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六章 三姊妹在祭典的夜晚中奔跑

  艾琳听了阿妮丝等人的报告后,双手抱胸,并板起脸孔。

  「龙蛋可以卖出相当高的价钱……对了,最近我常看到寻找龙蛋的商人呢。他们想用十枚金币换一颗蛋。」

  「这么说来,马尔斯曾提过他母亲生病了……」

  听到身旁的妹妹们这么说,艾琳大声喝斥:

  「说这什么傻话!会偷窃客人东西者,是我们家族之耻!阿妮丝,真对不起。请让我洗刷这个耻辱吧。我一定会抓到那像伙,将他四分五裂!」

  军中男性的口吻特别适合艾琳,加上她那如火山喷发般的魄力,令人震慑。

  从二楼回来的玛丽艾儿说:

  「席多大人不在。好像和欧雷格大人一起出去了。」

  三姊妹立刻动身出门。家中的少年和孩子们被严肃气氛吓到,纷纷让道。看到三姊妹如此模样,马尔斯若被她们找到,想必会被四分五裂后再四分五裂,也许会被碎尸万段吧。齐格想到这就吓得不得了。不过现在不是同情马尔斯的时候,因为被他偷走的是诺雅的蛋。

  「阿妮丝,不要紧的。马尔斯不是坏人……他应该只是把蛋拿出去,很快就会还回来了。」

  「嗯……啊,小克。你该不会知道马尔斯在哪吧?」

  克尔迪鲁卿拥有一个奇特能力,就是它能知道曾见过一次面的人类身处何处。毕安卡及齐格也回想起这点,一脸期待地聚集到白龙身边。但克尔迪鲁卿却说:

  「……谁啊,马鲁舒吗?」

  听到克尔迪鲁卿令人难以置信的话,三人沮丧地垂着肩。

  「阿妮丝,这只鳗鱼根本帮不上忙啦。我也去找找看,毕安卡要一起来吗?」

  「当然要。」

  「叽——说吾帮不上忙,汝自身才是,对世界来说汝仅是一根小草,或根本只是个垃圾。对姊姊们来说,汝只是她们发泄压力的工具罢了。汝这个可恶的下垂眼混蛋啊啊啊!」

  被说成下垂眼的齐格肩膀一口气垮了下去。克尔迪鲁卿毅然决然转身对着阿妮丝说:

  「阿妮丝大人,吾绝对不是无用之徒!吾是无所不知的智囊,要是您问我跟召唤龙有关的事,吾一定竭尽全力回覆您的。吾就是您的朋友,也是引导您的白龙,吾就是克——尔迪——鲁卿!虽然吾并不知马鲁舒的位置,但若是诺雅殿下蛋的位置,吾便感觉得出来喔!」

  听到这里,阿妮丝、毕安卡以及齐格全都盯着克尔迪鲁卿瞧。

  「为什么不早说!」「早点说嘛!」「给我早一点说啦!」

  三人不约而同地喊出口。

  玛丽艾儿牵着萝堤的手,目送阿妮丝三人离去。她将担心隐藏在脸上那恬静的微笑里。

  「请慢走。我们会在这里冷静地等着你们。路上请小心。」

  「不可以受伤喔!尤其是阿妮丝,如果你受伤的话,席多大人可是会生气的。」

  阿妮丝也对她们报以微笑,三人便离开齐格家中。

  齐格家三姊妹奔驰在街道上的模样,不可能不引起他人注意。因为她们即使在王都内,也是以绯色女神军受人期待的战力而闻名。就算扣除她们的战斗能力,也是著名的美人姊妹吧。艾琳、尤莉,以及蒂娜被众人当作女战神般的存在。

  「你们两个,停一下吧。这样毫无头绪乱跑是无法解决事情的。」

  街道上的人实在太多了。她们简直像在海底捞针。艾琳握紧拳头,用力捶向一旁的红砖墙。

  「那家伙会把蛋偷走,都是我害的。一定是因为我不断拒绝他的求婚,他才会偷蛋出气。」

  「姊姊……现在该烦恼的不是你当初有没有同意他的求婚吧?重点在于马尔斯这家伙的本性就有问题。姊姊你并不需要在意。」

  这时齐格终于追上三位姊姊,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们似乎知道马尔斯在哪了。」

  艾琳却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齐格的下巴后,就这样将他整个人往上提。齐格的脚也随之浮在半空中。一个不知情的醉汉在一旁欢呼。

