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一边继续破坏建筑物,一边向着王都中央前行。
东逃西窜的人们只能流下伤心的泪水,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的家被破坏。
无法丢下脚被瓦砾压住动弹不得的母亲,女儿无助地哭泣着。
为了守护家人而拿起农具阻挡『魔女』的男人们被轻松地撞开。
无数的骑士和士兵倒在『魔女』背后,伸手想要阻止她继续前行,但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他们,只能抓到一无所有的虚空。
用尽魔力的艾缇娜跪坐在地,呆然地看着『魔女』的进军。
无力感……绝望感……纵使胸中充满这些感情,但她们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艾尔芙蕾亚等人全都倒下,陷入绝望之中。
「给我停下!我不会让你进到这里面去的!」
蕾拉举起剑,站在前往教会的『魔女』面前。
然而蕾拉在艾尔莉洁死后就没正常进食过几次,因此现在的状态实在说不上有多好。
要是把万全状态设作十的话,现在就是只有三或四吧。
准备万全都赢不过的对手,在状态低落的情况下迎击更是毫无赢面。
炎剑的一闪轻易地被抓住,被抓到空中的身体越接近魔女之脸就被握的越紧。
「啊……咕……!」
像是全身骨头都要碎掉一般的压力,让蕾拉发出呻吟放开了剑。
意识瞬间就要远去,视野逐渐扭曲。
然而就在要失去意识的前一瞬间,贝露涅尔从一旁跳了进来,用缠绕暗之力的大剑砍断缠住蕾拉的魔女之脸。
伤害……几乎为零。
被切断的脸虽然掉到地上,但马上又化作黑雾回到『魔女』那边,瞬间便又复原了。
『啊哈哈哈哈哈……』、『呜呼呼呼呼……』、『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是在嘲笑这无力的抵抗,历代魔女的脸一同发出令人不快的笑声。
将蕾拉留在原地,贝露涅尔跳砍过去,但在砍到之前,魔女之脸便先杀过来打飞贝露涅尔,被打飞的贝露涅尔就这样撞破教会的墙壁掉入其中。
拼命站起来了贝露涅尔看见逃入教会中祈祷的大量民众。
保持与生前一样身姿,遗体被封印在水晶之中的艾尔莉洁就安置在教堂的中央,人们一心不乱地向着已经不会再说话的艾尔莉洁献上祈祷。
「可、恶……!」
贝露涅尔用剑支撑着站起来,脚还是不停颤抖。
『魔女』的目标明显是艾尔莉洁。
蹂躏艾尔莉洁所守护的人民还不够,连她的死都要亵渎吗。
就连让她好好安眠都不行吗。
别开玩笑了。
怎么能让『魔女』做出这种事情……怎么能眼睁睁地再看着她受伤呢。
然而站起来又能做什么?不,什么都办不到。
贝露涅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发誓守护的少女被人破坏遗体。
尽管如此他还是站到结晶前面,举起了剑。
贝露涅尔明白。
自己想守护的是不会再开口说话的尸体,艾尔莉洁不在这里的事实,他清楚到讨厌的地步。
尽管如此……纵使如此,他还是想要守护。
不想要再让她受伤了。
所以贝露涅尔才会明白没有胜机,却还是站了出来。
「艾尔莉洁大人」
「艾尔莉洁大人,请救救我们」
「喔喔,圣女啊……」
「请拯救我们……」
「我不会在对你的睡姿发情了所以救救我!」
人们拼命地向艾尔莉洁献上祈祷。
魔女之脸一同嘲笑只能祈祷的无力人们,发出和声般的讨人厌笑声。
『魔女』一边嘲笑人们一边掀开教会的屋顶,破坏墙壁。
这就是过去为了守护世界而战的圣女们的末路吗。
堕落到只能诅咒这世界的历代圣女的残渣,为了让这世界陷入更深的绝望,向着人们的希望伸出了手。
她完全不理会想要守护艾尔莉洁的贝露涅尔。
『魔女』打算全部一起击溃。
纵使看见巨大手腕逐渐接近,贝露涅尔也没有动摇并继续站着。
那天他发誓过了。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相信光芒到最后。
所以就算没有赢面,他也绝不会逃跑。
