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十九话 低劣的模仿

  艾缇娜的搜索一开始我就立刻前往某处,而那个某处正是校舍后的水池。

  简单说就是比起累人地在学校里面一处处找,还有其他更简单便利的方法。

  我走近水池也没发生任何事,所以我就伸手触碰水池轻轻流入魔力。

  接著水面溅起水花,乌龟探出了头。

  「啊啊,你叫我吗,艾尔莉洁?」

  「嗯,想稍微请你帮个忙」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乌龟可以看见所有这世界发生的事情。

  但它大脑终究只有一个,所以能处理的情报也有极限,因此严谨来说并不是知道森罗万象的一切。

  它最后还是只能看见当时所看的东西。

  以地球来比喻的话,就是如果用乌龟的能力去看美国纽约,就无法同时把握日本发生了什么。

  和电视频道是一个道理。

  要看哪个频道都是观众的自由,但只要看了一个节目就没办法知道其他同时段节目的内容。

  年末的特别节目要是看了某体育节目,就没办法看同时段播出的某连续剧,就和这个一样道理。

  所以魔女用转移对乌龟也不是好事。

  就算魔女用防护壁防止远视,乌龟也能透过寻找『无法观测的地方』来找出魔女的位置。

  魔女可能会转移到哪里,乌龟是可以预测出来的。

  但预测终归只是预测,不是预知。这家伙自己都说有时候会失败了。

  所以要是魔女转移到乌龟也预测不到的地方……乌龟就得从这广大的菲欧蕾大陆整体,去努力找出『无法观测的地方』才行。

  也就是说,乌龟的能力虽然便利但绝不万能,并不是一直无所不知。

  然后现在这家伙似乎正看著学园外的东西。

  不然就不会说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的了。

  「嗯。这学园有一名学生行踪不明」

  「原来如此,看来好像不是看龟吉和龟美的夫妇吵架的时候了」

  都在看啥啊,这货。

  真的不是看那种东西的时候啦。

  是说看别人……不对,别龟的夫妇吵架,你这兴趣还真恶劣啊。

  总之,这家伙的兴趣怎样都好。

  现在需要的是它的千里眼。

  「你应该知道艾缇娜吧?我想要你帮忙寻找她现在身在何处」

  「原来如此」

  应该不需要说明艾缇娜是谁吧。

  这龟已经知道我是伪圣女。

  那它没道理不知道艾缇娜才是真正的圣女,只说这样应该就能传达到了。

  乌龟闭上眼睛『看』了什么一会儿,张口说道。

  「找到了,但事态很奇怪」

  「很奇怪?」

  「啊啊,虽然在学园中……但好像被塞进了什么奇怪的场所」

  奇怪的场所,吗。是被塞到置物柜还是啥里面去了吗。

  一边这样想,我继续听乌龟的话。

  「这是……隐藏通道呢。学园内的墙壁被人为地做出一个空洞。然后艾缇娜就被关在那边。但……不只艾缇娜,其他还有好几个学生也被抓了」

  哼嗯~,隐藏通道?这学园还有这种东西的吗。

  嘛,大概是狄亚斯之流滥用学园长权限搞出来的吧。

  不过我还以为只有艾缇娜失踪,原来还有其他人也失踪了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诱拐,不过这种事情直接抓住犯人来问就好了。

