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神兽的契约者 第6章 战争前夜

  佑人和瑞穗、玛丽安一起确认下次遇袭的作战计画架构。

  「下次移动时,敌人应该会出手吧?」

  玛丽安再次替大家倒好茶后入座。瑞穗喝了口茶,态度冷静地回答。

  「按照之前的模式,他们一定会来。而且再怎么说,敌人已经没有时间了吧。」

  「……是啊。话说回来,直到目前为止,敌人到底在想什么?」

  玛丽安用双手捧着茶杯,表情变得严肃。

  「就如瑞穗小姐说的,敌人的暗杀者理当没有时间了。距离曼图准将在联合国演讲只剩下不到一个礼拜。本来不只是移动时,就算他们袭击这间饭店也不奇怪。还有我们之前就讨论过,他们那种会让人怀疑是否有认真要袭击的战斗方式……」

  玛丽安点出敌人难以理解的行为,瑞穗和佑人也重新思考起这件事。

  「那彷佛是……以安全为第一优先的战斗方式。明明暗杀的期限就快到了,他们为什么还能那么从容不迫?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知道我们被派遣来,才变得比较慎重。但考虑到他们其实实力高强,而且也和我们一样有两名能力者……」

  佑人从听到两人口中得知这件事时,也觉得事有蹊跷。

  他用手抵着下巴,思考几个可能性。

  「他们有可能……在等待什么。」

  瑞穗和玛丽安听到佑人的话,皱起了眉头。

  「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堂杜佑人。」

  「我虽然不太清楚,但听你们两个的描述,那比较像是在争取时间的战斗方式吧?我认为这个想法大致上是对的。这样一来就能锁定这么难应付的敌人,明明没有时间上的余裕却要这么做的几个理由。」

  「那些理由……是什么?佑人先生。」

  「嗯,第一点是战术上的理由。第二点当然是非战术上的理由。以及可能性最低的第三点……」

  「把你的想法详细地说出来,堂杜佑人。」

  瑞穗变得想听听佑人的想法。刚见到面时,她大概甚至没想过要参考D级的佑人说的话吧。然而她亲身体验到,眼下这名少年对状况的判断远比她强。此外这名少年说的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坦率地听进去。

  瑞穗这样的态度,也让长期与她相处的玛丽安感到惊讶。

  玛丽安深知如果不是瑞穗认可的对象,瑞穗是不会随便听信他人的。然而瑞穗却对今天才刚来、而且之前连名字都记不住的这名少年展现出信任的态度。

  更令玛丽安感到讶异的是,瑞穗对佑人的态度,竟然会让她产生觉得焦躁却又能够理解,以及很高兴佑人能获得瑞穗认可的……不可思议又复杂的心境。

  这也让玛丽安不禁再次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佑人。

  「嗯,首先是第一点,代表他们拥有能确实收拾掉目标的方法,并且正在为此做准备,或者是在整理状况。考虑到这次的情况,一般都会有这样的推定。」

  瑞穗和玛丽安点点头,两人不发一语地听着,彷佛在催促佑人继续往下说。

  「第二点和战术无关。我觉得也有可能是与这次委托内容有关的问题吧?」

  瑞穗和玛丽安露出疑惑的神情,不太能想像佑人说的那种状况。

  「可以请你打个比方吗?佑人先生。」

  「嗯。对方是自由的能力者不是吗?也就是说,他们是类似佣兵的人。那样的人常常会因为与委托报酬有关的事情引发冲突。简单来说,大多数的情况都是他们希望提高报酬,因此与委托人起了争执。以这次的委托来举例,可能他们接下了委托,却发现有两名A级这样的高阶能力者在当目标对象的护卫,于是提出『没听说过这样的状况』、『和说好的不一样』的说法,向委托人表示如果希望他们继续执行任务,就必须提高报酬……」

  「原来如此,我似乎能理解。」

  「当然,如果不是相当知名的佣兵,或者不具备众人认可的实力,这样的做法不太可能会管用,但这次还有时间上的限制。等同于对委托人来说时间有限,因此被雇用的能力者看准委托人的弱点,要求重新协商的可能性很高。毕竟若要委托人现在再去雇用其他能力高超的暗杀者,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瑞穗听完佑人说的话,脸上浮现混杂着感到傻眼与愤怒的表情,并将双手抱在胸前。