魔女之腕终于来到贝露涅尔眼前——
「别祈祷了!起来战斗!」
「别总是都把重担丢给一个人去背负!」
切断魔女的手腕,两名男性乱入战斗。
为了守护艾尔莉洁沉眠的水晶而站出来的,是前任首席骑士伏克斯和前前任首席骑士狄亚斯。
狄亚斯因为与圣女为敌,现在本应在狱中才对。但伏克斯硬把他拉了出来。
火炎弹飞来,击中『魔女』发出爆炸。
比两名首席骑士还晚些抵达战场的,是本应也在狱中的法拉・德瑞米前教师。
「学园长……!?就连法拉老师也来了!」
「好久不见呢,贝露涅尔。虽然不想和这种怪物对峙……但我可也受过你们帮助」
「世界的危机就在眼前,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我们也要一起战斗」
狄亚斯将雷电缠上刀身与魔女对峙。
可靠的援军登场,然而战局仍说不上有利。
只是『魔女』面前的蝼蚁数量从一变成了四……大局仍没有改变。
狄亚斯、伏克斯还有法拉当然都明白这事实。
但不管能赢还是不能赢都只能去做了。
「你要躺到什么时候,蕾拉・斯科特!这样也算是艾尔莉洁的骑士吗!站起来!拿着你的剑站起来!只是祈祷是解决不了事情的!」
伏克斯喝斥蕾拉。
蕾拉睁开闭上的眼睛,咬紧牙关站了起来。
「不用……你说!」
鞭策快站不住的身体,蕾拉举起剑。
前前代、前代、当今首席骑士站在一起,向魔女发起进攻。
令人无法想像临时组合的流畅合作。一个人攻击『魔女』的手脚捣乱其姿势,一个人吸引其注意,一个人负责攻击。
法拉也趁隙以魔法进行援护,以『魔女』为对手可以说是相当善战了。
但也就这样而已,赢不了还是赢不了。
纵使再『善战』也打不成『胜战』。输掉只是早晚的事情。没有胜利的可能性的战斗连胜负都称不上。
贝露涅尔加入也一样,只能多少再拖延一些时间而已。没有任何其他作用。
尽管如此贝露涅尔等人仍不退下。他们继续奋战,要守护艾尔莉洁直到最后一刻。
「不可能……果然赢不了……」
「但是他们战斗着,战斗并守护着艾尔莉洁大人……」
即使在民众看来,贝露涅尔等人的败北也是板上钉钉。
然而纵使如此仍不退下继续奋战的身姿使他们……内心一阵羞愧。
看向自己等人的手,两手紧紧交叉是在做什么?
紧紧交叉拿来祈祷的手究竟能做到什么?……那不是什么都做不到吗?
停下祈祷,就能拿起武器,就能一起搬运结晶,多少使其远离『魔女』。
一个人解开了祈祷的手,用重获自由的双手捡起地上的石头。
如同呼应般,一个人又一个人停下祈祷,拿起各自的武器,又或是合力搬运起艾尔莉洁沉眠的结晶。
「战斗吧」
不知道是谁如此说了。
「没错,起身战斗吧」
又一个人鼓舞似地这样说。
管它是集团心理还是一时冲动的无谋行为。
战斗,起身战斗。
只是祈祷是什么都无法改变的。
祈祷无法拯救世界。
就算真的存在神明,也一定不会拯救自己。
这千年的历史已经证明了。
拯救自己等人的是一名少女。仅仅一人的少女拯救了世界,给予了自己等人希望。
然而还要继续希冀,继续祈祷吗?都已经陷入永远的沉眠,还要少女起身为自己战斗吗!?
「停下祈祷!起身战斗!不要让祈祷占住自己的手,拿起武器!什么都好,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不知谁的呼唤声,使民众全部停下,选择战斗。
错觉般,『魔女』一瞬胆怯似地停下动作。
但明白希望来自艾尔莉洁的遗体,『魔女』更加积极想摧毁结晶,其无事周围伸出手。
贝露涅尔闯入其中,拼命想要挡住。
但还是太过无谋,『魔女』没有理会,连着贝露涅尔一起攻击——
『真是的……不知道该说你有勇气还是无谋』
贝露涅尔的内侧喷发出力量,弹开『魔女』的手。
同时背后的水晶……从沉眠的艾尔莉洁的遗体中,有什么流到了贝露涅尔身体里面。
那是过去艾尔莉洁为了守护自己的身心而借走的暗之力。
……这原本是艾蕾克西亚在成为魔女前切分开来,寄宿到贝露涅尔身上的一部分力量。
一个穿着黑色洋装的女性幻影,浮现似地出现在贝露涅尔的旁边,抱起双腕。
看见那身影,贝露涅尔反射性地用力握住大剑。
虽然脸色和给人的氛围不同,但那毫无疑问就是魔女艾蕾克西亚的身影。