  最差的情况下,就算不明白,也得先救出被抓住的人才行。

  「知道犯人了吗?」

  「嗯呣……附近有个身上缠绕著黑暗的女人在。犯人应该就是这家伙吧。」

  「是艾蕾克西亚吗?」

  「不对,不是她。艾蕾克西亚还在地下。」

  说起缠绕著黑暗的女人,最先想到的果然还是魔女。

  要是没有乌龟的话,我说不定就会把这次的犯人误会成艾蕾克西亚。

  毕竟我又没和她实际见过面。

  虽然有在游戏画面中见过,但画面中画出来的插图和真实世界有很多不同,所以要是发色和身高差不多我也有可能误会。

  实际上我最初在这世界看到自己身影时甚至还以为自己是艾缇娜。

  「啊,开始行动了。她正从隐藏通道去向屋顶。而且还从黑暗伸出触手抓著其他学生……好像是想一起带过去的样子」

  唔,虽然完全不懂到底想干啥,但看来犯人好像愿意移动到屋顶这种简单明了的好地方。

  这样正好,我就马上去那边把犯人抓住吧。

  总之就先提早绕到屋顶,再用光的折射隐形埋伏吧。

  「感谢你的帮助,普罗菲塔」

  「你要去吗。虽然对你来说可能不需要,不过还是注意点啊」

  接受乌龟的激励,我飞到了屋顶上。

  好啦,虽然事件才刚发生,但就让我速速解决吧。

  ◇

  奥库特操纵一名女学生,从隐藏通道走向屋顶。

  伊莉莎白・伊布力斯,这个人就是奥库特选来作为魔女代理的女学生。

  那外表就算恭维也称不上美丽。

  不好也不坏,相当适合平凡这个词。

  单眼皮,不挺不塌的鼻子。

  脸左右不对称,牙齿还有些发黄。

  茶色的头发长及腰部,配戴著和艾尔莉洁非常相似(但仔细看就能发现快要枯萎)的自制花饰。

  她憧憬著艾尔莉洁。

  同时也羡慕,嫉妒著她。

  最开始只是单纯的羡慕。

  出生于贵族世家的她在十一岁时,在舞会上第一次见到圣女的身姿,并对其抱有憧憬。

  自己也想变得像她一样。

  所以她才带上同样的发饰模仿艾尔莉洁,并学艾尔莉洁的说话方式说话,把头发留到和她一样长,就好像自己就是艾尔莉洁一样。

  没错,一开始只是令人微笑的艾尔莉洁伴家家酒而已。

  模仿憧憬之人,并先从外型开始……这绝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伴随著她的成长,原本金色的头发开始变色为茶色,镜中的自己怎么看都不是艾尔莉洁。

  这也当然,因为她本不是艾尔莉洁。

  和别人样子不同是相当理所当然之事,一点都不奇怪。

  正常人都会在这认识到现实,认知到自己就是自己,并就此对现实妥协。

  但她的憧憬却从这里开始扭曲。

  一开始是『自己也想变成那样』。

  接著变成『自己要是那样就好了』。

  那想法在为了接近憧憬之人而来到学园之后逐渐增强,每次看见艾尔莉洁的身影都侵蚀著她的内心。

  曾几何时她心中的憧憬化作『为什么自己不是艾尔莉洁』,为了安慰自己而『要是出生在那里自己说不定也能成为艾尔莉洁』这样意义不明地捧起自己。

  要是出生在那里自己说不定也能成为艾尔莉洁。

  自己说不定可以得到那份美。

  不对,是应该得到才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她就这样为了安慰自己而从现实移开目光,逃入自己的妄想之中。

  幻想自己作为艾尔莉洁出生的世界,幻想给圣女的喝采和欢呼,幻想她所拥有的荣光与名誉全都属于自己,就这样沉浸在幸福的空想之中。

  然而暴走的憧憬就这样失去煞车,事实与妄想终于在她心中翻转了。

  ——明明我才是真正的艾尔莉洁,为什么大家却把那家伙当作圣女崇拜。

  ——那家伙偷走我荣光,抢走我的名声!这是何等无耻!

  ——我才是原版,那家伙只是学我的而已!