  「受不了……就是因为能力者中有那样的家伙,机关的目标──获得世人的认同才会变得遥遥无期。」

  「是啊~不过也不是只有能力者才会做这种事。」

  「那个,佑人先生。所以第三点是?」

  「嗯,虽然我个人觉得这属于可能性很低的类别……那就是接下委托的能力者们本来就没有想要执行委托的情况。」

  「咦?」

  「啥?那是怎样?」

  「哎,偶尔会有这样的事,说穿了就是被雇用者不在乎委托人的心情。佣兵也是各不相同,从重视信义的人到金钱至上主义者都有,其中也不乏其实有其他目的之人,可以说是千差万别。尽管可能性不高,以这次的敌人来说,假如他们是基于自身目的与委托一致的理由而来,在去除掉委托也能达成目的的情况下,他们甚至有可能当场消失。但他们还是会先做做样子。」

  瑞穗和玛丽安露出难以言喻的苦涩表情。

  假如真是如此,会显得认真应对的她们像个傻子。

  「不过,这次我们从第一点留意起吧。因为这是最现实且最需要注意的一点。若不加以提防,我们也会有危险。我当然也会全力以赴地工作。所以如果有我能做的事情,请尽管交给我喔,四天寺小姐、玛丽安小姐。」

  佑人对瑞穗和玛丽安展露笑容的同时,坚定地如此说道。

  「唔哇!」

  「啊唔!」

  紧接着,两人一副突然被佑人笑容冲击到的表情,挺直了身子。

  两人感觉脑中有某种东西一闪而过,然后心跳突然加快了。

  「奇怪……?怎么了吗?你们两个的脸又变红了……」

  「没事啦!」

  「什、什么事都没有!」

  佑人总觉得刚才也有过类似的事,但碍于两人的气势,他决定不要再多问。

  (茉莉有时也会这样……这种时候要是继续深入问下去,通常都会被骂一顿。女孩子还真是难懂。)

  在那之后,瑞穗提议只要大家有想到任何问题,即使再细枝末节,都要互相提出意见,并取得了共识。

  三人一起确认下次战斗的作战计画细节好一阵子后,有人敲了佑人等人所在的房间门。

  瑞穗一说完「请进」,门就被打开,一名身穿明显是高级军人的制服,且风度翩翩的人物站在那,他的身后还跟着刚才带佑人过来的护卫队队长廷坦。

  「曼图将军!」

  瑞穗看到委托人登场而站起来后,佑人和玛丽安也同样地站了起来。

  「啊,你们继续坐着就好,不用那么拘谨。会议延长了,真是抱歉。我听说有新的护卫从机关过来,我是来打招呼的。」

  「您别这么说,应该是我们要去拜访您才是。不好意思,还让您特别过来一趟。」

  瑞穗礼数周到地回答,玛丽安也低头行礼,佑人见状也连忙低下了头。瑞穗平常不会展现这样的言行举止,但她在这方面果然很有好人家大小姐的样子。

  「不会,是我向机关提出了无理的要求,拜托他们派护卫来。按照情理当然该由我来打招呼。你就是新来的护卫吗?」

  曼图看向佑人,露出笑容。他在被阳光晒成小麦色的脸上笑出皱纹,开口向佑人搭话。佑人听说曼图的年纪大约是五十五岁前后,但他实际看起来更年轻,他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像是经验丰富的学者。

  「啊,是的。我叫做堂杜佑人。我会尽全力做好护卫的工作,请多多指教。」

  「居然是像你这样的少年啊……她们来时我也很惊讶,但看来机关真的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呢。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曼图说完便向前伸出手,佑人立刻握住他的手。

  曼图虽然有着学者般的外貌,却有着符合军人印象的粗犷双手,佑人从曼图的身上感受到经历过无数残酷战场的人特有的氛围。

  「稍微聊聊吧。聊一下应该可以吧?」

  曼图这么说道,回头看向廷坦。廷坦看了眼手表,轻轻点了点头。

  大家坐到位子上,只有廷坦纹风不动地站在曼图的后面。

  「很感谢你们这次来担任护卫一职,不过我这次要在联合国发表的演说,将会改变这个国家的未来。不,是为了改变未来才对。希望你们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