  「你知道像你这样暧昧不明的传令,会对军中造成多大影响吗?真是有够蠢的!」

  「我没有说谎啦!马尔斯从特勒姆住家附近的小路出去,往河川上游方向跑了!是真的,相信我!」

  艾琳松开手,齐格猛然摔落地面。他一边颤抖,一边按起两边太阳穴。

  「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

  「要是你说谎,你就准备徒手接受我用斧头挥击一千次的特训!」

  艾琳抛下这句话便飞也似地离开。尤莉安静地摸了摸齐格的头,而蒂娜训则同情地对他说了句:「好可怜喔——」然后两人也跟着艾琳离开。

  「等等……如果是搞错地点的话,也算说谎吗——!」

  只剩下齐格对着姊姊们的背影大喊。

  克尔迪鲁卿现在还背负着齐格的性命。它站在阿妮丝肩上发号施令:

  「从这里直走。」

  此时满月已完全升至空中。看到这颗甚至比灯火更明亮的硕大月亮,反而引发人心中的彷徨不安。但祭典中的喧闹声过于热闹,导致在街道上狂欢的人们很快就遗忘一会儿前才发生的事情。

  他们所在的西区是由几条街道交错构成的。其中有搭配华丽装饰,人潮汹涌的几条街道, 但也有毫无人烟的街道。以艾琳街为主,呈放射状的四条街道充斥着祭典的热闹气氛,但其他街道离祭典中心愈远就愈显得静谧。

  阿妮丝等人现在所在的道路,也是人烟罕至的一条街道。只有偶尔见到为了醒酒而走至河边,烂醉如泥的人。

  才正想着这是条人烟罕至的街道,阿妮丝却似乎看到有人站在一旁。她的眼角余光瞄到一个人影,立刻转向人影所在处。

  从街道上方往下的阶梯口,有个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阿妮丝一瞬间把对方看成席多,因而停下脚步。大概是对方和席多差不多高的关系吧。但那个人用一条头巾围住脸,看到阿妮丝也并未有什么反应。

  掩藏在头巾深处的双眸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紫色,但现在不是注意这些事的时候。阿妮丝继续奔向前方。

  马尔斯也在不断奔跑着。他愈跑,对于自己做出的丢脸之事就愈感到后悔,脚步也变得 来愈沉重。但他必须再跑远一点。现在他的行径一定败露了吧,艾琳想必也已怒火中烧了。

  就算告诉她龙蛋据说可治好母亲的病,她一定也不会同情自己。对那位女神而言,她大概只会用看着人渣的残酷眼神,来注视因窃盗而弄脏双手的自己。

  她平常根本毫不在乎马尔斯,即使当作发怒的对象都还好些……马尔斯也有过这些念头。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想骂当初的自己有多愚蠢。自己不也常看到,全盘接受艾琳怒气的齐格一直以来受到多么凄惨的对待。而且也因为是齐格,艾琳才会这样对待他,换成其他人,艾琳甚至不会欺负对方超过两天。马尔斯明明很清楚这一点的。

  不过事情已成定局,即使他想回到过往时光也回不去了。该拿这颗蛋怎么办才好?在镇上常看到想收购龙蛋的男人,虽然他说会用十枚金币交换龙蛋,不过对方一脸古怪,浑身尽散发出令人一辈子都不愿接近的气息。

  仔细想想,虽然现在手上已拥有这颗蛋,不过却不知该如何治疗疾病。是蛋壳有效,还是蛋本身有效呢?该怎么做才对?

