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表现我目前心情的，晴朗天空。
反射阳光，衣服上面耀眼到甚至令人目眩的金线。以及，同样照耀在阳光下，一身散发出跟以往截然不同高级感的黑鸢色长袍。
这是我，【圣者】罗素获得【宵暗魔卿】力量之后的，第一个早上。
连近半年来一直觉得心脏被污泥堵住一般的堵塞感，似乎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心中有著清爽微风吹过般的感觉。
自从昨天获得这职业以来，有著被世界祝福一般的振奋感。
我全新开始的第一天。
以【黑鸢的圣者】罗素的身份首次进行探索。随身的是吸收精灵龙血液的金线长袍。腰部，则挂著肯定我长年苦练那段岁月的单手剑。
另外────身旁则是，一边狼吞虎咽带骨棒棒肉还一边搔著头，让人想逃避她是『女神』这事实，绝世的银发遗憾美女。
当希碧拉吃完肉之后，以很夸张的动作把骨头朝山上丢出。
……刚刚投掷的姿势漂亮的不像话耶。因为飞得太高，害树上休息的鸟儿吓得飞上空中。
「这种吃法很难看，希望你以后别这样。」
「边走边吃的背德感才是最爽的地方好吗。女性被强迫要端庄文静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也就是说，我会成为女性自由的象徵。」
「自由过头了，而且希碧拉你这行动的问题根本不在那上面……昨天才刚增加那么多男性信徒，万一被他们看到现在你这模样，再喜欢你的人也会被吓跑吧。」
「男人是无法反抗美女和巨乳的生物。区区这种小事，不妨碍他们看著我流口水。」
「……」
无法否定这一点，同样身为男性觉得好悲哀。可是觉得万一说出口的话自己就输了，所以我不会说出来。
然后……没有反驳其实就相当于认同对方说法，很容易可以想像到，以希碧拉的脑筋一定懂得这道理，那样的话我会很丢脸啊。
……反正，我就是认为这家伙脑筋的思考速度有那么快。
可是，知道跟接受是两回事，不回嘴几句，我不甘心。
「你的胸部不算什么吧，珍娜比你还大。」
「珍娜？才在想你怎么都没爱上我，原来是有喜欢的对象啊？不过这代表说，越大你越喜欢？」
「别这样说，珍娜并不是那方面的对象。还有，别在外面讲话那么露骨啦。」
「害羞什么～你意外的纯情，还真是可爱。想必每天夜里都会想那女孩，然后用手──呜！？」
这一次敲下去的，是至今为止力量最强的手刀。真是个低俗不知羞耻的女人……！我甚至有种万里无云的晴空瞬间变阴天的错觉。大都市的女人都是这副德性吗？虽然说，把希碧拉分类在大都市人种也不知道正不正确……总之，这并不是适合在外面说的话题。
「我跟珍娜，真的没什么。」
「好痛呀……哦～？那，你有其他亲昵的女孩子吗？」
「亲昵，吗？……艾咪，她是我的童年玩伴，我常和她说话。」
「喔！什么意思，你的真爱？」
就在我对一直绕回去这方面的话题感到很烦的时候，突然注意到。
希碧拉说过之前一直在观察我。但是她却不知道我是【圣者】这件事。也就是说，就算提到珍娜的名字，她实际上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指谁。
我对得意过头超界的希碧拉狠狠一瞪。
「希碧拉。」
「咦……呃，什么事？」
发出的声音，似乎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僵硬。看来，就算下定决心要开始全新的自己，并不代表就已经简单跨越那段过去。
希碧拉似乎也发现自己碰了不该碰的话题，露出紧张的表情退后一步。
「我呢，以前是在孤儿院被洁玛奶奶养育，一起长大的童年玩伴四人组之一。一人是【圣者】罗素、一人是【贤者】珍娜、一人是【圣骑士】艾咪，以及最后一人【勇者】文斯。」
「啊……」
「珍娜和艾咪，现在还在文斯的队伍中。虽然应该是意外事故，但是是艾咪把我打昏，当我醒来的时候，他们三人的踪影和行李已经不见了。所以跟现在的我没有任何关联。」
我把视线从希碧拉身上移开。
「……没错。对我来说，已经毫无关联了。」
像是在自我再次确认一般，用有如勉强挤出来的声音低声道。
确实表达自己的意思后，快步朝迷宫方向行走。
「……是、是我不好啦……那个，对，不起……」
希碧拉似乎真的认真反省过自己的错，用很软弱的声音道歉。听到跟直到刚才为止的希碧拉完全不同的声音，我也稍微冷静了些。
……希碧拉虽然很爱搞怪，但绝对不是一个会刻意污辱别人的女人。特别是，她曾经为了帮助小孩子甚至连自己的目的都可以丢下不管，是一个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下同样选择这种高洁行动的女子。
她只是想聊恋爱话题，并不是故意要挖开我被赶出队伍的心灵疮疤。现在，心中八成充满对我感到抱歉的内疚感吧。
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一下，不对的人反而是先在话题中提到珍娜名字的我呢。自己开的话题，却自己不开心起来，我也真是任性。
「……不，事先我也没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以后我会仔细告诉你我的事情。相对的──」
「怎、怎么样？」
我把手指头轻轻按在希碧拉的额头上。
「希碧拉，也请你把你的事情仔细告诉我。我身为『宵暗的誓约』队长，而且还跟你定下宵暗的誓约，应该有知道的权利吧？」
希碧拉发愣了一下子，接著立刻把放在她额头上的我的手指紧握住。
「那是当然。为了避免不公平，我也会告诉你关于我的各种事情。作好觉悟吧。」