  曼图微微欠身。佑人等人被他的态度吓到,而感到惶恐。一国军队的大派阀领袖,正在对像他们这样的年轻少年、少女表示敬意。

  「曼图将军,这是当然的。机关为了让世人知道这世界不是只有会暗杀人的能力者,把我们派遣了过来。我们也会尽心尽力来证明那件事。」

  「这样啊,麻烦你们了。」

  「对了,如果可以,我们想询问您之后的预定。」

  「嗯,明天我预计会去距离这里北边大约五十公里远、名叫明兰的城市。」

  「明兰吗?」

  「这里有地图吗?对了,可以把那张地图放到这里吗?」

  玛丽安依照曼图的指示,将地图摊开在桌上。

  「我们现在所在的央格拉在这,明兰要往北方……这里就是明兰。」

  佑人等人追着地图上曼图随着说明移动的手指,确认前往明兰会经过的道路。

  明兰从地图上来看是个非常小的城镇,看不出来战略上的价值,但佑人身为护卫,需要询问曼图前往明兰的理由。他之所以需要这么做,也是为了要拟定迎击敌人的作战计画,不过若是情况允许,他希望能从一开始就避免进行不够谨慎的移动。

  「曼图将军,请问您为何要去明兰?」

  「喔,那里其实是我的故乡,而且我的女儿在那。要是为了联合国的演讲前往美国,暂时会看不到我的宝贝女儿,所以我想在出发之前去见她一面。哈哈哈!我就是对女儿没有抵抗力呢,哎呀~真不好意思,我是个笨蛋爸爸。」

  听到曼图要在这种非常危急的时刻,为了看女儿而回老家,佑人脸上的表情不禁僵住。

  他随即把目光投向站在后面的廷坦,廷坦却像在闪躲佑人的眼神般看向其他地方。光是这样,佑人大概也能明白护卫队队长的心情了。

  「这、这样啊,说的也是,当然会想见她嘛。只是……」

  「哦哦,堂杜,你能理解吗!每天都这么忙碌,实在没办法不挂心我的女儿。而且看到和她年纪差不多的瑞穗和玛丽安,又让我更想她了。由我来说这句话可能有点老王卖瓜,但我家的女儿,可是个不会比这边的瑞穗和玛丽安逊色的美少女喔?哈哈哈!」

  「……哈哈哈。」

  瑞穗和玛丽安用已经放弃抵抗的表情陪笑。佑人猜想任务到目前为止,大概早已发生过同样的状况。

  看来曼图是个会让护卫很头痛的人……

  「不过!堂杜!」

  曼图冷不防地眼神变得锐利,外加发出魄力十足的军人嗓音。佑人吓了一跳,挺直腰杆。

  「是、是的!」

  「不管我女儿再怎么可爱,你都不要想吸引她的注意喔。那孩子很挑剔,我是不会让随便的男人当她对象的!」

  「什么?哈哈哈……我会铭记在心。」

  「嗯!你要牢牢记住喔。哈哈哈──」

  瑞穗配合笑得很开心的曼图笑了一会儿后,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地谈起关于之后护卫的事。

  「曼图将军,我知道您要移动到明兰,不过我想将军也知道,敌人在这个时间点发动袭击的可能性很高。关于这部分,我想听听将军的想法……」

  曼图被瑞穗这么一问,一脸正色地转向瑞穗。

  「嗯,确实有可能。廷坦。」

  「是!」

  曼图喊了护卫队队长后,廷坦来到佑人等人入坐的桌子旁边。接着他面对着地图,开始说明移动时的计画。

  「我们将会走这条路进行移动。正如四天寺小姐所说,敌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因此依照我们的推测,认为他们很可能会在这一带发动袭击。」

  廷坦指着地图说明。

  (既然都知道会被袭击了,不要移动不就好了吗?算了……但不管我们在哪,之后都有可能被袭击,所以其实都一样……)

  佑人想着这些的同时,确认着推测可能会遭遇敌袭的地点。

  廷坦指的地方若是以央格拉为起点,算是离明兰不远的地方。可以看得出来那里的地形与上次敌人发动袭击的地形相似,是个被群山环绕的地方。

  「卡利古达雇用的敌人虽然是以暗杀曼图将军为目标,但卡利古达应该不希望在台面上留下证据。照这个逻辑来看,距离村落最远的这个地点遇袭的可能性比较高。」

  「这次不出动佯攻部队吗?」

  佑人提出疑问。

  「是的。我们有考虑过要出动佯攻部队,但敌人至今都必定会袭击我们的主力部队。上次的佯攻也被他们识破了。当然,包含是否有间谍、窃听、敌人的斥侯等,我们都有在注意,然而敌方是能力者……我们能做的有限。既然是这样,我们认为不要分散战力会是比较好的选择。」