  自己该何去何从?马尔斯想到这里胸口便觉得刺痛。就在此时——

  「给我站住!」

  他的身后传来相当有威吓感的声音。马尔斯停下脚步,不由得屏住气息回过头去。

  有位金发女孩气宇轩昂地站在马尔斯后方,并瞪着他说:

  「把你背上的袋子放下!你现在做的事就是偷窃!觉悟吧!」

  「我自己也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偷了东西。嗯……这种事情,我非常清楚。但即使如此,你也不需要这么得寸进尺,小姐。」

  金发女孩身上微微发光。马尔斯也知道这是什么现象。她身上的光,是魔导师在累积力量时的光芒,也就是魔导师身上所涌出的能力,转变成光束浮现出来。

  「你接下来会遭受到非常惨痛的待遇。」

  「喔,还真恐怖……那我会怎么样呢?」

  「……葛斯!伊莉丝塔·戴伊·诺斯……」

  「哈哈哈,原来是魔法啊。你想用就用吧,到时后悔的可能是你喔……?」

  这时突然有物体冲撞到马尔斯身上。他的侧腹及脚上都受到突击,马尔斯因而大吃一惊。不过他下个瞬间就发现身体并没有多大疼痛。马尔斯低头一看,有只小小的宠物龙就缠在他脚边。它边呜呜地发出撒娇声,边咬着马尔斯的衣服。接着马尔斯的后脑勺又受到另一个撞击,让他猛然趴到地上。

  「奇奇、卢利、拉斯!去把那个袋子抢来!」

  马尔斯耳中听到金发女孩的命令声。他边挡住脸孔边摇晃着手。看来被讨厌的事物盯上了,这些宠物龙应该是受金发女孩命令而行动。

  不过这真是令人惊讶的现象。因为宠物龙虽然很可爱,但智力相当低。也常听到宠物龙非常凶暴,不听人命令等传言。不过眼前这几只宠物龙的确顺从了金发女孩的命令。

  「同时开始攻击——!」

  「桂啊啊啊——!」

  三只龙开始猛烈撞击。马尔斯的袋子被拉扯开来,但在差点被抢走时他又拚命夺回袋子。当他抬起头时,眼皮瞬间被龙的锐利爪子抓过,眼睛甚至无法张开。他也无从得知龙会从哪边撞上他,这样胡乱挣扎的马尔斯——

  「舞跳得真好啊。」

  ——会被人如此评断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真没用呢。」

  「看来根本连枪都用不上……」

  马尔斯已被三个人团团围住。不知何时开始,小宠物龙的攻击也已停止。他缓缓睁开眼睛,先是看到蒂娜,接下来尤莉和艾琳的身影也映入他的眼帘。而他心仪的女神也正如他所料,用着残酷的眼神瞪着自己看。

  「呜、呜哇啊啊。」

  马尔斯会觉得惊讶也是无可厚非。她们三姊妹已全然包围住马尔斯,而他决定奋力奔向他唯一可逃之路。

  也就是往水路的方向逃。

  「啊,站住!」

  「等等!」

  他背后响起三姊妹的怒吼,马尔斯使尽全力往河川里跳。不用说也知道,只有往水中逃, 他才有机会逃脱。就算不会游泳,往河里跳也比接受三姊妹地狱般的拷问好上几万倍。

  马尔斯闭上双眼,全身传来被殴打般的疼痛感,至于水花……则完全没溅到他身上。

  他的身体在半空中便被抓住然后一扯,整张脸瞬间撞上地面。

  「你以为可以逃得出我们的手掌心?」

  「真可悲啊。」

  「马尔斯,你现在的模样还真好笑。」

  他慢慢抬起头,眼前是三姊妹美丽的脸庞。他当然再也逃不开了。但马尔斯虽知如此,还是想再度起身逃脱。他的生存本能促使他这么做。他从地面爬起,准备站起身来。

  「这个大混蛋!给我变成蚯蚓好好反省!」

  艾琳用她那极具魅力的腿一脚踢飞马尔斯。马尔斯的身体因而转了 一圈。接着因为这么一晃动,导致他身上的袋子飞到空中。

  「啊、啊啊啊啊!」

  这是谁的哀号呢。

  袋子装着诺雅的蛋,就这样落入水中,顺着水流被冲走。

  「啊啊,你游去把袋子拿回来,快点!」

  马尔斯又被丢入河川中,哀戚地沉入水中。

  他自出生以来从没这样拚命游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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