说完，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对对对，最适合你的，果然还是这个表情。今天也要靠你啰，【魔道士】等级21的前辈。
好了先打住，想要谈话，探索迷宫途中也能同时进行。
我和希碧拉跟昨天同样踏入迷宫。
「《风罩术》」
（《风罩术》）
在脑中，念咒的声音重叠而发动了魔法。好，看来没有问题。
「……昨天我就在想，你的双重咏唱，真的好厉害……」
「我到是觉得，为何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应用方式呢？这反倒让我吃惊。」
这么方便的方法，总会有人想到吧。
对于我这个想法，希碧拉也一边走一边想了一下。
「关于这问题，我能先想到的原因有三种，啊，刚又想到第四种。」
「有四种？」
……真厉害，问题可是才刚说完没多久耶。这根本不是普通人想一下就能先想出来的数量。
之前也有过好几次这个念头，就算不提宵暗女神的特殊能力，单只希碧拉本身的脑筋就非常聪明，这一点是她的厉害之处。
「第一种，懂得以无咏唱方式来发动魔法的人数量本身就稀少。凯瑟琳……啊，这是另外一位对魔法很瞭解的女人的名字。被我或是凯瑟琳教导的人不算的话，能够达到想出双重咏唱的前提『知道如何无咏唱』的人数很少。毕竟，会无咏唱是双重咏唱的最低必备条件。」
「原来如此。」
「第二种，因为你的魔力几乎用不完所以才得以成功发动，一般情况其实使用魔法都是节省再节省，直到探索后半才能大量使用，这才是公认最有效的运用方式。所以看起来跟白白浪费没两样的双重咏唱这种发动方法，一般不可能会想要去用，也就到达不了双重咏唱的境地。」
「嗯。」
「然后第三种……有点类似第二种原因。你在遇到危机时，想必同时用的两次魔法中有一次是作为万一没发动时的保险来使用吧？」
「喔，是啊。因为完全没打算要节省，所以是采取使用再多次都行的心态来发动魔法。」
「这就是关键。一般人是因为『不小心重复发动的话，之后魔力可能会不够』才会节省。所以，遇上的危机越大，越是会避免白白浪费魔力。跟你的作法刚好相反。」
……原来是这样，跟我发动魔法时的观点相比，思考方式从出发点就已经不一样。不是因为陷入险境所以要增加使用魔法的数量，而是陷入险境所以要减少使用魔法的数量。这才是一般术士使用魔法的方式。
「真的叫人哑口无言呢。实在是太过没计画性到让人忍不住想笑，这样的你实在是太可靠了。」
「这是在称赞我吗？」
「你可以当作是在本小姐的女神人生中，排在首位的大大赞颂！」
希碧拉为对话告一段落之后，一手举起来，突然把又大又粗的火炎之枪丢向洞窟深处。我的视线追向该方向，看到黑哥布林的身体部分被撕裂，撞到天花板后反弹掉落地上。
……是无咏唱的火标枪。升到像她这么高的等级，会变得这么强好像也不意外。
「你眼睛可真利。现在想起来，魔物大多是被希碧拉先发现呢。」
「呵呵。接下来提升等级的人，说不定又是本小姐抢先一步呢。」
「……我说啊。」
直直盯著正抱著手臂的希碧拉。
「嗯？什么事？看到希碧拉姊姊这么厉害，再次爱上人家了吗？」
「找寻具有天赋能够成为【宵暗魔卿】的人是你的目的对吧？你放著【宵暗魔卿】我的成长不管，只顾著提升自己的等级，这样好吗？」
「…………嗯……唔……啊啊啊啊啊啊──！？」
两手扶著头，原本就很白的脸变得一片苍白，同时全身都呈现震惊无比感觉的凸槌女神……唉，讲真的，才刚想说她的脑筋很聪明，结果马上就出这种包，连这种地方都给人很希碧拉风格的感觉，不管走到哪都是希碧拉……
「话说回来，最后一种原因是什么？」
「呜呜好想哭……喔，你说双重咏唱哦？就是跟『圣女传说』同样的情况。」
「哪里同样……啊。」
圣女传说。用我学到的【圣者】的魔法效果来分析之后，解开了残酷的，真相。
其实是以无咏唱方式使用魔法，但是圣女为了想要博得名誉的欲望，说了一个『向女神祈祷之后，女神显灵』的谎言，这是没被写在历史上的事实。
「是的。也就是说──」
希碧拉似乎很不满地，抱著手臂叹气道：
「──历代的【圣女】和【宵暗魔卿】都一样，就算有发现如何发动双重咏唱……也都隐瞒不说，当作自己独享的秘密武器。」
第一层部分的魔物，几乎都已经打倒了。
接著抵达有著通往第二层阶梯的区域。
「别离开我风罩术的范围。」
「当然，我很清楚。」
接下来是上次让我们差点被杀，有著一大片紫色地面的最底层──别名『魔界』──的，亚德里亚迷宫第二层。我跟希碧拉一起，慎重地走下楼梯。
不知道会出现何种妖魔鬼怪，吉凶难料。
说不定魔王又会跑出来。
──走下楼梯后，地面是红色的。
「啊……啊……！」
面对明显跟昨天完全不一样的第二层，希碧拉气得跺脚。
「是亚德里亚的迷宫制作者干的好事！那家伙，趁昨天晚上施展了『迷宫制作』的能力！」
◇
整片都是红色的地面。以及希碧拉似乎很不甘心的反应。
「魔王……迷宫制作者那家伙，做了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吗？」
「没错，正如你所看到的！现在这一层的迷宫被施加迷宫制作过，变成『下层』了。虽然说第二层就是下层，依然可以说迷宫总层数很少，但是毫无疑问，魔王已经逃到更下面的最底层去了。」
「迷宫制作者……如字面上的意思可以自由修改制作迷宫啊。」
「没错。」
对于最深也只有到过中层的我来说，跟之前的最底层同样，下层也是第一次经验。
希碧拉刚刚用了『迷宫制作』这种平常从没听过的词。也就是说，这迷宫所发生的变化对她来是早已存在的知识。
既然队伍中有精通目前状况的女神在，我觉得应该跟她请教一下相关范围内的知识。
「希碧拉。可以请你仔细告诉我『迷宫制作』到底是什么吗？」
听到我的问题，隔壁的女人手一插腰，发出「嗯…」的声音思考著。
「说的也是，突然间无条件要求传授知识我并不会答应，可是罗素已经在跟魔王对峙了……正确来说，既然要跟魔王战斗，这些事的确有必要知道。」