  曼图听着廷坦说的话,目光同时望向佑人他们。

  「真的是对你们很不好意思。作为一名护卫对象,我会被觉得不是优等生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过如果在哪都会遭到袭击,我希望尽可能不要做出会让一般市民受到牵连的行为。虽然我很清楚这是任性的要求。」

  瑞穗听完曼图的话,尽管她身为护卫的负责人,内心有其他的想法,但她还是静静地点头。

  「不会,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们只要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好。」

  曼图听到瑞穗说的话,点点头后站了起来。

  「廷坦,后续的说明就麻烦你,我要先告辞了。若是到了现场,不用说,我一定会按照你们说的做。」

  「是!」

  曼图说完就离开了房间。佑人等人在站起身目送曼图离去后坐下,廷坦看向佑人他们,并用探询般的眼神注视着瑞穗。

  「请放心。这个房间设置了结界。不用担心被对方透视、窃听。窃听道具一类的电磁波也被阻隔了。」

  廷坦听完用力地点了点头。

  「各位,请你们原谅曼图将军。将军有很多事不能说,但见女儿绝非这次往明兰移动的唯一理由。当然,我认为那也是理由之一。」

  廷坦这么说后,坐到位子上,开始说明移动的理由。

  「正如刚才将军所说,明兰是将军的故乡。除此之外,那里也同时是将军重要的政治版图。因此无论如何,他都常常需要留心那个地方。」

  佑人听到廷坦的话,心中浮现不祥的预感。

  「明兰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的。或者该说正在发生……其实明兰的旁边有座名为吉谷的村庄。那是座非常小、而且贫困的村庄。但那边其实也是军政府的首相──古兰的故乡。」

  「咦……?」

  佑人一行人十分惊讶,没想到二号敌人的故乡会在那么近的地方。

  「古兰因为那边是自己出生的故乡,开始优先将国费投入吉谷,在自己出人头地后嘉惠当地,还亲自指挥道路整顿、设立市场等再开发项目。」

  佑人皱起了眉头,但玛丽安像是能理解廷坦的话,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为了衣锦还乡吗……感觉很像飞黄腾达的人会做的事。」

  「是的……然而,那只是表象。」

  「怎么说?」

  瑞穗讶异地询问廷坦,佑人则像是陷入了沉思般,双手环抱在胸前。

  「难道说,那个古兰是想破坏曼图将军的地盘……曼图将军的地盘应该是以明兰为中心向外扩张。古兰在明兰旁边大量执行讨好民心的政策,以曼图将军的角度来看,是无法坐视不管的事态吧。推动民主化的曼图将军的政治版图很可能会受到动摇。」

  「啊……」

  这下瑞穗和玛丽安理解那代表什么意思了。廷坦也对佑人优秀的洞察力大大地点头。

  「就是这么回事。因此曼图将军必须巩固明兰周遭的版图。更何况他之后即将要在联合国发表演说,不过曼图将军要做的事情,不会在那里划下句点。不对,甚至可以说接下来才刚要开始也不为过。这样看来,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放着不管。」

  在被称为魔界、位于魔来窟另一边的世界里,除了非人类之外,也住了很多的人类,形成好几个国家。佑人在滞留魔界的三年间,曾被卷入像这样的国家间的政治斗争,对此感到厌烦。

  尽管在那里有迫害人类的魔神这种共同的敌人,人类却还是在私底下角逐势力,其中甚至也有竞争活动被利用、受到非人类操控的势力。

  关于那些政治策略内部隐情的经验,进入了佑人的思考回路中。很多时候一个行动,背后有着不只一个含意。

  瑞穗不擅长这方面的内容,但她能够理解。她在听完佑人和廷坦的话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瞭解状况了。我也和曼图将军说过,我们只要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好,廷坦先生。」