狄亚斯也惊讶地凝视着艾蕾克西亚。
「你、你不是……!」
『这样对话还是第一次呢,我的宿主。我从很久以前就在里面一直看着你了……我一直,想要对你道歉』
艾蕾克西亚高傲地瞪着『魔女』,同时却也打从心底向着贝露涅尔道歉。
这和贝露涅尔所知道的『魔女艾蕾克西亚』完全不同。
恐怕这才是被历代魔女怨念扭曲前的样子……也就是圣女艾蕾克西亚的真正模样。
「艾、艾蕾克西亚大人……真的是您吗?」
『是我唷,狄亚斯。但在这的我也只是从本体切离开来的一部份而已』
艾蕾克西亚向狄亚斯微笑,再把视线移到贝露涅尔身上。
『我知道我的凭依使得你陷入不幸……也知道连艾尔莉洁的性命都因此跟着一起缩短……。在打倒我前一个魔女葛琳塞达时,我便感觉到自己渐渐在变成魔女。那时的我试着用暗魔法把自己身体之中寄宿的暗之力赶出去,但却连自己的一部分灵魂都被从身体切分开了』
从之前艾尔芙蕾亚连灵魂都一起被封印一事就能明白,暗魔法根据用法甚至可以对灵魂产生作用。
艾蕾克西亚在完全恶堕之前好像曾试着用那力量,想办法将盘踞在自己体内的魔女之力赶出去。
但结果赶出去的不是魔女的怨念,而是自己灵魂的一部分。
『离开本体的我,偶然发现附近有符合波长的容器……也就是找到了你,所以就寄生到你身上了。我还不能消失。无论如何,我都想阻止我自己破坏这世界……然而这结果却让你的人生陷入不幸。被你怨恨也是当然的……真的,非常抱歉……』
艾蕾克西亚可以说是贝露涅尔的怨敌。
就是因为她寄生过来,自己才会被亲生兄弟给舍弃。
艾尔莉洁才会因为分担这力量而缩短性命。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最重要的是该怎么处理眼前的威胁。
「道歉就先免了。先借我力量阻止那家伙」
『当然。不如说我就是为这事才出来的,请务必让我帮忙。现在的你应该可以彻底操纵我的力量了。』
艾蕾克西亚绝不是想害贝露涅尔。
她其实一直在贝露涅尔心中担心他,并后悔着自己的过错。
然而暗之力这负荷对幼小的贝露涅尔太过沈重,因此艾蕾克西亚的声音传达不到他那,被艾尔莉洁分割后甚至连对话能力都失去了。
但在贝露涅尔来到艾尔莉洁附近,让艾蕾克西亚被分成两半的良心合而为一,回到了贝露涅尔的身体里面。
现在的贝露涅尔就算获得完全的暗之力,也不会再控制不住了。
「好!那就上吧!」
贝露涅尔用魔力加强身体能力,砍向『魔女』。
被大剑砍到的『魔女』果然还是变成黑雾给躲开。
『魔女』随后马上揍向贝露涅尔,但就像是瞄准这个空隙一般,贝露涅尔体内的暗揍飞了『魔女』。
暗就这样变成漩涡集中在『魔女』面前,化作艾蕾克西亚的样子。
实体化的艾蕾克西亚向『魔女』伸出手,将其连着空间一起扭曲粉碎。
『艾蕾克西亚……啊啊,我可恨的敌人……』
『为什么我会在那……好恨啊……好恨啊……』
再生的『魔女』浮现了两个脸庞,一同对艾蕾克西亚发出悲叹之声。
一个是艾蕾克西亚自己。另一个则是过去被艾蕾克西亚打倒的前前代魔女。
『好久不见呢,葛琳塞达……还有,在那边的是我吗。我们俩的身姿还真是一样凄惨呢』
面对成为『魔女』一部分的葛琳塞达和过去的自己,艾蕾克西亚以打从心底的污辱和自嘲作为回应。
是让『魔女』不开心了吗,『魔女』向着艾蕾克西亚出拳。
然而艾蕾克西亚就这样动都不动,在自己面前展开防御壁,抵挡魔女的攻击。
『魔女』的拳头与艾蕾克西亚互角着,艾蕾克西亚虽然有些处于下风,却不改那骄傲自大的态度。
『可别看不起我!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在『最恶的世代』战斗到最后的魔女艾蕾克西亚!』
防护壁配合艾蕾克西亚的声音展开,将『魔女』给推回去。
贝露涅尔没有放过这瞬间,他用大剑斩了过去,使『魔女』退后一步。
接着『魔女』复数的脸再次开嘴,准备发射葬送萨布利的哥雷姆的魔力炮。
但事前察觉到的艾蕾克西亚瞬间转移贝露涅尔面前,在他前面展开防护壁防御魔力炮。
攻击结束时,首席骑士三人同时砍了过去,法拉也以魔法援护射击,让『魔女』继续后退。
与强大敌人对峙的同时,贝露涅尔也改变了对艾蕾克西亚的评价。