希碧拉自问自答感到满意后，开始教导我迷宫的知识。
「首先，罗素对迷宫是怎么看待的？」
「怎么看待吗……这问题好模糊啊。会跑出魔物的洞窟，对吧？」
「对。一般的认知是这样没有错。」
所谓的迷宫。是魔物栖息的洞窟。虽然深层部分的详细情报是只对高手开放的控管情报，但是基本上的认知，应该大家都没有差别。
「那么，你知道为何只有迷宫会有魔物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希碧拉你知道吗？」
「我知道。因为魔物就是从魔界跑出来的生物。」
魔界。我记得是，希碧拉昨天提到的迷宫最底层的别名。
「跟最底层有不同吗？」
「该算是相同，还是不同呢……最底层不是有紫色的地面对吧？那是魔王们所居住世界的标准土地。所以，别名才会叫做『魔界』。」
「喂，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迷宫出现在这世界不就是……」
彷佛接下我的发言般，希碧拉一边点头一边宣告道：
「──魔王们对地表世界的，侵略。」
这实在是一个，太具冲击性的可怕事实。甚至让我对现在身处的迷宫，感觉变得跟之前差异很大，觉得是完全异质的事物。
「对这种地方应该更积极进行讨伐比较好吧？」
「所以才要尽可能不宣扬开来，避免有人积极进行讨伐。」
像是要全盘否定我的想法一般──实际上就是全盘否定──希碧拉如此回答。
对于耸肩乾脆地驳回我意见的希碧拉……在生气之前，先问问她这么想的理由好了。
这家伙会这么说，想必并非完全不经思考的回答。
「……故意不说，是有什么用意吗？我完全不觉得有什么意义在。」
「意义直到刚才已经确定了。罗素，为了你啊。」
似乎是刚刚才想到，面前的女人指著我如此宣言道。
「看过昨天的情况后我已经可以确定，你这个人属于在思考是否能战胜之前，就会为了正义而冲出去的类型。」
「……」
「难以回答或是沉默的时候，十之八九的情况是被说中了。」
可恶……这类唇枪舌剑的对决，看来果然还是这家伙比较擅长。
似乎是从表情中看出我的想法，希碧拉摇头。
「不是在看低你。我想说的是……过去也曾经举著讨伐魔王的旗帜，大家一起讨伐魔王……可是，那却正是失败的原因。」
「失败的原因？」
听到意外的答案，我反覆咀嚼希碧拉话中的意思。
「明明并非需要尽速完成的使命，却不断有『正义感强的人』因为逞强而早死。」
哦，会出现这种状况似乎可以理解。使命感强烈的人活不久。也就是类似俗语『好人不长命』是吧？
「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你之前的反应证明你正是这种人啊。」
「……有这回事吗？」
「唉哟你真是……这类型的人真的都没什么自觉呢。郑重告诉你，就算等级1也行，至少也要找一名盾职来担任前卫。」
对喔，这么说来我跟希碧拉毕竟是适合担任后卫的魔法师。不管再多擅长用剑，担任前卫还是比不上专精用剑职业的人。
──瞬间，脑中浮现怀念的面孔，但是我立刻甩甩头，把眼皮内侧出现的笑容给甩消失。
总是在身旁的，最高阶的盾职……已经，是与我无关的人了。
「……罗素，你怎么了？」
「没有，我没事。也就是希碧拉你认为，与其有人逞强乱来，还不如忘记讨伐魔王的目的，让大多数人都能平安活下去？」
「这与其要说是我的愿望，还不如说是众神的愿望。同时这也代表，过去真的太过小看人类的使命感和正义感。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乱来了。」
原来如此，啊。明明是为了守护人类才要讨伐魔王，结果因为赶著讨伐魔王而造成人类死亡的话，根本本末倒置就对了。
听完理由之后可以认同，而且实际感受到众神果然是站在人们这一边的事实。
「然后，再来才是重点……迷宫的魔物除了之前那只迷宫红蝙蝠等少数个体之外，其实很少会跑出迷宫。」
希碧拉接下来所说的，是迷宫如何对我们人类的世界造成影响的相关事项。
一般的魔界和人类的世界之间，似乎存在有让魔物很难穿过，类似障壁的东西。所以迷宫中的魔物很少会跑出来。
但是，还是有例外。从下层到中层，从中层到上层，然后当魔物的数量达到饱和的时候……就会从上层满溢出来。那简直就像是，一层一层爬阶梯上来，朝地上进行攻略的行为。这是逐步确实让魔物充斥在地上的方法。
同时，也知道对方使用迷宫制作这项技能的原因了。一开始还以为是『可能是打算直接从最底层发动攻击来毁灭人类？』，但是猜错了。并无法让最底层的魔物直接挤进去上层。举个例子，不经过通往二楼的楼梯，无法直接从一楼移动到三楼去。
根据希碧拉所说的来推测，这座迷宫最后会成为从最底层到最上层合计共有二十一层的普通迷宫，当无法再有魔物新冒出来的时候……亚德里亚村中就会满满都是那种会射出猛毒箭的黑哥布林。这正是之前首次遇到那魔王的目的，目标是毁掉孤儿院。
……这样一来，我可绝对不能失败啊。
思考著这些事情，当我看著这座迷宫第二层的变化时，突然想到：
「难道说，世界各地的迷宫在开始都是只有第一层？」
希碧拉对于这问题，稍微想了一下之后，表示肯定。
「这个嘛，现在可以确定的部分是它们会召唤魔物、扩充迷宫……不管是深山还是孤岛都有可能会出现，根本无法确定位置，因此迷宫刚出现的时候就被人发现的情况很罕见，所以迷宫采取增加楼层的方式来扩充的实际情况我也是首次亲眼目击。让魔界跟地上直接衔接会很不自然，所以我猜大概第二层就是魔界这种情况，就已经是迷宫最精简的状态了。」
唔……依照她说的话来看，对希碧拉来说也是第一次看到迷宫制作者才刚开始建造迷宫不久的状况。
「希碧拉，我在哈蒙德那时跟【勇者】文斯他们有闯到中层部分的第八层。」
「……嗯。」