  「谢谢你们,将军之后也麻烦你们了。各位,我们明天一早会从这里出发,请你们做好准备。」

  「好的。」

  廷坦欠身行礼后,离开座位准备走出房间,但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瑞穗。

  「啊,四天寺小姐。关于将军明天移动时的护卫方面,我们要怎么做才好?像平常那样就可以了吗?假如有什么作战计画,我们会遵照指示行动。」

  「这个嘛,我们有作战计画,不过请你们像平常那样行动就好。」

  「哦哦,有作战计画啊!我明白了!」

  廷坦瞪大双眼,用喜出望外的反应回答,瑞穗见状眯起眼睛回应。

  「……你那个反应,好像我们之前都没有作战计画一样。」

  「啊!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会这样是因为考虑到敌人时间所剩不多,他们很有可能会认真进攻!所以……是什么样的作战计画?」

  廷坦惊慌失措地张开双手,他转过身面对瑞穗,把话锋转回到作战计画上来转移话题。可以看到平时冷静的护卫队队长脸上正撑起假笑,整个人汗如雨下。

  「哼,算了。反正也不碍事。我们的作战计画……」

  瑞穗准备大致说明作战计画的内容时,佑人带着自信满满的笑容插嘴说道。

  「这次的作战计画是我想的,让四天寺小姐和玛丽安小姐守在曼图将军的身边,然后我在那段期间去搜索敌人。我对自己的速度和体力很有信心,所以会从觉得可疑的地方开始,尽全力在那一带进行搜索。等我感知到疑似召唤士的气息,再马上联络四天寺小姐,请她过来支援我。」

  瑞穗和玛丽安看着一脸骄傲且喜孜孜地谈论这些的佑人,脸上瞬间闪过惊讶的神情,但随即便反应冷静地聆听。

  廷坦听着佑人说的话,若有所思地用右手抵着下巴。

  「原来如此……堂杜先生来了之后,战力增加了呢。但堂杜先生的负担不会很大吗?」

  「哈哈哈,没有那回事喔。只有D级的我会被叫来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我的体力。我会全力以赴地到处奔走,让四处逃窜的召唤士失去冷静。这样一来,不仅被召唤出来的妖魔动作会变得迟钝,也能让四天寺小姐她们更有余裕。重点在于召唤出妖魔的召唤士。我们打算下次一定要锁定他的所在地点,还要痛揍他一顿。」

  「确实!只要让召唤士本身无法战斗,之后护卫的工作也会变轻松!」

  「没错!请放心交给我。我可以全力奔跑二十公里左右的距离!」

  「哦哦,这样啊!不愧是能力者。即使在我们的部队里,也没有人能在全力奔跑的状态下移动那么长的距离。我明白了,明天我们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将军。如果有什么状况,请你们随时联络我。」

  「我知道了!」

  廷坦一脸佩服地点点头,离开了佑人他们待的房间。

  玛丽安看着廷坦走出去,用怀疑的表情看向佑人。

  瑞德也和她一起用同样的表情注视着佑人。

  「佑人先生,你为什么要……」

  「就是说啊,堂杜佑人。你为什么要对护卫队队长……撒谎?」

  佑人收起刚才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回答瑞穗她们。

  「嗯,虽然有可能是我太过谨慎……但这次的作战计画,我觉得不要让我们以外的人知道会比较好。」

  「慎重确实是很重要,但廷坦先生是护卫队队长耶?」

  「是啊,这种时候让他知道作战计画,请他们帮忙不是比较好……」

  「嗯,可是照刚才谈到敌人每次都能正确地袭击主力部队,表示他们无疑握有某种情报网。这点前面也有提到,我们无法否定间谍的可能性,也无法否定这是敌方能力的可能性。这个房间内或许不用担心,但我们没办法连从房间外进来的人都确定……」

  「……」

  瑞穗和玛丽安听到佑人的考量,表情变得严肃。

  「而且,我们虽然不知道敌人在想什么,不过他们在时间上没有多少余裕这件事是确定的。状况有变化,无法排除他们下次拿出真本事进攻的可能性。假如是这样,谍报想必也会比过去认真。更不用说在这样的时间点多了我这个护卫,从敌人的角度来看,理当会想知道这边的详细状况……」

  佑人转头看向窗外。像是感到厌烦的表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瑞穗和玛丽安都没有看漏。