前些天和自己战斗的她完全没有威严可言,但现在就不同了。
虽然这样说一起战斗的伙伴可能有点奇怪,但现在的艾蕾克西亚确实有着与魔女相应的风采与威严。
贝露涅尔眼前抱手,使头发随风飘扬的魔女……不对,应该说是前代圣女,正露出十分严肃的表情。
『………………贝露涅尔』
「怎么?」
『……抱歉,力量已经用完了』
「喂!?」
才刚改变对艾蕾克西亚的评价,她却说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但说来也正常,贝露涅尔的魔力空空如也了。
现在艾蕾克西亚用的是宿主贝露涅尔的魔力。
也就是她使用力量所减少的魔力,全都是贝露涅尔的魔力。
而那只挡下两下『魔女』的攻击就用完了。
『这家伙的魔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不是能正面冲锋的对手。这边就先逃走吧。没事的,只要没死都不算输掉。在当圣女的时候,我每次遇到危险的战斗都是直接转头就跑,最后才趁葛琳塞达大意时打倒她的。逃跑也是一种战术。所以逃跑吧,立刻逃跑吧,现在立刻逃跑吧,好了逃跑吧』
「这有什么好自豪的!?」
一边吐槽毫不犹豫就提案撤退的艾蕾克西亚,贝露涅尔一边想起前些天的战斗。
说起来那战斗也是因为艾尔莉洁一接近艾蕾克西亚就会逃跑,所以才需要贝露涅尔他们先行消耗她的魔力。
原本以为是因为艾尔莉洁太强才会采取这种战术……但艾蕾克西亚好像本来就是遇到危险就跑的类型。
「艾蕾克西亚大人……」
狄亚斯露出无奈的表情。
肯定在圣女时代时,她就是这种感觉。
「喂喂,没事吧……突然就示弱……」
「嗯……」
法拉和伏克斯也担心地看向艾蕾克西亚。
刚才明明相当可靠,但转眼间就变得丢人的前代圣女不禁让他们感到困惑。
然而艾蕾克西亚赢不了就逃的想法并没有错。
这是想活下来的铁则。这世界有些事情是无法光靠荣耀和意志解决的。
艾蕾克西亚的话虽然丢人,但也是一种的正确答案。
这并不只是艾蕾克西亚是这样,历代圣女第一个学习到的教诲,便是绝对『不要让自己被杀掉』。
能打倒魔女的只有圣女,因此圣女绝不能死。要是有什么万一决不能犹豫,必须立刻逃跑才行。
只要圣女还在就能卷土重来,但圣女要是死去就得再等上十几年。
艾蕾克西亚也是这样四处逃窜,避开与强敌的战斗孤立敌人,最后瞄准葛琳塞达周围没什么魔物的时候,带着大量的骑士一起奇袭才打倒葛琳塞达的。
战法是很卑鄙没错。
但魔女和圣女一对一,基本上都是魔女的力量会比较强。
这也当然,魔女可是『打倒前代魔女的圣女』,而且在这之上还有魔女的力量与经验,比当代的圣女强也是当然的。
因此圣女会在许多骑士和士兵的守护下战斗,将他们当作肉盾从后面攻击来打倒魔女。
所以艾尔芙蕾亚才打从心底害怕完全不需要骑士守护的艾尔莉洁。
『继续在这里战斗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
「抱歉,艾蕾克西亚」
『……嗯?』
「我不能逃走」
拿起大剑,用力踩向地面冲到『魔女』面前。
他知道自己赢不了。
他知道这只是白死而已。
就算这样……就算身后的她已经是不会再动的遗体,自己也绝对无法丢下她逃跑。
他明白这行为没有意义,只是他自己个人的固执……但男人也有不能退让的时候。
『……愚蠢之徒』
「啊啊」
『但这胆量不错。好吧,反正我都是结束之人了,就陪你到最后吧』
紧握艾尔莉洁赐给自己的大剑。
暗之力已经没了,如今站着的是没有任何力量的贝露涅尔。
然而为了艾尔莉洁而锻炼的肉体还留着。
那剩下的,就是战斗到这条命结束为止。
贝露涅尔用剑接下『魔女』挥下的手腕,那威力强到光是撑住脚都要陷尽地板之中。
贝露涅尔的手脚浮现血管,靠着纯粹的臂力把『魔女』的手腕给推回去。
「嗯唔唔唔唔唔……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硬是剥开『魔女』的手腕,贝露涅尔用大剑砍向『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