「在那里的魔物，是血腥牛头人。下层的敌人，又是什么样的种类？第二层就已经是下层的这座迷宫，你认为敌人会强大吗？」
「毫无疑问，会很强。」
……果然啊。文斯他们绝对不算弱。反而是魔物实力惊人，居然可以对超过20级的圣骑士艾咪造成伤害。
因为动作慢，所以对付这些敌人时可能是以闪避它们的攻击为前提，但是在这个比血腥牛头人还强大的魔物四处游荡是常态的下层部分，看来无时无刻都不能大意……
回想起来，文斯在对付魔物的时候是以魔法为主，意外地并不擅长用接近战。毕竟在取得职业之前，明明他的体格胜过被【圣者】选中的我，但是比剑却一直输给我。其实在用剑的技术上面可能不算好。
回想当时攻略迷宫的过程，贡献最多的不是勇者而是贤者……珍娜，很多场面都是多亏她的先制攻击才得以闯过。
「这样，很强啊。但是也不能因为这理由就退缩。」
就在我的脚正要踏进红色地面的迷宫时，长袍的衣角被希碧拉抓住，把我的身体往后一拉。
「……怎么了？」
「我说，啊。罗素……」
希碧拉似乎不太好启齿……但是，却直直看著我，沉默著没有开口。
……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很重要。
察觉到这一点，我选择静候希碧拉做好心里准备。
「什么时候想说都行，我等你。」
「啊，呃，谢谢你的包容……唔……呼……好。」
用皮手套轻轻拉了拉自己的双颊，希碧拉正面看著我并握紧拳头。
「我再次提起这件事，是一种很差劲的行为这一点，我也知道。可是罗素，请让我确认清楚。」
「好。」
「即使是我，听过迷宫制作者说的目标，跟你今天早上说的过去拼凑起来之后，大概也能猜到发生过什么事……罗素，那位金发碧眼，开朗像是公主骑士般的女孩，就是艾咪，对吧？」
「没错。」
「嗯……也就是说，罗素再来的行动是为了保护洁玛婆婆跟孩子们……【贤者】珍娜跟【勇者】文斯当然也会受惠，但是就结果来看……你其实是在为了帮助魔王企图加害的【圣骑士】艾咪在冒险，在奋斗哦。」
不愧是基本上脑筋很好的人。能够把以前只是远远看过我们队伍的模样，还有魔王说过一次的话，以及我说过一次的话全部完美串连起来。记忆力好到让人难以置信她只是个旁观者。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倒是让我豁然开朗。我再来要作的事，某方面的意义来说是在为艾咪而奋斗。
「……过去被我转换成【宵暗魔卿】的人，全员都抱有某种复仇心。对于舍弃自己的人的失望，以及明明身为【神官】这种本来应该很受欢迎的职业，却受到不公道的对待。」
「……」
「可是，不去利用这些人的力量，就无法防止勇者和公会没有把握到的迷宫扩大规模。即使是现在，对此我也感到很抱歉……可是──」
希碧拉说到这边，视线确实凝视著我看。
「──我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后悔。」
「……希碧拉，你……」
在最后她说不后悔那一刻寄宿在希碧拉眼中的力量，透露出女神能够清浊并包，渡过漫长战斗背后的决心。
……听过刚刚那番话之后，对于『宵暗女神』我觉得似乎懂了一些。表面世界的居民……用这表现可能听起来很奇怪，也就是说，平常众人一起合作在攻略的那些表面上可见的迷宫之外，世界各地还有一些不容易有人去攻略的迷宫，正是她对付的目标吧。
这种名为『暗』的属性，必须献上神官的回复魔法才能学会，乍看之下像是坏人专用的属性。但是，实情只不过是需要此举来换取莫大威力的一种魔法属性罢了，选择用途的希碧拉本人的意志才是真正重要的地方。
厨刀虽然有办法拿来杀人，但是厨刀并非为了杀人所制作。实际上，市面上所有买得到的短刀类工具，都具有足以杀人的危险性，只是不会被拿来这样使用罢了。
希碧拉的独白还在继续：
「全员都燃烧著复仇之心。也有实际化为行动的人。这很正常，因为只有这类人才有可能会愿意选择舍弃【神官】的能力。」
「……」
「在这前提下，我再问你一次。罗素，你真的要为了帮助『用【圣骑士】技能把你打昏的艾咪』而赌命奋战吗？」
「那是当然。」
我有预想到问题会是什么，所以更是毫不犹豫地下断言。老实说，问我是否恨艾咪，怎么说呢……对于那位开朗的女孩把我打昏的事情，我并不是全然不在意。不，老实说其实我非常在意。毕竟她只有用盾却出现那种结果。
可是，艾咪跟我一起渡过的日子并不算短。之前我的内心没有余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昂所以会误会她，但是其实一直到最后，她都在担心我。
而且……刚好在昨天，村中的其他男子告诉我。艾咪的视线一直都在追著我的身影跑。虽然我并没有自信过头还是自恋……但是我也不认为自己有冷漠或是迟钝到，能够扬言毫不在意而完全割舍。
这么说来。那一天把我打昏的艾咪，心中不知是何种感受。
昨天，我得以开始全新的自己。
傻傻地认为只有自己心灵受伤，是因为当时无力担心其他事。
那时候满脑只有自己的事。直到现在，才终于有多余的心思来思考身边其他人的感受。
……所以，我终于注意到。
艾咪现在因为后悔，精神应该已经变得相当脆弱。假如在这种情况下，那间孤儿院又被破坏的话。
发现这种情况，却选择完全不考虑帮她，只是作壁上观的话──我，真的能够认为，自己有资格站在这位有著高贵品格的女神身旁吗？
「……罗素……你实在是……天生的【圣者】心。」
「嗯？怎么突然夸起我来？」
「你不用多说我也看得出来。……你的，眼神。变得充满力量。就在你沉默思考的过程中，帮助艾咪的想法变得很强烈对吧。」
「……你连这个都知道喔？」
「知道呀。毕竟你这是……我所不知道的眼神。」
不知道却能够知道，她说的话实在太过矛盾了吧？到底是什么意思？