  「这虽然是护卫的工作,但毕竟也是战争……有太多需要怀疑的事了。廷坦先生当然也不例外。不过我也有想过,会这么想单纯是因为我的个性不好。」

  瑞穗和玛丽安都懂佑人的意思。她们虽然没有欠缺身为能力者的修练,但这是实战,也会需要作为能力者以外的能力。

  她们重新认知到在这个层面上,自己或许还太天真了。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应该要做到所有能做的事才对。

  接着佑人轻声叹气,露出苦笑。

  「他那么自然地问起作战计画的内容……反而更会让人起疑心。」

  「咦……」

  「……难道说?」

  佑人对着听完他说的话后板起脸来的两人露出笑容。

  「没啦,这是在以防万一,对所有事情都是。毕竟我不想因为不够小心而让四天寺小姐和玛丽安小姐落入险境……」

  「什!」

  「咦!」

  瑞穗和玛丽安再次用一副突然受到冲击的表情望向佑人。

  佑人没注意到两人的表情,面向桌子坐了下来。

  「那么,接下来要确认作战计画的细节……咦?你、你们两个怎么了吗?你、你们的脸又变红了喔?你们该不会其实身体不舒服?」

  佑人看到两人脸红这么多次,不免担心起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状况。

  「没事啦!」

  「什、什么事都没有!」

  「唔哇!」

  佑人被瑞穗和玛丽安的气势震慑到,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说起来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堂杜佑人!你以为我是谁啊!」

  「说的没错,我也没有那么弱小。请你更信任我一点。」

  「嗯、嗯!抱歉!我、我当然知道两位的能力都比我强很多喔?」

  「我要说的不是那个!」

  「就是说啊,重点不是那个。」

  瑞穗和玛丽安将双手放在桌上,朝佑人逼近,佑人身子往后仰,被两人的反应吓得目瞪口呆、冷汗直流。

  「咦?咦?对、对不起!所以是?」

  「你要更加……依赖我们一点!」

  「没错,请依赖我们!」

  「咦?嗯、嗯,我明白了。」

  「……!」

  「!?」

  瑞穗和玛丽安像是被自己脱口说出的话吓到……一副很纠结的模样。

  佑人只是默默地看着两人意义不明的行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伤到她们的自尊心了?之后要小心一点才行。)

  两名当事人不懂自己为何会对佑人说出那样的话,觉得又气又难为情,心里十分焦躁,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为什么会对这家伙有这样的想法?)

  (我为什么会说出奇怪的话……不对,为什么会这么想?)

  ((唔~这份心情到底是什么……?))

  实际上两人心中涌现了一股宛如回想起了什么似的、很不可思议的感觉。她们也隐约感觉到,那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这时,瑞穗和玛丽安下意识地感受到,那是陪伴在这名少年的左右所必要的事物。不只在这个委托中,也包含往后的日子。

  但两人对自己基于突如其来的冲动而说出的话羞愧不已,导致那个想法从她们的脑海消失了。

  廷坦离开佑人等人待的房间后,一边走回自己的警卫室一边进行报告。

  然而他的手上不但没有手机,也没有无线电。他只是走路,然后动口说话而已。

  「……是的。没错。是个不仅对自己的实力自信过头,还把不像样的作战计画讲得好像全是自己功劳的自大小鬼。」

  廷坦注视着前方,除了动口外就只有不断地向前走,但他的嘴脸丑恶到……让人无法想像平时的护卫队队长会有这种表情。

  廷坦的瞳孔变成灰色,单边嘴角往上扬。

  「是的。呵呵呵,说到底就是个D级的劣等能力者。看来世界能力者机关也意外地缺乏人才呢。我会在下次发动袭击时杀了那个小鬼……好的……咦!?」

  廷坦忽然停住脚步,一脸感动地瞪大双眼。

  「您说卡利古达接受那个条件了!那么!……是,争取时间的必要性也……是的。我明白了……当然……曼图的性命也是……」

  廷坦再次迈开步伐。

  「我会遵照您的指示,洛奇阿尔姆大人。这一切都是为了……史尔特尔之剑……」

  廷坦这么说时,他的脸已恢复成护卫队队长原本的模样。

  ◆

  「准备好了吗?玛丽安、堂杜佑人。」

  「好了。」

  「啊,嗯。没问题。」

  三人在天都还没亮时向着彼此确认。

  接下来曼图准将将会动身前往自身的故乡,同时也是政治基石的明兰。

  佑人等人坐进廷坦指挥的护卫部队准备的军用车辆,瑞穗和玛丽安坐在后座,佑人则坐在副驾驶座。

  「堂杜先生,我会确实把你们送到明兰的!」

  「啊,阮先生!麻烦你了。」

  司机是把佑人从机场送到央格拉的阮。阮笑着和佑人打招呼,并发动车子的引擎。

  佑人一行人乘坐的车辆开始移动,瑞穗和玛丽安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不同于过往,这次的战斗对她们来说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