  令人无语的是,伊莉莎白的想法变成这样。

  其想法没有任何道理,完全不知所以然。

  连现实和自己的妄想都无法区别的她,就这样自以为自己是圣女。在脑中擅自将自己的姿态与艾尔莉洁调换,并把真正的艾尔莉洁当作假货说起她的坏话。

  用(自以为)慈爱的笑容对待同学,宣言自己将会守护世界。

  不用说也知道,她的行为从一旁看来,就只是不敬且滑稽的模仿而已。

  本人自以为慈爱的笑容,其实是披著虚荣心和自我满足还有自我陶醉外衣的恶心笑容,硬是模仿艾尔莉洁的语调也完全不适合她。

  所以当然没有人会想和她搞好关系……说到底这里可是培养侍奉圣女的骑士机关,不仅侮辱圣女还装作自己才是真物的笨蛋,究竟会有谁想接近呢。

  没多久伊莉莎白就被孤立,彻底成为大家敬而远之的存在。

  不仅如此,她的行为和发言也传到双亲那边,打从心底感到羞耻的双亲向学园道歉并帮伊莉莎白申请了退学。

  学园果断地接受申请,这个月伊莉莎白就要退学。

  父亲寄给伊莉莎白的信中,充满痛骂女儿的文字和认为她就是一家之耻的语句,这使得伊莉莎白变得更加扭曲。

  啊啊,为什么大家都不明白呢。

  明明我才是艾尔莉洁,明明我是如此深爱著世界与大家。

  如此心想,并就这样憎恨起一切。

  一边说爱著一切,一边却又憎恨起一切,但其中并没有矛盾。

  因为她终究只是陶醉在自以为爱著世界一切的自己而已。

  其实根本就没有爱,也没有考虑到世界云云。

  只是觉得艾尔莉洁的话会这样想,才这样扮演而已。

  啊啊,真令人嫉妒,真令人憎恨。要是没有艾尔莉洁我就是艾尔莉洁了。

  要是没有那家伙,我就能入手所有她的荣光与名声了。

  这种前提都已经支离破碎的诡异思考,使得伊莉莎白更加憎恨艾尔莉洁。

  虽然这也不必说,但就算艾尔莉洁不在,名声和荣光也不会落入伊莉莎白手中。

  因为她们原本就是不同人,她是伊莉莎白・伊布力斯,而不是艾尔莉洁。

  ……假设,这只是假设。

  如果按照这个满是矛盾的前提,伊莉莎白真的作为艾尔莉洁出生,那她是否就能获得渴望无比的名声与荣光了呢。

  要是没有不动新人这一异物漂流到异世界,且伊莉莎白不是作为自己而是作为艾尔莉洁出生,那她能获得现在艾尔莉洁所拥有的尊敬与敬爱吗?

  答案当然是否。

  要是她成为艾尔莉洁,她一定会滥用她的权力吧。

  说什么任性话都能实现,只因为是圣女就被大家捧上天。

  在那种环境下变得更加扭曲,然后成为历代最恶劣的圣女,将至今圣女们累积起来民众的信任全部反转为愤怒吧。

  天生的美貌也会因为自己的纵欲而亲手浪费掉。

  最终被自己的亲信拍弃,并被贝露涅尔和艾缇娜打倒……最终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路边吧。

  然而伊莉莎白并不能这样客观地评价自己。

  思考已经扭曲到连现实和妄想都无法区分。

  来自周围的评价,和刚好无论如何都终将从学园消失的状况。

  这使得奥库特看上了伊莉莎白。

  就是她了。如果是她,就算塑造成魔女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虽然感觉有些太过三流,但这只要靠奥库特来塑造就好。

  重要的是谁也都没爱著她,以及谁都讨厌著她这点。

  最刚好的是,这家伙从平常就在说圣女坏话这点。

  在不停重复对圣女的不敬发言的时候,她在其他人心中就已经是希望消失的存在了。

  肯定有人这样想过吧,心想『要是她是魔女部下之类的话,就能马上砍了她』。

  这思考马上就会从『要是她是魔女的部下』,变成『给我变成魔女的部下』。

  人只要事情朝著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就会不可思议地减少去怀疑的想法。

  就算脑中某处注意到了不对劲,却会因为『希望是这样』的欲望去停止思考。

  然后学生们……不对,这学园的所有人就会这样想吧。

  心想,『啊啊,果然吗』。

  奥库特的计划就是让大多数人这样想。

  人类是种奇妙的生物,就算抱有违和感还是觉得这样不对,还是会轻易被多数派的意见影响,变成觉得『说不定是这样』。

  艾尔莉洁本人一定很聪明吧。

  她可能会觉得这种三流人物不是魔女。

  但如果背后有著广大群众的声音又如何呢?

  如果艾尔莉洁以外的全员都说『她是魔女』的话,艾尔莉洁也无法无视吧。

  然后最终多数派的意见就这样改变艾尔莉洁想法的可能性也是存在。

  百名愚者甚至可以迷惑一名贤者。

  所以奥库特打算在众人面前,让伊莉莎白作为魔女大展身手。

  在屋顶上操纵伊莉莎白宣示自己就是魔女,并展示自己的暗之力,再把被奥库特触手抓住的学生拉出来示众。

  要不干脆杀掉一两个也没关系。

  就这样引起目击者全员的愤怒和憎恶,并在艾尔莉洁赶来之前逃跑。

  这样一来,就会有许多人要求『讨伐魔女伊莉莎白』,艾尔莉洁也就不得不行动。

  它来到实行这第一步的屋顶,放出魔力。

  首先得尽可能引人注目地破坏,让大部分的学生看见才行。

  为此,奥库特先以在运动场修炼的学生为目标,发射了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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