像是要回答我的疑问一般，希碧拉退后一步，手插在腰际，露出一副无奈感觉的笑容。
「就是积极的眼神。准备去做正确的事、自己相信的事，是正义的眼神。获得暗属性的人种所不会露出的眼神。也是把【神官】之力全部牺牲献上的人，直到最后都不会有的眼神。你真的是个让人傻眼的好好先生。」
「正义的眼神……可是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变化啊。」
「嗯，这种没自觉的地方也很有你的风格，很不错。看来这次的队伍，很有机会成为从以前到现在最为新鲜刺激的一支！」
最后爽朗一笑，希碧拉拍了拍我的肩膀。她想知道的事情似乎问完了。
应该是在跟我确认，这行动反而会帮助我的复仇对象吧。希碧拉大概是在暗指，如果不想做的话可以不用做。
……突然，有个念头。我的正义眼神，假如跟之前希碧拉说出：『对于自己作的这些行动，我并不后悔。』那一刻的眼神相同的话，就太好了。
接著在探索迷宫时，基本上跟探索第一层时同样慎重地进行。
就算等级比之前高，在下层部分应该也会有些吃力。
「这里的敌人是……唔！来了，在正面。」
「……哪里？」
「运气不错，是不死族中的铠甲怪。能搞定。」
凝视希碧拉所指出的方位，可以微微看到红色的光芒。
……那个敌人，全身穿著黑色的铠甲。虽然已经破破烂烂，却是一副充满高级感的铠甲。原本应该是很高等的骑士铠吧。
「发射。」
「瞭解。《黑暗标枪》」
首先试探一下，丢一发黑暗标枪过去。这是对火龙也能有效造成伤害的攻击方式，应该不至于会没效果。
铠甲晃了晃，看向我们的方向并且开始加速步伐。
「有造成伤害吗！？」
「绝对有。卯起来射！」
「啧，我可是相信你啊！《黑暗标枪》！」
（《黑暗标枪》！）
同一种魔法以双重咏唱方式大喊。结果变得比刚才射出去那发还要大幅增大，高阶等级的魔法朝著正面发射出去。
正面被这魔法给命中，铠甲颤抖著而且一只手崩解了。打倒了吗……？
「《火标枪》」
就在我这么想的瞬间，隔壁希碧拉用魔法追加攻击敌人。她这招一命中，铠甲的身体粉碎开来，不再有动作了。
「别大意。」
「嗯，谢谢你帮手。话说……」
「唔？」
「又是一次完美拿下最后一击。那么，得到回复术士帮忙升级的魔道士大人，滋味如何？」
「啊……啊啊啊～……抱歉，真的很抱歉……完全忘记了……这实在是，被你这么一说，我对老是出包的自己感到很失落……我说不定老是出错？是所谓的没用女神？」
「……难、难道说……你现在才发现吗！？」
「咦？你之前都是以那种眼光看待我吗！？好过份！」
路上一直安慰著陷入愕然之后不断用手掌拍著我背后的希碧拉，就在这种看起来很悠闲的行动下，终于有了我们成功打倒下层魔物的现实感。
「行得通啊，攻略下层。」
「我也有点吃惊。行得通呢，攻略下层。」
虽然不知道打不打得倒亚德里亚的迷宫制作者。但是，抽身离开此地逃走并不存在于我的选择中。
我和希碧拉确认过自己的实力足够之后，彼此点头，继续踏上下层的探索之路。
跟希碧拉一起进行第二层的探索。这段期间，我希望能够尽可能吸收希碧拉所拥有的知识。确认没有敌人出没之后，我询问她之前出现那种敌人的情报。
「喔，那是活铠甲。」
「活铠甲……从来没听过。」
「我想也是，毕竟是下层的敌人。属于活尸……有人会用『腐烂的尸体』来形容，你应该知道这种『不死族』的魔物之存在吧？」
「只听过名字。据说是，明明已经死了却还会动……难道并非不死之身吗？」
「当然不是，所以刚才的活铠甲才有办法打倒啊。因为那玩意儿能动起来靠的是『恶意系的魔力块』，所以把那些魔力消耗光之后就会消灭了。」
就算知道「可以打倒」这一点，已经死亡的事物却会动，看起来还是很诡异。可是既然希碧拉亲自断言可以打倒，那就能够信任。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不死族的体力和攻击力都很高，没太多花样却很难搞。对了，还是该先跟你说明一下攻击魔法才对。」
攻击魔法……对我来说，那是主要由珍娜使用，很向往的魔法。
但是对于详细内容，除了知道具有打倒魔物的威力之外，其他都不清楚。
「首先，攻击大致可以分成使用剑、斧、拳头的物理攻击类，以及使用魔法的魔法攻击类这两大类。」
「这些我还不至于不知道。」
「很好。然后，魔法分类则是火啊雷啊等，各式各样的属性。【魔道士】基本上可以学到一至三种属性，魔卿则能够使用四种属性。」
「原来如此。那【贤者】呢？」
「学到回复魔法的速度慢的话可以用四种，跟神官学到速度一样的话就是三种，比神官还早学到的话……大概就只会一到两种而已。」
原来如此，珍娜学到回复魔法的等级比较晚，所以她应该属于能够使用四种属性的类型啊。
……不对，等一下。
「可以使用四种属性的魔法，还可以学到回复魔法的贤者我能理解。因为珍娜似乎也是这个类型。但是，居然会有只能学到一种属性的贤者存在吗？」
「学到回复魔法的等级比较低……也就是偏向【圣女】的贤者确实有可能存在。极为罕见就是。」
是，这样吗？所谓的贤者，原来是远比我所想像的还要更具多样性的职业啊。
「倒是，这样一来那支勇者队伍可就辛苦了。」
「辛苦？文斯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原因出在没了罗素。」
……你在说什么？现在那支队伍中，同时有会使用回复魔法而且攻击特化的文斯、会使用回复魔法而且防御特化的艾咪、会使用回复魔法而且攻击特化的珍娜在，哪会有需要我在队伍内的余地？
「除了我之外，大家全都能够使用回复魔法。希碧拉你想必不知道这件──」
「不，我知道啊。」
「──啥？」
怎么回事？从刚刚起对话就像是在鸡同鸭讲。既然知道他们都会使用回复魔法，居然还说没有我在他们会很辛苦？是在用讽刺的方式挑衅我吗？这家伙。
……不，我很清楚她不是会作出这种无聊之举的女人。