  若是作战计画进行得顺利,曼图准将的护卫工作将会轻松许多。

  为此,两人的心情有点紧张。

  但瑞穗有着身为这支能力者队伍队长的自觉。她心中想着,必须在战斗之前让自己彻底地冷静下来。

  正当瑞穗这么想时,坐在她旁边的玛丽安没有隐藏自身的不安,开口呼喊佑人。

  「佑人先生……」

  「嗯?怎么了吗?」

  佑人从副驾驶座回头看向玛丽安。紧接着,佑人大概是看到玛丽安不安的表情,想像到了她此刻的心情,于是对玛丽安投以笑容。

  「啊哈哈,没事的。即使状况超出预期,只要保护好曼图将军就不算失败。到时候我会在你们两个的附近,按照当初四天寺小姐所说的,全程努力地争取四天寺小姐发动法术的时间。」

  「好、好的!说的也是,我也会加油的!」

  玛丽安听到佑人的话,像是紧张得到缓解般地露出笑容,佑人也笑着点点头。

  瑞穗冷眼看着两人的互动。

  瑞穗不擅长依靠别人,因此做不太出这样的事。

  她看向心情愉快地把背靠到椅背上的玛丽安,低声喃喃说道。

  「玛丽安……好狡猾。」

  「咦?那是在说什么!?瑞穗小姐!」

  「哼。」

  玛丽安惊慌失措地询问瑞穗,瑞穗却转头看向窗外。玛丽安眼眶泛泪地把手放在瑞穗的肩膀上,但瑞穗不理会她。

  「瑞穗小姐,你为什么不看我?瑞穗小姐!」

  玛丽安摇晃瑞穗的肩膀,然而瑞穗完全不肯转过来。

  在那之后……玛丽安也微微嘟起嘴。

  「瑞穗小姐还不是一样……今天的衣服穿得比较可爱。哪像我穿的是平常穿的驱魔师法衣……」

  「什!」

  瑞穗瞪大双眼看向玛丽安。

  「就连裙子也穿得比较短……明明平常都是穿长裙。」

  「才、才没有!你怎么都在想那些……」

  「哼。」

  这次换玛丽安把头撇向另一边。

  「玛、玛丽安!等一下,今天是碰巧罢了!我说玛丽安,你看我啊!」

  由于后面吵吵闹闹的,佑人脸上带着像在说「怎么回事?」的表情转过头去,却发现两人不像是因为即将上战场而紧张,决定随她们去。这个状况远比她们紧张还要好得多。

  紧接着,阮笑了出来。

  「哎呀~任务中这么说虽然不够谨慎,但载着年轻人,连开车也很有趣呢~」

  语毕,他开心地哼起了歌。

  他们从央格拉出发,大约过了三小时的时间。佑人坐在阮开的军用车辆的副驾驶座确认地图。

  「就快要到廷坦先生说的、敌人可能发动袭击的地点了……」

  佑人等人昨天曾听廷坦说过,在这一带遭遇袭击的可能性很高。但那说到底也只是他们的预想。

  佑人也理解这一点,因此他随时会确认目前的所在地与周遭地形,这样敌人什么时候来都不用担心。

  佑人他们这次订定的作战计画有个大前提,那就是必须将周遭的地形烙印在脑海里。除此之外,袭击开始即为作战开始的信号。佑人检查起到时要用的无线电对讲机。

  「四天寺小姐、玛丽安小姐,保险起见,可以请你们确认无线电对讲机是否能正常运作吗?」

  「好。」

  「我知道了。」

  佑人打开军用无线电对讲机的开关,调整频率。

  「收讯良好。」

  「我也没有问题。」

  「OK。那么,作战计画就按照我们昨天讨论的进行。」

  瑞穗和玛丽安点点头。接着瑞穗关掉对讲机开关,看向佑人。

  「可是,堂杜佑人──」

  「怎么了吗?」

  「我们连频率都擅自更改,这样没问题吗?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方部队听到……」

  「唔嗯~没关系吧。我们又不会扯他们后腿,凡事最好还是小心一点。再说这也只是在我们要被窃听时用来争取时间的方式罢了。等到作战开始,我方部队也不会在意这种事……因为大家都在努力想办法活下来。」

