆已经相当模糊,但这样一说确实不记得小时候有什么洗澡的记忆。

  「因为魔物会水中下毒,所以那时的水相当危险。实际上也有人用河水冲洗身子完不到一天就死去」

  魔物是因魔女之力而变质的动物,会以攻击人类为第一目标。

  那攻击方法并不局限于直接的暴力。破坏作物、在水中下毒……等,这类恶毒的方法也包含在魔物的攻击之中。

  因此,天然的水不管是拿来喝还是拿来接触肌肤都相当危险。

  「不危险的水也就雨水吧……不对,就连雨水也没办法保证不是魔女的魔法,所以无法说是安全。实际上过去名为葛琳塞达的魔女就曾降下可以烧伤人体肌肤的雨。再加上水会腐败,无法长期保存。因此根本无法确保量可以用来洗澡。」

  「那……安全的水就只有用魔法产生的水?」

  「你说的对,玛莉同学。只有用魔法产生的水不用担心毒还是疾病问题,可以拿来正常使用。而大幅改善当时那状况的正是艾尔莉洁大人。」

  接著萨布利开始说明起状况是如何演变成现在这样的。

  只要一有机会就谈起艾尔莉洁便是这人烦人的地方。

  全员都确信接下来这话肯定很长。

  ◇

  好的,接下来就由在王都圣女教会前的艾尔莉洁来为您播报。

  为什么我会在这?那当然是因为有麻烦死人的工作啊。

  我得在教会高层还有信徒面前用魔法生出大量的水,还要使用防护璧密封,避免微生物入侵。

  防护璧只是拿来防护微生物入侵,所以只要人稍微用力就会碎掉。不过强度降低的同时持续时间也变长了。

  嘛,大概能撑个一年吧?

  虽然经常有人说水会坏掉,但那实际上是水里面有微生物繁殖才会不能喝。水本身是不会坏掉的。因此只要不让微生物侵入,水就不会坏掉了。

  最后再把水连著防护璧放到事先准备好的瓶子中,第一个工作就完事了。瓶子大概有一百个左右,每个里面的水大概有一个澡盆那样多。

  接著我再去到教会地下,站到大的夸张的储水湖前。

  「艾尔莉洁大人,拜托您了」

  「好的,请交给我」

  教会高层合掌拜托我,我也照惯例回答并发动魔法。

  这个储水湖是以前我花上好几天用魔法做出来的,大小大概有东京巨蛋那样大。

  里面的水是从教会周边的排水沟流入的雨水,这边因为原本就有水所以轻松不少。我只需要用魔法杀死水中的微生物,再分离毒素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行了。

  最后再盖上一层防护璧薄膜防止微生物入侵,第二份工作也就完成了。

  「好了,结束了。这样水就可以喝了」

  「喔喔……这是何等神圣的奇迹啊……不管看几次都让人感动不已啊……」

  教会的大人物感动流泪,笑死。

  顺便每次见证我净化水源的高层都不是同一个人。教会高层的大人物们好像抽签来决定谁可以亲眼见证奇迹(笑)的发生。

  明明只是普通的魔法而已。

  之后教会的人会以净水还是圣水的名义,将这些水四处分发,借此提升教会的名声。

  顺便储水湖的水是净水,我用魔法产生的被叫做圣水。

  净水就算了,圣水真的别。说到圣水……总给人那什么的印象。

  净水会免费分发给民众,圣水则都会标上价钱卖给贵族。

  老实说两个都是一样的东西啊……。

  用了圣水的贵族好像有说身体变好还是变轻之类的,但那多半只是安慰剂效应。

  嘛,算了。赶快搞定最后的工作去吧。

  之前被监禁在城堡时,我曾创造出妖精型的魔法来玩。

  我去到外面用那魔法创造出好几个妖精,并使其飞往世界各地的圣女教会支部。

  「喔喔,妖精大人……」

  教会的大人物向著我做出来的妖精型魔法弹开始叩拜起来。

  不不不,这只是妖精样子的魔法而已唷?没有自我意识的唷?

  如果外型只是普通的魔法弹,别人就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发射的,所以很容易就被误会成魔女的攻击。因此我才做成妖精的样子,让别人能轻易分辨这是我的魔法。

  支部也有和这边一样的储水湖,只要妖精型魔法弹命中就会变成可以使用的净水。

  世界各地的自然再生还有水源净化,其实不少都是靠这妖精魔法去做的。

  要是每个都要我去到现场,那我有再多时间也都不够。

  所以我为了能轻松骗名声,才创造出这一键完成魔法来代替我工作。

  拼尽全力只为可以轻松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我就是这种人。

  ……咦?都可以做到这种事情了,为什么还有必要来教会本部?

  …………这个嘛!