那么，难道她真的是这么认为……？
「我本来就知道哪些职业会学到哪些魔法。而且基本上，还『只是』在闯迷宫中层，不管有没有学到回复魔法，反正也会变得不去使用。」
「……啥？」
希碧拉的这些发言全都远远超乎我的预料，所以变得像是她在回敬之前的状况，这次换我变成只能傻傻站著听的一方。
「迷宫分成上层、中层、下层、魔界。至少在到达下层为止，尽量保留回复术士的魔力不去使用当然是基本啊？」
才在想我是有必要的存在啊，结果却又冒出感觉上更不需要我的发言。
虽然对希碧拉之后要说的话有点害怕……但还是默默集中精神听后续的发言。
「所以说，他们的回复魔法会不够用。毕竟不管是勇者还是圣骑士，顶多只能学到大回复术而已呀？」
「大……回复术？」
没听过的魔法名称冒出来了……不，等一下。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回复魔法，却是我所不知道的魔法。这代表说……难道是……
而且，刚刚希碧拉说了什么？会不够用，她是不是这么说……？
「对，使用回复魔法时，迟早会发生只用一次回复术却追不上受伤程度的情况。所以在回复术和完全回复术之间，还有一种大回复术。他们队伍中能学到完全回复术的人只有贤者，而且要学到的要求等级也高得离谱。」
「……这么说，他们现在……」
「应该很吃力吧？不过学到大回复术之后，应该还可以顺利上一阵子。」
希碧拉令人吃惊的说明，使我愕然。
……只用一次回复术，回复速度会追不上？在完全回复术以下，其实还有一种名叫大回复术的魔法存在？假如不知道这件事，他们不要紧吗？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不安。特别是担任主战职责而常常受伤的艾咪，假如有个万一……
「──罗素。」
有点僵硬大声的声音震荡鼓膜。使我回过神来，我看向希碧拉。
她的表情，非常严肃。
「听好啰？现在罗素该做的事，并不是回去跟把你赶出队伍的同伴会合。」
听到希碧拉下断言式的强势话语，我原本逐渐变焦躁的心平静下来。
乍看之下似乎很冷漠，但是我却实际感受到当一个人焦急起来的时候，有个冷静伙伴的重要性。
「而且他们或许会雇用【神官】，那位贤者女孩也有可能努力练到学会完全回复术的等级。总之，不用担心【勇者】，请以孤儿院的安危优先。」
希碧拉走近我一步。她那拥有力量的红色眼睛，用视线贯穿了我。
「要不然，你绝对会后悔。所以，就算是你选了『帮忙』这选择，我也不会允许你帮忙勇者他们。历史并没有『回头路』可以选。」
把希碧拉如此断言的语句仔细咀嚼，点头表示认同。
……对啊，我在想什么？比起我具有压倒性强大实力的他们，只会很快速地提升到很高的等级，担心他们或许反而是种失礼的表现。
在这边，假如把这座迷宫的优先顺序往后移，我一定会后悔。
「我懂了。直到打倒这里的魔王之前，我必须先作好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连同他们做不到的份一起做。」
「嗯，很好。」
希碧拉退后一步，紧张情绪似乎松弛了，露出笑容。
「再来，是关于你的魔法。」
「嗯。」
「除了四属性之外，还有勇者的光属性，以及像你这样定下宵暗的誓约后得到的暗属性。这两种属性都有某个特性，要说简单点的话，就是『无视魔法防御』。」
「无视魔法防御？」
「对。我举个例子。」
希碧拉用剑敲在脚边已经被打倒的活铠甲的铠甲部分。
「你觉得，这样有造成损伤吗？」
「不会造成损伤吧。」
「对。这就是物理攻击的防御力，直接被称为『物理防御力』。跟这一样，也有能够抵抗魔法的防御力，就是所谓的『魔法防御力』。像是接近魔王的存在啊，恶魔啊，魔法防御都很高。」
「原来如此，很容易理解……嗯？」
我听著希碧拉的说明，慢慢的瞭解到她的意思。一开始，她好像有说我的属性具有「无视魔法防御」的特性？
「看来你似乎想到了。没错，罗素使用的『暗魔法』在对付越接近魔王的存在时，越能发挥真正的价值。相对的，在对付以我的火魔法也能打倒，那些接近地表的哥布林时，反而不会有太大差别。被暗魔法命中的话，任何敌人都不可能毫发无伤。所以连火龙都会受伤。」
无视魔法防御这项能力的强悍之处，还有在特定用途时能发挥更强威力的条件。
简直像是──
「──根本就是为了讨伐魔王用途的魔法嘛……！」
「正是如此。罗素的魔法，就是对于所有『从正面对抗难以打倒的敌人』都能使其无条件陷入丧命危机的魔法。不过，」
希碧拉把脚放在脚边的铠甲上。下层的魔物，黑色精巧的活铠甲。绝对不应该是容易打倒的敌人。
「因为威力强大，消费魔力也随之大增。把神官所有学到的经验全部献上也只相当于一个等级的个人魔法根基，以及就算是老手神官一天只能用个十次就会腿软的消费魔力。这就是【宵暗魔卿】……不过！」
希碧拉用她的脚，把活铠甲已经失去力量的身体部分猛然踢飞。发出很大的声音，活铠甲的身体在迷宫的红色地面滚个不停。
接著她又猛然把活铠甲的头部踩在脚下。不知道是何时取出来的，基本上会从活铠甲身体出现的讨伐报酬──魔石被拿在右手中正在发光。
「如果是你的话，刚才那一段说明全部无视也没问题！完全不需要节省也行！把暗魔法的尖牙，狠狠刺入所有魔物取其性命吧！除了消费魔力之外没有其他缺点！所以对于你，我要提出一个跟至今合作过的其他对手都没有下过的指示！」
希碧拉高举右手的魔石，满脸笑容翘起左手的拇指。
「不用考虑后果，发射发射再发射，疯狂地连射暗魔法！」
「行！我就不客气照你说的办！」
「本小姐跟你保证，你一定能变成最强！」
最后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后，希碧拉看著洞窟的深处，并退后到我的旁边。远方她看的位置，这次出现的是拿著锤矛的黑色活铠甲。