  佑人露出笑容,但瑞穗和玛丽安从佑人的谨慎程度,感觉到了些若干实战的氛围。尽自己所能做好最大的准备……这是赌上性命战斗之人必须遵守的铁则。

  「还有,堂杜佑人……」

  「啊,四天寺小姐。」

  佑人打断正要继续说下去的瑞穗。

  「四天寺小姐,我希望尽量不要浪费时间,作战中你要叫我堂杜或佑人都可以,再说每次都叫全名也很饶口吧?」

  瑞穗听到佑人的建议,双眼睁得老大。

  「说、说的也是,作战时很不方便呢!嗯、嗯,没办法了……那、那么,我叫你……佑人好吗?玛丽安也都这么称呼你!干脆统一叫法。」

  瑞穗用力地点了好几次头。

  「嗯,就这么办吧。」

  佑人点了点头,接着转向前方,确认背在肩膀上的无线电对讲机。

  在看起来莫名有点开心的瑞穗旁边,玛丽安一脸不满地嘟起嘴。

  「瑞穗小姐,你叫他堂杜也可以吧?而且我叫他有加上『先生』两个字。」

  「咦?玛丽安!我、我是觉得叫佑人字比较少!只是这样而已,毕竟是在作战中!」

  「唔嗯……也是可以。反正只有在作战中……」

  「就、就是说啊!这都是考虑到效率问题……嗯?啊……」

  就在这时,瑞穗做出像是想到了什么的表情。

  「啊,那个,佑……佑人?」

  「嗯?怎么了吗?四天寺小姐。」

  佑人回过头。

  「就是那个!你、你也叫我瑞、瑞穗就好!」

  「咦?啊,可是……没事,嗯,那么,我叫你瑞穗……小姐可以吗?」

  「不、不需要……加上小姐……喔。」

  瑞穗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时平常很稳重的玛丽安难得地打岔。

  「叫瑞穗小姐不就好了吗?反正我也是玛丽安小姐,再说,也只有在作战中这么称呼!对吧!」

  「说、说的也是,那我就喊瑞穗小姐吧。」

  玛丽安笑着对佑人说道,但她刻意地强调「只有作战中」这件事。

  由于她莫名地给人一种压迫感,佑人像是被她的气势压倒般说出了回答。

  瑞穗在一旁用看上去有点快哭出来的表情瞪着玛丽安,但佑人决定不要去在意。

  佑人在这方面的察言观色技巧是透过茉莉学习的。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玛丽安小姐的笑容……没有平时的那种疗愈感。)

  面对玛丽安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佑人弱弱地笑了一下作为回应,接着逃命般地转向前方。

  「玛、玛丽安~」

  瑞穗的表情就像是错失钓起大鱼机会的钓鱼人,她低声喃喃说完后,玛丽安笑着开口说道:

  「突然直接喊女孩子的名字不太好……再说,我的称呼后面也有加上小姐。」

  「玛、玛丽安……你也变太多了。」

  「瑞穗小姐也是……」

  「「…………」」

  两名少女看向彼此。

  看来只有两人知道对方产生了变化。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佑人有种从车子后座传来「轰轰轰轰轰」状声词的感觉,坐在副驾驶座的他身体像是僵住了一般面向着前方。

  他总觉得现在绝对不能往后看去。

  (怎、怎么回事!?有斗气从背后传来!为什么会这样?有什么东西诞生了吗?)

  佑人双手颤抖着,他决定全心全意地投入专心看地图的作业。

  (快啊敌人!快点出来!敌人!拜托!)

  佑人打从心底期望敌人发动袭击。

  紧接着,坐在佑人旁边驾驶座的阮突然又哼起了歌。

  「哎呀~作战中这么说虽然有失谨慎,但载着年轻人开车,真的很令人高兴呢~」

  在与颤抖的少年以及只是不断微笑的少女们共同乘坐的车子中,唯独阮一个人兴高采烈,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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