  我其实也懒得来的,但形式上姑且还是得来本部露个脸,所以我才来的……。

  老实说是真的不想来,为什么我得为了见这种大叔亲自跑来这种地方啊……。

  但要是拒绝出席,就会有好几个教会的大人物摆出世界末日般的表情跑来城堡这说『是我们做错了什么让圣女大人不开心了吗!?』……所以我才不得不来……。

  「艾尔莉洁大人,真的是非常感谢您。这样人民就又一个月不愁无水可用了」

  教会的大人物一边这样说一边跪拜。

  别别别,别拜了,普通地道谢就行了。

  好啦,至于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情……那原因就是这世界曾有著长期水源不足的问题。

  虽然现在改善不少,但以前可真是要命。

  湖泊河川等自然水源被蠢货魔物给下毒所以不能使用,就算建水坝也马上就会出事。

  小一点的村庄甚至连饮用水都难以确保,得用酒来代替水。

  也就是说只有用魔法创造出来的水是安全的。

  贵族都保有著一两名水魔法师,所以还有水喝。勉强下水魔法师甚至可以一周洗一次澡,不过效率并不好。

  圣女教会也会优先确保水魔法师,用魔法生成水来救济人们,但圣女教会也经常因此与富裕阶层争夺著水魔法师。

  这种情况使得一般市民与安全的水几乎是无缘的。

  无法确保水源使得人们无法洁净身体,因为卫生环境太差而病死的人也不断增加。

  本来就已经一堆人饿死,现在还一堆人病死,那人口不会增加不也当然。

  我是在还没开始作为圣女四处行动时注意到这事情的。

  当时的我从没想过这些,每天都去泡澡。然后有天伏克斯大叔就跑来说「你可以不要每天都这么浪费吗?」,在他说明过后我才知道这世界的水资源情况有多么要命。

  然而我可是原日本人,不每天洗澡总感觉全身有虫子在爬。

  我啊,最讨厌忍耐了!

  就是这样,所以我开始处理起水资源的问题。

  如果水太贵重让每天入浴变得太浪费,那只要水变得不贵重就好了吧!

  而且不洗澡,那美少女的入浴场景不就跟著没了。

  这能忍吗,好不容易TS可以光明正大地偷窥女澡堂,现在居然跟我说连洗澡的文化都没有,那我都是为了什么TS的!

  而且我也不要什么Galgame的女角因为没洗澡所以其实很臭的这种事实。这也太没有希望和梦想了吧。

  我平常都有用魔法同时净化体内外,并在污秽产生的同时直接去除掉,所以不洗澡还是喝脏水其实也都没有问题。但没法搞这套的一般人不洗澡就会变脏变臭,喝脏水就会搞坏身体。

  为了解决这问题我干了这个那个,然后水资源问题就改善了。

  现在也没有魔物在河水下毒,被下毒过的地方也几乎都净化完了,所以我想应该是没问题。

  不过也不能保证不会有新的蠢货魔物放毒,所以暂时就先维持现状吧。

  好啦,工作结束,回去学园洗个澡吧。

  ◇

  「——就这样,水变得不再贵重,无论是谁都能享受到水的恩泽。另外,民众的卫生观念也因此获得改善,降低了传染病的感染人数。在这之前水甚至被当成带来灾厄的象征,不少人相信只要碰到水就会带来疾病……哎,刻板印象真是恐怖呢。不对,或许这刻板印象也正是历代魔女的策略也说不定」

  萨布利漫长的艾尔莉洁讲座告一段落后,贝露涅尔等人总换可以喘一口气。

  现在明明是锻炼体力的实技课程,为什么得像室内课程一样听课呢。

  「原来是这样吗。那父亲大人不常洗澡也是因为这缘故吗……」

  「他只是还没适应新的价值观。还没办法彻底脱离『干净的水是贵重资源』这一刻板印象而已」

  水变得不再贵重,是在艾尔莉洁出现以后。

  在此之前,安全的水只有水魔法师制造出来的那一点点水。

  因此在伏克斯子爵这些上个年代的人看来,入浴就和把钱放到浴缸里再冲掉一样浪费。

  「另外,水魔法师原本都是由贵族和教会独占的,但在水变得不再贵重后,水魔法师的必要性也跟著降低。尤其像是王都甚至设有水井可以直接从储水湖打水,更是完全不需要水魔法师。就这样,水魔法师被贵族和教会抛弃,使得现在边境的小村庄也都能有水魔法师常驻,不必再担忧水资源的问题」

  「贵族和教会也真是自我中心……独占这么久,一旦不需要就直接抛弃」

  对贵族和教会举动感到嫌恶的约翰骂了两句。

  他出身平民,肯定不喜欢当权者这种自我中心的行为吧。

  或许他小时候也曾经为水所苦。

  「是呢。不过也多亏这样水魔法师才获得了自由。名义上虽然说是在贵族手下做事,但实际上却几乎都是无视本人意志的强迫劳动。他们只被当作生水的方便道具。艾尔莉洁大人肯定是也想将他们从这种境遇拯救出来吧」

  萨布利恍惚地如此说完后,贝露涅尔等人也不禁感叹。

  但这不用说也知道是过度评价。

  实际上艾尔莉洁并没有考虑到这种事情,她甚至没有想过水的需求减少会让别人失业。

  只是结果刚好往好的方向发展而已。

  「那个,要继续说也是可以……但要不要先去洗澡?身体湿湿黏黏的让人好不舒服……」

  「是呢。男生也好好去洗个澡吧。不要把这臭味留到下一节课」

  让萨布利继续讲下去就没时间洗澡了。

  所以艾缇娜才打断话题,爱娜才附和艾缇娜,并叮嘱贝露涅尔等人也去洗澡。

  长跑后会流汗,所以可以去洗澡。但那时间并不是无限的。这原本就只是留出一点时间让人洗澡。要是到下节课开始前都没洗澡的话就得直接这样继续上课了。

  所以才不能一直让萨布利说下去。

  贝露涅尔等人连忙赶回学园,只留下伏克斯学园长一个人低著头跪倒在地。

  「臭……我很臭……」

  爱女的『爸爸很臭』攻击效果相当拔群。

  无法振作的学园长就这样待在这好一会儿。

  自这天起,学园长变得每天都会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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