是说，我能『变成最强』啊。而且，还是女神打包票。
……回想起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人像这样信赖我、期待我了。这样的我，被个人现在最信任其灵活脑袋的希碧拉，明确断言我会变成最强，被她期待我能成为第一。
那么──不照她的期待，把目标放在『最强』，可不行呢！
「《黑暗标枪》！」
（《黑暗标枪》！）
我以双重咏唱的方式使用魔法，并且连续发射这种双重咏唱魔法。
就算是在下层，对上这种只有耐久力强的笨重铠甲时，用我的魔法可以说是非常适合。而且依然没有出现魔力枯竭的前兆。
也不会大意放过只差一点点就会被打倒的敌人。
【宵暗魔卿】的等级想必还能再提升得更高。所以我已经决定，要在这边尽可能累积力量，以追求能够跟魔王战斗的实力。
等著瞧，魔王。我的魔法对任何生命都能把尖牙刺进去。
竟敢在我面前宣言攻击目标是孤儿院，一定要让你后悔莫及。
◇
连射暗魔法时，不需要考虑属性相克问题。只要大量发射高威力的魔法，最后一定是敌人倒下。就在顺利把第六个活铠甲击倒的时候，我突然产生一个疑问，所以返回希碧拉那里。因为我们的方针是，有不懂的地方立刻问清楚。
「因为这边是下层所以原本很期待，但是我觉得跟打黑哥布林比起来，等级反而升得比较慢。」
「唔，这样的话，原因有两个。」
这种程度的问题，连思考时间都不需要啊。
「首先第一个是，【神官】中也曾经有超过学会治疗术的等级而达到13级的人把学会的魔法全部献上的情况，可是转换成的【宵暗魔卿】最多也只有等级2。反倒是你完全没献上魔法，只是献上4个等级，却达到可以完全运用黑暗标枪的水准，这也显示出【圣者】的4个等级份的魔力有多么庞大。」
「原来如此……依职业不同，升级时需要讨伐的魔物数量也完全不同。这么说来，之前等级提升时所打倒的对象，可是火龙啊。」
「即使在最底层也算是中坚水准的魔物喔。你也不想跟那种魔物再打一次吧。」
「这倒是……」
那时候，因为刚变成【宵暗魔卿】，能够使用暗魔法的兴奋感让我能全力应战，但是老实说，被它的攻击打中时的剧烈疼痛感真的是让我痛不欲生。
可以说那时候是为了避免被它杀死而拼命奋战，才能勉强获得胜利。跟死亡比起来，剧痛也不算什么了。
……这么一想，她说的确实没错。实际上，如果变成在日常生活频繁进行三、四次那种战斗的话，就算是能够快速升级的捷径，我也不想走。在等级升到极限之前，我的精神压力可能早就先突破极限了。
可能的话，就算以后要再次挑战火龙，也希望等我成长到能够轻松战胜的时候，才来跟火龙打。对于从术士改变职业成为别种术士的我来说，很清楚自己的耐久力完全无法期待……
希碧拉接下去说道：
「再来，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练功升级时，对于如何抉择获取经验值方式会产生的烦恼之一。也就是说，效率并非绝对正义。」
「效率，并非绝对正义？」
「对。」
我捡起刚才打倒的活铠甲的大锤矛，确认对自己应该没有用处之后再放下来，耳朵专注倾听希碧拉的说明。
「例如，假设现在有经验值1的紫哥布林，和经验值大约300左右的黑哥布林这两种对手。」
「嗯。」
「正常来说，是弱的人狩猎紫哥布林，强的人则狩猎黑哥布林对吧？」
「很合理。」
可以从远方进行攻击的话，就算敌人是身体娇小却力气很大，还是武器有毒，根本都不会造成影响。
「那么，假如罗素想要在明天之前变强。你是选择狩猎黑哥布林吗？」
「这是当然的吧？」
「我再问你一次。一座有四位数紫哥布林的迷宫，跟一座除了有三只黑哥布林之外，没有任何其他魔物的迷宫。『不惜用任何手段也想要在明天之前变强的情况下』，罗素会去哪一座迷宫？」
「……哦，原来如此。」
为何要用这种顺序来说明，到了她刚这个问题我才终于想通。想要尽快升级的话，当然是狩猎经验值高的敌人会比较快。因为效率最高。
但是……优势也就只有效率而已。
「基本上当然要重视效率。但是，效率和绝对数量并不同。所以每天追求高效率练功的人，也有可能会被追求安全长时间练功的人给追过去。当然，也有相反的例子。」
真是精准的说明。确实，专门打倒高经验值的魔物，以效率来看是理所当然的选择。但是，最后只有总经验值，才是一个冒险者所获得的真正结果。
然后，这地方的活铠甲，跟黑哥布林比起来，出现频率很低，而且一次只出现一只。跟它们发生战斗的次数虽然多，但是绝对数量其实相当少。
「感谢你的教导。」
「呵呵，感谢我吧。希碧拉姊姊很厉害对不对？从此你就打自心底爱上本小姐啰。」
「你这愿望自己说出口，不会觉得空虚吗？」
「我说的时候是当作确定事项……」
其实真要说的话，我对于到底要如何才能变得像她这么有自信，可是打自心底感到有兴趣……
「不过，我是真的觉得很容易听懂。其实你比较适合当老师吧？」
「那只是因为学生总是『宵暗』系列，能教的东西也都只是偏冒险者用的啊──」
对喔，说起来除了我之外，同样获得职业名称【宵暗魔卿】的众多不知名前辈们，也全都是希碧拉一手带大，早已数不清总共教过多少次。
原来如此，难怪她会擅长以详尽又容易吸收的方式来教导。
原本就觉得她脑筋很好，然后在说明许多次的过程中，又对教导顺序等不断调整，成为更有效率的方式吧。
……唔？等一下，刚刚她是不是，说了某个令人在意的字眼？
「嘿，希碧拉。宵暗……系列是什么？」
「嗯？罗素也想知道各种『宵暗的誓约』的不同内容吗？想知道吗～？」
「喔，我看还是算了。」
「就是呢～……欸？那个……咦，奇怪？什么！？」
「虽然并非完全没兴趣，但是刚刚你那张得意的表情烦到让我连那一点在意的感觉都不想管了。烦到几乎要动用手刀的程度。虽然有一半是在开玩笑──」
「一半是什么意思！？」
「好啦好啦请闭嘴──并不是说我们不移动就不会遭遇魔物，没有这种好事。」
「啊……！」
必须先对付新出现的魔物。虽然是令人在意的字眼，但想必不是直接跟我有关，之后还记得的话再问就好。
希碧拉也确认到走过来的铠甲身影，立刻移动到我的后方。准备继续讨伐魔物。
刚刚已经听过经验值效率的问题，我突然想到还有魔法没试用过。到底是什么魔法，不确认一下无法知道用途。
「对了，这魔法也必须使用看看。《黑暗球》」
首先，为了确认基本的威力，不使用双重咏唱，直接射出魔法。发出红黑光芒，头骨盖大小的暗属性球体，朝手持大剑的铠甲飞了过去。
虽然没标枪类魔法那么快，但是也有一定的速度。
命中铠甲敌人的瞬间，像是要让黑色的波扩散开来一般，球体带著余波大范围破裂。看起来颇具威力。
「不差，下一个测试。」
我接著以双重咏唱来使用黑暗球，出现比刚才只大上一点点的球体，以快上一点点的速度命中对方后破裂开来。
黑暗球是升到等级7时学到的魔法。可能是刚学会不久的关系，以无咏唱叠加上去看起来似乎效果也不是很好。看来能使用就该满足啊。
……不太值得用双重咏唱──这种想法，在命中敌人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当这魔法跟活铠甲摆出防御姿势举起的大剑撞在一起的瞬间，黑波扩散出第一次完全无法相比的巨大范围。活铠甲的防御挡不到最后，大剑掉了下来。我再对铠甲连续发射黑暗标枪后，眼中的光芒消失。讨伐完毕。
「第二次是用双重咏唱的方式……为何在命中之前几乎没什么变化？」
「……球体，必须从体积的观点来考量。」
嗯，她说什么？这次要教别的课程吗？
「纵向和横向分别变成两倍长的布，是四倍大的布对吧？」
「嗯。」
「换作是箱子的话，容量就变成八倍。同样形状的方形箱子八个叠整齐，长宽高都是两个箱子。你懂吧？」
「……嗯，确实是这样没错。」
「也就是说，你刚刚射出去的黑暗球，幅度增加了二到三成左右对吧？球体比较不容易看出来，但是那颗球内部体积确实是变成两倍。所以在命中的瞬间，变成威力有两倍的暗魔法余波攻击。假如球体的幅度变成两倍的话，那其实会是威力八倍的球。」
「原来如此……」
安排好顺序一步步说明，使我可以在脑中架构出理论，非常简单易懂……这算哪门子的偏冒险者用啊，这家伙要在王都当老师都绰绰有余了好吗？
当我正在心中佩服希碧拉的教导能力时，突然间希碧拉本人大喊。
「给我等一下！你现在是，宵魔等级8！？已经学会黑暗球了？」
「7级而已。而且刚刚无咏唱蛮成功的……其实在之前对付火龙，我使出双重咏唱黑暗标枪那时候，你就该发现我的等级很高吧。」
「唉，我以为你现在才5级左右，还在想说你这次真厉害～害我吓到！居然7级了！你学到黑标时是3级不是吗！？」
「那时候确实是那等级没错。」宵魔啊黑标啊，从刚刚起称呼魔法时一直用简称，这代表现在焦急的希碧拉是在讲真心话。
「提到魔法跟等级，有等级2就可以使用暗属性赋予真的是太好了。这种异常强大的魔法居然在低等级就能学到，还真没想到。」
虽然说是以双重咏唱的方式，可是能够切开火龙的魔法居然等级2就学到，这其实应该算是异常吧。
当我说出这句话之后，希碧拉一副「为何你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的态度大大叹了口气。
「唉……异常，是吗……因为你正在重新确认清楚自己的能力，所以我还是得跟你说一下，【魔卿】基本能力跟普通的术士没两样，基本上不会运用攻击范围较大的剑，所以一般会认为属性赋予是很弱的魔法。只有在靠近敌人背后时，才会用在短刀之类的武器上，你可以看成是术士以同归于尽方式暗杀敌人用的法术。」
哦，原来如此……只是刚好我懂得用剑，所以发挥出很好的效果。
「异常的，并不是暗魔法的威力，也不是学到的顺序，而是明明获得跟圣洁象徵的圣女同等的职业，剑术却比一般骑士还要更加高明的你本身啊！懂了吗！？」
「我无话可说……」
听完说明之后，我也只能认同她的说法。如果是后来才去学剑法还有几分道理可说，可是我从幼年开始就为了成为剑士不断苦练，结果获得的职业却是圣者。
现在虽然不像以前那么厌恶这职业，但我果然还是完全不懂太阳女神在想什么。
「幸运女神没有后发」，这句话有著机会如果错过一次，就再也抓不到的意思在。但是更重要的含义，则是不确实累积基础的话，根本就找不到幸运女神。就算眼前通过的就是幸运女神本尊，也会认不出来。
对我来说，有希碧拉帮我转换成【宵暗魔卿】，真的是很幸运。
我自己亲身体会到我有多适合这职业。
职业初期就学到的属性赋予，以及庞大的消费魔力。
不管是哪一种特性都跟我很合。
「话说回来，既然你会用黑暗球，那把练功对象改成行动速度比较快的集团敌人上面应该可行。」
「对付集团敌人？可以使用这魔法，有这么大的影响喔？」
「黑暗球的爆炸，其实是范围攻击。扩散开来的那玩意儿，威力可是超过黑暗箭许多呢。」
那可真是厉害……虽然只造成小伤口，但是对火龙都能造成伤害的那种攻击力，如果能够同时对范围施加，那威力可不是半调子。
就算复数敌人出现，只要连续发射黑暗球，就能同时击倒。在说明结束后，希碧拉无奈的笑了笑。
「真是的，那魔法的缺点是，因为是范围攻击，所以消费魔力是黑暗标枪的好几倍，可是对你来说这种问题并不会造成影响……效率，和绝对数量。改以这两方面都有利的条件来进行攻略吧！」
「嗯，知道了！」
赚取经验值的效率和绝对数量，新魔法的威力，以及利用方法。她的知识和智慧真不是盖的，想知道的事情几乎绝大部分她都能教我。再来还需要的，只剩下祈祷遇上幸运女神的指引而已，真不赖。
我为了提升到下一个等级，和希碧拉一同在红色地面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